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书名:[高干]吃软不吃硬 作者:西方经济学 文案: 一瓶伏特加灌下去,他逞英雄救了自家学生,却被一男人看上。 男人霸道强势却不逼迫人,他吃软不吃硬却不喜欢男人。 慕醒:不逼迫人?伏特加谁逼我喝的? 方凡十:不喜欢男人?那我刚才压得谁? 吃软不吃硬温和淡定受+不强迫霸道温柔攻 特别声明:高干文,公务员慎入。 上篇文把妹子虐惨了~这篇主打温馨治愈~偶有小虐~ 两口子过日子就是磕磕绊绊和啪啪啪【喂 内容标签:高干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醒方凡十 ┃ 配角:胡繁李锐林与之柯林井薇娇 ┃ 其它:1V1,HE,伪高干真干高 ================== ☆、1 我从不强迫人   慕醒十分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刺鼻的酒精气,烟雾缭绕中,衣着暴露的俊男靓女扭动着腰肢,高亢的重金属音乐刺激着他的神经,引起他一阵偏头痛。   他看着舞池中那个扭着小蛮腰的清俊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在看书的时候接到辅导员助理的电话,说是李锐又不见了。现在是凌晨十二点,这小子又要夜不归宿。   转头喝口酒,慕醒还赶着回去看书,他绕过时不时贴上来的性感美女,目标明确地朝着李锐走去。谁知,他还没挤到李锐跟前,就眼睁睁地看着李锐被一伙人给拉了过去。慕醒顿住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看向了那群人。   从穿着和桌子上的酒瓶子来看,那些人绝对非富即贵。而在这群人中间,有个人尤其吸人眼球。   他身材很高大,颀长的双腿懒散地搭在桌子上,脸型棱角分明很是刚硬。可能是经常皱眉的缘故,眉毛中央有着轻微的褶皱,更添硬气。双眼皮,眼睛狭长透着不明意义的光。鼻梁笔挺,薄唇微翘,韵味十足。   在昏暗的灯光下,男人透出阴厉而不暴虐,霸气却不压迫人的气质。而透出这种气质的原因……慕醒的目光随着移到了他的刚劲有力的大手上,他的手腕上,带着一串价值不菲的佛珠。   尽管他看上去没那么恐怖,但是慕醒仍旧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等待着。   男人把挣扎着的李锐推开,用结实有磁性的声音说:“我从不强迫人。”   旁边一个方脸的男人顺势搂住李锐,笑哈哈地说:“十哥儿你是这个死性子。你不要,那我要了。”说完,撅着嘴就亲李锐。   在李锐的拳头攥起来准备砸下去的时候,慕醒赶紧冲过去把他拉到后面,整出一个得体地笑容:“不好意思,这孩子是我相好。天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李锐见到他,脸上有些惊讶。慕醒狠狠地握着他的拳头,个死小孩,老给他找事。拉着李锐刚转头要走时,背后传来了缓慢而有力的声音:“慢着。”   慕醒身子一僵,笑容满面转头,对着声音的发出者说:“先生,您还有事么?”   方凡十抬眸凝视着他,锐利的目光似乎将慕醒刺穿。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男人,有着比旁边那个少年更勾人的魅力。他的五官很精致,柔和的脸部线条,一双上吊的桃花眼十分媚人,但是高挺的鼻梁和优美的唇形却实实在在地透着英气。   “我从来不强迫人,但是你要就这么把你相好带走了,这也拂了我们的兴   致。”   在这剥皮抽骨般的目光中,慕醒尤其淡定。他桃花眼一吊,笑着说:“那是自然。”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瓶酒仰头灌了下去。   方凡十习惯性地皱眉,看着慕醒的喉结一抖一抖地喝着酒,目光移到了他的锁骨和迷人的颈窝上,再也没移开。方凡十嘴角勾了起来。   寂静的气氛在方凡十倒扣着瓶子显示那瓶酒都喝完后再次吵闹了起来,慕醒抹了抹嘴巴说:“这样行了么?”低沉而诱人的声音。   方凡十满意地点头,赞扬道:“酒量不错。不知道能不能要个联系方式交个朋友?”   一瓶子伏特加灌下去,慕醒依旧淡定从容,他笑着说:“朋友就算了,我们走了。”说完,拉着目瞪口呆的李锐要走。   坐在一旁的林与之不满意了,他晃着身子站起来就要摔瓶子:“十爷给你面子才跟你交朋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与之与方凡十是从小耍到大的好朋友,在他们这一帮里数着方凡十最有出息,军校毕业回北京,一路高升。这次聚会也是为了他刚升了省级副职准备的。出来耍本来就是图高兴,谁知道竟然遇到这么两个让人添堵的主。   原本想把这两个甩脸色的人给拦住,谁知方凡十却把他拦住了。拉住好哥们,方凡十习惯性地皱眉:“说了我从不强迫人,坐下。”   另一边的柯林也赶紧拉住了发酒疯的林与之说:“十哥儿都说算了,你还是别添乱了。”   慕醒淡定地冲着他们点头算是说了再见,然后拉着李锐就走了。   看到两个人急匆匆的背影,林与之抱过一个软香美女,照着她的白花花的胸脯就是一口,边啃边嘟囔:“十哥儿,刚才那主儿真不错。你要真不强迫,我可去强迫了。”   方凡十看着空空的酒瓶,翘着二郎腿玩世不恭地说:“都说我不强迫人了。柯林,查查那人是谁!”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慕醒大步往前走着,李锐的腿短,被拽着东倒西歪。出门后,李锐说:“老师你松手,我自己走。”   慕醒把手松了,转头看了李锐一眼,然后扶着墙“哇”得一声,全吐了。   李锐被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拍着慕醒的肩膀说:“哎,老师你没事吧!”   嘴巴里满是酸涩的味道,慕醒抹着嘴愤恨道:“一瓶子伏特加,你特么别掺水对着喝一瓶试试。”   知道是自己的不对,但是年   少轻狂让他脱口而出:“谁让你过去的,那几个人我一只手就能收拾了。”   慕醒吐了一通,脑袋天旋地转,偏头痛隐隐发作。李锐的张狂让他上了气,他揉着太阳穴骂道:“你敢动他们,他们就让你们全家跨省。你这小孩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呢,招惹这么一群人。”说完,敲了李锐的脑袋一下:“你还好意思炫耀你身手厉害,上星期你把法学院一同学打住院还在留校察看呢,再出事就给我收拾包袱滚蛋。他奶奶个腿,折腾死我了。”   李锐上了这么久的学,还真没有一个老师能像慕醒这样。他愧疚地扶住慕醒,软着嗓子说:“老师,对不起。”   慕醒这个人吧,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见李锐认错态度良好,慕醒叹了口气:“我电动车在那,你过去推过来。”   满是豪车的停车场,李锐一头黑线的把慕醒那辆八成新的电动车推了出来。酒劲一上来,慕醒头脑发昏。电动车一开,初冬的凉风割脸,慕醒哆嗦了一下问:“你跟老师说你为什么把人家打住院了?”   李锐沉默的时间很长,半晌后才答了一句:“他骂我死gay,死基佬,咒我们全家都染艾滋死掉。”   慕醒迎风抖了个哆嗦,叹口气将李锐抱在怀里,他说:“你这孩子,怎么不跟学校反映呢?他这是人身攻击。以后他上我的课,我全部给不及格。”   李锐扑哧一笑,心情放松了不少:“老师,法学院不开《国际市场营销》的。”   肚子里被酒烧得很难受,慕醒淡定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完全不在意被学生调侃。   李锐笑完后,沉着声说:“老师,其实你也是gay吧!”   他的陈述句语气让慕醒很不爽,慕醒板着脸教训他:“胡说什么?老师可是杠蹦直的直男,只喜欢女人。”   李锐歪了歪脑袋,笑起来:“老师,弯的就弯的呗,我又不追你。不过老师你可真漂亮。”   寒风的醒酒功能到这里全部失效,慕醒再张口已经成了方言。   “老师杠服气你嘞……”   服气什么?服气竟然敢说他是弯的还是他勇于承认自己是gay的勇气?   方凡十他们玩到凌晨三四点才散场,过度的疲劳让方凡十洗完澡后沾枕头就睡。早上六点半准时醒来,精神抖擞。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他妈杨淑柔的电话就打来了。   杨淑柔是湖南人,有着湘妹子的泼辣和豪爽:“儿子,回来吃饭,老娘亲自下厨。”   杨   淑柔厨艺很好,但是不轻易下厨。她这么说,肯定是有高兴的事。方凡十笑着应声:“成,一刻钟就到。”   挂掉电话,方凡十关上门,抬臂迈腿,动作干净而利索地朝着他家跑去。   方宅离着方凡十的高级公寓有五千米左右的距离,一路跑回家刚好占用一刻钟的时间。回到家,一家人已经等着了。   见到儿子满头大汗的样子,杨淑柔习以为常地递过去毛巾:“擦汗,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方凡十摆摆手,拉开椅子坐下了。   方泽天严肃地说:“吃个饭也迟到,军校怎么上的?!”   方泽天是国家副职某军区司令,一辈子都在军营摸爬滚打,纪律严明的意识根深蒂固,对方凡十的要求很严格。   一边的陈阳赶紧打圆场:“凡十都回来了,您就别说他了。”   方凡十凌厉的眸子看了陈阳一眼,接过杨淑柔手里的粥,没有说话。   陈阳是方凡十同父异母的哥哥,方凡十上高中的时候突然出现。陈阳是老司令原配夫人生的,后来离婚了,不想跟老司令有任何瓜葛,连儿子的姓都随了她,直到陈阳来找老司令。老司令觉得亏待了大儿子,对大儿子要比对方凡十好上许多。   方凡十年轻气盛,觉得陈阳甚是扎眼,才上高二就窜去了军校,一呆就是八年。八年后回来,仍旧不待见这个哥哥,就自己买了套高级公寓自己住,眼不见心不烦。老司令提过几次让他回家住,都被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从来不强迫别人,别人也别想强迫他。   陈阳性子柔和,不似方凡十这般硬气,老头子就是喜欢这点。老司令点了点头,不苟言笑地说:“你哥哥在现在的位子上呆了一段时间了,凡十你活动活动给他提一提。”   方凡十说:“爸,你职位比我高,应该比我更明白。他两年升了三次了,再升难度很大。而且我刚升了,不好做的太高调。”   被方凡十拒绝,眼看着老爷子的脸就要变了。杨淑柔一筷子敲在桌子上:“食不言寝不语,纪律严明,你们俩还是不是军人?”   将一身戾气收敛,方凡十三口两口吃晚饭,一抹嘴说:“我先走了。”   儿子的心情母亲最敏感,杨淑柔送方凡十到门口,拽着他胳膊说:“儿子诶,什么时候有时间陪着妈打两圈?”   杨淑柔十七岁生的方凡十,现在还不到五十岁,本来资质就是上等,又加上保养的好,所以看上去两母子就像姐弟俩。    方凡十跟母亲关系向来好,听到她这么说,问道:“最近手气不好么?”   杨淑柔好赌,平时他跟老司令都忙,她就吆喝着一群官太太出去赌。   杨淑柔兴致缺缺地说:“哎,谁让我儿子能力太强了呢?一群官太太里属我儿子最争气,谁也没敢赢我的。这样一点都不爽。”   杨淑柔这句话说得精巧,一方面想要儿子陪她打麻将,另一方面想夸夸儿子让儿子高兴些。   还是母亲最懂儿的心,方凡十马上高兴了,挥手说:“成,到时候打电话叫我。”   从家里跑出来,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柯林打来了电话。   “喂,十哥儿,那个人查到了。叫慕醒,是北京X大的辅导员。”   一早上的阴霾全部被这个电话给驱散了,方凡十勾着嘴角笑了笑:“联系林与之,咱们下午去X大打球!” ☆、2 一波未平一波起   X大第三餐厅旁边的体育场,“砰砰砰”篮球猛烈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吸引了一大批刚下课的学生。   篮球场上,方凡十动作迅猛如猎豹,把两边拦防的林与之和柯林逼得步步后退。林与之向来是急性子,盯住那球伸手要包抄。方凡十眸光凌厉一动,修长的腿往后一撤,身体后倾,电光火石间篮球脱离大手。   “砰”篮球入筐的声音,三分球,球进。   “好!”周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女生们更是捂脸尖叫了起来。   初冬的天气,身材高大的方凡十身着短袖T恤,下身迷彩长裤被黑色的军靴束住,透着干练和果决。   双手撑住膝盖,林与之累得气喘吁吁。白衬衫从西装裤里拎了出来,领带甩到身后带着不羁。方凡十对约定时间十分苛责,谁也不敢晚了半秒钟。他刚开完会就开着车一路红灯奔来,衣服都没换。   “十哥儿你能不能让着我们些?”柯林跟林与之差不多的样子,累得想直接躺在体育场睡上一觉。已经打了两个多小时了,方凡十脸不红气不喘,他们却累得像死狗似的了。   锐利的目光越过围观人群扫了一圈,方凡十脸上隐隐带着些不悦。没有理会柯林,方凡十猛力拍打着篮球,仿佛要把篮球场震碎。身体快速移动,左腿踏出大跨两步,身子一跳越过篮筐。   “砰”漂亮的三步上篮,球进。   “啊啊啊啊,好帅!”周围的喝彩已经全部变成女生的尖叫。   “要是胡繁在就好了,我们两个向来不是打篮球的料。”林与之接过从篮筐掉下来的篮球,懒散地拍打着。“这家伙出国两年了,近期应该快回来了吧?十哥儿,胡繁有没有联系你?他回来要去卫生部,找你比找他老爷子有用的多。”   方凡十弯腰系鞋带,眉头习惯性皱起:“没有。不过今儿早上老爷子让我活动活动,给陈阳提提。”   柯林不屑地哼了声:“就他?一点政绩都没有还想往上拔,正处级就绰绰有余了。他要是真能做的跟你一样,弄个项目得到上面的交口称赞再说吧。哎,话说十哥儿你也太厉害了。现在几家聚会,老头子嘴里可全是你。再升一级就跟我爹一样了。”   方凡十不待见陈阳,他跟前的一群哥们也顺着不待见。他们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党,心高气傲地看不起那些从下面摸爬滚打爬上去的。而且,柯林好歹军校毕业,都只是处级副职,陈阳通过方凡十就提到正处压着他,想想就不爽。   林与之吊儿郎当地说:“陈阳一脸低眉顺眼的样子,下面那群人没个服气的吧?再提不打十哥儿脸么?”   林与之是这群哥们里唯一一个没进机关的,他自由懒散惯了,开了个高级商务会馆。一来安身立命,二来给大家提供个玩的地方。   听到哥们儿说的话,方凡十不屑地冷笑。“他心机深着呢,把我爸哄得团团转,有什么事都是老爷子开头提。我跟老爷子吵,他就在当和事佬。狮子毛捋得比我妈还上手。”   军校锻炼了八年,让方凡十的直觉非常精准。陈阳是豺狗,唯唯诺诺地蹲在狮子跟前,狮子一不注意,他张口就咬。   柯林把球扔过来,方凡十稳稳接住,带球开跑。离篮筐三米远的时候,方凡十猛然刹住身子,篮球脱手……   众人张开嘴巴没来得及惊叹,篮球就越过他们砸向了路中央。   “砰”电动车倒地的声音,方凡十阴厉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意。   “砸到人了!”周围的人迅速散开,方凡十大踏步跑过去。柯林和林与之相视一笑,也跑了过去。   篮球力道不大却正好砸在了慕醒的头上,慕醒看着滚到一边的篮球,晕眩一阵阵袭来。目测他与篮球架的距离在五米开外,谁打篮球这么不长眼?   “哎,你没事吧?”方凡十两只大手抄到慕醒胳膊下顺势把他提了起来抱在了怀里,下体贴着慕醒的臀部,坚毅的脸上带着笑。   方凡十打球打得浑身发热,就那么紧紧贴在慕醒身上,慕醒似乎被烫着一般,身子一直,退开了。虽然被砸,但是对方语气很诚恳,慕醒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下次注意。”   说完后,条件反射性地抬头一看,桃花眼里映出方凡十那张让人记忆深刻的脸,慕醒的神色僵了僵。怎么是他?   “车都倒了,没伤着筋骨吧?十哥儿带着他去医院看看呗!”林与之好心地扶起电动车,冲着方凡十挤眉弄眼。   方凡十干脆地点头:“把这茬忘了,走,咱们去医院。”   虽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与这群人牵扯上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慕醒稳了稳心思,从林与之手里接过电动车,和气地说:“医院就算了,皮糙肉厚没什么大事。我还有事,再见。”   “哎,你别这样啊?我们真的从心底儿觉得抱歉,你说你要不去医院,伤着筋骨什么的,我们多过意不去啊?”柯林拉住电动车,死皮赖脸地说。   他的话里多少真多少假慕醒不知道,但是他向来吃软不吃硬,被柯林这么一说,慕醒把车子一放,温和地说:“那好吧。”   林与之开车过来,柯林在副驾驶上,方凡十和慕醒坐在后面。方凡十身上有着很重的压迫感,慕醒保持从容淡定,目光瞟向方凡十手腕上的佛珠。   林与之嘴皮子溜,向来是活跃气氛的,他边开车边问:“我觉得你长得很熟啊,我们以前见过么?”   慕醒抬头看了这个方脸男一眼,心道,可不是很熟么?打什么太极呢?   他还没开口,方凡十胳膊随意地放在慕醒的身后,开了口:“昨天酒吧刚见过,与之你记性太差了。当时咱们不是还拉了他的相好么?哎,你相好呢?”   方凡十的目光很割人,死死地盯着慕醒似乎想将他身上的衣服给割碎了,看看眼前这个男人不穿衣服的时候是不是像表面一样这么诱人。   慕醒转头与方凡十直视,丝毫不畏惧他的目光。“他还上课。”   慕醒刚撒了谎,他的“相好”就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里,李锐的声音很虚脱:“老师,来救我。”   慕醒脸色一肃,桃花眼里满是警惕地看了看车上的三人:“你在哪里?”   “昨天的那间酒吧。”说完,李锐似乎没了力气,只能听到那里的吵嚷声和肉体搏斗的声音。   方凡十见他脸色不对,凑过去问:“怎么了?”   慕醒冲着前面的林与之不客气地命令道:“去昨天那间酒吧!”   林与之不确定地看了看方凡十,方凡十沉声说:“走。”   路上慕醒把情况跟方凡十说了,林与之打电话叫了酒吧经理问了。原来,昨天李锐没给方凡十面子,酒吧经理觉得他给他们酒吧得罪了大金主。所以今天李锐来这里玩的时候,酒吧经理就召集了一群打手把李锐抓了,在小隔间里教训了李锐一顿。   林与之赶紧让经理把人放了,大骂经理没长脑子。经理浑身打抖,完全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隔间内一片狼藉,能看出刚才是经过了怎么样的血战。慕醒面色冷峻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李锐,胸口顿时涌上一层怒气。绕过周围站着的那群打手,慕醒冲过去揪住李锐的领口,张口就骂:“今天早上是谁跟我保证的不再来这种地方了?你这死小子不是一只胳膊就能把他们收拾了么?怎么搞成这副狼狈凄惨的模样?你那只如有神助的胳膊放家里没带出来吧你!”   李锐被打   得浑身都疼,像小鸡似的被慕醒提溜了起来。讨好地扯了扯嘴角,少年疼得嘶嘶地叫:“老师,我错了。好疼啊,您能先放手么?”   原本一肚子火气被李锐这句话给浇灭了,慕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面色恢复正常:“疼死你算了。”   一松手,李锐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哎哟一声呼痛。   教训完自己的学生,慕醒转头望着一脸惶恐的酒吧经理和一溜打手,笑容满面地问道:“不知道我的学生犯了什么错,让你们这样揪着就打啊?要是有错,我替我学生道歉。要是没错,您看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酒吧经理在方凡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抖如筛糠了,听到慕醒这么问,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这个人跟着方凡十一块进来的,他是绝对得罪不起的。   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就这么被破坏了,方凡十身上的戾气瞬间爆发了出来。皱着眉头一脚踹在酒吧经理身上,方凡十冷声问:“谁让你们自作主张这么做的?”   方凡十可是从兵营里摸出来的,这一脚踹下去非同小可。酒吧经理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地捂住肚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林与之惊了一跳,赶紧吩咐旁边的人:“还愣着干什么?抓紧送医院啊!”   慕醒在方凡十出手后,笑容就敛了起来。真是高干子弟,这一脚踹得干净利索,最少也是胃出血。皱起眉头,心里没由来得泛起些厌恶。   方凡十盯着慕醒看了几秒,沉声说:“这事因我而起,我请你们吃个饭算是道歉,这页就这么揭过去了。”   说得真是轻巧啊,慕醒心底冷笑。他看了李锐一眼,一字一顿地对男人说:“我揍您一顿再请您吃顿饭,这页能揭过去么?” ☆、3 阴魂不散   一句话,把气氛冻成了冰块。林与之有些紧张地抓住方凡十的胳膊,就怕他在一脚把慕醒也踹医院去了。   谁知,方凡十一动未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慕醒,没有说话。   气氛已经冷到不能再冷,慕醒却笑了:“您今天去找我无非也是因为这事吧?您看,我学生您也揍了,我您也砸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昨天拂了您面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们不会再来这儿,您也别去学校找我们麻烦,这样成么?”   他才不会傻到认为他们出现在他们学校完全是偶然,不过,就算是他们吃亏他们也认了。这群人实在不是他们小老百姓惹得起的。   周围陷入一片静寂,隔间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方凡十的脸色。十爷的脾气在圈里可是出了名的暴躁,敢跟他谈条件,那不是找死么?   就在大家以为方十凡要动手的时候,他却哈哈笑了起来。刚硬的脸上印上爽朗的笑容,让这个男人看上去似乎没这么可怕。   “成。”一锤定音。   紧绷着的那根神经倏然松开,慕醒温和地说了句谢谢,翻身背起李锐,绕过人群出了门。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林与之不解地“哎”了一声。方凡十阴厉的目光扎过来,他赶紧闭上了嘴巴。   两个人走后,气氛又陷入了冷寂。方凡十的脸色在慕醒走后变得非常复杂,林与之小心翼翼地揣摩着,末了,他笑笑说:“听说这新来了一茬嫩芽,烧得我可是想了一天呐。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今晚上就在这玩了。”   林与之吩咐了下去,几分钟后几个少年少女就鱼贯而入。真真是唇红齿白,娇俏可人。方凡十习惯性地把腿架在桌子上,脸上的阴霾全然不见,一手搂住一个少年调笑。林与之与柯林都舒了口气。   三个人玩得正欢畅的时候,方凡十的电话突然响了。少年把手机给他掏出来,按了接听放在耳边。   林与之示意大家别说话,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方凡十一拍桌子,大笑着说:“行,明天我们去接你!”   带着李锐去医院收拾好伤,开了病房坐在椅子上盯着他一言不发。李锐把头缩进被子去一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才来医院的路上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慕醒问李锐:“去干什么了?”   李锐头扭向一边,低声说:“没干什么。”   慕醒一气:“哎哈,我刚把你小子救出来你就给我摆脸色啊?”   望着窗外,李锐的目   光空洞没有焦距。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又带了些落寞。慕醒看了他一眼,心一软。算了,别人的私事,不问了。   慕醒起身,摸了摸李锐的脑袋算是安慰:“我先走了,明天的课不用去上了。”   李锐没有说话,慕醒叹口气,到门口的时候,李锐说:“老师,谢谢你。”   回头看了他一眼,慕醒笑了笑,今天所有的辛苦没有白费。   骑着电动车,慕醒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他们那帮人对方凡十的忌惮来看,他去X大的目的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他一句话能把他惹火,他却没有在意什么,干净利索地放了他。   今天晚上是太冲动了,怎么一下子冒出了这么不理智的一句话。多亏没碰到方凡十的底限,不然,就那个男人的暴虐,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不过,两个人本来就不是一个阶层的,去的地方也不一样。以后估计也再也不会碰到了,就算见到也自动撤退三条街。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慕醒最怕这些麻烦事。   回到家洗了个澡,钻进被窝躺着看书。这是他的习惯,每天睡前看书能让他暂时忘记一到冬天就复发的偏头痛。男人在安静的时候,总是很厌烦被打扰的。   手机铃一响,看到来电显示,慕醒无可奈何地接了电话。   “喂,妈。”   慕醒家在农村,环境好。但是一到冬天就特别冷,慕醒想接他妈来北京过冬。但是老太太在家里呆习惯了,舍不下她那群凑在一堆拉呱的大妈。慕醒给她买了个手机,每星期会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张氏怕费电话费,一般主动给他打电话。一打电话就说明……他某个邻居家的亲戚又买什么东西向他妈炫耀了。   农村就是这点不好,买点东西喜欢现,勾起一大串人的嫉妒心,他们就圆满了。   果然,张氏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醒啊,恁大姑记她叻闺女买了辆小轿车,杠着俊儿嘞。”   这次又是车么?慕醒揉了揉太阳穴,笑着说:“我也准备买辆开,下次回气就开着车。”   张氏是典型的农村妇女,一辈子和土坷垃打交道,很好打发。听到儿子这么说,很高兴地说:“中,下回回来开着含。冬天嘞,恁那冷吧?你头含疼嘛?”   慕醒小时候吹了风,偏头痛是落下的病根。以前在家的时候,张氏每到冬天就给慕醒熬中药,现在离家了,还一直挂念着。   慕醒将书合好,笑着说:“木绳么   大事了,家里冷嘛?火炉子旺相嘛?别怕花钱含,要是不囊火就再气买个。”   张氏唠唠叨叨地说了一阵子,家里没什么大事。慕醒挂掉电话想事情,被窝里暖得他懒洋洋的。作为辅导员和老师,慕醒工资在北京不算多的。他没有什么职称,不出外省讲课,没外快收入。要买车的话,那点积蓄是不够的。   说到职称,慕醒想起来了。昨天还听到有人说评职称的事,算算自己的资历,也差不多了。是该好好赚钱买辆车了,张氏平时没什么大要求,就是好攀比,他怎么着也要让老太太的面子赚足了。   虽然如此,慕醒翻了身想,其实他还是喜欢骑电动车。   首都机场,人群尽管来去匆匆,目光却在某个地方的时候停那么一下。目光聚集处,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笔直地站在那里。时不时地抬腕看一下表,刚硬的脸上带着不满,剑眉皱在一起,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周身散发着一股压抑着的怒气,旁边两个男人正在笑哈哈地说着什么。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舒缓下情绪。   终于,不远处一声好听的男声响起:“十哥儿,与之,柯林!”   就在男声响起的一瞬间,男人的眉头瞬间抚平,身上的暴虐全然不见。方凡十嘴角噙着笑,目光精准地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张开手说:“你来晚了!”   拉着行李箱,胡繁小跑着扑到方凡十怀里,笑着说:“飞机晚点,有种你去把那飞机砸了。”   胡繁身着灰色棉质运动裤,上身是淡绿色大衣,帅气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身上没有那种太子党特有的嚣张,倒是一身书卷气,显得特别秀气。他是四个哥们中最小的一个,平时大家都宠着他,对于方凡十,他没有像林与之他们那样那么怕。   林与之高兴地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高兴地说:“晚点好歹在十分钟以内,要是超了十分钟,十哥儿还真去把飞机给砸了。”   胡繁挨个与兄弟们抱了,兴奋地完全不似一个快过三十的人:“啊,北京,老子回来了!”   胡繁两年前因为某些原因去国外学医,两年来一次都没回来。兄弟相见,自然心里满满都是高兴。   柯林接过他的行李拎到车上,笑着说:“胡繁今儿回来,咱们晚上去哪玩啊?”   林与之坐到副驾驶上,着急地挥手:“今天去我那,谁都别跟我抢啊!”   见哥们们还是跟两年前一样,胡繁仰在车座上,感觉   真好。看着窗外繁华依旧的街道,胡繁笑着说:“都说离家游子回来的时候有归属感,以前没离开北京体会不到,这两年没回来,还真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完全不顾胡繁应景的伤感,方凡十哈哈大笑地说:“我离家八年回来也没什么感觉。与之,拐个弯去海淀区那家别克4S店。”   “哟,十哥儿你还给胡繁准备归国礼物了啊?”林与之挑眉嬉笑着说。   方凡十慵懒地仰在车座上,手臂习惯性地搭在胡繁身上笑得畅快:“谁跟你们似的,送礼物要贴心懂不?胡繁刚回来,自然首先要的就是代步工具。”   大家哈哈大笑,一路上说笑自然不在话下。太子党们的话题无非是中央又有什么动向或者是家族里谁又升官了等。   4S店里人不少,慕醒拿着资料细细地比对着,他对车不是很懂。刚才有人过来一通天花乱坠,但是实质性的东西不多,他还是习惯性的按照自己想法来。   目光越过一辆辆车子,慕醒在一辆银灰色的车子面前停了下来。没棱没角,柔和的线条,很温和的模样。慕醒低头刚要抬头叫店员,身后却传来一个结实有磁性的声音:“喜欢这辆?” ☆、4 所谓执着   慕醒微笑着转身:“对啊,这款报价……方先生。”   慕醒的惊讶转瞬即逝,脸色随即恢复了柔和与淡定。还真是阴魂不散,大学城边4S店的邂逅,多少带了些刻意吧。   这个男人的目光永远是那么锐利刺目,扎得人浑身不舒服。方凡十笑了,刚硬的线条变得圆滑了不少。他冲着跑过来的店员说:“这辆车我要了。”   店员走远后,方凡十目不转睛地盯着慕醒的桃花眼说:“我想跟你交个朋友,这辆车算是见面礼。慕老师,您已经拒绝了我一次,这次可不能再拒绝了。”   昨天他是说不追究酒吧里的那件事,但是他并没有说自己就那么死心了。第一眼看到这个温和的男人,就勾起了方凡十心里的占有欲。而慕醒似乎没那么简单的想让他控制,男人都是越挫越勇,更何况是方凡十这样的硬汉。慕醒成功地挑起了他的挑战欲,想那么简单的就跟他无牵扯是不可能的!   都说有钱不如有权,权可以换钱,钱却未必能换权,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一辆汽车少说也要五十万,说送就送。在他们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是这种强势地赠予行为却让他有些反感。送相好的送习惯了吧,这么顺手。   但是,方凡十拉下脸跟他说得这么客气,慕醒却没硬着心肠拒绝。眸光一转,笑容再次噙在嘴角,慕醒为难地说:“这样,不太好罢?”   方凡十料到他也会拒绝,他毫不在意地说:“那也成,我从不强迫人。这样吧,我下午开着车试试性能,再去你们学校找你。”   慕醒一笑,带着些不可思议说:“不是……”   方凡十干净利索地挥手打断他:“行,就这么定了。我哥们叫我了。”说完,方凡十三步并两步地走远了。   慕醒真是哭笑不得,这个男人强势的也太过头了吧?但是,当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方凡十的身上时,慕醒的目光却深刻了起来。   胡繁进车里试车,问方凡十:“去哪了?”   方凡十淡笑着说:“没什么。试好了么?要这辆?”   林与之却没那么容易相信没事,朝着方凡十过来的方向,林与之哟了一声:“那不是慕老师嘛~”   柯林被他勾过去也看了一眼,惊啧道:“还真是。他在冲我们笑呢?十哥儿,什么时候跟他关系那么好了?”   方凡十抬头,果然,慕醒正在冲着这边笑。眉头习惯性的皱起,凌厉地目光往柯林这边一扫,柯林赶紧闭上嘴巴嘟   囔着:“哎,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胡繁钻出车看着那边,疑惑地问:“怎么了?慕老师是谁?”   有胡繁在,方凡十不会发脾气。林与之不怕死地嬉笑着说:“十哥儿新看上的。啧啧,知识分子带着股清高味,但是那一双桃花眼长得可勾人了。”   听他这么说,方凡十目光冰冷,挥手就要揍林与之。   胡繁淡淡地笑着,抓住方凡十的胳膊说:“怎么脾气还是这么糟,我给你的书有没有看?就要这辆了,咱们走吧。”   林与之那个高级商务会馆叫“望天”,当时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没少被那三个嫌弃。但是林与之是典型的有钱难买他乐意,认准了就不改了。   圈里的人都知道这是林部长他儿子开的,再加上方凡十跟林与之的关系,平时自然少不了的照顾。   一伙人在望天喝得东倒西歪,胡繁好久没这么疯过了,躺在沙发直接起不来了。方凡十捏了捏眉心,清醒过来后,打横抱起他上了他的大悍马。   胡繁回来就跟他们腻在一起,连家都没回。胡家早给他打电话了,方凡十说好送他回去的。将胡繁放在副驾驶上,方凡十点了支烟边抽边发动了车子。还没挂档踩油门,胡繁就是一通吐,一下子把车上吐得臭气熏天。   方凡十是出了名的爱干净,要是别人吐他车上,他直接拿脚踹了。但是要是胡繁,方凡十只有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臂扶起他,笑着说:“出去两年,回来这么不经折腾了。”   尽管这么说,方凡十仍旧很羡慕胡繁。方凡十小时候在湖南的外公外婆家呆了不少年,外公是老中医,一柜子全部是医书。方凡十那时候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啃完那堆书当个医生。   但是他家那样的环境却不允许他有这样的想法,要想保全家安全,他就必须要在老司令下来的时候顶上去。   方凡十咬了咬过滤嘴,猛然一吸,香烟燃到尾。吐掉过滤嘴,整个车厢烟雾缭绕。胡繁似乎很喜欢这个熟悉的味道,抱着方凡十的胳膊喃喃说了句什么。方凡十听到,薄唇勾了勾,方向盘一打,大悍马驶出了停车场。   方凡十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来找他,这让慕醒松了口气。看了一上午的书,下午去教务处交了表,夹着课本去上课了。   还没进教室门,就被走廊那边的李锐给叫住了。李锐一瘸一拐地跑到慕醒身边,跑过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慕醒察觉到他脸上又添了新伤,脸一冷,沉声问:“脸上的伤怎   么回事?”   感觉到慕醒的怒气,李锐低着头闷声说:“我前天是被男朋友叫去酒吧的。这家伙拿了酒吧经理的钱,背后捅刀子,把我叫去就跑了。我平白无故被打了一顿,咽不下那口气,昨天跑去酒吧把他揍了!”   李锐这小子就有这股子狠劲,一点亏都不吃,别人揍他一拳他还人一脚。就算被别人群殴了也不在意,完全图个心里痛快。所以自己是gay的事也没有瞒着任何人,整个学校都知道他是个gay。因为这个性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慕醒真不知道该拿这个学生怎么办。   慕醒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死小子,一身伤还跑去跟人家单干,长寿它怎么你了?”   知道慕醒是刀子嘴豆腐心,李锐懊恼地踢了踢墙,闷声说:“我去gay吧被郝航看到了,对不起。”   对不起对慕醒就是特效药,他摸摸李锐的脑袋说:“看到就看到了,以后那些地方少去,好人谁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交朋友要交心!你怎么老是不明白,你那些个男朋友长得油头粉面的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李锐完全不顾学校里人的目光,带着男朋友来过。慕醒见过他那个男朋友,吊儿郎当一看就不成事。   李锐急了:“你不是最近评职称么?郝航要是把这事捅出去,你肯定评不上了。”   原来是因为这事,慕醒笑了笑。上课铃声正好响了,慕醒拉着李锐进教室,温和地说:“我现在对汽车没兴趣,所以完全没关系。”   没头没脑地被慕醒拉进了教室,慕醒话里的温和让他有些感动。在X大,也许只有他才不歧视他,并且待他好了吧。李锐停在教室门口,教室里的同学都看着他。   慕醒微笑着一拍桌子,吼道:“上课了,还不快回去坐好。”   “嗷,慕老师生气了。”班里的同学都在起哄,因为鲜少听他上课的时候吼。   看着李锐冲他笑了笑坐下了,慕醒嘴角噙着柔和的笑容说:“我现在没生气,不过期末考试谁要是挂科,我可就真生气给你们看看。”   班里的学生轰然一笑,有几个男生吵着说:“这不公平,我们挂科你就生气,那我们要是都考的很好呢?”   捏住下巴,慕醒一副沉思的模样,末了,笑起来说:“期末考试,我不划重点。大家如果都能考过九十分,我就穿女仆装来给你们上课。”   慕醒这个提议瞬间引爆了班里的高潮,同学们拿书拍着桌子   ,笑哈哈地应着:“好!就这么说定了,老师不准说话不算话。”慕醒的容貌上等,虽然有双妖气的桃花眼,但是一点不显女气。尽管如此,同学们仍旧早想看看他穿女装是什么样子了。   慕醒打开书,笑着翻书说:“老师说话算数。不要闹了,开始上课。”   男人的声音很温和,不大,却有一种能安抚所有人躁动的心的能力。他一说,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上了两节课,学生们打闹着出了教室,临出门还不忘跟慕醒提醒着女仆装的事。慕醒收拾着课本,笑着应着。   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大家都急着去食堂吃饭。慕醒收拾完东西后,不但教室,连走廊里都听不到声音了。慕醒夹着课本走出教室,在出门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平静地掏出手机,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慕醒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接了电话。   “喂,您好。”   电话那边,属于方凡十特有的结实而磁性的声音响起。   “慕老师。”   教学楼是环形,中间是大厅,上面是天台。围着大厅一周五楼全部是教室,在大厅里说一句话,整个教学楼的教室里都能听到。   慕醒没有答话,拿着手机一脸平静地走到围栏前,低头一看。方凡十仰着头,刚硬的脸上表情阴晴不明,手里的烟卷已经燃掉了三分之二,而大厅花坛边已经堆了几个烟蒂。   两个人的目光隔空相撞,一种称为柔情的东西在方凡十的心里渐渐滋生,像花坛里的草一样冒了出来。因为慕醒晚了三分钟的暴虐就那么被压了下去,紧绷的表情松开了。   下课就等他了么?慕醒挑了挑桃花眼,冲着方凡十抿了抿唇角。微微一笑的功效发挥了作用,方凡十冲着他挥了挥手,脸上已经带了笑:“第三次,慕老师咱们交个朋友吧。” ☆、5 剑拔弩张   方凡十的视力很好,他看到一丝惊讶从楼上那个男人温和的目光中闪过,然后又归于平静。   慕醒向来吃软不吃硬,方凡十这种强势的高干子弟突然的执着和刚才那温柔的一笑让他软了心,慕醒说:“好。”转身沿着楼梯下了楼。   慕醒下楼来,方凡十走过来与他并肩而行。两个人一路无话,直到到了昨天慕醒看中的那辆车前,慕醒停住脚步,抬眼望着方凡十,郑重其事地说:“对不起,方先生,车子我不能要。”   刚才慕醒的配合让方凡十很愉悦,现在慕醒的“不识好歹”并没有让他生气。方凡十拉开自己大悍马的车门,笑起来:“那就放那吧,车钥匙在车里。咱们先去吃饭。”   慕醒抬了抬下巴,过了半晌,笑了笑:“那就放在那吧。”   他不拿走,他也不要。   眉头习惯性皱起,方凡十推开车门沉声说:“上车。”   慕醒配合地上了车,当看到车子上的《茶经》时,又惊讶了一把。转头瞟了一眼这个嚣张气十足的男人,慕醒扬了扬书问:“你也看这个?”   方凡十干净利索地斜眼一看,随后,目光定在了慕醒的脸上说:“胡繁给的,说我脾气太暴躁,让我看看这个陶冶陶冶情操,收收性子。”   慕醒哑然一笑,笑眯眯地问:“那效果怎么样?”   方凡十“嗨”了一声,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满不在乎地说:“扯淡呗,没兴趣的东西我从不看。我不强迫别人,别人也别想强迫我。”   慕醒耸肩,不置可否:“可是你还是收了。”   方凡十转头看了慕醒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胡繁是不一样的。”   眸光一转,慕醒没再多问。揭开书页,上面那密密麻麻地老写字让他挑起了眉,兴致盎然地说:“竟然是老写字,市面上很少见。”   慕醒是书呆子,北京大小书店让他逛了个遍,像这本包装这么精美,没有残页的拓印老书,真没见过几本。   “我小时候看的中药类书籍都是老写字,外婆是中文系教授,教了我不少。”见慕醒对书有兴趣,方凡十顺水推舟:“你喜欢就借给你,到时候在还给我。”   是“借”,不是“给”。“还”的时候,总会再见面。   一直认为看老写字类书籍的都是些老学究,没想到方凡十这种强势独断的男人竟然也喜欢。没想到胡繁还挺懂得对症下药,用老写字来吸引方凡十读书。只不过,他犯了个大忌。慕醒瞟了一眼方   凡十刚硬的侧脸,笑了笑。   像这样的男人,再重要的人,只要是强迫他他都不会接受吧。   车子兜兜转转在一家高档餐厅前停了下来,方凡十在这订了包间。方凡十率先下车,抖了抖衣服,推门而入,慕醒尾随着他走了进去。   方凡十是常客,跟哥们三个吃饭都是选这。刚进大厅,大厅经理就认出了方凡十,堆着笑容赶紧小跑着过来:“方局长,这边。”   方凡十心情不错,勾着嘴角点了点头,对慕醒说:“我习惯吃中餐,这家餐厅菜色不错。不过,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咱们可以换一家。我从不强迫人。”   对于方凡十的“从不强迫人”,慕醒实在是懒得吐槽。他微笑着跟上说:“我不挑食,去哪吃都一样。”   两个人刚到包间走廊,方凡十突然顿住脚,身上的暴虐气息突然冒出来,让慕醒有些反感。这个男人的情绪,太容易暴动了。   谁知,仅仅是一会,那种压迫人的气息就消失不见了。方凡十抽出烟来叼住,笑着对慕醒说:“我习惯饭前抽烟,你,先领着慕老师过去。”   包间就在拐弯处,大厅经理不敢怠慢领着慕醒进去了。见两个人消失在走廊,方凡十猛抽一口烟,身体笔直地转了过去。   身后那正在说笑的一男一女被方凡十身上的压迫气息给镇住了,男人抬头一看,随即笑起来:“凡十。”   来人是陈阳,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烫着大波浪化着浓妆的中年女子,尽管妆容精致,仍旧掩饰不住她脸上的沧桑。方凡十记得她,确切地说是她父亲。林政,省级正职,在检察院工作。陈阳怎么跟她勾搭上了?   左手插进口袋,方凡十抽了口烟,说:“陪朋友吃饭。不介绍介绍旁边这位美女么?”   陈阳一副谦恭的样子,方凡十问话他还没答,林寒雪就替他回答了。   “林寒雪,我知道你,方凡十久仰大名。”林寒雪温柔一笑,伸出了手。   方凡十利落地走过去,伸出手淡淡一握,笑着问:“林小姐怎么知道我?”   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林寒雪笑眯眯地说:“我们一个军校毕业,我是你学姐。你在军校的名声可不小,谁都知道新一届的学弟里有一个叫方凡十的,资质出众,成绩斐然。”   男人喜欢别人的夸赞,这是天性。方凡十盯着林寒雪说:“三人成虎罢了。学姐当时也是学校里的名人。”   林寒雪捂住嘴巴娇笑   ,这时候存在感薄弱的陈阳才发话了:“周末有时间的话回家一趟吧,我跟寒雪确立关系,咱爸说要办个Party。”   “咱爸”这俩字让方凡十皱起了眉头,老头子向来不喜热闹,现在竟然为了大儿子办派对。也是,本来对陈阳心里就有歉疚。现在儿子傍上了省级正职的独生女,以后升官的事大可不用来找他这个二儿子添堵。   舒展开眉头,方凡十爽朗一笑:“自然回去,就算冲着寒雪,也会回去的。”   方凡十是情场老手,几句话下来把林寒雪说得很是飘飘然。两个人再说了会话,方凡十怕慕醒等急了,跟他们挥手告别。临走的时候,林寒雪还回头对着他一笑。   方凡十的笑容在两人彻底消失后也敛了起来,都说陈阳不简单,果然要开始动作了。不过,就算他傍上再厉害的人物也不过如此。他方凡十不动则已,一动就让他陈阳全崩。   脚边已经躺了几个烟头,方凡十大步朝着包间走去。   “对不起啊慕老师,走廊里刚好遇到熟人了。”方凡十笑着道歉,关上门坐到了慕醒身边。   方凡十身上浓重的烟味让慕醒皱了皱鼻子,他温和地摇头示意没事。倒是方凡十坐的那么近,气氛一下子暧昧了起来。   慕醒做了这么久老师,控制别人控制惯了,对这种被别人控制的气氛很反感。他抬起头,对近在咫尺的方凡十说:“方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您送我车,请我吃饭,到底想要干什么?”   做朋友?笑话,他一个大学老师能被一个只手遮天的高干子弟用到的机会几乎为零。他们这种从小在名利场长大的高干子弟,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更不会交没用的朋友。   慕醒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暧昧的气息倏然飘散。方凡十眉头习惯性的皱起,干净利索地捏住慕醒的下巴,带着压迫性的吻就这样落在了慕醒的唇上。   桃花眼倏然睁大,唇上柔软而温热的触感让慕醒的心漏掉了一拍。男人身上的压迫感依旧在,锐利的双目黑而亮,但是不影响他的温柔。   这个人远比想象中的可口的多,方凡十的眼睛带了些戏谑,舌尖探出想要伸进慕醒的嘴巴里翻搅。   几乎是同一时间,慕醒一撇头,扯开椅子退了出去。   方凡十很快反应过来,撤回身子,盯着慕醒的目光很深邃,脸上更是阴晴不定。但是身上的压迫感让慕醒深刻地知道,这个男人动怒了。   慕醒从容淡定地坐好,扯过纸巾来擦了擦嘴,脸上   是招牌式地温和笑容:“对不起,我不喜欢您。”   暴虐加深一层,方凡十的脸已经变得铁青。他死死地压抑住,问道:“理由!”   菜已经上齐了,慕醒拿着筷子夹了一点放进嘴巴里细嚼慢咽,就在方凡十快要迸发的时候转头冲着他温和一笑,方凡十就又被压了下去。   “第一,我们两人阶层不同。你是高干,我是平民百姓,平时做的事情就不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李锐,咱们这辈子永远不会有交集。而我,希望我们日后也像以前一样,不要有任何交集。第二,价值观不同。或许你们圈里耍朋友送车送房是常事,但是我非常不喜欢这点。我是男人,如果舔着脸要你这些东西,我还有没有男人的尊严?第三,一般逛酒吧夜店的人,花心且不干净,我的朋友只会是我们这个圈子里或者是性格温和身家清白的。而你,脾气暴虐,我甚至怀疑,哪天你心情不好,拿枪崩了我的可能都有。毕竟,你身上带着枪不是么?”慕醒的目光落在方凡十的腰间,黑色夹克下,鼓鼓的一团像是一颗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   “第四,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想耍的朋友好像不单纯是朋友那么简单。不好意思,我不是gay,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 ☆、6 吃软不吃硬【捉虫】   慕醒的话像他的性格一样,有着很温和的条理。但是这种温和用在现在这种情况,无疑是一粒火星掉进了炸药堆,一下子挑炸了方凡十。   方凡十猛然站起,脸上的怒气清晰可见,腮骨因为咬牙的动作而剧烈的动着。他拽起慕醒,大力的把他压在了墙上,连喷出来的空气都是灼人的。   “说完了么?”方凡十双目喷火,单手掐住慕醒的下巴,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慕醒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末了,温和地笑起来,但是话里却句句带刺:“你说过,你从不强迫人。所以,就算我不要你的车,你也没法把它折成方块塞我嘴巴里让我吃掉。我列出了四条理由,结论是我不同意跟你耍朋友。而你,也不能逼我。”   慕醒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硬气,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不是摆在那做花瓶的!   气氛僵硬到不能再僵,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身体相触,彼此呼吸交缠。方凡十的呼吸尤其炽热,让慕醒觉得下一刻这个男人就会掏出腰间的枪把他给崩了。   谁知,两个人对峙了一分钟。方凡十的呼吸却渐渐放缓,身上的压迫感也渐渐消失,直到把慕醒松开,身体撤开一步,慕醒的脸上温和不变,心里却满是惊讶。   方凡十黑而亮的眸子里的怒气已经消失,他熟练地给慕醒整了整衣服,嘴角噙着笑说:“我以前也喜欢过一沓女人,现在却喜欢男人。人都是会改变的,你也会。我相信我的嗅觉,你身上有同类的味道。我喜欢你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耐磨。男人都喜欢挑战!喜欢女人又怎么样,我迟早让你喜欢上我。”   脑袋向来灵光的慕醒用十五秒的时间才反应过他说的话来,淡淡地扫了一下衣襟,慕醒说:“哦?那你就慢慢挑战吧。”   说完话,两个人不急不缓地坐下,吃了这顿剑拔弩张的饭。完事后,方凡十想要送慕醒回去,被慕醒干脆地拒绝了。   临走的时候,慕醒转头看着那个强势的男人,温和地笑着说:“方先生,让胡先生给你找本《交友守则》看看,再来谈挑战吧。连交朋友真正需要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交朋友?”   夜晚的霓虹灯打在男人脸上,光怪陆离。慕醒看不懂男人脸上的表情,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慕醒走在街上,上课教室有暖气,他穿得很少。夜晚的北京很冷,慕醒手冻僵了。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目光定在了一家装扮得分潮气的精品店上,微微一笑,抬步走了进了   。   习惯性地走到手套区,眸光锁定在一副黑色的皮质手套上。他伸手拿过来,戴在手上试了试。里面的茸毛很软,慕醒微笑了起来。出色的长相,修长的身材,温文儒雅的气质让店员和店里的顾客都将目光聚集在了慕醒身上。   慕醒收拾好包装,转身去付钱。一声豪爽的女声响起:“套套!”   用这么个性的昵称称呼他,除了井薇娇再无别人。慕醒哑然一笑,笑着看着那个身材微胖长相清秀的女人。   “薇娇,你也在。”   井薇娇也是X大的老师,教财务管理,就住在慕醒家对面。她是东北人,性子豪爽泼辣,某次去慕醒家看他架子上摆了那么多手套,听闻慕醒喜欢收集手套,于是不管大小场合,都叫慕醒“套套”。这个名字槽点甚多,但是井薇娇不在乎。慕醒向来是绅士,也不在乎。   井薇娇跑过来,抽过手套看了看,评价道:“不错。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这离学校那么远,骑电动车很冷吧?”   问到这个,慕醒笑容顿了顿,岔开话题道:“你呢?怎么跑这里来了?”   别提这个还好,一提井薇娇急了:“嗨,我要去黑龙江出差,所以来买顶帽子。你是不知道黑龙江现在多冷啊,好家伙那冻冻块,搁南方人过去,非冻死。”   井薇娇虽然年轻,但是已经是副教授了,平时天南地北没少跑。慕醒笑着安慰:“有钱赚没什么不好,我挑好了,你走么?”   井薇娇点头,亮了亮手里的棉帽说:“一起,收银台在那边。”   到了收银台边,慕醒把手套和棉帽放到柜台上说:“这两个。”   井薇娇急了:“哎,我自己来就行。”   慕醒面含笑意地说:“出门在外,哪有让女人掏钱包的道理。”   这话说得暧昧,井薇娇脸一红,笑了一声伪装自在:“随你了。”   两个人出了店门,招车给井薇娇开门,所有的动作神态都那么有绅士风格。在计程车上,井薇娇叽叽喳喳地说:“哎,我说怎么全店里女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你身上去了,原来是看帅哥啊?慕醒你这个妖孽,总是能吸引所有女人的目光。”   慕醒温和一笑不予置评,转头望着窗外长长的灯光。总是能吸引所有女人的目光么?他承认他有这样的魅力,仅仅需要买一点小礼物,或者是做一些小动作就能让一个女人义无反顾地爱上他。但是,那又有什么用,他又不喜欢女人。这是他最深的秘密,没想   到却被那个男人给嗅了出来。   “喜欢女人又怎么样?我迟早让你喜欢上我!”脑海中想起男人最后说的话,慕醒眸光一暗,真是个霸道的男人。再想起那个吻,慕醒轻笑出声,眼睛里装着他自己都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   方凡十到了约定地点,林与之就不满地吼着说:“十哥儿你来晚了,罚酒!”说完,毫不留情地给他倒了满满一杯红酒。   他不允许别人迟到,也不允许自己迟到。方凡十毫不犹豫地接过杯子,一仰头干了下去。   看着方凡十脸色不对,胡繁赶紧安抚着说:“今天可是与之介绍女朋友给我们认识,晚了他肯定要罚你。”   方凡十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坐到胡繁身边说:“来晚了自然是要挨罚的,哎,与之,还不快介绍你女朋友给我认识认识。”   坐在林与之旁边的一个小巧玲珑的女人站起来跟举着杯子说:“十哥儿,我是张雅蕾。”   方凡十往常见林与之的女人都是妆容精致性感泼辣的成熟女人,没想到这次的女朋友竟然是个清纯的小姑娘。方凡十冲她扬了扬酒杯,笑着说:“成,有时间长出来玩。”   敬了见面酒,张雅蕾坐下与众人聊天。林与之吆喝着说:“整天说说说也就是咱们圈里的事,话说雅蕾,你不是爸不是X大党委书记么?说说学校里的事给咱们听听呗!”   X大?方凡十的兴趣很快被勾了出来,林与之冲着他挑眉。   张雅蕾坐直了身子笑起来:“学校的事比起你们的事来还不是小事么?”   柯林笑哈哈地说:“弟妹你别在这个时候溜须拍马哈,有人可是等着呢!对不对十哥儿?”   方凡十随意地笑着,胳膊搭在胡繁的身上,胡繁就势仰倒在他的怀里。   张雅蕾没想到方凡十竟然对X大的事情有兴趣,原因她自然是不敢问。林与之在来之前就叮嘱过他,就算是高干子弟也分三六九等,方凡十那样的,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   张雅蕾笑了笑,随口说了个:“近几天正在评着副教授职称,今天教务处主任来给我爸交材料,说有个老师脾气特倔,教务处主任暗示他送礼,他死都不送……”   张雅蕾还没说完,方凡十的眉头就皱起来了,他问:“那人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张雅蕾还真没什么印象了,但是看方凡十的样子,应该是认识这个人。她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说:“好像是叫慕醒。”   几乎在她说出来的一瞬间,周围的气氛顿时安静了。方凡十勾着唇角,笑眯眯的给张雅蕾倒了杯酒说:“这人是我朋友,该怎么跟你爸说,你懂。”   他一说完,周围的气氛顿时火热了起来。这是一个讯息,方凡十心情不错。 ☆、7 所谓转折   慕醒刚上课,班里的同学就吆喝着叫“副教授”,叫的他莫名其妙,笑着调侃说:“副教授不是随便叫的,上头没人可评不上。”   同学们随即嚎嚎了起来:“老师,没看学校网站上的公告吗?职称评论结果出来了,慕老师成功压倒郝航!老师你是在说自己上头有人吗?”   郝航是学校“四大名捕”,期末考试监考从不放水,学校学生没不骂他的。   听了这话,慕醒的目光顿时晦暗了下来。脸上仍旧面不改色,课本一摔:“上课。”   手指敲打在多媒体上,想想也是那个男人搞得鬼。真没想到啊,竟然管到他评职称了。让他知道交朋友要知道朋友心里想要什么,他就以为他想要着劳什子副教授职称了。慕醒真是跟吃了苍蝇一般气闷。   下课后,慕醒原本想去书店散散心,半路上想起一份文件落在办公室,无可奈何回去取的时候,被一群凑热闹的辅导员拉着说要请吃饭。   慕醒这个人脾气好,跟辅导员们关系不错。虽然对自己拿到的这个职称兴致缺缺,仍旧爽快地答应了。这一答应就势必要请着郝航和教务处主任郝宜生,毕竟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   定下人数后,慕醒当天晚上去学校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订了位置。大家聚集到一起,吃饭喝酒聊天自然不在话下。   郝航是郝宜生的侄子,肚子里没多少墨水,但是因为郝宜生的关系在X大做了辅导员。没墨水不说,还带着纨绔子弟的心高气傲。这次评职称,本来说好是给他的,谁知最后结果大逆转,硬生生被这个连礼都不送的清高慕醒给得了去。本来内心就烦躁难发,应着来这个庆功宴也是给了郝宜生的面子才来。看着大家那么高兴地对慕醒说着祝贺,推杯换盏里多有谄媚之色。特别是那几个女辅导员,对慕醒简直夸到天上去了。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点,郝航已经上了头,把椅子一推,摇摇晃晃地朝着慕醒走过去。   慕醒正笑着对大家道谢,看到郝航过来,也不过是随意的瞟了一眼。这个明显的无视动作更让郝航动了怒,郝航举起杯子,阴阳怪气地说:“慕老师真是深藏不露啊,资料向上三代都是农民,不知慕老师找的哪个相好帮你弄的这个职称啊?”   慕醒礼貌地笑着:“郝老师,您喝醉了。”说完,眼睛瞟向桌子上的各位继续笑着说:“我评上职称让郝老师不高兴了?没有郝老师做对手,想来我也评不上啊!来,我敬您一杯。”   慕醒与郝航是同一期做的   辅导员,慕醒这个敬称用得恰到好处。这家餐厅人不少,他不希望在这闹起纠纷来。   但是人家郝航自来就觉得自己比慕醒高一等,慕醒这话听在郝航耳里绝对是挑衅。杯子往地上一摔,郝航的火气蹭得上来了:“你别给脸不要脸,谁知道你背后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弄上这个职称的!”   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郝宜生厉声叫了句:“郝航。”全餐厅人的目光都投过来了,郝宜生还丢不起这个脸。   慕醒瞟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抬头面不改色地笑着:“君子不以己度人,郝老师您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咱们心知肚明就行了,说出来打自己的脸让我们听响么?”   既然纷争已经挑起来了,慕醒也硬起来了。本来大家相安无事地多好,非要惹出这么一茬。罪魁祸首,还是那个自作主张的男人!慕醒心底,对方凡十的厌恶又增了一分。   郝航的怒气彻底被挑了起来,他一把揪住慕醒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好一句心知肚明啊,慕老师您背后有什么人我可是从没心知肚明呢。说起来,前几天刚好在某酒吧门口看到你吐得天昏地暗呢。旁边那学生你手下那个死基佬吧,怎么啊慕老师,跟着自己的学生进那样的酒吧,是不是也说明慕老师跟那学生是一茬人啊!?呵,我是不是应该说,慕老师通过自己的学生在酒吧认识了某个了不得的人物,然后卖屁股得了这么职称……”   “砰!”郝航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阵劲风,身子咕噜翻了个个倒在地上。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郝航“哇”得吐了一地。   慕醒面色铁青,目光冷冽地看着地上的郝航,冷声道:“郝老师,饭能乱吃,酒可不能乱喝。”   场面完全陷入混乱,郝宜生跑过去扶起自己的侄子,冲着慕醒寒声呵斥道:“慕老师,郝航只是喝醉了的酒话而已,你怎么能动手呢?”   慕醒这个动作让所有的老师都吓傻了眼,完全看不出这个温文尔雅的慕老师竟然会下这么重的一拳。旁边的男老师为防他冲动了再去揍郝航,赶紧拉住了他。郝航头顶“教务处主任侄子”的大帽子,说什么都不能得罪太狠了。郝宜生这明着护自己的侄子,慕醒虽然评上了职称,但是以后的小鞋真有得穿了。   听到郝宜生的话,慕醒不怒反笑:“喝醉了说出来的话不能当真,那喝醉了酒的强奸也不能当真了?”   老师们的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这句话还真是……   郝宜生的脸   色先是惨白,随后变成铁青。他长得很胖,满脸横肉很猥琐,背后里老师学生说他坏话大都用“看上去像强奸犯似的”来形容。慕醒这句话是真的触了他的逆鳞了。郝宜生脸上横肉耸动,他阴声阴气地说:“慕老师,你就算升得再高,我也是你顶头上司。话,可别说得太死!”   “哦?郝主任对自己未来的升官之路很乐观嘛~”一个结实磁性的声音响起,慕醒脸色一僵,目光精准地投在了来人身上。   男人面上带笑,霸气的气场却将郝宜生的冷汗都给吓出来了。   “方方局长!”郝宜生心里惨叫一声,刚才的硬气完全不见,怯懦地看了慕醒一眼。恐惧的同时外加疑惑,慕醒怎么认识方凡十。是了,这次郝航评上职称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事,结果最后却被换了名额,想来,是方凡十给活动的吧。   就说方凡十怎么突然要来大学城吃饭,敢情还是冲着慕醒来的。这次方凡十血本下大啊,用心的程度跟两年前那个有得一比。林与之站在方凡十身边嬉笑:“郝主任别紧张,有话慢慢说。慕老师可是十哥儿的朋友呐,您这样说十哥儿不高兴了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当务之急要我来看,您还是去求求慕老师呗,让他说句软话,说不定十哥儿一高兴就忘了。您说是不是啊慕老师?”   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慕醒冷笑一声:“我只是一个大学老师,方局长我可高攀不起!”   行啊,一句话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吓到腿软,旁边的人适时地帮衬卖自己个面子,果然是从官场里出来的,“拉、托、攀、套”用得真是娴熟。但是这套对慕醒根本不管用,他本就十分厌恶这种官场礼仪,用在自己身上更让他恶心。刚才郝航的话还回绕在耳边,大家本来就心有疑惑,方凡十一来无疑坐实了郝航说的话。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里还不知道怎么想他。想着就让慕醒十分烦躁,脸上的表情更是厌恶至极。   要是慕醒这话在和方凡十独处的时候,方凡十压压自己的暴虐也就把这页揭过去了,但是慕醒竟然当着这么多人拒绝他。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这点,热脸贴上冷屁股,面子被轻飘飘得打回来,方凡十顿时怒了。   二话不说大步走到慕醒身边,方凡十身上的暴虐把在场的人都吓傻了,谁都没有敢过去拉他的。方凡十低头盯着慕醒,两个人的距离不过五厘米,慕醒能听到眼前这个男人咬牙的声音。   “你说什么?”   两个人的关系没有一点进展,这让方凡十很烦躁。   他干净利索地捏着慕醒的下巴,慕醒怕他做出什么引人遐想地动作,大力想要挣脱开。方凡十的手劲哪是他一个大学老师能抵抗的,慕醒双目通红,下巴都被捏出了淤青,沉静地命令:“放开我!”   方凡十从来是命令别人的,看着眼前这个执拗的男人,方凡十真恨不得把他压在床上干到他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但是他不能强迫任何人,这是他在两年前给自己订下的规矩。   但是慕醒的话让他太失面儿,谁敢让他方凡十失面儿?这口气压不下去,方凡十就不想松开慕醒,惩罚般一言不发地捏着他的下巴。下颌快被捏碎了,疼痛让慕醒的桃花眼里泛起了水光。   “十哥儿,放手!”   林与之和柯林擦了把汗,胡繁终于来了。   胡繁紧张地跑过去,拉着方凡十的胳膊说:“十哥儿,你这样他的下巴会被你捏碎的。”   一句话瞬间把方凡十拉回了神,看着慕醒倔强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男人的手渐渐松开了。   一直仰头的动作让慕醒的脖子都僵掉了,下巴上隐隐地痛楚让慕醒皱紧了眉头。随意瞟了眼胡繁,慕醒揉着下巴笑了笑:“胡先生,方局长没问您要《交友守则》么?怎么交朋友的方式还是这么粗鲁!”   短处被揭,方凡十习惯性皱眉,手已经再次捏住了对面男人的下巴:“慕醒,你还真是吃软不吃硬啊!”   这次慕醒没有挣扎,桃花眼里带着笑意,慕醒把手放在方凡十手上捏了捏:“明天有时间吗?”   看到男人眼中毫不掩饰地错愕,慕醒温和地说:“我想看那本《茶经》” ☆、8 不错的回答   就在慕醒说完话的一瞬间,气氛顿时缓和下来了。林与之吹了声口哨:“十哥儿,该放手了。”   手上还留着慕醒指尖冰凉的触感,方凡十紧绷的脸终于带了笑意,松开手,男人心情很好:“明天我去找你。”说完,转身跟林与之他们几个上了楼。   胡繁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慕醒,后者冲他温和一笑,胡繁斯文地笑了笑,尾随着方凡十上了楼。   慕醒面上带笑地坐下,淡定从容地对一群惊诧的老师说:“咱们继续吃咱们的。”   直到慕醒他们吃完饭,方凡十他们一伙都没有下楼。这样也好,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明明心底厌恶但是却让他做出了邀请的人。自己是脑子抽了吧,一时口快说出了这样的话。跟同行告别,慕醒骑着电动车去了理发店。   他有个怪癖,每每心情不好,都会来理发。但是理发并不能每天都理,所以他才把自己的怒气攒着,攒到一定程度就来理发。   推开店门进去,店员小徐就兴高采烈地过来了:“慕老师您来了。”   慕醒温和点头,坐到椅子上等着。面对这个温文尔雅的英俊男人,店里的理发小妹的目光全都投聚到门口,微笑着冲他打招呼。   慕醒的头发并不是很长,给他洗过后,头发贴在头皮上,精致的五官显得尤为突出。小徐红着脸夸赞:“慕老师您可真漂亮。”   按理说男人被夸赞漂亮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慕醒却已经被夸奖习惯了,他笑眯眯地问:“哪里漂亮?”   小徐边理发边看着镜子里的慕醒说:“眼睛啊,女人都没这么漂亮的眼睛。睫毛又长又黑又卷,跟假的似的。慕老师的追求者肯定不少。”   是啊,追求者是不少。原来,惹到那男人的罪魁祸首就是这双眼睛。慕醒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气质是温文儒雅,但是要说给人最深刻的印象,还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再配上那长睫毛,让男人显得更加精致。   过了半晌,慕醒微笑着问:“睫毛能剪掉么?”   小徐的手一颤,似乎没听清:“您说什么?”   慕醒挑了挑眉,柔和地笑着说:“没什么。”   外面寒风刺骨,慕醒理完了头发就走。小妹们拉着他说好歹吹干头发,不然会感冒。慕醒微笑着拒绝:“我是男人,哪里这么容易感冒。”   事实证明,就算是男人,湿着头发吹冷风,仍旧是会感   冒的。慕醒趴在被窝里,脑袋昏沉似千斤,鼻子堵住一点都喘不上气来。好且歹且的用破锣嗓子请了假,慕醒准备趴在家里睡一天。   偏头痛在感冒的时候显得尤其厉害,慕醒悔恨地垂着脑袋。都怪那个男人,让他这么冷的天心情不好去理发。   慕醒顶着重若千钧的脑袋扶墙去客厅,准备塞瓶酸奶垫垫胃,抽屉里有治疗偏头痛的药,先吃一点兴许管些用。这么冷的天,他实在是懒得动弹出去买药了。   打开冰箱门,寒气扑来,慕醒无力地闭上眼睛,拿了一瓶酸奶,喝一口,好凉。这个时候,慕醒无比怀念他的邻居井薇娇,要是她在的话,说不定还能吃顿热乎乎的白粥。   粗暴的敲门声让靠在沙发上消化酸奶的慕醒一个激灵,结实磁性的男声响起,慕醒这才想起昨天让方凡十给自己送《茶经》。想到这,偏头痛更疼了一分,慕醒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动未动。那个男人不知道他在不在家,敲会门就会走的。   “慕醒!”   敲了半分钟,就将男人的耐性磨光了。敲门动作顿住,修长的腿一抬,干净利索地踹门动作。   “砰!”门应声而开。   门外的冷风随着这个动作凶狠地灌了进来,慕醒冻得一个哆嗦。真是把脑子烧坏了,他竟然忘记了这个男人不负责任的暴虐。   两个男人的目光半空相接,慕醒冷笑一声:“方先生这是想入室行凶么?”嗓子又疼又痒,说出来的话也是沙哑异常。   虽然生病,慕醒的背脊挺直,并看不出颓靡之色。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圈泛红。   并没有在意慕醒带着针刺的话,方凡十关上门。与慕醒干净温和的气质不同,他家很杂乱。具体体现在随处可见的书上,地板上、茶几上、沙发上、餐桌上,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方凡十好笑地看着沙发上戒备十足的男人,笑着说:“你还真是喜欢书。”   慕醒这才发现,除了一本《茶经》,方凡十手里还拿着一个药店里的那种白色塑料袋。   男人一步步走过来,巨大的压迫感让慕醒微微眯眼,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方凡十收回手问:“吃饭了么?”   这个展开让慕醒的心不轻不重地被打了一下,吃软不吃硬的男人摇了摇头,脸上已经带了温和的笑:“没有。”   锁被踹坏,门关不上,凉风依旧灌得厉害。男人放下药和书,挽起袖子   朝着厨房走去:“你先回卧室,我做些粥。”   被冻得发抖的慕醒笑着应声,丝毫不在意眼前那个男人的自作主张,临走拿了那本《茶经》。   与客厅相比,慕醒家的厨房很整洁,厨具一应俱全且擦拭得纤尘不染,冰箱里各种食材应有尽有,可见慕醒平时应该很喜欢下厨做饭。   方凡十虽然自己生活,但是在北京一般都是跟林与之他们一起去外面吃,厨艺不是很精通。不过,做个白粥还是绰绰有余。   白粥做好后,方凡十拿着药片倒了杯水,一块端着进了卧室。   卧室比客厅还要杂乱,各色书籍摊在每一个角落,慕醒更是被一堆书包围着,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羽绒服,背脊挺直地坐在床上看《茶经》,见方凡十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家里很乱。”   这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方凡十将它定义为他与慕醒的关系打破僵局的界点。露出这样子的笑,说出不带刺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慕醒已经接受了他做他朋友。   想到这里,男人心情很好,把粥递给慕醒:“先吃饭,再吃药。我今天没事,在这陪你。”   前面一句还好,后面一句让慕醒不大自然。两个人充其量算是普通朋友,他很感激方凡十给他买药做粥,但是并不表示两个人可以亲密到在他家待一天。   慕醒沉着冷静地喝着粥说:“我吃了药就睡觉,你在这会闷。流感病毒喜欢乱窜,传染了不是闹着玩的。”   话里拒绝很明晰,男人站在床边没动,看着慕醒从容淡定地喝粥,淡色的双唇一开一合,心里的火被下腹涌上的火气压下去了。男人爽朗地笑着,毫不在意地把水递过去说:“醒来想吃什么?”   强势的男人偶尔表现出的柔情最能打动人,特别是慕醒这种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不是吃货的慕醒说:“随便吧,我不挑食。”   喝完粥吃了药,方凡十利落地抽出慕醒手里的书让他睡觉,然后转身开始有条理地收拾着慕醒的房间。当过兵的男人,动作幅度都很大,力道却处理得刚刚好,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慕醒懒洋洋地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尽管没有声音,这么个大男人在他房间里来回动,他也睡不着。   更何况,还是这么出色的一个男人,慕醒勾起了唇角。   这个男人的身材很好,双腿修长而有力,上身挺拔,远比那些个杂志上的模特要好的多。没有那么夸张的肌肉,但整个人看上去干练   而有力,透着霸气和压迫人的气场。身材如此,长相更是一顶一的出色,这让慕醒刚进酒吧时,目光就锁定在了他的脸上。   他不懂,这样的男人抛去他的身份应该也有很多人追。这样的男人多是滥情的,为什么单单喜欢上了他,而且还硬是跟他杠上了。就因为他比较有挑战么?慕醒微微挑眉,这个说辞让慕醒都觉得牵强。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这么久追不上他,应该早就耐不住寂寞去找别人了,哪里会在这跟他死磕。   “方先生,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还没反应过来,话就脱口而出了。慕醒暗自想抽自己两嘴巴子,一生病把淡定都烧干净了。   慕醒的卧室不大,一张床摆在正中央,两边摆着两个床头柜,床东边是电脑桌正对着窗户,西边是一个大书架子,而床北边则是一个衣橱。方凡十正屈膝蹲在电脑桌旁捡书,慕醒能看到男人特有的刚硬的侧脸。   男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捡起书,走到书架前,左手推着另外一部分书,右手用木质书夹把书固定好,整个动作透着干练的帅气。做完这些,方凡十才回过头来回答慕醒的问题。回答之前,叮嘱了一句:“以后,叫我十哥儿。”   看到被窝里男人微微诧异的脸色,方凡十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性感的笑。   “我不是个容易动情的男人,但却是个容易一见钟情的男人。我在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而且这种动情很不容易,我又怎么会轻易放手。至于喜欢你什么,当然是你的所有,我都喜欢!”   多么直白而强势的回答,慕醒讶异了一会,轻笑出声:“倒是个不错的回答。” ☆、9 真心或是玩玩   男人也是一笑,手指捏着书角用力一抛,书在空中帅气地打了个旋,稳稳落尽他的大手里。方凡十问:“爱书的人都惜书,你怎么全家都是?”   感冒药里带着催眠成分,药效开始发作,慕醒昏昏沉沉地说:“反正在自己家里丢不了,这样我想看哪本随手捞起来看就行,方便。”   方凡十转头一看,男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已经闭上了,感冒让他的眼角发红,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皮下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剪影。这种毫无防备的模样,是真把他当好人了?把书推进书架,男人想,那就暂时做个好人吧。   李锐看着满屋的狼藉,再加上门没锁,警惕心一下子就提上来了。他蹑手蹑脚地握住茶几上的花瓶,听到卧室有动静传来,踹开门,扬着花瓶朝着那人影砸去。   方凡十感觉到一阵疾风,调动起全身细胞,头微微一撇,躲开了那个花瓶。花瓶轰然破碎,慕醒突然被惊醒,猛然坐了起来。   李锐看着手里拿着书的男人,不敢置信地问:“怎么是你?”   男人目光冰冷地看了李锐一眼,走到慕醒身边。慕醒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正在剧烈地急喘。他伸手想给慕醒拍拍背,被慕醒一下子甩开了。   脑中某个不好的画面慕醒有种想呕吐的冲动,他急急地喘了会,抬眼看了看房间内。晕眩一下子消失,几乎是瞬间冷静下来。被自己拒绝的男人脸上阴晴不定地站在床边,门口是目瞪口呆的李锐,地上是自己从花鸟市场淘来的古花瓶碎片。慕醒仰起头,温和地笑问:“怎么了?”   李锐清晰地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渐渐消失,而站在床边的那个男人冲着自家老师淡笑一声说了句:“没什么。”   确定身边的男人已经被安抚好,慕醒才把目光投向李锐,沉声问:“这花瓶可是我去花鸟市场淘了好久才买到的,你怎么赔?”   李锐顿时紧张了,结结巴巴地说:“哎,老师对不起。我我看你家门坏了,屋子里又这么乱,卧室里还有动静,以为你家被洗劫了,所以才随手拿了个花瓶冲进来的。”   李锐真是把慕醒的性子拿捏的透彻,慕醒耳朵内还是花瓶破碎的轰鸣,但是声音已经放柔了:“你来干什么?”   李锐松了口气,一脸凄惨之色地说:“我电脑硬盘坏掉了,昨天做的‘挑战杯’创业大赛的策划全丢了。昨天我记得有发给你,你电脑里还有吗?”   “真是毛躁的性子,东西不会存一备份在移动硬盘里么?”骂归骂,慕醒掀开被子下了床,开电脑给李锐找策划。   李锐的脑袋很灵活,平时一些国家级的大赛都会主动参加,而慕醒则被硬拉着做参谋。这小子性子太差,又加上性向特殊,班里没几个愿意跟他一同做任务的。慕醒把策划存在U盘里递给李锐,问道:“这次找到队员了吗?”   李锐虽然能弄出策划,但是策划讲解,PPT制作,还有一些幕后的资料筹集都需要别人,他自己肯定顾及不过来。而且挑战杯的活动是团体赛,最低人数要求是五人。   拿过U盘,李锐倒是毫不在意:“我自己能行。”   死小子,就知道逞强。慕醒头晕眼花,真不知道该怎么责备这个性子乖剌的学生。“联系团支书和班长,让他们两个人帮忙。班里要参加比赛,怎么那俩人这么不当回事。”   李锐着急地说:“不用了老师,我自己能行的啊!”   “行什么?”慕醒说的话不容置喙,“我说什么你就给我做什么!电脑坏了要修吧,把我电脑拿去,要是敢拿来玩游戏,仔细了你的皮!”   李锐把话吞进肚子,毫无精神地应了句:“哦。”   头痛难忍的慕醒也没有理会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趴在被窝里躺下,闷声闷气地叮嘱了声:“井老师大约两天后回来吧,她教会计的,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给她看看,别到最后阶段捅了篓子。”   收拾好电脑,李锐看了一眼方凡十,有些担心地对慕醒说:“老师你去趟医院呗,老在家闷着也不好。”   慕醒摆摆手,掖好被角说:“没事,发发汗就好了。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李锐还想说什么,但是方凡十那越来越不友善的目光和压迫人的气压一起投过来,李锐赶紧抱着笔记本走了。   李锐一走,方凡十随意地摸了摸慕醒的头,烫得厉害。现在是下午四点多,慕醒的书也太多了不知不觉给收拾了这么长时间。   男人的手掌是温热的,但是与滚烫的额头相比却很清凉,放在额头上很舒服。慕醒眯着眼睛说:“我给你暖暖手。”   男人笑出声,另一只手就那么大喇喇地放在了慕醒红通通的脸上:“算是报答?”   慕醒温和一笑,脸上的皮肤动了动,摩擦着男人的手掌:“算是。”    细腻嫩滑的触感让男人下腹涌起了火,男人收回手,笑着说:“虽然我喜欢你,但是这点报答也把我看得太廉价了。时间不早了,想吃什么?”   慕醒哟了一声,调侃着问:“还能点餐?你会做什么?”   慕醒与自己的相处越来越放得开,这让方凡十很高兴,他摸着下巴上磨人的胡茬说:“我只会炒土豆。”   男人在不暴虐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嘛。慕醒对他的好感大幅度提升,他笑着说:“那就炒土豆丝吧,你会切吗?”   这句话听在男人手里简直是笑话,男人在军校的时候,一把卡巴5102耍得可是相当熟练与潇洒。石头都能切成末,更何况是土豆。   男人挽了挽袖口,玩性大起:“要不要赌一把?”   慕醒兴致缺缺:“不赌。”   男人自顾自地走到门口,笑眯眯地说:“行,那就赌一把。我从不强迫人,你压我不会切对吧。”   突然觉得很好笑,慕醒无力跟他狡辩,哭笑不得地说:“好。”   就算应下了,他会切又怎么样?男人很聪明,所以他不会提太高的要求,不然,刚刚建立的良好关系就会被那个要求给击溃。慕醒毫无压力地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呜呜的风声。   快下雪了吧?心里疑惑着,慕醒爬起来跑到窗边看看天。阴沉沉的,不知道下不下得来。目光投向楼下,慕醒的目光瞬间深邃了起来。   他住在四楼,刚才和方凡十谈话时间不长,所以他现在正好看到李锐从楼道出去,然后笑眯眯地牵起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手。   从穿着来看,是个警察吧。因为隔得太远,慕醒看不清男人看李锐的目光。但是李锐牵起他的手后,他却松开了,四下张望着。李锐不高兴地扭头就走,男人赶紧过去拉住他的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在李锐耳边说着什么,与此同时把李锐手里的电脑接了过去。   李锐是个急脾气,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男人如此,他只是跺了跺脚,右手插进男人的口袋里取暖,脸上带着笑意地骂了男人一句什么。男人也不恼,只是温柔地看着他。   慕醒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深深得埋藏在心里的一个秘密渐渐萌了芽,想窜出来的冲动就像凛冽的寒风直击慕醒的脑袋,让他又是一阵偏头痛。   想什么呢?慕醒自嘲地笑   着。李锐大胆、冲动、勇敢,受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委屈才得到这个让别人羡慕的背影。而他呢,甚至连承认自己喜欢男人都不敢,又怎么会得到真爱?   厨房里传来菜刀切在砧板上的声音,快速而匀称。慕醒望着厨房的方向,能看到男人埋头切菜的挺拔背影。似乎是自问自答地说:“他真心喜欢我吗?没有吧。”   答案是不确定的否定,尽管这个男人白天说的话仍旧在耳边回荡。但是名利场里出来的人多是做戏罢了,哪里能当真?慕醒啊慕醒,你可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一场感冒把你的理智都烧干净了。   慕醒苦笑着摇头,转身爬上了床。这可恶的偏头痛,每年冬天都折磨着他,真真是要了人命了。   不一会,厨房里传来菜下锅的声音,再过了一会,就飘来一阵清香。慕醒虽然生病,但是嗅觉还没死干净。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慕醒笑了笑,还真饿了。   男人一手端着菜和粥,一手拿着折叠小方桌大跨步地走进来。到了床边,安排好方桌,将饭菜放上,端着小方桌放在床上。脱掉鞋子从另外一边钻进慕醒的被窝,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10 一起睡   慕醒只觉被窝里钻进一股寒气,再抬头,男人似乎知道他要看他,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温柔的笑。“天好冷,一起吃。”   这样的笑容这样的话,让慕醒怎么拒绝?心里一千遍地想着不能跟这个男人有太多瓜葛,但是面上却笑意吟吟地说:“好。”   能持续一天的好心情很不容易,这让方凡十的动作都轻柔了不少,身上根本感觉不到一点的压迫感。他把筷子递给慕醒,好看的唇形一勾。   “吃吧。”   小方桌是用来在床上玩电脑的,不大不脏。上面摆着一盘土豆丝,还有两碗米饭。米饭馨香扑鼻,土豆丝切得精细,色泽极佳。慕醒夹了一筷子尝了尝,又酸又辣,但是能在接受的范围内。   吃饭的时候并没有多做交谈,吃完饭,方凡十收拾好东西去了厨房。慕醒懒洋洋地掖好被角,听着厨房里的哗哗水声,渐渐地又睡着了。   将碗筷洗好后,方凡十又把客厅收拾打扫了一遍。多年的军校生活让他受不了这样的杂乱,家里从来都是收拾得一丝不苟纤尘不染。收拾完后,身上已经出了一身汗。自作主张地用慕醒家的浴室洗了澡,裹着慕醒那比他小一号的睡袍施施然地进了卧室。   说好的要报答呢,他怎么会忘。从他今天跟慕醒的相处来看,方凡十已经渐渐摸清了如何与那个吃软不吃硬的男人相处。他向来硬气惯了,开始难免撞得满头包。但是现在,渐渐把握住那个平衡,只要别越过了那个界点。慕醒就还是那个温和迷人的慕醒。   睡得迷迷糊糊地慕醒,被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不一会就醒了。虽然已经察觉到有人站在他身边,但是猛然睁眼看到方凡十穿着浴袍站在自己身边还是吓了他一跳。   “你这是干嘛?”   这个小动物般的瑟缩让方凡十笑了起来,柔和而亲善的笑容让他显得特别温柔说:“很晚了,洗澡没衣服换,今天在你家睡好吗?还能照顾你。”   这个实在是拒绝不了,但是也答应不了。浴袍不大,男人秀美的身材裸露出来,比穿着衣服的时候要好看得多。慕醒盯着他看了一会,笑眯眯地说:“你睡沙发吧,门还没修,多拿床被子。”   如果两个人睡在一起,慕醒很难保证自己不暴露自己的性向。毕竟,单单看男人裸露出来的腹肌,就让他有了冲动。   让他方凡十睡沙发,也只有这个男人敢这么说了吧!   方凡十不觉好笑,自己对慕醒的耐心远远超过了他对待任何事情。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男人低头,双手撑在慕醒头上,巨大的身躯笼下一个暗影,慕醒把头别开了,冷声说:“方先生,你要做什么?”   这个男人,该不会想要趁着他生病的时候把他压了吧?就算是不生病的慕醒都没有多大的力气反抗,更别说生了病的慕醒。男人灼热的气息喷在慕醒的光裸的颈间,慕醒咬牙咬得腮骨都痛了。他还真是高估这个男人的忍耐力了,早就应该在他说留在他家的时候就严词拒绝掉。   预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男人低低地笑了出来,沉闷的笑声压在胸腔,格外迷人。慕醒疑惑地转头,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让慕醒一瞬间恍惚了。   “我从不强迫人!你不答应,我不会做什么。客厅太冷了,让我睡在床上,行吗?”   特属于他的结实而磁性的声音敲击着慕醒的耳膜,耳根子一软,慕醒点了点头。   “行。”   床不小,但是对两个大男人来说还是拥挤了些。慕醒把身子往边上靠了靠,仍旧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热烘烘的暖气。都上来了,再让他下去就显得矫情了。慕醒转身过去,留给方凡十一个背影。   被窝里被慕醒暖得温热,进去后,方凡十舒服地叹了口气,但是当慕醒这个略显拒绝的转身却让他皱起了眉头。但是他很快感受到背后嗖嗖的冷风,理所应当地朝着慕醒靠过去,火热的胸膛贴到慕醒的后背,男人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离这么远,我盖不到被子了。”方凡十闷声说着,嘴角带笑,但是慕醒看不到。“胳膊能搭在你身上么?”   男人强烈的雄性的气息就这样传来,隔着软软的睡袍,暧昧非常。面对浑身无力却独独硬挺起来的下体,慕醒咬牙切齿地淡定着:“行。”   毫不客气的,胳膊就那么搭在了慕醒的腰间。敏锐地察觉力让方凡十感受到了怀里的男人根本睡不着的事实,男人轻笑一声说:“能不能亲你一下,作为今天地报答?”   腰间突然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抵住,慕醒冷笑一声,阴声说:“别得寸进尺了,我说过不喜欢男人。”   方凡十挑眉:“亲一下又不算什么,我的手能摸你额头,嘴巴怎么就不行了?”   还真是个无赖啊,慕醒哭笑不得地说:“那你的意思是你的手能   摸我额头,那你的手就能在我身上随便乱摸了?”   摸了摸下巴,男人认真地说:“是这个道理。”   慕醒掀开被子就要出去,男人有力的双手赶紧禁锢住,温热的气息喷在脖颈间,用结实磁性的声音说:“哎,别急嘛~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当真。过来我摸摸额头,要是再不好,明天就去医院。”说完,大掌就贴上了慕醒的额头。   手里经常刀枪不断地把玩,男人掌心很粗糙,摩擦着慕醒光滑的额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传到心底。慕醒晕晕乎乎地被摸着,直到男人按着自己的肩膀,双唇贴上额头时他才反应过来。   毫不留情地一拳揍过去,被似笑非笑地男人一把握住,慕醒气得双目血红,淡定地说:“我不喜欢男人!”   男人耸肩,黑而亮的眸子里复杂得不似这个无所谓的耸肩动作。他笑着说:“知道,只是试体温而已。烧退了,明天准好。”说完,给慕醒掖了掖被角。   慕醒真是搞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性格,明明身上是暴虐和嚣张,但是却能说出这么温柔的话做出这么温柔的动作。明明是一句简单的话和一个简单的动作,强势的人做出来比简单人更能打动人心。慕醒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放下拳头,转过身去睡觉,脑袋里一团乱麻,连男人的手搭在他的腰上他都没察觉。   承认自己喜欢男人就那么难吗?慕醒问自己。为什么身后这个男人和李锐就能做的那么潇洒。自己是否也能这样?慕醒从来不是个容易多想的人,这个秘密被一座巨大到他望不到顶的山给压着。这与他一生的追求相悖,他推不倒这座山。   睁开眼看着窗外,天空黑压压地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他没有方凡十的地位,没有李锐的勇敢,所以他不能承认。   如方凡十所料,第二天,慕醒感冒好转。方凡十也不闲,给他买过早餐留个纸条就走了。这么细心的动作又让慕醒有些恍惚,恍惚中慕醒甩了自己一巴掌。得了得了,吃饭上课。   上午的课上完,慕醒收拾东西准备出教室,李锐叫住了他。   慕醒转身,李锐脸上是不安地讨好,慕醒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李锐小心翼翼地把电脑挡在自己身前,露出俩俏皮的小眼闪了闪道:“老师,你电脑的硬盘,也坏掉了。”   电脑里可是有他带着的所有学生的资料还有他做课件啊,慕醒   倒吸一口凉气,骂道:“你干什么了?我这里面可是有很多重要的资料啊!”   李锐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歉:“不知道,突然就打不开了。我也不懂电脑,我男朋友说硬盘坏掉了。哎,那么重要的资料你都不会拷一份,还说我。”   死小子不道歉就罢了,还拿他昨天骂他的话来调侃自己。慕醒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实话,你是把硬盘给吃了吧!”   哪里能吃了啊!慕醒时不时冒出来的没头没脑的话让李锐没心没肺地笑了,看着慕醒血红的桃花眼,李锐赶紧道歉:“对不起啊老师,我昨天弄策划和PPT弄到凌晨两点多,可能是超负荷了。我就是跟您说一声,我会给您修的。”   得,一句软话把慕醒的怒气全部散去了。慕醒叹口气,问他:“下午有课吗?”   李锐脱口而出:“有。”   慕醒恨铁不成钢:“有你还去修什么?逃课么?电脑给我,我自己去修!”他去找熟人修,硬盘里的资料太重要了,不能就那么丢了。   李锐还要坚持,被慕醒一眼给瞪回去了。临走的时候,看着李锐那厚重的黑眼圈,慕醒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硬盘也不是第一次坏,你别太累了。凌晨两点才睡,什么身体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李锐咳了一声说“哦”,如果慕醒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他脸上不大自然的红晕。这个“折腾”的含义,很深远。   去餐厅好歹吃了饭,慕醒骑着电动车往电脑城去。 ☆、11 车祸   走到岔路口,红灯。慕醒停下电动车等待,眼睛随意一瞟,瞟到斜对面一辆大悍马。大悍马在北京城不怎么稀奇,稀奇的是里面的人。   在大悍马上的男人脸色阴郁,非常不耐烦地等待着红灯,仔细一看,不正是方凡十么?慕醒眉毛一吊,看这方向,是准备去学校找他吧。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绿灯亮了,慕醒想去了电脑城再给他打电话吧。   “砰!”一声响,然后是急促地刹车声和众人的尖叫声。慕醒只觉得耳内轰鸣一片,身体飘忽了一下,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电动车砸在了他的右腿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完全没有给慕醒反应的时间,脑海里某个不好的画面与现在重叠在一起。慕醒觉得腿上有些痒,随手一摸,手掌上一片血红,慕醒呆掉了。   交警还没过来维持秩序,所有的车子都停在了路中央,中午下班正是堵车高峰期,现在发生了交通事故,车子更是寸步难行。在一片咒骂和车喇叭的狂轰滥炸下,肇事司机下了车,重重关上车门时,还带了他一个趔趄。   酒后驾驶,外加硬闯红灯。围观的人都看热闹似的看着,没有人上去帮忙。   肇事司机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从穿戴来看就不是善茬,他醉醺醺地朝着慕醒走过去,张嘴就骂:“你丫没长眼啊?没看到有车开过来啊?别死在道上给爷挡路,爷赶着找小情儿寻乐呵呢!滚开!”小伙子抬脚就要踹,周围人群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慕醒被撞飞了两米多远,要不是这辆电动车缓冲着,现在早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现在虽然还看不出哪里受了伤,但是整个人呆呆傻傻,要是再受这么一脚,指不定能踹出啥毛病来。   小伙子这一脚并没有踹上来,他只觉得耳边一阵寒风,眼前一黑,砰得一声被人一拳揍倒在地。小身板咕噜噜在马路上滚了两圈,疼得一咽唾沫,满嘴血腥味。   刚喝完酒的小伙子那正是血气方刚,惊觉自己被揍,火气蹭得上了脸。他双手撑地准备站起来,但是头晕眼花硬是没撑起来。边撑着嘴巴里还在咒骂:“我操你大爷,你知道你爷爷我是谁么你就敢踹?爷爷我可是张处长家的太子,你他妈敢踹你爷爷,找死呢吧!小心爷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   巨大的压迫感像乌云一样笼罩在小伙子的头顶,周身的寒气让小伙子抖了一下,住了嘴。醉眼恍惚地抬头一看,头顶上那个男人双唇紧抿,   黑而亮的眸子里阴云满滚,脸上满是暴虐。抬眼间,方凡十一脚猛踹小伙子腹部,小伙子捂住肚子猛咳一声,彻底没了动静。   八年军校训练生涯,方凡十这一脚杀伤力巨大,单凭这一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就要在医院躺半年。   “处长级老子一句话就能撤掉,你还捧着狗屎当宝儿了!太子?你以为太子是垃圾袋谁都能当!?”   这个时候,街道上的交警已经过来维持秩序了。方凡十这是故意伤人,交警跑过来准备让他配合去趟警局。谁知刚过去,腰间的警棍就被方凡十干净利索地抢了过去,速度快到交警根本反应不过来。   拿着警棍走到小伙子那辆红色宝马前,方凡十扬起警棍就开砸,半点力气都不留。军校里扛着百斤负重能跑万米,臂力自然不用说,一棍子下去,宝马的前车盖顿时凹了下去。交警吹着哨子想要制止,跑过去的时候,方凡十已经把车砸得不成样子。警棍一丢,砸在交警脚边,交警赶紧停住了动作,怒道:“先生,您这行为是犯法的。”   男人似乎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冷笑一声:“犯法?在这里,老子就是法。”声音不大,却引起了围观群众的一片哗然。方凡十给柯林打了个电话,声音冷然:“慕醒在大学城这被撞了,你过来处理一下。那个肇事司机,给我往死折腾!”   挂掉电话,男人无视交警的动作,大步朝着慕醒走过去。皱着眉头蹲下去,方凡十掰过慕醒的肩膀,慕醒仰头一看,目光涣散,方凡十觉得自己的心被针扎了一下。他沉声问:“哪里痛?”   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到一点,方凡十能从慕醒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那个男人脸上的暴虐还没有褪去,但是却满脸担忧,还有……心疼?   空白的大脑开始缓缓运转开来,慕醒急促地呼吸着,所有的痛楚全部汇聚到了腿上。慕醒脸色苍白,指了指腿说:“流血了。”   方凡十的腮骨抖动了一下,站起来掀开那辆已经被撞坏的电动车。给他做了一下应急处理勉强止住血,把慕醒的双手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搭,双手托住身后男人的腰,把他背了起来。   伏在男人的背上,能嗅到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慕醒闭上眼睛,咬牙坚持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流血过多已经让他有些晕眩。   “我的电动车和电脑谁给我送回去?”看着不远处那被砸得稀巴烂的红色宝马,慕醒抓着男人的衣服问。   男人把他放在副驾驶上,给他绑好安全带,摸了摸他的额头说:“让肇事者赔新的。”   勾起唇角笑了笑,慕醒赞同道:“你说的对。”   开车朝着医院赶,尽管慕醒情况很急,方凡十一个红灯都没闯。路上,方凡十已经给胡繁打了电话。胡繁被方凡十安排在了中心医院。   背着慕醒进去,号都没挂三步并两步直接上楼。慕醒小腿上某个动脉被电动车戳了个窟窿,血流得厉害,倒没伤到筋骨。   胡繁赶紧召集医生推着慕醒进了急救室,方凡十在外面等着,给柯林打了个电话。   “喂,十哥儿!”柯林在交通局工作,现在正在整理着这起交通事故的资料。   “那男的他爸是张处长,哪个?”男人的声音很冷,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暴怒。   “哦,林业局的,挂着职不顶事。刚才你猜谁给我打电话了?”柯林笑着问。   “你联系与之,他堂弟不是在媒体那有人么,把这事渲染大,让那张处长直接卷铺盖滚蛋。”安排好了张处长,方凡十掏出烟点了一支,猛吸一口吐出白雾问:“谁?”   柯林不敢怠慢:“陈阳。”   抖烟屑的手一停,方凡十问:“他想保他?”   陈阳不跟他们混一个圈子,没想到认识的净是些没用的人,怪不得每次往上提都得他帮忙,方凡十耻笑一声。   “说是朋友,让手下留情。他儿子被你踹得在医院最起码躺半年,让不要再折腾了。”柯林如实说道。   “唔。”男人抖抖烟灰,眉毛一挑:“慕醒右腿动脉断了,你把那男的右腿弄残!切断后路,不要让他们跑国外去了。妈的,撞人还敢踢人,老子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操!老子让他坐一辈子牢!”   多亏急救病房里的男人没事,要是敢出什么事,直接抹掉他们户口。妈的!   说着说着说起火来,男人暴怒的声音在走廊回响,柯林赶紧笑着应声:“是是是,我去联系与之。”   烦躁地挂掉电话,男人越想越气,大口吸着烟,不一会地上就一地过滤嘴。有几个病人家属和医生想过来制止,都被他身上的暴虐给吓得不敢吭声,只是皱着眉头瞟一眼就走了。   手机再次震动,方凡十一看,竟然是陈阳。说起来,陈阳每次升职,都是家里的老头   子提的,陈阳虽然没用,但是却没跟他讨过一次帮忙。现在,为了他那没用的朋友,要亲口求情了么?   懒洋洋地按了接听,声音是冷冰冰的。   “喂。”   “凡十,是我。”陈阳的语调很急,里面带着淡淡的哀求让方凡十冷笑了一声。   “嗯,怎么了?”   “那个我跟张胜是好朋友,他儿子不小心撞到你朋友。啊,我知道,这事儿是那孩子不对。但是你能不能手下留情,别折腾地太狠了。”陈阳说话带着唯唯诺诺,既小心翼翼又讨好。他知道他这个弟弟的性子,喜欢听奉承带高帽,这事要想让他松口,必须得小心着伺候他的脾气。   方凡十这人重义气,如果朋友被欺负,他一马当先十倍百倍地讨回来。更何况,这人是慕醒。想起在马路上看到慕醒被撞开的那一幕,方凡十还心有余悸。这种心脏突然腾空的感觉,多少年没有过了。   狠狠地吸了口烟,方凡十说:“我是不是要了他的命之后你们才觉得我要他一条腿算是手下留情?”   半晌沉默,手机那边重重地叹了口气,陈阳无可奈何地说:“先不说这事了。后天周末,别忘记回家。”   他不提,方凡十还真忘了。淡漠地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再吸一口烟,胡繁从急诊室里出来了。   方凡十站了起来,胡繁皱眉说:“掐掉。”   男人笑了笑,吸了一口没按他说的做,问道:“怎么样?”   摘下手套,胡繁淡淡地说:“没事,不是大动脉。已经接好了,在医院观察两天就能走了。”   男人点头,吸口烟问:“麻醉去了么?我进去看看。”说完,绕过胡繁就要推门。   胡繁拉住他的胳膊,扯到他正对面,脸上的表情认真而严肃:“你来真的?” ☆、12 进展   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男人眉头习惯性皱起,敲出一支烟放进嘴巴里点上,方凡十问:“十哥儿问你,平时都是逢场作戏,你见十哥儿对哪个人这么用心过?”   这个男人,永远把自己的欲望分得如此明晰。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   胡繁闷头想了一会,笑了起来:“我懂了。”   方凡十勾起唇角,推门之前说:“周末我家有聚会,叫着与之、柯林一起去玩。”   上次答应杨淑柔一块打麻将一直没时间,他跟陈阳那伙朋友也玩不上来,还不如拉着哥们三个去陪他妈。   慕醒躺在病床上看天花板,局部麻醉刚退,腿上绑着白色的绷带,很疼。见方凡十进来,虚弱一笑,轻声道:“冷,帮我盖盖被子。”   男人赶紧掐掉手里的烟,掀起被子替他盖好说:“我给你请假了,休息几天都没问题。”   从这句话就能听出他的假是怎么请的了。慕醒没有像往常一样厌恶这种行为,毕竟方凡十是真心实意地帮着自己。   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顺着自己的心思帮忙了,就算是用他所不屑的方式帮忙,他也会感激。   “谢谢。”慕醒由衷地说了句。   男人被慕醒这句话逗乐了,哈哈大笑着说:“说这个还不如亲我一口做奖励。”   忽略这句话,慕醒问:“我电脑本来要拿去修的,里面有很重要的资料,能拿回来么?”   男人敛起笑,点了点头说:“能,修好了我给你带过来。”   “其实……”慕醒看着男人刚硬的脸说:“其实,我们很适合做朋友。”   他必须把界限划明白,这样温柔的男人,他怕他拒绝不了。但是他惹不起,他不能把自己搭进去,无论他能许给自己的未来多么明亮,他都躲不过自己心里的黑暗。   “一步一步来,我说过我不急。”似乎明白慕醒想要说什么,方凡十坐在床上淡淡地重复了一句他说过的话。   “可是我不喜欢男人,这是本质。”慕醒无可奈何道。   盯着自己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慕醒将目光瞥向一边,感觉马上就无所遁形。过了半晌,压迫感消失,男人说:“我从不强迫人,但是并不代表你可以骗我。”   “哦?”慕醒扬起嘴角:“我懂。”   就算是慕醒住院,两个人的感情也没有什么实质性地进展。“挑战杯”创业大赛马上开始,井薇娇出差还没回来。几个学生把账目弄得乱七八糟,无可奈何下慕醒让他们来医院当面指导。   整整两天,男人与他独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他能感觉到男人的不满和暴躁。他只是埋头听学生讲话,没怎么理他。这样也好,两个人还是太亲近了。趁这个机会把距离拉开,做普通朋友就不错。   “新官上任三把火”,方凡十刚升了官,并没有多清闲,每天晚上都要去应酬到半夜。白天醒来安排好工作赶来找慕醒,结果一堆学生娃子围着,他根本就近不了前。每每他要发火赶这群学生走的时候,埋头认真讲解的男人似乎能感觉到似的,抬头冲着他温和一笑,所有的火气顿时消了。   方凡十从没有这么满足过,一个温和的笑容就能破掉他所有的暴虐。他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看着男人,用他少有的耐心。   慕醒是个好老师,耐心、温和、知识渊博、温文尔雅,说话时语调不急不缓,很温柔。而当男人聆听学生讲解的时候,习惯拿笔抵住下唇,下唇深深凹下去一块,周围比那个凹点更加鲜艳一些,好想狠狠压倒他,攫取男人的所有。   慕醒的模样安静,性子温和。方凡十想,跟他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柔和吧。最起码在他面前,他能控制住自己那一点就着的脾气,这是以前所从未有过的。   天渐渐黑下来,方凡十买饭回来的时候,慕醒正在整理手边的资料。好在策划案李锐有备份,这两天才不至于那么手忙脚乱。   男人熟练地拉开病床上的小方桌,将买来的晚饭放在桌子上,动作利索又有素。慕醒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一边收拾着吃饭一边对旁边的男人说:“其实你不用每天都来的,你工作也挺忙吧?”   男人掏出烟点上,诚实地点头:“今天晚上有聚会。”   七点半开始,刚才杨淑柔还给他打电话催他。他回去也没事,下面有警卫和保姆帮忙,上面有陈阳和他爹应酬,他也插不上手。   “唔。”知道他的工作性质,慕醒也插不上嘴。两个人在工作上没有共同话题,其实不管在什么上,两个人都是那么格格不入。他参与不进去他的生活,他也参与不进去他的生活。真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的朋友。   “你要不要也去?”方凡十问。   “不去,都   不认识。而且今天晚上还要跟李锐做PPT。”想起来,慕醒多少有些力不从心。这次大赛,他是辅导员是指导老师,但是大赛的东西他参与的也太多了。学生自主能力不够,老师就要多帮忙。   “哎,这么累干什么?到时候一个电话打过去,直接给你们金奖!”盯着慕醒缓慢开合的双唇,男人似乎对他这么忙很是不满,眉头习惯性皱起,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   慕醒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看着抽着烟的男人,语气并没有刚才的柔和:“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被这么堵了一句,男人脸色也不好看。目光精准地投向慕醒,刚要说话,门被推开了。   “十哥儿。”   胡繁叫了一声,进门才发现气氛不对。他冲着慕醒笑了笑,转头对方凡十说:“杨姨说让我们早些去,我下班了,咱们走吧。”   慕醒看了胡繁一眼,转头对方凡十说:“我明天出院,早饭不用带了。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   真是个白眼狼。胡繁心底笑骂一句,拉住气压越来越不对劲的方凡十就走:“快点,与之他们都在下面等着。”   男人被拉着,目光却仍旧在病床上那个男人身上,男人淡定地吃着饭,脸色一如往常的温和。收回目光,方凡十出了门。   这次聚会主角是陈阳和林寒雪,方凡十他们跟几个认识的人打个照面喝了杯酒就去了棋牌室,杨淑柔已经在那等着了。   杨淑柔今天穿着一身绿色的紧身旗袍,身材更显玲珑有致。众人推门而入,林与之哟了一声,夸赞道:“杨姨你这么年轻,我们都不好意思叫你姨啦!”   方凡十他们几个小时候在一个军区大院,杨淑柔看着他们长大的。这么被夸赞,杨淑柔嗔了一句:“兔崽子,想占杨姨便宜?”   四人哈哈大笑,围着桌子坐下,老规矩,方凡十和柯林,杨淑柔和胡繁。林与之不热衷于麻将,又经常有电话要接,所以一般是看客。   摆好架势大家一块摸牌,话题聊着聊着就到了今天的聚会。说实话,虽然是陈阳的主角儿,但是他这做弟弟和做后妈的在这“撒手先生”似的啥都不管也不像话。   林与之要出去帮忙,杨淑柔眯着漂亮的杏眼说:“甭介出去,都是陈阳的朋友,他们能忙过来。”   杨淑柔这人豪爽又泼辣,这样说自然不是因为陈   阳不是她亲生的,而是她觉得陈阳老是低眉顺眼唯唯诺诺根本不像个爷们。这样以后也是吃亏的主儿,现在正是机会锻炼,总不能以后还让她老公和她儿子跟在他后面擦屁股。   稳稳当当坐下,林与之嘲笑着说:“他那些朋友,一个顶用的都没有。哎,十哥儿,这次慕醒出事,他给你打电话了帮忙了没?”   轻视的一笑,方凡十说:“他没我根本不成事,当然会找我。按我说的做,别给那张胜一丁点退路。”   杨淑柔叹了口气说:“好歹是正处级,怎么这么窝囊。昨天他继父给他打电话了,听着好像是让他帮忙评个职称。你爸听到了,今天晚上肯定跟你提。”   陈母是个很坚忍的女人,当初跟方泽天离婚就说了,不让司令来认她儿子,她自己会独自把陈阳拉扯大。话虽然这么说,终究是个女人,在陈阳十一岁的时候,还是找人嫁了。陈阳的继父他们都没见过,不过从陈阳对他的厌恶程度来看,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提我也不帮,我爸就是太惯着他了。所有的后门都是我给找,到时候查下来他可是一身清白。”方凡十叼着烟,皱眉说着。“柯林,慕醒的电脑修好了没?”   “修好了!”一说电脑,柯林顿时兴奋了起来。冲着方凡十挤眉弄眼地问道:“你跟慕老师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啊?!”   方凡十有些烦躁:“进展到什么地步还要跟你报备?妈的,他就说他不喜欢男人,老子不强迫人,又不能硬上!”   杨淑柔哟了一声,泼辣直白地开着儿子玩笑:“哪家姑娘不喜欢男人啊?儿子,你不会那活儿不够大人家才看不上你吧!”   房内爆发出一阵哄笑,方凡十随着笑着:“妈,你儿子那活儿男女都喜欢。”   胡繁哈哈大笑:“哎,你这样说杨姨哪里知道啊。快快快,与之拿尺子来给十哥儿量量!”   林与之捧腹大笑,根本说不出话来了。而一边的柯林,却显得安静了。他有些不确定,转头看着方凡十说:“他电脑里塞了一盘的钙片,怎么会不喜欢男人?”   方凡十的笑容骤然消失,屋子的笑声不约而同地戛然而止。整间屋子里的气氛降入冰点,男人深邃的眸子里笼着寒光,腮骨抖动。   “啪!”麻将被扔到桌上,男人猛然站起,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13 心锁   “十哥儿!”哥们三人顿时慌了神,赶紧起身拽住方凡十。   男人身上的暴虐几乎到了最高点,单单是这样抓着他都让人胆战。身体被拖拽着,男人的声音仿佛从冰窟里传来:“放手!”   “十哥儿,你冷静点!”胡繁边拉着他边劝着:“柯林这人办事毛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也许是看错了!”   “对啊对啊,十哥儿你先冷静下来!”林与之急得满头大汗,真要这样放他出去,非出人命不可。他狠狠地瞪了柯林一眼,用口型说道:“还不快解释!”   柯林完全懵了,他没想到一句话能起到这样的效果。但是钙片确实是慕醒电脑里的没错,他还以为这是方凡十和慕醒一块看的呢,原本想拿出来调侃一下方凡十,谁知道结果成了这样。他没头没脑地说:“十哥儿你别急,说不定是别人放到他电脑里的呢!”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杨淑柔站起来,声音很柔和:“怎么这么大的火,过来陪妈继续打麻将。”   男人站着没动,刚才被那层火烧没的理智渐渐回来了。他抽出胳膊整了整衣服,笑着对杨淑柔说:“妈,我还有点事。让他们三个陪你打吧。柯林,车钥匙给我!”   三人浑身一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的惊惶。   男人把手伸到柯林身边,简练地说:“钥匙!”   抬头看了看林与之和胡繁,后两者皆是摇头,柯林有些忐忑地说:“十哥儿……”   还没说完,男人的大手随意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抬头一看,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气,他说:“我只是给他送电脑罢了。”   这种温和的方式把柯林的犹豫全部打散了,他赶紧把钥匙递给方凡十,笑着说:“路上小心!”   拿过钥匙,钥匙扣在拇指上干净利索地转了个圈,方凡十握住钥匙说:“陪我妈好好打牌,我妈要是玩得不爽,我拿你们是问!”   说完,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   慕醒正在收拾资料,走廊里传来了结实有力的脚步声,这种力道,也只有那个男人穿着军靴才能踩踏出来。皱了皱眉头,慕醒仍旧淡定地收拾着资料。   男人没有那么容易打发,晚上临走前自己堵了他这么一句,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慕醒把手上的资料用夹子夹好放在床头柜子上,自嘲地笑了笑,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自己怎么会说出“   我们很适合做朋友”这样的话呢?   推开门,慕醒正半靠在床上,身边没有任何东西,似乎像是专门在等着他。男人眼睛里带着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结实有力的脚步声渐渐接近,慕醒看到了男人手里的黑色手提袋,是他的电脑。原来是来给他送电脑,慕醒温和地笑起来:“声音。”   男人没有接话,把电脑递给他,连椅子都没扯,就那么站在床边。   慕醒疑惑地接了电脑,问道:“怎么了?”   一路上,男人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淡定过。他盯着病床上这个温和的男人,半晌后问:“你真的不喜欢男人?”   慕醒被他给问住了,他第一次用这种严肃而认真的语气问这个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的本质问题。不懂男人心里想些什么,慕醒点头说:“是。”   “我是不是强迫了你?”男人沉声问。   慕醒盯着男人晦暗的脸色,沉默了半晌,说:“是。”   紧握住的拳头骨节都泛白了,方凡十对慕醒说:“好好休息。”然后,头也不回走了。男人离开的背影像他一样的干练果决,慕醒一直盯着看着,直到他打开门走出去,然后啪得关上门。   “啪”得一声,似乎锁上了什么东西。   走廊里没有响起结实有力的脚步声,慕醒知道男人站在门外,他也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就会这么完了。有那么一会,慕醒心中想叫男人进来的冲动很强烈。但是,仅仅是一会。这么一会,足够他想明白所有的事情。   这样的结果更好,不耍男女朋友也不做普通朋友。要想自己的秘密不被发现,切断所有退路像方凡十那样干净利索的做法是最明智的。   如慕醒所想,方凡十没走,他站在走廊里。医院里的走廊都是一个样子,长而明亮。但是医院就是医院,尽管它营造出这样乐观的气氛还是掩盖不了这里每天那么多人死去的事实。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某件事情,男人脸色很难看,紧咬牙关腮骨抖动能看出他在努力克制。   克制什么?克制他不能强迫人。直男会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很恶心,没有一个直男会让另一个男人亲,让另一个男人抱着睡觉,脾气再好也白搭,除非他本来就是弯的。   慕醒是喜欢男人的,但是他用“直男”做借口,不喜欢他,这是事实。有这样干净明了的事实,再纠缠下去   就成强迫了。   他方凡十发过誓,从不强迫人!   方凡十掏出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嘴巴里是香烟辛辣的味道。白色的烟雾吐出,并没有将他心里的怒气烦躁吐出去。   “砰!”钢铁一般的拳头砸在贴着白瓷砖的墙上发出闷响,可见力道之大。   男人没有再啰嗦,起身走了,长廊里又响起了结实有力的脚步声。   刚出医院,胡繁正在他车前跳着脚打哆嗦,看到他过来,笑骂道:“你以前从不锁车门的!快,冻死我了!”   猛吸一口烟,把烟头扔到地上踩了踩,男人笑着过去开车门:“你怎么来了?三缺一我妈没骂人?”   “你以为你妈傻啊,你刚走她就头疼,赶着我们来找你呢!柯林和林与之不敢,就赶着我来撞枪口!”上了车,胡繁舒服地舒了一口气。   “行,春节过后没事,再凑牌桌呗!”男人心情放松下来,安排道:“系安全带!”   胡繁嘟囔着系好安全带:“我明天去上海出差,你一块来呗!我那有同学,听他说,那里的酒吧里都是水嫩的小雏儿。你不就喜欢年纪小的嘛~跟我一起去!”   “成年没有?”习惯性皱眉,方凡十问道。虽然喜欢嫩一点的,但是该有的原则他有。   “当然!”胡繁说:“怎么这么罗嗦,走,去你家。明天直接走!”   男人唇角一勾,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大悍马打了个弯,离开了灯火通明的医院。   慕醒正在办着出院手续,远远就看到井薇娇和李锐走过来。男人标志性地温和一笑,对井薇娇说:“行啊你,黑龙江有什么人让咱井老师拖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赶得比较急,井薇娇脸色微红有些喘,嗨了一声后说:“我妈骂我跟我姐是白眼狼,俩人翅膀硬了连家都不回了,没法子才请假多待了两天。哎,慕老师你也行啊,听说我不在的时候又是感冒又是车祸的,被什么妖魔鬼怪缠身了吧?”   慕醒微微一顿,脑海里闪过了男人刚硬的脸庞。他拿过单子走出去,笑着说:“确实,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那个妖魔鬼怪,再也不会找他了吧。慕醒有点失落,但是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对着李锐招了招手:“臭小子,懂不懂尊师重教!过来给我拿着电脑!”   李锐嘿嘿一乐,殷勤地拿过电脑,再拿慕醒手里的资料的时候,慕醒没交给他。“拿这些就够了。”   井薇娇爽朗大笑:“你啊,刀子嘴豆腐心。让人家拿东西还怕压着人家。资料给我,我中午没课正好看看。策划我看过了,很不错,学校决定推上去了。比赛在上海,为了弥补这次挂着名字却没帮上忙,我跟你们一起去上海吧。”   “不是一向在北京么?”递过去资料,慕醒疑惑地问。   “唔,不知道,上头这样下的规定。”井薇娇看着资料说。   听她这么说,慕醒也没有多想。三个人随意地聊着,出了医院大门。   上了计程车,井薇娇坐在副驾驶上看资料,后面是李锐和慕醒。李锐抱着资料,贼兮兮的往慕醒这拱了拱,笑眯眯地问:“老师,电脑里的资源怎么样?”   慕醒柔和一笑:“什么?”   李锐哎哟了一声,凑到慕醒耳边说了一句。李锐说完,兴高采烈地冲着慕醒挤眉弄眼。慕醒依旧笑得温和,但是声音却带着森森寒气:“不错啊,整理到凌晨两点多还真难为你了。这学期《国际市场营销》别想过了!”   ☆、14 相遇   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慕醒竟然生气了。李锐顿时哭丧起了脸:“老师~我错了!下次不这么玩了。”      无可奈何地把李锐凑过来的脸掰到一边,慕醒声音很轻:“跟你说着玩儿,我休息一会,别打扰我。”      李锐赶紧住了嘴巴,正好前面的井薇娇回过头来问话,两个人在出租车上讨论起来了。      就算是闭目养神,慕醒的背脊也依旧坐得挺直,这是他父亲教给他的,男子汉大丈夫,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挺直了腰板。      男人昨天断得匆忙,甚至现在他都还没反应过来,总觉得男人或许会在教学楼大厅里、或者是他家门口吸着烟等他。      他不敢承认自己喜欢男人,李锐却把他电脑里下了一个盘的钙片。男人没向他要一个解释就认为这是因为不喜欢他才编得谎话。他嘴上一直说着不喜欢男人,他却一直认同着自己“同类”的直觉而对他死缠烂打。但是电脑里有钙片这种模糊证明他喜欢男人的事情,他竟然当了真。      这就是他所说的,从不强迫人么?真是个有原则的男人,慕醒心想。看着车窗外车水马龙的都市,慕醒漾起了一个笑容,带着点和那个男人眼中相同的味道。      落寞、孤寂、隐忍……伤心。      承认喜欢男人,就那么难吗?慕醒的眼睛微微睁开,看到隔座上低头沉思的少年,桃花眼中竟然带着羡慕。      回到学校后,慕醒除了上课都是跟李锐他们一起搞比赛的事。时间紧迫,李锐直接被留在了慕醒家里,晚上俩人睡觉前,慕醒一准叫他陪着他看恐怖片。吓得李锐叫苦连天,指天发誓以后再也不开慕醒的玩笑了。      “挑战杯”创业大赛是全国性比赛,活动主办方订好了统一的酒店。慕醒在前台办住房手续,后面有个人叫了他一声。      “慕老师!”胡繁笑着叫了一声,走过来后,慕醒已经转过身来,温和地看着他。      “这么巧啊!”胡繁自来熟地说着,望着边上等待得井薇娇,斯文地笑问:“陪女朋友来玩?”      慕醒与他实在是不熟,但是仍旧温言解释:“来参加比赛,她是我同事,指导老师。”      胡繁哦了一声,手机震动了。低头一看,随即冲着慕醒笑着摆手:“我还有事,先走了。玩的高兴。”      “再见。”目光随着胡繁的背影看了一会,井薇娇过来问:“你朋友?”      回过神来,慕醒说:“不认识。”      这个男人在这里,那个男人是不是也在?想到这里,慕醒挑了挑眉,拿过井薇娇的行李箱说:“上去吧。”      凌乱的大床上,一个浑身多处青紫的少年躺在上面,温顺乖巧的脸皱成一团,疼痛在全身蔓延开来,白皙的手指紧紧抓住床单,正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叫出来。      大床旁边的真皮沙发上,男人脸色阴郁,眸子深若寒潭,白色的浴袍肆意地裹着,露出精壮的身材。胡繁推门而入,一看这场景顿时叫了出来:“凶杀现场啊!”      男人身上的暴虐依旧在,玻璃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满载烟头,猛吸一口掐掉手上那支烟,男人说:“给他看看。”      胡繁没啰嗦,小心翼翼地掀开少年身上的被子,倒吸一口凉气,俊秀的脸上满是无奈:“让你多看书压抑脾气,偏不听。你看看把人家折腾的,可人儿是留着宠的,知道不?”      少年听到这话,转头看了看眼前斯文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笑意。胡繁心下一动,哟,乍这么一看还真有点那慕老师的味道。      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看了少年一眼说:“我从不强迫人,他自己自愿的。”      身上的伤多是皮外伤,方凡十只是动作粗鲁暴虐了些,并没有那些变态的怪癖。而且还主动找人帮他看伤,这对少年来说已经很满足了。何况……抬头看了看站起来的男人,男人似乎也在看他。      少年的脸微微红了,在温顺的脸上显得特别迷人。      胡繁啧了一声,拿过药箱给少年清理身上的伤口。动作轻柔而暧昧,少年小脸皱做一团,呻吟出声。像少年这样的人,都是暗地里做着这种见不得人的工作。遇到某些有怪癖的客人,受了伤都不敢去医院。      听到少年的呻吟,胡繁动作顿了一下:“很疼么?”      少年没搭腔,把头埋在了枕头里。胡繁叹了口气,对站在窗边吸烟的男人说:“晚上没事别老闷在床上折腾人家,小心精尽人亡。上海的夜市不错,今儿晚上领着你们出去逛逛。”      方凡十经常来上海出差,对上海的夜市根本没兴趣。男人抖了抖烟灰看着繁华地大都市,简洁地说:“不去。”      “真是够狠心的啊!”胡繁说着,转头一顿说:“出去走走,你那破脾气就是这么关出来的。”      既然胡繁这么说,男人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收拾完伤,天差不多就黑了。胡繁正跟少年说着话转椅着他的注意力。男人的手机响了,胡繁和少年都下意识地住了嘴。      “喂!”方凡十的眉头又习惯性地皱起。      “你去哪了?”方泽天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上海。”男人掐掉烟头说道。      电话那头的方泽天有些生气,呵斥道:“刚升职就出去声色犬马地放纵,小心被人抓了把柄!”      他的性子十分随司令,知道司令这是在提点他。方凡十笑了笑说:“没事,很快回去。打电话有事么?”      “嗯。”司令捋了捋猫尾巴说:“你哥他继父给打电话让他帮忙评职称。你前几天不是刚找与之帮你一个朋友评了职称么,这次让与之帮忙一块给你哥他继父评一下。”      话题就这么被转了,方凡十只觉得火气一下子窜到了头顶。刚才还让他低调,现在为了他大儿子就让他找人拉关系评职称?方凡十的性子野,放养了八年之后更是桀骜不驯如猎豹。听到老头子这么说,周身的气压已经不大正常,结实有力的声音响起,男人干脆利索地拒绝:“不!”      上次让他帮忙给陈阳往上提他就没有答应,这次仍旧拒绝。父子俩一个脾性,当即那火气就窜上来了。      “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你还反了?!”方泽天暴跳如雷,手里的猫都吓得跑到了沙发底下去了。杨淑柔听到叫声从棋牌室出来,赶紧过去捋狮子毛:“怎么又吵起来了?电话给我我帮你骂儿子!”      气得浑身发抖,方泽天把电话扔给了杨淑柔。杨淑柔这边安抚着老狮子,电话那边安抚着大狮子,一张嘴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跟儿子笑哈哈地挂掉了电话。      司令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狸花猫已经再次蹲在了他的身上。司令摸着猫尾巴,叹气说:“他这性子以后在官场上肯定吃亏。”      杨淑柔嗔了他一眼,怪声怪气地说:“也不知道是谁儿子,你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怎么就没见你出事。看你这乌鸦嘴,收拾收拾睡觉去。我摸完这把就上楼!”      方泽天摸着狸花猫底下的肉垫不说话,闷头坐在那里。杨淑柔看到丈夫这个样子,当即哈哈大笑出来。玲珑有致的身子直挺挺地坐在了司令身上,两手揪住司令嘴边的两撇胡子,哄道:“来来来,捋捋胡子顺顺毛,我马上就上去。乖啦~”      被小自己二十多岁的妻子这么玩,方泽天怒气冲天,一把甩掉身上的杨淑柔,闷声说:“胡闹!”然后拂袖上了楼。      杨淑柔哈哈大笑,走到棋牌室里说:“姐妹们~天冷了,司令还等着我暖床。咱们明个儿再凑~”      从刚才那个电话开始,方凡十身上的气压就不对劲。胡繁推了推穿戴好衣服的少年,示意他过去。少年犹豫了一会,温顺地走了过去。挽起方凡十的胳膊,声音软软地说:“我对上海熟,我领着你们逛一逛吧!”      胳膊被挽住,男人脸色不变,低头一看,少年脸上的温和让他没有推开他。点了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少年脸颊微红,见男人没有推开,也就放开了,细声细气地陪在男人身边说着话。男人仍旧是阴沉着脸,少年脸上带了些失望。      在三个人拐弯准备上电梯的时候,男人刚刚敛下去的气压顿时汹涌了上来。察觉到方凡十的不对劲,胡繁越过他的肩头一看,心下惨叫,完了!      大赛明天开始,和几个学生收拾东西的时候,U盘突然坏掉了。明天要带着策划和PPT讲解,没有U盘可不行。慕醒穿好大衣,出去买U盘。刚到电梯门口,井薇娇也跟了出来。      井薇娇是东北妹子,耐寒,身上没有穿多少衣服。慕醒看到她出来,笑了笑,把脖子上的棕色围巾给她戴上了。慕醒本来气质儒雅,动作又温柔。电梯口没人,要是有人的话,定能让所有的女人都看红了眼,井薇娇脸红了,习惯性地拍了慕醒一下。慕醒没在意,笑着给她把被围巾压着的黑直长发弄了出来。      两人正在谈论着的行程,突然,慕醒感觉到一束割人的目光朝这看来。他刚笑着转头,方凡十就大步走了过来。      看了看一直跟在方凡十身边的少年,少年白皙的脖颈上能清晰地看到淡紫色的吻痕。心下一沉,慕醒皱起了眉头。      眼看就要坏事,胡繁赶紧跑过来缓和气氛:“这么巧啊,你们这是去哪?”      男人还是随处带着这种压迫人的气势,慕醒丝毫不在意,温和地笑了笑,盯着男人黑而亮的眸子说:“确实好巧。”      话一说完,慕醒只觉自己身体一下子腾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男人的肩膀上了。慕醒大惊,但是仍旧从容淡定:“你想做什么?” ☆、15 压下   方凡十没有回答,扛着慕醒大步朝着房间走去。这一动作太过突然,胡繁他们都傻了眼。反应过来后,胡繁一拍大腿赶紧追上去:“十哥儿,你干什么,快把慕老师放下!”      方凡十动作快腿又长,哪里是胡繁能追上的。房间门砰得锁上,胡繁心急如焚,冲着边上的少年大喊:“密码多少?!”      少年眼睛发红,惶惶地报了密码,胡繁开门冲了进去。卧室房间门大开,里面能听到衣服撕扯的声音,胡繁头大地冲进去,大吼:“十哥儿,你疯了!”      方凡十一声不吭,有力的胳膊紧紧地把身下的慕醒给箍住,右腿屈起把慕醒双腿分开,整个人就那么压在了慕醒身上。      慕醒向来吃软不吃硬,你硬他比你还硬。向来温和的脸上也带着怒气,慕醒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说:“松开!”      方凡十没有动作,慕醒仍旧挣扎,胡繁看不下去了,跑过去就拉方凡十的胳膊。谁知,方凡十小心地处理着身下的慕醒,却把力气都用在了后面,一胳膊肘子倒出去,胡繁腹部被倒了一下。闷哼一声,胡繁痛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半晌没起来。      慕醒的挣扎很快就被方凡十压制住了,方凡十压在慕醒的身上,两个人的距离不过三公分,鼻尖相抵。      男人浑身紧绷,脸色复杂,深若寒潭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身下之人。慕醒脸色不善,桃花眼里带着怒气,思维在刚才挣扎的时候冷却了下来。慕醒问:“这就是你所说得不强迫人?”      他刚说完,男人一下子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吃吃的笑声传了出来。男人说:“又见到你了,好高兴。”      所有的怒气在看到这个男人温和的笑容时顿时土崩瓦解,慕醒是一剂能缓解他暴虐的神药。      那么一瞬间,慕醒浑身紧绷的肌肉全部放松了下来,一向巧舌如簧思维敏捷的慕醒,却独独对这个强势霸道却又温柔得让他心软的男人没了招。他本以为,他造出这么大的动静,是要压倒他或者狠狠揍他一顿,没想到却凭空说了这么一句。      男人的头发很短,能闻到洗发水的清香。慕醒心软了一大片,他承认他心动了,也就任凭他这么压着自己,再没有任何地抵抗。      “胡先生,你怎么了?”      突然,少年软糯的声音响起,床上两人皆是一惊。慕醒赶紧推开身上的男人,大惊失色道:“怎么了?”      这时,两个人才看到地上的胡繁。胡繁侧躺在地,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      方凡十也惊了一把,打横抱起胡繁冲着少年吼:“救护车!”      少年被他一句话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点动作都没有。慕醒赶紧给医院打了电话,随着方凡十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一直等在电梯口的井薇娇。      想来胡繁有方凡十照顾应该没问题,自己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看着男人挺直的脊背消失在楼梯口,慕醒冲着井薇娇说:“咱们去买U盘吧。”      井薇娇没有进卧室,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冲着慕醒寻仇的。路上问慕醒有没有事,慕醒笑着把话题绕了过去。他形象树立的好,从哪方面看都没有同性恋倾向,井薇娇也没有朝着那方面想。      两个人买了U盘回去,慕醒让井薇娇和学生们去休息,自己熬夜把所有的资料又检查了一遍。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才检查完毕,想要打个电话问问胡繁的情况,却才发现自己连那个男人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慕醒半躺在转椅上闭目养神,脑海里不自觉地映出男人那张刚硬的脸。桃花眼一睁,慕醒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了一声。      不知不觉,已经沦陷了进去。那个男人,果然碰不得。叹了口气,慕醒躺倒在床上,心里却冒出了另外一句话。      但是已经碰了,就顺其自然吧。      他心软,伤不得人。如果自己能顶住男人的攻势,在不伤害男人的情况下两人分开,这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顶不住……      李锐的策划不错,比赛得了个一等奖。虽然不是特等,但是已经很让他们雀跃了。慕醒看着一群被比赛压变形的学生,笑眯眯地放了他们半天假。几个人顿时像脱缰的野马四散开了,而井薇娇也被团支书给拉去逛街了。      慕醒看了看时间,去超市买了点水果,去了离酒店最近的医院。去看胡繁是有充足的理由的,男人这样对自己说。毕竟,胡繁是为了拉开方凡十救他才受得伤。      胡繁的肋骨被方凡十倒断了一根,昨天晚上直接进了手术室,今天早上才出来。      查到胡繁所在的病房,慕醒推门进去,看着躺在床上的胡繁,慕醒脸上带着诧异,方凡十竟然不在。      胡繁听到门响,看到是慕醒,扯着嘴角牵强地一笑,轻声说:“十哥儿,去买东西了。”      慕醒点了点头,温和一笑走过去说:“今天有比赛,昨天也就没有跟过来,不好意思。”      胡繁笑了笑,俊秀的脸还是很苍白。麻醉退了,很疼。他不在意地说:“又不是第一次进了,不碍事。”      “他经常这样?”慕醒问。      “他脾气臭,力气大,不定什么时候发火。我们总不能眼见着不管,拉扯他的时候难免被他误伤。”      “他这样的脾性你们还跟在他身边,感情很深啊。”      “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四个人关系很好。这家伙虽然脾气暴躁,但是重情义。”      胡繁说完,喘着气歇了一会。慕醒没有说话,胡繁一笑:“你以为我是在为他说好话?”      慕醒从容地笑着,没有说话。      胡繁看着慕醒,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身上自带一种让人接近的东西,所以十哥儿说喜欢他,他也没觉得奇怪。方凡十不是随便拿出感情的人,一旦拿出来,必定要获得一个结果。两年前是,现在也是。      但是,这个男人明显不想跟方凡十有太多纠葛。他们身处高位,不懂平民老百姓的喜悲。不同环境,价值观不同。方凡十不知道这个男人想要什么,如果单单是摸着他的脾性,随着他来的话,两个人的关系只会停留在朋友阶段,并且永远止步不前。      这样下去,两个男人都耗不起。      胡繁说:“其实,我更倾向于让你离开他。慕老师,你跟十哥儿真心不可能。你怕麻烦,十哥儿却是个制造麻烦的机器。所以,你必须离开他。不然你永远回不到你以前的生活。”      慕醒笑起来:“我一直想要离开他,但是离不开。”      “我可以帮你。”胡繁认真地说。      慕醒温和地看了他一眼,笑起来:“医生,你要帮我做整容手术么?不然,怎么躲过他?你们虽然是哥们儿,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你们对他很忌惮。他现在这个位置,找个人绰绰有余吧。”      胡繁被噎了一下,半晌后才说:“我只是为你们好。”      慕醒笑得温和:“我知道,谢谢你。”说完,慕醒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慕醒转过身来,挑了挑桃花眼道:“这样的劝说,你一定没少做过。但是被狗皮膏药黏着却比被人控制人生,要好上一万倍。”      胡繁脸色比刚才更是白了一层,慕醒在说完后,依旧笑得温和,伸手打开门走了出去。      想要一个人消失,医生有很多方法。但是,这样受制于医生,何苦呢?      慕醒心里想着事情,脚步很快,路上撞了人也没有察觉。行色匆匆地出了医院大厅,心里面那块压着他的乌云这才消失了。      转头看了看病房走廊,慕醒冷笑一声。果然是个制造麻烦的机器,身边的人都不是省事的主儿。      昨天睡太晚了,慕醒计划先去书店看书,然后再回去补眠,明天早上就离开上海。慕醒刚抬步从下滑坡上走,突然感觉被一个人给大力推开了,一声暴吼随即响起。      “不要命了?!”      慕醒被推了一个趔趄,堪堪站稳。回过头,只见方凡十以肩抵住一辆面包车,眉头紧皱,黑而亮的眸子里翻滚着怒气。      面包车停在下滑坡,刹车不稳正自行往下走,而慕醒,则在面包车正对着的位置,要不是他推开他,现在他早被压住了。      慕醒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人的力量哪里能比的上一辆车,抵住面包车的男人脚步不稳,慕醒赶紧过去帮忙。      男人喝道:“让开!”      方凡十喝得粗暴,吃软不吃硬的慕醒却温和一笑:“我的腿已经好了。”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车的主人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赶紧打开车门把刹车死死地刹住了。      抵住这辆车,慕醒用了全力,再加上昨晚睡得晚,眼前一黑,差点摔倒。方凡十拉住他,紧张又无奈地说了句:“小心。”      被男人这样搂住,慕醒很不适应。云淡风轻地推开男人,柔和地说:“不碍事。”      他不碍事,并不代表方凡十不碍事。原本的担忧再加上慕醒对他的拒绝,方凡十顿时涌起火来。看着笑得一脸抱歉的车主,方凡十一拳挥过去,骂道:“怎么停车的?” ☆、16 答应   车主应声倒地,鼻间一热,鼻血呼呼得涌了出来,车主倒在地上呆住了。      方凡十大步走过去,抬脚刚要踹,胳膊却被人给拉住了。刚要甩开,慕醒温和的声音近在耳边:“我去书店,一起吧。”      方凡十的火气顿时消了,转头看了看慕醒,慕醒冲着他一笑,拉着他:“走吧。”      车主在俩人走后才反应过来,站在原地破口大骂。眼看着男人就要再冲过去,慕醒赶紧拉住:“咱们走。”慕醒并没有觉得男人做得有什么不对,把车停在下滑坡还不刹好车,就该给他一拳让他长长记性。      男人松开握住的拳头,尾随在慕醒身后。书店离着医院有两条街,两个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话,到了书店,慕醒推门就要进去,方凡十拉住了他的胳膊,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道:“我有话对你说。”      慕醒诧异了一下,两个人走了这么一段路他都没提,得亏这个暴躁脾气能忍住。书店不能说话,慕醒指着不远处的长椅说:“去那吧。”      就算是坐在长椅上,慕醒与方凡十之间仍旧保持着朋友的距离。方凡十并不在意,胳膊搭在椅子上问:“刚才,你担心?”      慕醒看着男人,诚实地说:“担心。”      听到这个回答,男人突然一笑,他往慕醒身边坐了坐,认真地说:“刚才,我不是担心,是害怕。我要是再晚过去一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说不定你会死。”      慕醒惊讶了一下,他笑起来说:“确实如此。”      方凡十敛起笑容,诚恳地说:“你再好好想想,咱们俩在一起吧,耍朋友。我找到你这样让我喜欢的不容易,我不强迫人,但是更不会放手。”      他是在跟他说,他耗得起么?慕醒不怒反笑,桃花眼里的方凡十有些错愕。他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我这种?还是昨天跟你一起的那种乖巧又温顺的少年?我昨天没说,并不代表我不在意。是,我是吃软不吃硬。你嘴巴上说得好听,我心软了。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理性,你想玩,我玩不起,不奉陪。”      这样咄咄逼人的话,方凡十面色淡淡。两个男人之间陷入了沉默,方凡十冷静地盯着慕醒,慕醒则温和地盯着他。两个男人就这样对视,两个人身材颀长,大腿修长伸展开。一个霸气,一个儒雅,远处看去,说不出得契合。      见方凡十没有说话,慕醒笑了笑,整了整衣服准备起身。方凡十结实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从咱们认识到现在,你有给过我一点回应么?”      慕醒错愕,男人盯着他目光没变,却多了些伤感。      “我把欲望分得很清楚。生理欲望来得快去得也快,心理欲望来得慢去得慢。当男人某种情感达到最大化的时候,心理防线崩溃一点,就会用生理上的行为来弥补。不是那个少年,就是你。但是,你一直在拒绝我,你想让我强暴你吗?这对你是伤害,对我也是。我曾经犯过的错,不会再犯了。这是不伤害到你的唯一方法。我也理性,有自己的原则,这不是我为自己找借口。每个人心中都有衡量事情轻重的一把尺,不然你怎么会在对我有感觉的情况下仍旧不肯承认自己喜欢男人?肯定有什么让你放不开的东西压着你。慕醒,相信我,你对我回应一点,我就死心塌地。不管有什么东西压着你,我都替你扛着。你能考虑一下么?”      一番话说下来,方凡十面色依旧平静,却在慕醒心里掀起不小的波澜。方凡十的话有软有硬,让慕醒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男人的话,沉默半晌后慕醒站起来,低头俯视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说:“我会好好想想,但是我不喜欢男人。”      这,是一种让步。得到这样的回答,方凡十已经很高兴了。他过去想要拉住慕醒的手,却被慕醒躲开。男人挠了挠头,笑得像个孩子,在他刚硬的脸上显得特别滑稽。      “你不用喜欢其他男人,只喜欢我就行了。”      慕醒心中微动,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心底荡漾开来,为了避免自己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对男人做出什么情不自禁的事,慕醒赶紧起身进了书店。      慕醒爱书,一进书店就忘记时间。他手上拿着两本刚买的书,走在上海这个不夜城的街上,喧嚣的闹市让他开始重新审度他和方凡十的关系。      一直想到酒店门口,他非常坦诚地承认他喜欢方凡十,但是他打不破心中压了自己十年的大山。这座山,并不是那么好扛。就算他相信方凡十,也未必能把这座山放在他的肩膀上。叹了口气,他是个有计划的人,像“顺其自然”这种想法从脑海中跳出来时,慕醒就觉得自己魔怔了。      刚要进酒店,一声不轻不重的叫声响起:“老师。”      慕醒转身,李锐弓着身子扶着街边的柳树,眼睛和脸都红红的。慕醒惊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扶住他,刺鼻的酒味飘来,慕醒倒抽一口气骂道:“死小子,喝那么多酒,找死啊!”      李锐在慕醒抱住他的时候,就呜呜地哭了出来。一直高昂着的头耷拉在慕醒怀里,哭得像个离家的小兔子。慕醒心顿时软了一片,柔声说:“别哭啊,出什么事了跟老师说。”说完,扶着李锐坐在了冰凉的花坛沿上。      李锐抱着慕醒一直哭,根本说不出话来。这孩子平时傲气着呢,就算被揍也不过是呸一口唾沫,这是受了什么委屈才哭得这样?慕醒很心疼,搂着他温言安慰。      慕醒一直顺着李锐的背,身上是男人好闻的清香。李锐趴在慕醒修长的大腿上,渐渐止住了哭声。      “老师,我已经五年没回家了。”李锐嗓子沙哑,声音发颤。“我为了能喜欢男人,已经五年不回家了。但是,但是为什么每个人都用‘家人不同意’这样的借口来跟我分手。谁没有家?”      想起那天窗外看到的场景,慕醒挺心疼李锐的。他还以为那个男人稳重又憨厚,应该会给李锐幸福。但是,稳重憨厚的男人向来孝顺又顾家,自然不会为了李锐而抛弃家庭。心似乎被一记重锤敲打,慕醒苦笑出声,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方凡十的伤心全是他造成的,他跟伤害李锐的那些男朋友没什么两样。      慕醒叹了口气,摸了摸少年软趴趴的头发,没有说话。      少年任凭老师那么摸着,红肿的眼睛盯着地面说:“我家里人包括亲戚和邻居都知道我喜欢男人,跟爸妈在一起他们就在背后指指点。我爸妈苦口婆心地劝我改好。老师,什么是‘好’?喜欢男人是‘坏’吗?我不懂,我不知悔改,我爸妈就揍我。硬拉着我去看医生,什么药都吃,什么法子都用。老师,你知道他们怎么治疗同性恋吗关在房间里不停地让你喝牛奶,我现在看到鲜奶制品仍旧是吐个不停,但是我还是喜欢男人。我不想让我家因为我萌上阴影,我就走了。爸妈暗许我这种行为,每个月替我都会往我卡里打钱。我不稀罕钱,我就是想让他们来看看我,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聊聊天就行。哪怕一分钟,我也很满足了。我家就在北京,离X大很近,我有时候会偷偷回去看看他们。站在地下车库的柱子后面,灯光打在他们身上,我就觉得我爸妈比以前都矮了。人老了,就会变矮,是不是啊老师?”      李锐说完,心酸得要命,眼泪刷刷得往下掉,似乎想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李锐颤抖着声音,双手死死地揪住慕醒的衣服:“老师,老师,太不容易了,真的,太不容易了。”      这个少年是经过多么厉害地打击才能说出这么沧桑的话来,他以为李锐够坚强够胆量,但是他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哪里有那么强大的心智让他来面对这些?年少轻狂让他莽撞又冲动,可以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随着自己的本心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受到伤害,伤痛都是埋在心里的,待到崩溃的时候,又是怎么样的疼痛呢?      怀里的李锐哭得泣不成声,慕醒扶他起来,把他背在自己背上往酒店里走。李锐瑟缩在他的背上,灯光打过来,让他的哭声渐渐小了。      慕醒迈开长腿大步走着,进了大厅却没有进电梯。拐了个弯进了楼道,慕醒温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说:“哭吧,楼道没人,我也看不见。”      小时候,趴在父亲瘦削的背上,那个单薄的男人也是这样对他说的。从以前被男人背着,到现在背着别人。慕醒心中有些无言的感触,他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着楼梯,已经多久没见那个男人了?自从他在村子里人的谩骂中挺直脊梁离开,他就再也没有见过。      李锐趴在他身后哭着,慕醒背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李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李锐说:“我回自己房间就好。”      慕醒温和一笑:“你不是想家么?老师今晚上搂着你,既当爹又当妈,让你好好体会一下家庭温暖。”      李锐刚刚憋住的哭声再次放开了,他又哭又笑地说:“老师,我很坏。一个人寂寞久了,就想要个人来陪着。所以我才去gay吧,才往你电脑里下钙片,老师对不起。”      听到他的坦白,慕醒并没有生气。过去狠狠地揉了揉李锐的头发,慕醒叹了口气说:“你那点小把戏老师知道,好好睡觉!”      李锐把被子盖到眼睛,仍旧睁着眼看着慕醒。慕醒撕扯开领带,脱掉衬衫后,伏在李锐耳边说了句:“你们的感觉都没错,老师,就是喜欢男人。”      李锐睁大眼睛,慕醒温和一笑,揪着他的头发说:“放心,老师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去洗澡,你直接睡觉。”      说完,慕醒进了浴室。打开花洒,慕醒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对方仍旧是特有的结实有磁性的声音。      “喂。” ☆、17 雪夜   那边似乎没反应过来,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平稳的呼吸声通过电话线来回回荡,过了半晌,电话那头传来了椅子移动的声音,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一拳揍在墙上的声音。最后,男人沉沉的笑声传来:“慕醒,我很高兴。”      方凡十觉得心底像是涌上无数颗子弹,细润圆滑而又冰凉的触感安抚下了他一直躁动的心脏。这颗心,躁动好久了。如果不是手腕上那串佛珠压着……      慕醒随着笑着,话锋却是一转:“我不喜欢男人,也从没跟男人在一起过。所以,我需要时间缓缓,近期先不要见面。同性恋对于你们来说,或许不过是亵玩个男人,别人就算恶心也不敢说。但是我是平民百姓,我的心脏承受能力不大。更何况,我是老师,要注意影响。所以,咱们不能太高调了,你懂么?”      “地下情人?”方凡十笑了笑。      慕醒嗯了一声:“如果你觉得……”      方凡十打断了他:“好。”      他答应了就行,至于交往方式,他不怎么在意。      两个人随意聊了些别的,就挂掉了电话。自始至终,慕醒的心情都很平静。仿佛这不是答应一个人跟他谈一场恋爱,而是只是站在讲台上冲着熟悉的人讲了一节课一般平淡。      挂掉电话后,慕醒洗了澡擦着头发出来了,刚一出来,就闻到了刺鼻的酒精味和让人作呕的酸涩味。慕醒心下一惊,果然,床上被李锐吐得满是呕吐物。死小子趴在床上,四肢无力,讨好地冲着他笑着。尽管如此,吃软不吃硬地慕醒额头上青筋暴起,淡定地吼了一声:“李锐!你他娘的给我滚地板上睡去!”      回到北京,方凡十真如他所答应的那样给慕醒以充足的时间让他考虑,一个多星期没有找他。倒不是方凡十真不想,只是接近年关,局里的事特别多,他刚上任,根本就走不开。所以,两个人平时的联系就用短信。      没有高中恋人互发短信时酸掉牙得你侬我侬,只是平淡地问句“吃饭了没?”或者是睡前一句“晚安”,这么两句话,存满了慕醒的手机。      男人发他就回,有时候也会主动给男人发。慕醒觉得,这种距离感也蛮好。尽管被窝里只有他自己,看到手上那小小的机器上有两个字,真的很温暖。      冬至一过,寒冬天气袭来,雪花漫天。今年北京的雪下得特别大,慕醒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羽绒般的大雪,母亲的腿怕寒,想着回去要帮母亲再买床被子。      他现在在教室,一到寒假,学生们学习的热情就分外高涨,自习室塞得满满当当,每个学生都奋笔疾书。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辅导员要跟自习,直到最后一个学生离开他才能走。      虽然这么规定,真正按照这规定办的辅导员也就只有慕醒了。大家都劝他不用太把这当回事,慕醒却不以为然。他晚上就是看书,在哪里倒是无所谓。      学校十点半封教学楼,楼管大叔上来敲门赶学生,学生们怨声载道地埋怨老师不划重点。慕醒温和地提醒道:“回去注意安全,雪快没膝了。”      一句话把学生们的萎靡气氛给打破了,有些南方的大一的同学高兴地一摔书,提着书包就往外面窜,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      慕醒头疼地安排着班长和团支书回去记得数好人数,最后一波学生出了教室,慕醒拉上窗帘关上灯,准备回去睡觉。      刚关上门,手机震动响了。慕醒掏出来一看,是方凡十发的。      【在哪里?】      教室外面没有暖气,慕醒笑着缩了缩脖子,往手里哈了口气,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几下。      【教室】      沿着楼梯下去,短信又过来了。      【哪个教学楼?我去你家,你不在。想见你。】      唇角漾起一个笑,教学楼里人去楼空,楼道里的灯都被灭掉了。黑暗中,慕醒发了个【四号楼】,然后用手机屏幕的灯光照着下楼。      在走到二楼拐一楼的转弯处时,慕醒听到身后传来结实有力地脚步声,接着他的身子一轻,接着就被拥进了一个带着寒气的怀抱,压在了墙角。      “真是心有灵犀,我先进的这座楼找的。”男人很高兴,结实磁性的声音,傲气的腔调。      楼道很黑,万籁无声中能听到男人平稳有力的心跳。慕醒拍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无奈地说道。“这里有人。”      “哎,想死我了,就抱一会儿。”男人死皮赖脸地抱着,冰凉的脸颊贴在慕醒的棉质围巾上,嘴巴里的热气呼在慕醒耳朵周围,痒痒的。      慕醒笑了笑,伸出胳膊抱了男人一下,柔和地说:“咱们得走了,不然就被锁在这里了。”      说完这话,男人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与慕醒保持着一段距离,俩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      到了大厅,慕醒这才发现,男人竟然连件大衣都没穿,只穿了件棉质夹克。怪不得身上那么凉。一个多星期没见,方凡十依旧是以前的样子。      察觉到慕醒的目光,方凡十转头冲着他笑:“快看,一会就看不到了。”      慕醒哑然失笑:“太阳出来你还化了不成?”      四下无人,方凡十这才握住了慕醒的手,淡淡地说:“还在饭局上呢,偷溜出来的。”      桃花眼一挑,慕醒笑问:“离我们学校很近?”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教学楼外面。雪确实没膝,想着把腿插进这种雪地里,慕醒的膝盖就隐隐作痛。      方凡十说:“就你们上次辅导员聚会的那家餐厅。”      “车呢?”慕醒不大想走路。      “就五百米路,我跑过来的。”方凡十说:“以前去黑龙江演练,雪都没脖子还负重跑,很轻松。”      慕醒从小就崇拜军人,听到方凡十这么说,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他转过头问:“你是不是很能背?”      方凡十点上一支烟,耸肩说:“当然,我在军校待了八年。把军校记录几乎全破。”      慕醒崇拜地看着他,这个目光让方凡十很受用。接着,慕醒双手搭在男人宽厚的肩上,笑眯眯地说:“那你背着我回去吧。”      方凡十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他猛吸一口烟扔掉过滤嘴,双腿一屈,冲着背后的慕醒说:“成!”      男人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就像现在他眼睛里的爱意和宠溺,像火苗一般窜出来,咬住了慕醒的心。慕醒挺直脊梁趴在男人宽厚的背上,胳膊环住他的脖颈,笑起来:“我很崇拜军人。”      “哦?”方凡十直起双腿,毫不费力的就把慕醒背了起来。慕醒很高,但是很瘦,身上没多少肉。方凡十不满地说:“你平时都不吃东西么?”      “吃,我很喜欢下厨。”慕醒如实回答,不然厨房也不会成为他家唯一不杂乱的地方了。      “看的出来。”方凡十笑起来,雪没膝,但是男人双腿矫捷有力,这点雪根本不在话下。      “手!”慕醒淡定地拍了男人的后背一下,男人哈哈一笑,把捏着慕醒屁股的手移到了他的大腿上。      “哎,就放大腿上了啊,不然根本背不住!”就在慕醒捏着他耳朵让他老实一点的时候,男人赶紧说了这么一句。      男人穿得少,但是身上很热,火热的大手放在慕醒的大腿根部,手指还不时地动那么两下。实在是愁着下去走路,慕醒淡定从容转移话题:“你在军校的时候,下雪天不能训练都干些什么?”      他对军营很有兴趣,他上初中的时候,曾有一个营的军队去他们村里驻扎训练。      “下雪天也训练。”方凡十轻松地说:“晚上训练完了,大家也会出来堆雪人、打雪球。幼稚着呢,不过我从不出去。”      慕醒笑起来:“你不去,那你干什么?”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了,现在正在通往教职工宿舍的法桐长道上,银白色的雪地上没有一个脚印,可见这个地方是有多么的人迹罕至。      慕醒这刚一问完,只觉男人一个后仰,然后他就摔在了厚厚地雪地上的雪撒进了他的脖子,凉得他叫了一声。      “你疯……唔~”慕醒还没骂完,张合的双唇就被另外两片冰凉的唇给吸了过去。      男人啃噬着他的唇,像是品一杯美酒一般,吻得精心又享受。慕醒只觉得心底窜上一层热火,牙齿一开,男人灵巧的舌头顿时长驱直入,慕醒躲闪不及,舌头被男人霸道地含住,狠狠地吸吮了起来。      慕醒从没有被这么霸道的吻过,在他的记忆里,吻像是丝巾滑过双唇,丝滑而绵长,美好的让人心都发颤。但是这个男人的吻是这么野性又粗犷,两个人唇齿纠缠,舌头被牢牢固定在一起,像是在打架。      虽然如此,但是无疑,这才是真正的接吻。小腹一阵热流窜往全身,男人一松口,慕醒哼出声。    ☆、18 矫情   粗喘声在这个雪夜回荡,两个人一上一下,目光紧紧锁定眼前之人,唇间银线相牵,淫靡而色情。慕醒感觉到男人身下的东西抬了头,抵在他的腿根处,来回磨蹭。慕醒的眼睛里仍旧是一派淡定从容,他笑起来问:“这就是你在雪天做的事情?”      方凡十眸光一敛,紧了紧双手抱紧眼前人,埋头低笑道:“军校里,我是过了一段乱七八糟的生活。你吃醋?”      也谈不上吃醋,本来对这个男人以前的生活他就没打算细究。追问他这样的高干子弟的过去,不是自找不痛快么?更何况,男人说过,他对他有回应,他就对他死心塌地。军人向来一言九鼎,他信他。      “起来吧,地上好凉。”      男人起身,拉起地上的慕醒抱一抱放开,笑着说:“回家,我给你暖被窝。”      慕醒斜眼看着男人,勾着唇角说:“刚才接吻还好,但是我还不适应俩男人做爱。”      听到他的回答,方凡十爽朗地笑出声,他忍不住又抱住了慕醒,双手握住了慕醒的双手。慕醒的手背因为冬天寒风吹着的关系有些粗糙,男人习惯性地皱眉,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沉声说:“我承认,我很急,但是我从不强迫人。”松开手,男人熟练地帮他围了围围巾,调笑着说:“咱们也矫情一把,你上楼,我看你房间灯亮了,就回去。”      慕醒冻得跺了跺脚,闷声笑着说:“也太矫情了。”说完,转身走了。      方凡十看着男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白雪上,咯吱咯吱的响,挠得方凡十心里直发毛。他苦笑一声,拿出烟盒敲出一支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吸了两支烟后,慕醒卧室的灯才亮了。灯光打在慕醒身上,窗户上形成一个黑影。那个黑影冲着楼下挥了挥手,方凡十勾唇一笑,拿出手机敲了两个字,干净利索地转身,迈开修长的大腿,在雪地上留下一长串的脚印。      慕醒摘掉围巾,手机震动,打开一看,温和的笑意荡漾在唇边。拉开窗帘,地上只剩下一串脚印,慕醒也敲了两个字发了过去。      “晚安。”      没想到,这么平淡的一次约会,竟然是今年两人最后一次约会。方凡十自从上次来过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春节这个档口实在是太忙,整天忙着应酬。而家里,跟司令的关系因为上次拒绝帮助陈阳也变得剑拔弩张,一得空杨淑柔就打电话让他回去。心里想慕醒想得抓心挠肺,却被各种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大年三十儿这才舒口气,赶紧给慕醒打电话。他跟家里闹矛盾正好不回家,想着俩人凑一块过个年。      方凡十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慕醒正拿着浆糊瓢刷浆糊贴对联。拿出手机一看是方凡十,慕醒温和一笑,接了电话。      “喂!”      再次听到慕醒的声音,方凡十累了这一个多月的烦躁全部烟消云散。他笑起来说:“你在家么?我买点肉和蔬菜,咱们今天晚上涮火锅吃。”      邻居来人借浆糊,慕醒把手上的瓢给了他,立在矮趴趴的墙边说:“我回老家了。”      想着盼着这么长时间,结果对方一个电话都不打就回老家了?方凡十脸色一暗,沉声说:“什么时候?怎么没跟我说?”      慕醒笑着问:“我去哪还要跟你报备么?”      听到这个回答,方凡十气得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拿起烟灰缸猛地砸到了墙上。两个人这才刚好上,确实不应该管这么多。但是坏脾气的男人却满身都是暴躁。      电话那边的慕醒听到破碎声,眉头一皱,冷声说:“发什么脾气!?”      男人过了好久没有说话,半晌后叹了口气才说:“你家在哪?我去找你。我想你,这么久不见,再熬下去会死人的。”      真是拿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没办法了,慕醒无奈一笑,柔声劝:“春节过后我会尽早回去的。我家在乡下,要倒好几班车。春节人多,车挤,到时候你会气得杀人。”      方凡十烦躁地猛拍沙发:“那你还要几天回来?”      学校开学是在正月二十,通常慕醒都是过了元宵节才回学校的。每年就回家这么一次,慕醒想多陪陪母亲。      慕醒有些为难地说:“我最早也就正月十六回去。”      “这么晚?”方凡十真想踹桌子。      “别急躁,我会尽快。”慕醒安抚着发火的狮子,末了轻声添了一句:“我也想你。”      慕醒对方凡十就是有这样特殊的疗效,这么轻柔的一句话把躁动的心一下子就安抚了下来。电话那头传来方凡十沉沉的笑:“成,我等你。”      “还有,教学楼前停着的车你让人开走,我不会要的,放在那多浪费。”慕醒笑着说。其实这辆车也不是完全没用处,临回家的时候他专门三百六十度帮那车拍了照回来给她母亲看。母亲一看儿子买那车比亲戚家的就贵,合不拢嘴的同时也没有埋怨他怎么没把车开回来。      “先放那吧,我也不开。你在干什么呢?”方凡十问。      寒风似刀割,堂屋门口的张氏还拿着对联等着。慕醒看着母亲的手冻得通红,回答道:“我妈还在等着我贴对联,先挂了,一会短信联系吧。你忙了这么久,也好好休息。”      自己仅仅是这么一句话,男人就很高兴地应着。慕醒挂掉电话,也笑出来。这种温馨恬淡的味道,他还真上瘾了。      进屋又盛了一点浆糊,慕醒把老旧的门框上边刷边对母亲说:“我往家打钱让你修修屋子,怎么还是这门框?”      张氏拎着对联贴到下面,慕醒揪住贴上面。字是慕醒写的,清秀而凌厉,笔锋转回间很有他父亲当年的味道,张氏看着对联说:“留着即恁娶媳妇子滴,囊个能用。”      脸上的笑容一顿,慕醒转头继续刷浆糊:“媳妇子哪里说有就有啊,这模得埋埋滴。”      “俺二子长那么俊,那些小闺女还不都往恁身上扑啊?”张氏哈哈大笑,虽然不过五十几岁,但是常年劳作让这个女人满脸的皱纹。      慕醒心里有些发酸,叹口气说:“到时候再说吧。怪冷的,我自己贴吧,你先回屋。”      张氏满足地叹了口气,言语间却是伤感:“以前善间,恁跟恁哥贴就行了,这会就剩下俺跟恁了。”      慕醒苦笑一声说:“娘~”      张氏擦了擦眼角的泪,赶紧笑起来说:“哎,我去看看锅里豆腐好了木介,护好头,别冻着含!”说完,张氏揣着袖子转头朝着小锅屋去了。看着妇人擦着眼泪的背影,慕醒跺了跺脚,仰头叹了口气。      呼出来的热气变成白雾,慕醒看着堂屋里摆着请家堂用的排位。刚才跟方凡十的对话像黑压压的云压着他,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方凡十跟慕醒挂了电话,刚要给胡繁他们打电话出来玩。杨淑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方凡十啧了一声,接了电话:“妈。”      杨淑柔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死小子,过年还跟你爸闹矛盾,连家都不回,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妈?”      方凡十翘着二郎腿搭在桌子上,哼笑一声说:“我回家老头子就冲着摆脸色,过年图喜庆,干嘛回去找不自在。再说了,陈阳那事我说不帮就不帮,回家老头子又逼我,我可不想大年三十跟老子吵架。到时候大家把枪□,那就是流血事件了。”      “乖啦儿子,老妈想你了。说好回家陪妈打牌的,想反悔不成?胡繁他们我都叫着了,到时候咱们在棋牌室,让那亲父子俩做一块喝酒去吧。死老头子真是太偏心了,不理他们!”      杨淑柔噼里啪啦一通说下来,方凡十笑起来说:“还是我妈疼我,行,我现在就回去。”      “哎哟,我的心肝,妈做好吃的等你!”杨淑柔说完,含笑挂了电话。站在她身边一直听母子打电话的老司令脸色不大好看地问:“‘死老头子’什么时候偏心了?”      身后乍出现了一个人,吓得杨淑柔哎哟一声,差点摔倒,死老头子赶紧抱住了她。杨淑柔挂在不苟言笑的老司令身上,娇笑连连:“死老头子是爱称嘛~”      老司令哼了一声,松开杨淑柔腰喝道:“胡闹!凡十就是被你这么给惯得!”      杨淑柔那身板柔韧着呢,老司令越是严肃她就越打蛇随棍上,反正在卧室里又没人看到。杨淑柔勾着老司令的脖子说:“凡十可是你儿子,混蛋脾气都是遗传,这怎么怪到我身上来了?哎哟,别生气了。大过年的和和气气的多好,儿子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嘛?你们父子俩动不动就吵,一吵我就两头安慰,能不能给我放一天假歇歇啊我的司令官大人?”杨淑柔说完,还揪了揪老司令的胡子。      老司令闷声不说话,过了一会才沉声替自己狡辩:“我向来一碗水端得很平,绝对没有偏心。”      杨淑柔一听,缠在老司令身上哈哈大笑。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杨淑柔赶紧点头说:“是是是,我家司令最公正了。走,咱们下去吃饭,儿子快回来了。”      方泽天为人正派,公平公正,对待儿子也是如此。想当年儿子去军校八年没回家,平时都是方泽天提醒她给儿子打电话。老司令是硬汉,不善言表,但是心里对方凡十上心得很。这点别人不知道,她杨淑柔陪着这个老头子睡了快三十年了,能不明白么? ☆、19 激动   不到半个小时,方凡十回来了。大年三十,家里的保姆和警卫都放假回家。杨淑柔当家主母在厨房烹蒸煮炸,听到儿子的脚步声,正在烧鲤鱼的杨淑柔叫了一声:“儿子,来帮妈切点姜丝。”      大厅里,方泽天正襟危坐,依旧是一脸正气,但是脸色却缓和了不少。方凡十也不想自讨没趣,冲着老司令笑了笑,挽着袖子进了厨房。      “妈,辣椒放足了吗?”方凡十口味随杨淑柔,喜辣酸。      “当然啦~不用好吃的留住你的胃,你这死小子以后还不知道回不回家~”围着围裙,杨淑柔依旧风姿绰约。      陈阳站在一边打下手,方凡十看到他,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杨淑柔一看这气氛马上就要不对,赶紧说:“陈阳你先去跟你爸喝会茶,一会饭菜好了我叫你。”      陈阳冲着杨淑柔一笑,点头走了出去。      杨淑柔翻炒着锅里的菜,冲着儿子招了招手。方凡十走过去,杨淑柔笑眯眯地捏着方凡十脸说:“看你小气的,你妈我忙不过来让陈阳过来打个下手你都阴着脸,厨房大得都能打高尔夫球了,怎么就装不下你和他了?男子汉心胸怎么这么狭隘。”      方凡十冷笑一声,捏开杨淑柔的手说:“你儿子我肚子里能撑船,还就撑不下他陈阳了。”      方凡十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十年前老司令骂他是“纨绔子弟”是“社会败类”,这么好的条件却不如陈阳。因为这个,方凡十是彻底恨上了陈阳,气得他跟一群太子党切断联系,跑去以前老司令上过的军校,咬着牙训练,让军校其他司令对他是赞不绝口。他就是想用这种行为告诉老司令,他方凡十不但比那个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陈阳强,他比他老子还要强!      而从军校一回来,迎接他的就是连升,一直到现在。其实每次老司令提起让他帮陈阳往上提,他都觉得通体顺畅。但是他就是不想答应,他就是想一次次拒绝膈应他老子。看,你当初不是说陈阳比他强么?现在陈阳升个官都是靠着他帮忙,他哪里比他强了?      杨淑柔笑起来:“那是,我儿子肚子能撑船不能撑小人。你看看你得瑟的,快去切姜丝。”      年夜饭弄出来,一家四口倒是也和乐融融。吃完饭,杨淑柔和方凡十收拾好餐桌,胡繁他们就来了。      林与之刚进门带着一身寒气,窜到杨淑柔跟前叫道:“杨姨,来给红包!”      方凡十一把撕开他,扬着下巴笑着说:“多大了还要红包,我还没问你妈要呢!”      “与之这小子来的时候就说自己这次要狮子大开口,一定要要个十万八万的,不然他赖在你们家不走了!”柯林哈哈笑着,身边的胡繁补了一句:“他还说他要替媳妇也讨着。”      “哟,还有媳妇儿啦~那是该给!”杨淑笑着揪林与之的脸,然后就发现了他身边的张雅蕾。      “对啊,杨姨你当时还说我爱玩,肯定最后一个结婚。结果呢,这仨小子连个伴都没有,我都快结婚了!雅蕾,这是杨姨。”      张雅蕾第一次来司令家,有些放不开,随着林与之小声叫道:“杨姨好。”好在司令那张面瘫脸和陈阳上楼去了,不然这小姑娘准得紧张死。      “哎哟,这么乖巧啊~”杨淑柔夸赞地笑着,随手拉过张雅蕾说:“走走走,跟杨姨去打麻将去!今天咱们玩通宵哈~谁敢再跟上次似的,我可不依~”      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档,方凡十正给慕醒发短信。听到自家老妈说这么句话,方凡十把手机装好,挑眉笑着说:“行了,今天陪你把与之他媳妇的红包钱赚出来。”      大家哈哈大笑,簇拥着进了棋牌室。      打麻将打得就是个响儿,四个人摸着麻将洗牌啪啪啪,还不时地聊着些什么,张雅蕾渐渐放开,胡繁就把位置让给她。而他则坐到方凡十的身后,看着男人打。      这牌局就是哄杨淑柔高兴的,杨淑柔今天时不时地胡牌,兴奋地跟张雅蕾相约要去巴黎购物。唯一不满的,就是方凡十时不时地拿着手机在那儿敲。      轮到方凡十出牌,男人却在敲手机,唇角微勾的模样在灯光下显得特别柔和,杨淑柔佯怒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还打不打啊?”      胡繁做了个夸张的偷瞄姿势,看着屏幕上的字,胡繁哟着笑起来:“十哥儿在跟小情儿发短信调情呢~”      杨淑柔心下一喜,也哟了一声:“儿子行啊,动真情了吧,还用这种小青年的把戏哄小情儿。看那嘴笑得,都咧到后脑勺了。”      男人大大方方的把最后两个字敲完,随手扔了个麻将牌说:“哎,不是玩牌么?再调侃我我可不玩了!”      张雅蕾一看男人出得牌,顿时笑出声:“不好意思,我胡了!”      杨淑柔看着桌子上的牌,脸上满是对儿子的嫌弃:“你快让胡繁打吧,跟你打你这非要输死我!”      虽然打得不上心,方凡十却不让位,气得杨淑柔满眼恨恨。其实方凡十跟慕醒每条短信字数都很少。他平时都是打电话,真发短信还不习惯,所以才耽误了点时间。      一伙子人正打着牌,林与之的手机突然响了,林与之吊儿郎当地接了电话。不消对方说了两句话,林与之脱口骂了出来:“他是一傻×吧!”      林与之这刚骂出来,棋牌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杨淑柔冲着张雅蕾招了招手,男人议事,两个女人关上门出去了。      方凡十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坐好,等着林与之骂完挂掉电话,问道:“怎么了?”      林与之把电话一扔,叹口气说:“我堂弟!前几天拉着人家女星去陪赞助商喝酒,那女星平时都挺配合的,这次不知道傍上了谁,后台硬了,就是不同意。我堂弟放狠话她要是不同意就把她给封杀了,硬拉着那骚娘们去了。结果今天警察局拿着录像去抓他,说他逼良为娼。堂弟喝了点小酒,跟警察闹起来了。现在还在警察局关着,我叔让我帮忙弄出来。”      方凡十“切”了一声:“逼良为娼!你堂弟也真行,让他在监狱一辈子老死吧!”      方凡十就是公安局的,条条道上都有人,林与之也只能求他帮忙了。他堂弟做这事做的也太极品,娱乐圈潜规则的规则是双方都同意。结果人家不同意他还硬拉,林与之都觉得丢尽了脸。      “我二叔就这一儿子,要弄不出来,我爷爷肯定拿着拐杖敲死我。”      棋牌室陷入沉默,柯林先说了话:“上次慕醒出车祸,张胜被拉下台臭了名声,也得亏他这堂弟。反正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十哥儿你好歹帮帮忙。这大过年的……”      方凡十猛吸一口烟,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林与之一眼,怒道:“就说不能欠人人情!”      这事要是林与之他们做的话,他二话不说倾尽全力也把人捞出来。事情是不对,可哥们儿就这仨。但是要为了别人做这昧良心的事儿,方凡十还真觉得暴躁。      胡繁安抚着:“行了,先打电话吧。”      方凡十给警察局里的人打了电话,那边的人恭恭敬敬地表示会马上把林公子给送回家。电话一打完,大家顿时没了玩牌的兴致。林与之有些抱歉,把杨淑柔和张雅蕾叫进来,说着话活跃气氛。      方凡十自然不是帮了忙还要讨奖赏的人,拍着林与之的肩膀说:“让雅蕾出国的时候好好陪陪你杨姨,咱们明天去你那玩。”      大家就这样散了,送几个人出去后,方凡十直接上了楼。杨淑柔倒了杯水,准备喝完就上去。      楼梯传来了棉拖鞋擦着地板的声音,杨淑柔转头一看,竟然是陈阳。杨淑柔对陈阳,说不上喜欢但是也说不上讨厌,平时两人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点到为止,如此也算和谐相处。      见陈阳下来,杨淑柔问了句:“怎么还没睡?”      陈阳说:“渴了,喝杯水。您不是也还没睡么。”      虽然杨淑柔是陈阳的长辈,但是俩人相差也就十岁左右,而且女人都是喜欢别人说自己年轻的。      “这就去了。”淡笑一声,杨淑柔把茶杯放下,袅袅婷婷地上了楼。      陈阳坐到沙发上,刚才杨淑柔坐过的地方还有一个凹陷。他拿起杨淑柔刚才用过的杯子,转头时望着楼上,正巧看到杨淑柔推门进卧室。陈阳挑了挑眉,笑了。      过了年之后,就是各种拜年,然后凑堆吃饭。方凡十对慕醒越是想念,时间就过得越慢,方凡十的脾气在过年后更是暴躁了不少。而方泽天呢,让他压着脾气也就压一两天,多了绝对是火山爆发的效果。杨淑柔怕儿子在家跟丈夫又打起来,生拉硬拽着儿子去了巴黎。      去了巴黎后,方凡十不管慕醒方便不方便的都给他打了电话。慕醒正在亲戚家串门,拿着电话出来安抚他说,出去就好好玩,记得给他带礼物。      慕醒根本不在乎什么劳什子礼物,这只是个安抚他的方式罢了。尽管如此,方凡十还是很高兴地去给他挑了。男人边挑边笑着想,恋爱中的人都这样么?恨不得把自己手里最好的东西都给对方。他在那挑的时候还不让杨淑柔看到,杨淑柔直笑他成了大姑娘。      正月十五,老司令让母子俩回来过元宵节。方凡十陪着杨淑柔拿着大包小包出了机场,外面已经有警卫在等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警卫,方凡十的手机就响了。      他心下一动,干净利索地拿出手机接听,电话那边,慕醒的声音传来,他说:“我回来了,火车站,来接我。” ☆、20 霸占   “哎,少爷,少爷!”刚想着把东西塞进后备车厢的警卫提溜着杨淑柔的战利品在寒风中大喊,但是被擦得锃光瓦亮的红旗露了个车尾打了个旋就不见了。      杨淑柔一看,急眼了:“小张你快打电话叫车!这兔崽子想把他亲妈冻死呢!”      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前面的车,恨不得这辆红旗能扎了翅膀飞天上去。男人身材过于高大,驾驶座对他有些狭窄,他能听到一直悬着的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小别胜新婚”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男人想着,微微一笑,勾出迷人的唇线。      风驰电掣般去了火车站,火车站人山人海远比方凡十想得要拥挤得多。他皱眉站在大厅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远没有当初接胡繁时的气定神闲。刚才慕醒打电话说让他在大厅站着等着。但是他实在等不下去,随着人群寻找了起来。      突然,一个穿着灰色大衣围着棕色围巾的男人出现在他的眼前。男人一如既往地温和笑着,桃花眼上吊似盈盈春水,把方凡十焦灼的心一下子浇灭了。方凡十呵了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慕醒牢牢地禁锢在了怀里,第一句话就是:“你可回来了。”      两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就那么抱在了一起,在拥挤的车站引来众人纷纷侧目。慕醒抱了浑身冰冷的男人一下,掰开男人抱着自己的手说:“先回去吧。”      男人有些不乐意,这刚抱着呢,哪里那么快就分开。慕醒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行李快把我胳膊抻断了。”      听到这话,方凡十这才松了手,干净利索地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笑着想握慕醒的手。慕醒不着痕迹地躲开,男人脚步一顿,转头看他,慑人心魄眸子紧紧地盯着慕醒。慕醒冲着他柔和一笑:“人多,先回家。”      在路上,方凡十把车开得都快飞起来了。提着行李一开门,男人抬脚把门踹上,压住了转身过来的慕醒。      俯身含住那两瓣想了许久的唇狠狠啃噬着,男人粗暴地动作让慕醒快要窒息了。牙齿刚开了个小口,男人的舌就像游龙一样窜了进来,搅住慕醒无从躲藏的舌头缠绕着、吮吸着,发出啧啧的水声,深深地刺激着两个人的欲望。唇齿交缠,两个男人如沙漠中饥渴的人一样卯足了劲地亲吻着。      急促地粗喘、氤氲的热气、难耐的呻吟,三样美妙的东西混杂在一起,瞬间挑起两个男人最原始的欲望。双唇相触,牙齿碰撞,男人沉声呢喃:“慕醒,我想你想得快要疯掉了,你有多想我?”      结实而磁性的声音是男人所特有的,染上情欲后更带了一份刺激人欲望的沙哑,慕醒感受着男人炽热的情感,为了这个男人,他的心脏在微微颤动。没有任何迟疑,他勾住男人下弯的脖颈低笑:“做吧!”      男人是床上的老手,花丛柳巷间被多少个人诱惑过,都没有从慕醒嘴巴里吐出地这两个字让他更为冲动。      全身都被点燃,欲望之火灼烧着男人的理智。男人拥着慕醒,急不可耐地踹开卧室门,压倒在了慕醒身上。      上面是粗鲁的吻,下面已经硬得发烫的欲望在慕醒分开的双腿间厮磨,双手粗暴地开始解着慕醒身上碍事的衣服。撕扯间,大衣上的扣子都被拉断了好几个。      上身被脱干净,露出光滑而白皙的胸膛,两粒淡茶色的小点左右点缀在上面,显得分外诱人。慕醒不经常锻炼,但是身材很匀称,清瘦的胸膛能看出肌肉的轮廓。但是这些在方凡十的身材面前,顿时相形见绌了。男人的唇依旧不停歇地吻着,慕醒双手附在他结实有力的古铜色腹肌上,含糊地夸奖着:“真漂亮。”      男人似乎听到了这个夸奖,低低地笑出声,然后吻住了慕醒胸前的一点,用双唇熟练地揉捏了起来。      带着坚硬得美的唇线下,双唇却是那么柔软,胸前的那点被揉搓地越来越硬。最后,男人玩笑一般地舔了一口,火热而粗糙的触感让慕醒觉得一股火热从小腹窜出。      “呃……”慕醒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方凡十笑着舔了舔他的鼻尖,问:“怎么样?”      “挺奇妙。”慕醒诚实回答。尽管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慕醒仍旧保持着淡定从容。男人滚烫的身体贴在了他的身上,火热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耳边,慕醒舒服地轻舒一口气,裤子就被脱了下来。而方凡十本来穿的就少,刚才已经自己扒干净了。现在两个人是彻底的坦诚相见,男人毫不费力地撑开了慕醒双腿压在他身上。      没有给身下之人以任何反应的时间,男人轻车熟路地握住了慕醒半硬着的欲望,他的手掌很热,拇指和食指间满是老茧,粗糙而温热的触感让慕醒倒抽一口凉气,半硬的欲望也坚挺了半分。双手取悦着慕醒,方凡十滚烫的热铁抵着他的臀缝来回摩擦,一下一下轻轻地撞击让慕醒咬着牙都哼哼出声。原来吃软不吃硬也适用在床上,在慕醒的脖颈上留下一小串碎吻,男人笑着想。      火热的皮肤相互摩擦,身下的热铁已经硬得发疼,男人没有啰嗦,伸出食指捅了进了身下之人那被他龟头轻撞得发软的后穴。异物进入的触感是那么明显,原本发软的身子一僵,慕醒脸上的从容有些崩塌。      喜欢男人,慕醒也没有少上网查过这样的事情。刚才方凡十的爱抚也很让他受用,这是从没有过的感觉。慕醒性子温和,没有方凡十那样强烈的征服欲,而且他对插男人那里也实在提不起兴趣,所以他想,在下面也没那么难接受。但是,真这样做了,身为男人的自尊很快让他产生了排斥反应。      察觉到慕醒的抵触,尽管下面涨得发疼,男人仍旧停住了动作。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慕醒抬头看着身上这个男人,黑色的瞳仁是毫不掩饰的欲望,男人身上已经汗涔涔的了,可见忍得是有多痛苦。看到这,慕醒倒有点不忍心了。他咬了咬牙,温和一笑说:“提醒你一句,第一次,轻点。”      男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黑如幽潭的目光里满是隐忍,夹杂着宠溺和赤裸裸的爱意。他埋头叼着慕醒的唇咂了一下,声线都不稳了。      “你疼,我比你还疼。”      说到这,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拿过扔到一边的大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玻璃瓶。盖被一打开,馥郁的香气飘散了出来。男人用食指抹了一点,指腹顿时变得腻滑无比,再次插进下面的时候,也变得通畅了不少。      没有了刚才的生涩感,慕醒也好受了不少。他喘息着看着旁边的小盒,问:“这是什么?”      男人闷声笑出来,揩了一大坨抹到他坚挺地性器上,诚实地说:“给你买的礼物,你手背被风吹糙了,这东西抹上准好。”      上次雪夜里握他的手就觉得粗糙,应该是冬天被风吹的。男人本想着忙完就给他买点东西擦手,但是一直没时间,直到去了法国,看到这么一瓶东西,男人兴高采烈地买了回来。      慕醒心中一暖,看着男人毫不在意地把玩着他的粗长的性器,任凭慕醒在从容也有些不淡定了,把头扭到一边,他的话只说了一半:“还真是……”      前戏的时间漫长而难熬,但是当方凡十扶着热铁一点一点埋进慕醒体内时,男人真是觉得值了。两个人是这么契合,严丝活缝地全部插进去,看着慕醒皱成一团的脸,男人从心理上和生理上都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因为那冗长的前戏,这无疑是男人最长时间的一次做爱。他脑海里对是不是第一次并不是那么看重,与此相反,男人脾气暴虐而急躁,每次前戏都做得粗暴而简短,他找的床伴多是那种被调教得乖巧温顺的少年,能让他毫不压抑地释放他的欲望。但是今天,当慕醒说他是第一次时,男人却觉得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候。现在两个人结合在一起,看着慕醒躺在他的身下,半睁半闭的桃花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男人的心中有一头猛兽在嘶吼。      这个人,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是他方凡十的!      渐渐适用了体内的热胀,男人的欲望在他体内沉而有力地跳动,敲击着他的肠壁,让穴口一阵阵收缩。慕醒抚上男人结实宽厚的后背,温声道:“可以了。”      接到这样的信号,男人一抬头,汗水顺着男人刚硬的脸颊滑落,滴落在他脸上的一瞬间,男人缓慢地抽插了起来。      尽管有东西做润滑,但是被这种巨大的硬物来回抽插的感觉也并不好受,男人并没有因为慕醒一句“可以了”就彻底放纵下来,他仍旧在试探着,找着那让两人都欲仙欲死的地方。      尽管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慕醒在心里已经暗骂出来:真是太他妈疼了。      就在这个时候,男人却猛然一挺身一下子插到了最深处。后背如电击般却并不是很明显的酥麻感让慕醒哆嗦了一下,抓着男人后背的双手都收紧了。男人猛舒一口气,心下一喜,最大程度上地掰开慕醒的双腿固定住,冲着那一点动作猛烈地抽插了起来。      “啪啪啪”的响声回荡在卧室,慕醒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后背的酥麻感随着男人一次一次的冲击而变得明晰起来。男人不满意他这样闷声不作响,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腮骨。嘴巴一张,一声不大不小的呻吟从他嘴里溢出。      方凡十吻上他的唇,动作如下面一样猛烈,他一边吻着一边呢喃着:“慕醒,慕醒……”      如从悬崖上坠落一般,耳边是呼呼疾风,慕醒抱着他唯一的一棵救命稻草,死死地不放手。他佩服李锐能说出他的爱,但是他不想有李锐那样的结局。所以,两个人就是现在这样,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他,让对方不寂寞,就够了。 ☆、21 行乐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按住慕醒的双腿狠狠抽插了两次,闷哼一声把热铁全部推入慕醒体内,于此同时,灼人的热液射进了慕醒的体内。慕醒只觉得肠壁发烫,后穴一个收缩,也射了出来。      高潮的余韵夹杂着男人细碎的吻一波波传来,慕醒眼梢发红,桃花眼中微眯着,能窥到他眸中的荡意。男人满足地喘息着,吻住慕醒发红的唇瓣一遍遍地啃噬着不肯松口。吻越来越粗暴,喘息越来越大声,慕醒把头一撇,无力地说:“我好累,你先把你的……拿出来。”      刚刚发泄完毕,男人粗长的性器依旧硬着,插在体内竟然让从容的慕醒说不出的难为情。况且,慕醒已经释放了两次,累得根本就不想再动弹了。这个男人吻他的味道慢慢开始变了,要是再来一次,他可受不了了。      他一说完,男人的吻就顿了下来。沉沉的笑声在他耳边回荡,说不出的迷人。      “好。”男人说,然后把滚烫的性器慢慢地抽了出来。      慕醒感受着性器摩擦着自己的又疼又痒的穴口,闷声没让自己叫出来。随着男人性器地抽出,穴口被带出一股白灼,鼓胀的充实感一下子消失,慕醒竟然觉得无比空虚。他笑得有些无奈,原来自己天生就是在下面的那个,这样怎么可能喜欢女人。      方凡十看着慕醒的笑容,亲了亲他的鼻尖,说:“慕醒,我喜欢你。你现在,喜欢我么?”      慕醒勾着唇角,伸出舌头舔了舔男人的鼻尖,笑着说:“我答应慢慢接受你,但是没这么快。”      男人眉头习惯性皱起,沉声问:“那做爱,我有没有逼迫你?”      慕醒笑起来,他搂住男人的脖子说:“是我先提出来的,自然不是你逼迫我的。你说,我对你回应一点你就对我死心塌地。两个人在一起是我提出来的,那只让你死心塌地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你很迷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你掰弯,并且沦陷在你的爱里。这件事,现在做也是做,以后做也是做,倒不如早些行乐。”      男人哈哈大笑,捏着慕醒的耳朵说:“那你觉得‘乐’么?”      慕醒坦诚点头:“做的时候还行,但是现在是真难受。”      被男人操弄了这么久,下面又疼又痒,估计已经肿了。而且体内老是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插在里面,大腿上男人的精液湿答答的。这样的第一次,真是喜忧参半。      方凡十一笑,双臂插入慕醒的脖颈下,又亲了亲他的嘴说:“我很‘乐’。以后就好了,我保证再也不弄疼你了。”      慕醒笑着点头:“那我觉得你得先把你那超过正常水平的东西给缩小一半,不然还是会疼。哎,你先起来,压死我了。”      男人笑出声,露出的牙齿很白很漂亮。他用那排很白很漂亮的牙齿咬了咬慕醒的鼻子,笑着说:“以后,你就舍不得让我缩了。”说完,男人从床上站起来帮慕醒盖好被子。拿过衣服掏出烟来,就那么赤裸着身子坐在床边抽起烟来。      冬天昼短夜长,五点多已经是傍晚了。外面黑压压一片,男人随手开了床头上的台灯。灯光柔和地打在他的身体上,古铜色的肌肤泛着光,结实的肌肉、紧实的腰线还有修长的大腿,这个男人,真是出色的过分。      烟雾萦绕在男人周围,男人转头看着慕醒,慕醒也正看着他。男人一笑,说:“好好看清楚,这可是你第一个男人,也是你最后一个。以后,能在你床前这么吸烟的,只有我自己。”      还是那么霸道又强势,慕醒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如此惧怕被别人知道他的性向,又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上床。慕醒的忍耐力很强,他很感谢自己有这样的忍耐力,能让他在遇到这个男人之前都没有暴露出自己的性向。跟男人在一起顺从自己的本心,又不用袒露自己的性向,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是最明智的决定。      慕醒浑身发软,脑袋昏昏沉沉的,看着男人的背影,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猛吸最后一口,男人掐掉了手里的烟,埋头宝贝似的再亲一口已经昏昏沉沉的慕醒,起身去了浴室。      用凉水冲完身体,热水差不多也出来了。方凡十擦着头发去了浴室,隔着被子把慕醒抱了起来。刚才没忍住射进了他体内,不把东西弄出来绝对会拉肚子。      把慕醒放进满是热水的浴池,方凡十也一块跳了进去。两个大男人在狭小的浴缸内很拥挤,溢出去的水啪嗒一声,慕醒不舒服地咂了咂嘴。直到男人的手压着后穴的褶皱捅进去的时候,慕醒才猛然一个激灵,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身后是男人滚烫的胸膛,腰部是男人滚烫的性器,慕醒舒了口气,顺着倒在男人怀里说:“不能再来了,好累。”      热水让慕醒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蒸得他的身子透着粉色。方凡十压着自己的欲望,埋在他耳边哑声说:“这么舍不得把我精液弄出来,是想给我生儿子么?”      慕醒闻声,双腿大开,淡定一笑:“生孩子这样的事还是交给女人吧,给我弄出来。”      男人咬着他的耳朵啃着,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通畅的,就连慕醒都能感受到他的满足。伸手帮慕醒把体内的东西弄出来,再给慕醒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身子,就被慕醒勒令抱他回了卧室。      上了床,方凡十拥着慕醒又是一阵乱亲。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总觉得这样抱着慕醒幸福得有些太不真实了。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胡繁说过的话,“可人儿是留着宠的”。      怎么宠?方凡十从来不是个浪漫的男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宠别人。要不是因为慕醒,他甚至都不知道温柔是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方凡十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闷了半晌后,男人说:“要不,我领着你去逛夜市?”      早就累残了的慕醒听到这话,无奈地捏着他硬邦邦的肌肉无力地说:“俺娘嘞,十哥儿,我现在好累,咱们睡觉吧。”      春运太拥挤,他并没有买到坐票。无奈自己想见男人的心情太迫切,买了张站票站了几个小时,下车的时候就有些腿软了,再被男人折腾了两个小时,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了。      “十哥儿”这个称呼,这么多年来,就只有胡繁他们三个能叫。乍多出一个不同声音的“十哥儿”,方凡十有些动容。方凡十不是个容易感动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心软化成一滩水。逛什么夜市啊?外面连手都不能拉。想到这,男人高兴地搂住怀里的人亲了亲,温言说:“晚安。”      这是不用短信表达的“晚安”,慕醒嘴角噙着笑想。      狭窄的床上睡了两个大男人,一点都不舒服。早上慕醒醒来,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腰和后面尤其厉害。而脖子上,两只有力的胳膊牢牢的把他固定在男人怀里,整张脸都贴在了男人结实的胸膛上。慕醒皱着眉动了动,难受地掐了男人的腰一把,说:“松开点,难受死了。”      方凡十的警觉性一向很高,慕醒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但是抱着慕醒不想松手,就死皮赖脸地抱着他闭目养神。听到慕醒的命令,方凡十把手松开,亲了亲慕醒的嘴巴笑着说:“早安。”      这是不用短信表达的“早安”,慕醒笑着回应着男人的吻,舌头被吮得发麻。      正当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门铃声。慕醒吓了一跳,这个时候是谁来了?把头扭向一边,慕醒皱眉说:“快穿衣服。”      两个男人赤身裸体的在床上,任凭谁见了都会胡思乱想。      拉住慕醒的胳膊把他按在身下,看着他眼中的慌乱,方凡十叹了口气说:“别紧张,我去开门,你慢慢穿衣服。”      男人动作迅速地穿好裤子,白色的衬衫束进腰带,领口的扣子都没有扣完就关上卧室门走了出去。慕醒轻舒一口气,眼神中的慌乱被从容取代,拿过衣服开始穿。      方凡十看着门外的冲着他一脸憨笑的青年,眉头习惯性皱起,问道:“你找谁?” ☆、22 吃醋   面前这个青年,穿戴很土,针缝的棉袄,天蓝色土布裤子,一看就是从农村来的。长相倒是不错,平头宽额,单眼皮,眼睛不大。皮肤黝黑,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方凡十笑了笑,难道是慕醒的亲戚?      青年看到男人也是一愣,但是天然憨马上说:“俺来找俺哥呀~”      这个时候,穿好衣服的慕醒听到声音走了过来。一看对方,惊喜地叫出声:“成子!”      张永成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冲着门内的慕醒挥手:“哥!”      慕醒推开拦在门口的方凡十,拉着张永成走进来,边走边问:“你怎么来了啊?”说完,冲着还站在门口的方凡十说:“这是我弟张永成,你去帮他倒杯水。”      男人眼角一挑,眼中似有不满。慕醒冲着他温和一笑:“杯子在厨房。”      真是被他吃得死死了!男人有些气急败坏,但是忍不住笑着进了厨房,给张永成倒了杯水。      张永成是第一次进城,看着慕醒的房子,满眼的羡慕地说:“俺娘叫俺来这里找恁,嫌乎怎那里赚不着钱。哥诶,恁住滴真好啊!”张永成说着,用棉鞋踏了踏木质地板。      张永成是慕醒的表弟,是慕醒他大舅家的孩子。张永成比慕醒小了五岁,今年刚二十出头。脑袋笨,学习不好,在家务农好多年了。今年回家的时候,大妗子还嫌弃他快娶媳妇了身上一个钱都没有,现在就把他派来北京赚钱了。      听明来意,慕醒柔和一笑,刚要说话,坐在一边的方凡十笑着插了一句:“行啊,想去哪里工作,我打个电话帮你安排!”      张永成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这个不认识的人。或许是慕醒的朋友吧,想到这里,张永成又是一咧嘴,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冲着方凡十憨笑。      慕醒脸色一沉,盯着方凡十说:“不牢你费心。”      张永成是个踏踏实实的孩子,淳朴、善良又努力。方凡十是一个电话就能把工作给他安排妥当了,但是这样子得来的太过容易。张永成以后还是要回农村的,要是沾染上这种“张口就要,伸手就来”的脾性,不是把这孩子给糟蹋了么?      被慕醒这么拒绝掉,方凡十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黑而亮的眸子盯着慕醒看了一会,拿过火机来点了支烟,笑了笑说:“行,你说不费心我就不费心。”      男人这么一说,慕醒软下来说了句谢谢,然后对张永成介绍方凡十说:“这是我好朋友,你以后叫他方哥就行。”      方凡十猛吸一口烟,冲着张永成笑了笑说:“小伙子,好好干。在北京赚一年,媳妇就能赚出来了。”      张永成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说:“唉,俺会好好干滴。”说完,张永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身上拿来的东西放到地上说:“哥,俺娘叫俺带着即你滴。鸡蛋俺吃了俩,坐了一晚上火车,饥困了。”      慕醒正在想着他工作的事,被他这么一说,这才反应过来:“你还没吃饭啊?走,我领着你出去吃饭!”      张永成却拉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白介,俺娘说嘞,让俺找着活了再吃饭。”      大妗子还真是……慕醒叹了口气。他刚才想过自己认识的人,都是外地的。慕醒眉头一皱,突然想起在上海的时候,李锐说过他是北京的。      想到这里,慕醒赶紧给李锐打了个电话。这小子昨天晚上打了一个通宵的游戏,头昏脑胀加起床气,烦躁地接了电话后,被慕醒一通痛骂。骂完后问原因,原来是李锐寒假在麦当劳打工,开学不想干了,结果老板说他不干了店里缺人,让他找人来顶他位置,不然就不给他发工资。慕醒一拍大腿,这不正好呢嘛~李锐这下子租房子在外面住,直接把张永成塞给他得了。慕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是个喜欢被“知恩图报”的人,他帮了李锐那么多次,让李锐帮他这一次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不久,李锐来把张永成领走了。      忙活了一早上,慕醒的肚子早就饿瘪了。翻了翻张永成带来的东西,慕醒冲着方凡十说:“我做饭,过来帮忙。”      他喜欢烹饪,却不喜欢做饭前的准备和吃饭后的收拾,平时买的材料都是超市里收拾好的,但是张永成带来的东西都是刚从地窖里挖出来的,上面都是泥。      男人掐掉烟走进来,慕醒主动亲了亲他的嘴,笑眯眯地说:“成子那孩子心思单纯,并且迟早要回乡下的。你帮他介绍的工作薪水太高,会让他不思进取的。”      原来是跟他解释这事,方凡十心里的郁结都被打散了,狠狠地亲了一口慕醒说:“我知道了。”      两人默契一笑,分开后开始准备做饭。菜正下锅的时候,方凡十搂着慕醒的腰趴在他身上腻歪,门铃响了好几声两人才听到。方凡十穿着拖鞋去开了门,站在门口的井薇娇兴奋地喊了句:“套套,新年快乐!”      喊完之后,才发现喊错了人。井薇娇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惊讶地大叫:“按错门铃了!”      里面的慕醒听到声音,从容地擦着手走出来温和地说:“井老师,这是我朋友,方凡十。”      方凡十不高兴地看着井薇娇问:“有事么?”      男人的衬衣扣子仍旧没有扣紧,古铜色的皮肤和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井薇娇咽了口口水说:“方先生,我们见过,你不记得了?”      男人不耐地哼了一声,就是因为见过他才不高兴的。当时他被见到慕醒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才想起来,当初慕醒是那么温柔的给这个女人戴着围巾。真是想想就不爽。      眼看着男人没有让步的意思,慕醒无奈地把方凡十拉到一边,儒雅的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新年快乐,进来吧,我们正要吃饭。”      井薇娇兴奋地跳了起来,把手里的东北特产塞到慕醒手里,快速地说:“正好我还没吃早饭,快快快,你又做的什么好吃的!?”      住在慕醒对面,井薇娇没少来蹭过饭。已经习惯了的慕醒尾随着她进去,走了一会才发觉身后的气压不对。一扭头,方凡十脸色阴沉地看着井薇娇,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一早上光哄这个男人,让慕醒头都大了。他笑出声,过去拉了方凡十一把说:“总不能让我赶她走啊,好饿,咱们吃饭。”      看着井薇娇自来熟地脱掉大衣坐在沙发上等上菜,方凡十随着慕醒进厨房端菜去了。在厨房里,刚要再亲口慕醒,结果被井薇娇一声娇喝打断了:“怎么这个时候还重播春节联欢晚会啊!”      她这一声很好的提醒了慕醒,慕醒碰都不让他碰一下,端着菜出了门。      吃饭的时候,井薇娇一口一个“套套”,要吃这要吃那,完全不在意方凡十的脸色。慕醒只是温和地笑着替她夹菜,偶尔空隙还帮方凡十夹菜捋捋狮子毛。慕醒的厨艺不错,方凡十却没吃多少,一直在那闷头抽烟。      吃完饭,井薇娇说她姐姐叫她出去逛街,然后就走了。方凡十闷声闷气去刷完碗,慕醒趴在床上看着书。男人一下子扑到慕醒身上压出,从后面拥住了他。      慕醒被压得哼哼了一声,扭头亲了他一下。经过昨天晚上做过那一次,两个人接吻变得越来越自然,方凡十被亲得心里软绵绵的。起身把慕醒翻过来,毫不犹豫地压了上去。      男人的吻如雨点般落下,慕醒仰着头哈哈笑着,连声说“痒”。男人似乎被这一声给刺激了,再次落下的吻,情欲色彩明显了不少。      慕醒搂住男人的脖子,桃花眼正对着他,笑着说:“以后不许在女人面前抽那么多烟,二手烟对她以后的孩子不好。”      听到慕醒这么说,男人霸道的心不乐意了。狠狠地亲了一口慕醒,男人问:“她不来不就行了。”      吃醋的男人是最可爱的,捏捏他的脸,慕醒柔和一笑:“哪里行。我跟她是邻居呢,井老师人挺热情,平时也没少帮我忙。”      男人有些不满,性器已经胀得发疼。隔着裤子顶了顶慕醒胯间,男人说:“现在就咱俩,别说别人。”      慕醒无奈一笑,吻上了男人迷人的唇。      就在两个男人快要脱光衣服开干的时候,慕醒的手机突然响了。不顾男人幽怨的脸,慕醒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李锐焦急的声音传来。      “老师,你快来,你表弟跟人打起来了!” ☆、23 技术   两个人赶到麦当劳时,店员们正在整理被破坏的一片狼藉的店面。张永成脸上挂了彩,闷头坐在窗边。店里的经理一脸愤怒,凶神恶煞地指着张永成的鼻子在喋喋不休地骂着什么。李锐实在听不过去,站在张永成身边跟他理论着,见到慕醒过去,赶紧叫了声:“老师!”      张永成原本憨傻的脸上带着愧疚,低下头显得更沉闷了。第一天刚来就给表哥惹麻烦,张永成觉得自己特没出息。      慕醒脸上并没有一贯的温和,他大步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拍开经理指着张永成的手,淡定地说:“放尊重点!”      张永成本性质朴,为人老实,在村里从没有跟谁红过脸。麦当劳人多势众,张永成又穿成这个样子,现在人多是势利眼,不用想就知道是张永成吃亏。      经理手被拍开,顿时更加愤怒了,他烦躁地冲着慕醒喊:“怎么就不尊重了?他砸了我的店,我要索赔!”      慕醒完全无视掉他说得话,转头温和地问张永成:“成子,你跟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经理哎了一声,刚要打断,突然被一束灼人的目光给吓了一个激灵。他抬头一看,跟在慕醒身后的男人正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他,单单是他身上的压迫感就让他吓得一身冷汗。这种人绝对不是善茬,经理咽了口唾沫住了嘴,心中突然有股不详的预感。      看到慕醒温和的笑意,张永成也渐渐放开,他嗫嚅道:“俺就是坐这里老实儿吃饭,这个银说不叫俺坐这里,说影响他做生意。俺就想坐了这里吃饭,他就叫人来拉俺出起。俺被拉得怪难受滴,银即都看俺,俺起猛了,桌子掀了。他们就打俺……”      张永成越说越小声,李锐气不过接了话茬:“他们仗着人多势众,都想欺负成子,拾起椅子就揍。店面被砸全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还反咬一口,真他妈不要脸。”      慕醒耐心听完,脸上早就带了怒气。他拍了拍张永成的肩膀,转身哼笑一声,问经理:“我弟弟被砸,是不是该商讨下医药费?”      经理一看情势被扭转了,顿时急了:“你们一伙的当然向着你们自己,不能单单听你们的一面之词。我们这多人当我们是死的?”      “你还说,要不是我拿椅子拦着,成子早他妈的进医院了。再说成子本来不想动手的,你他妈揍了小爷的脸他才开始跟你们对打的!”      慕醒腮骨动了动,敲了敲桌子说:“监控录像呢?调出来咱们看看,监控录像不是你妈也不是我爸,它最公平。”      经理被噎了一口,这时站在旁边一个机灵的店员说了句:“今天来的人少,就没开监控。经理,咱们人多,叫警察来吧!”      店员的言外之意是,他们人多,警察来了会听人多的那一方的。经理被这么一提醒,赶紧拍了拍大腿,转过神来说:“对,叫警察!”      一直坐在一边抽烟的方凡十笑了笑,拉了拉慕醒的胳膊示意他坐下,轻声说:“咱们等着‘警察’给咱们个公道。”      过了一会,一辆警车停在了门外,三个警员从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值班队长,一进门,扯着嗓子叫:“大过节的,出了什么事不好协调非要我们来啊!?”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坐在一边的方凡十。队长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赶紧笑着凑上去,话都说不利索了:“方方方局长,您怎么来了啊?这事,这事我们处理就行。”      方凡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他们污蔑我弟砸了他们的店,还揍我弟。警察同志您看,我弟脸上还挂了彩呢,医药费什么的,你帮忙协调协调。”      一个“您”字叫的那队长差点软了腿,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冲着店里的经理怒道:“他一个人怎么能把你们店砸成这样,泼脏水也不看看是往谁身上泼!”      经理早在队长叫方凡十“局长”的时候就凉了半截心了,没想到这个土帽儿竟然是局长级的亲戚。早知道这样的话,他准把他当神仙供着啊!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经理一阵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心里却想着方凡十千万别动了气把他们店给关了。      其实不用方凡十,警察们也能看出来这事是麦当劳的问题。而掺和上方凡十,让慕醒觉得有些膈应。男人似乎察觉到他的不乐意,凑过去说:“我是惩奸除恶,不是徇私枉法。理在咱们这边呢。”      慕醒这才笑了笑说:“狠敲他们一笔!”      最终,敲定了赔偿的金额,慕醒领着张永成回去了。这几天不能让张永成找工作了,先领他回去养几天伤再说吧。在这个人吃人的城市,人们都吃硬不吃软。对地处上位者卑躬屈膝,对地位低下者傲慢轻视。也许,根本就不适合张永成这种直肠子的人。      忙活了一中午,正好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慕醒让张永成先去卧室睡觉,坐了一晚上的火车,早饭又没吃利索,张永成累得沾枕头就睡了。      慕醒去厨房准备做饭,方凡十又是打下手的。拿着菜刀灵活地削着土豆皮,慕醒叹为观止:“刀技这么好,你在军校是炊事班的吧!”      干净利索地把土豆洗干净,男人哭笑不得地说:“我床技也不错,你怎么不说我是牛郎店的。”      慕醒闷声笑而不语,看着男人把一个个圆滚滚的土豆切成薄片,码好之后,手起刀落,细长的土豆丝就从菜刀底下出来了。      方凡十见慕醒笑着,一种称为温情的东西在两人之间游走,男人情动,对慕醒勾了勾手。慕醒凑过去,男人的唇就落在了他的唇上。细致而又温柔地亲吻着,分开时,唇角还勾着银线。男人说:“现在看了我的刀技,晚上再让你好好品尝一下我的床技。”      慕醒从容一笑,桃花眼里满是挑衅:“那我倒要试试,你是不是比牛郎的技术好。”      男人皱眉:“你用过牛郎?”      慕醒气定神闲:“我用过你!”      男人哼笑一声,俯身又亲在了慕醒身上。眼看着亲吻的性质越来越不对劲,男人搂住慕醒的腰抱住,修长的大腿把慕醒的双腿隔开,硬起的性器一下一下摩擦着慕醒胯间。男人之间萦绕着情欲的粗喘声,方凡十哑声说:“要不要现在用一下?”      慕醒还没说话,门外突然传来张永成震惊地大吼:“哥,恁在组什么!”      一句话喊得慕醒浑身冰凉,他赶紧推开方凡十,回头一看,张永成眼睛里满是震惊、恶心、愤怒、悲伤,多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像一把锥子一样狠狠地扎进了慕醒的心里。一向淡定从容的慕醒恐慌了,他连声说:“成子,你听哥说……”      张永成没有给他机会让他说什么,转身就跑。慕醒大叫不好,赶紧追了出去。跑到客厅,被桌子角碰了一下,慕醒吃痛倒在地上,大叫着:“成子!”      张永成头脑一片混乱,他刚才看到了慕醒和方凡十亲在一起。不是只是朋友了,朋友怎么能这样?两个男人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张永成闷头跑着,急促的呼吸和杂乱的脚步声在楼道回荡,敲击着张永成的耳膜。狭窄的楼道让他差点绊倒,扶着楼梯站稳后,一个身影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张永成被吓得一个后退,一下子跌坐在了台阶上,满眼惊恐地望着面前之人,累得咽了口唾沫。      站在他的面前,浑身的暴虐之气让他压迫感十足。他低头看着张永成,深邃的目光中带着霸气。      男人说:“你敢把我跟你哥哥的事说出去,我就让你永远回不了老家!”      楼道传来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慕醒愤怒的声音传来:“方凡十,你给我住嘴!不要吓到我弟弟!”      张永成眼睛里满是恐惧,还掺杂着一些厌恶,他扭过不想与男人有太过近距离的接触。      慕醒的一声爆喝无疑让男人身上的暴虐之气加重了。慕醒不想搞出大事来,他近乎乞求地对男人说:“你先进屋好吗?”      无论什么时候,慕醒都是坚硬的,运筹帷幄,无坚不摧。这样哀求的语气让方凡十的心揪了一下,他点点头,回了家。      听到关门声,慕醒才一瘸一拐地走到张永成面前,脑袋一片空白:“成子,你听哥说……”      张永成也冷静了下来,他一把甩开慕醒的手,厌恶地说:“别乖着俺,恁说。”      慕醒讪讪地收回手,稳了稳心神说:“你不要怕,你就算说出去,有哥在,没人敢对你怎么样。”      张永成愤愤地扭头喘着气,没有说话。      慕醒咬了咬唇说:“但是,哥求你,求你不要说出去。你姨……”慕醒哽了一下,脸上满是痛苦,他说:“你别告诉你姨,你姨她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 ☆、24 装修   张永成看着慕醒,他表哥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温和善良、博学多识,对母亲又那么孝顺。这么好的一个人,那媳妇不都是上赶着追他啊,他怎么就,怎么就跟男人搞上了呢!      想到这,张永成满心的不明白,他嘴笨,说不出自己的感受。他说:“哥,俺不说出起,俺就是怪不明白,姨夫……”      张永成眼角一湿,一米八多的壮硕农民小伙,差点哭出来。张永成的脸扭曲着,心里很难受。      慕醒被他的话震了一下,全身发抖。他把头埋在胳膊底下,嗓子干涩的发疼。过了一会,慕醒说:“我联系李锐,你先去他那里吧。好好工作,别给人家找麻烦。如果,如果有什么事,就找我。”      张永成闷声点头,慕醒掏出手机给李锐打了个电话。两兄弟一前一后坐在台阶上,脑海里想着同样的事情。沉默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的把两兄弟以前的感情给掰开一个窟窿。      李锐来把张永成接走了,直到下楼,张永成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慕醒在楼梯上站了一会,这才转身回了家。      开了门,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慕醒一言未发,大步走过去扑进了男人怀里。男人脸上带着讶异,问:“怎么……”      还没说完,慕醒就无力地打断了他。      “别说话。”      男人闭上嘴,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让慕醒趴在他怀里。慕醒闻着男人身上的味道,桃花眼紧闭。缓解了半晌,才张嘴说了这么一句。      “所以我才不喜欢男人啊,农村人怎么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啊?”      慕醒喉咙里似乎被塞进去了一块黄连根,又苦又疼。张永成那么憨厚朴实的一个人,都不能原谅同性恋。同性恋,就真的那么恶心吗?      男人不是在那样的环境里生长起来的,自然不能体会慕醒的痛苦。但是,这样的慕醒让他很心疼。他紧了紧手臂,抱着他唯一会说的一句情话。      “慕醒,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慕醒苦笑一声,抬头亲了亲了男人的唇,眯着眼睛说:“搬来跟我一起住吧!”      看着男人眼中的惊喜,慕醒咬着唇搂紧了他。这个举动是太过疯狂,但是,他已经离不开这个男人的温暖了。      慕醒从办公室取文件回来,正好碰到楼道内拥堵。井薇娇叉腰指挥着搬家公司往外搬东西,而另外一伙人则抬着巨大的双人床垫往楼上走。两伙人相碰,正巧撞在二楼,谁也不想让路。井薇娇急得满脸通红,看到慕醒过来,赶紧吆喝同盟:“套套,你协调协调,让他们给我让个路。”      万事以“女士优先”为准则的慕醒点头同意,温和地问抬着床垫的小伙子:“你们这是去几楼?”      床垫不能放在地上,两个小伙子抬得双臂发麻很是吃力,听到慕醒这么问,其中一个小伙子说:“401。”      果然如此,桃花眼一挑,慕醒边下楼边笑着说:“床垫是我家的,你们先下来,让他们先过。”      既然客户这么说,两个小伙子只得哭丧着脸把辛辛苦苦抬到二楼的床垫又抬了下去。井薇娇趁着这个机会,抱着箱子随着搬家公司的人下了楼。      慕醒也没有上去,夹着课本站在楼下面。井薇娇过来后,他笑着问:“你怎么搬家了?”      井薇娇搬家搬得急躁,把箱子扔到地上气急败坏地说:“谁知道啊!非要我搬到女生宿舍那边的教职工宿舍。”      慕醒挑眉点头,笑着说:“你职称高,早就应该搬过去了。再说你这么大姑娘了,再找个男朋友什么的,那边比这里大,方便。”      井薇娇脸上有高原红,现在被他这么一说更红了。她哼了一声说:“你现在高兴着呢吧?以后我走了,就不去你那蹭饭了!”      慕醒赶紧摇头:“哪儿啊,只要你喜欢,打个电话过来我做好给你送去都成!”      井薇娇这才高兴地撅了撅嘴,嘟囔着:“其实我早就应该搬到那里去了,只是离你太远,才不过去的。”      慕醒听到,柔和一笑,弯腰拾起地上的箱子说:“走吧,我给你搬着,一块认认路。”      井薇娇高兴地拿过他手里的课本,嬉笑着:“也对,不然你以后给我送饭认不得路,送去就凉了。”他这样说就说明,两个人以后还可以像往常一样亲密地来往。虽然距离远了,但是距离产生美嘛~井薇娇大大咧咧地想着。      见井薇娇高兴了,慕醒搬着箱子跟她谈论着几天后开学的事情去了井薇娇的新宿舍。      慕醒在井薇娇那坐了一会才回来,回去的时候床已经装好了,方凡十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试着感觉。见慕醒回来,男人猛抽一口烟掐掉,献宝似地问:“怎么样?”      慕醒微笑着走过去,一个后仰躺在男人的胳膊上,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说:“很舒服。”      男人转身亲了他一口,神采飞扬地说着他的装修计划:“厨房我买了一套新厨具,客厅里沙发、茶几、方桌,都换!墙纸我也挑好了,你喜欢军人,我也喜欢,就弄成绿色的!”      “等会!”慕醒越听越不对劲,床太小可以换个大点的。谁准许他把他家都大换血了!?还有,绿色的墙纸?农家乐吗?      方凡十不解地问:“怎么了?”      “我的家,我喜欢自己支配。”      男人想了想说:“现在我也住在这里,算是‘咱们’的家。所以,应该是‘咱们’共同支配。”      慕醒看着男人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喜欢别人控制我的生活!”      男人身上的气压顿时变了,脸色也沉了下来。慕醒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没有一丝让步的意思。      两个人之间的诡异气氛维持了一会,男人突然一笑,说:“我给你定做了一个大的嵌入式书架!”      慕醒语气缓和了一些:“这个,可以有。”      男人继续说:“沙发、茶几包括厨具,都有专门放书的地方。”      慕醒沉默一会后说:“这个,也可以有。”      男人伸了个懒腰,笑着说:“墙纸……”      慕醒翻身压住男人,堵住他的嘴哭笑不得地说:“墙纸白色的就行,我喜欢白色。”      男人眼中带笑,亲了亲慕醒的手,沉声说:“好!”      于是,在两个人的“共同支配”下,家里的装修在开学前顺利完成。慕醒留不住事的人,今天的事情必须今天完成。忙了这么些天,衣服攒下了一堆,他本来想晚上洗出来,结果被方凡十直接扔到床上压倒了。刚要发火,方凡十闭着眼睛说:“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上课呢。衣服我回来洗!”      这几天,其实方凡十比他要累。春节后的应酬也不少,还要天天过来帮忙。慕醒脱掉衣服钻进被窝,依靠着男人的胸膛同样闭上眼睛。      “晚安。”      慕醒早上起床直接去了学校,临走还叮嘱方凡十别忘了洗衣服。方凡十搂着他在被窝里腻歪,连声说记住了记住了,慕醒这才放心地去了学校。      慕醒一走,方凡十就迅速地起床洗漱去晨跑。他生活规律依旧如以前,只是想跟慕醒多呆一会,所以晨跑的时间推后了一些。要是能让慕醒也跟他一起晨跑就好了,男人笑着想。      晨跑完吃了早饭,方凡十去办公室交代了下工作就回去洗衣服。脏衣服都堆在衣橱旁边的塑料筐子里。干净利索的把衣服都放进洗衣机里,方凡十发现衣橱敞开了,往里一看,竟然是一堆手套。      慕醒这人有收集手套的习惯,他在问井薇娇为什么给他取那么露骨的外号时知道的。方凡十打开衣橱,不下二十双手套整齐地码在那里。方凡十凑上前嗅了嗅,时间太久没拿出来,有些霉味。他不假思索地把手套全部收拾进脏衣服筐,然后一股脑地把筐里的衣服放进了洗衣机。      现在已经十一半了,慕醒说过中午回来吃饭。男人自觉地挽起袖子进了厨房,收拾着午饭要用的材料。洗衣机发出翻搅的声音,男人一把菜刀吭吭响着。真是贤惠啊,男人习惯性皱眉,真是越来越人妻了。      开学事情很多,事必躬亲还真是个毛病,慕醒叹了口气。拿着钥匙开了门,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切菜声,慕醒舒心一笑,疲倦也去了半分。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了男人一下,慕醒笑着说:“真贤惠啊,要奖赏么?”      男人闷笑着嗯了一声说:“来给爷嘴儿个!”      慕醒笑着凑上去亲了男人一下,双唇一接触,男人猛然转身搂住了慕醒的腰,狠狠地吻了上去。      一个长吻结束,方凡十转头继续切菜:“衣服洗好了,你去晾一晾。菜马上就收拾好了!”      慕醒温和一笑,气定神闲地去收拾衣服。他一打开洗衣机转桶盖,一个黑色的棉质手套掉了出来,慕醒脸上的从容顿时僵住了。拿着手套走到厨房,慕醒目光冰冷地问:“这手套是哪里的?”      方凡十转头,看到手套哦了一声,毫不在意地说:“衣橱下面的,味道变了,我一块洗了。”      慕醒脑袋里空白一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咬了咬牙问:“那你有没有发现,手套里面有个领带夹!?” ☆、25 吵架【捉虫】   一看慕醒的脸色不对,男人眉头紧皱,摇头说:“没有!”      慕醒只觉得火气蹭地窜到了头顶,呼吸都有些跟不上了。握着手套的手渐渐收紧,慕醒头也不回地出了厨房。转瞬之间,传来了塑料壳被砸的声音。      身上的气压骤然变了,男人腮骨抖动,目光寒如冰。他从未见过慕醒发火,就算是开始他没有按照他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去死缠烂打,他都没有这样发过火。      他这一通火,似一记重锤打在了男人的尊严的上。他原本是好心,没想到竟然遭到了这样的对待!从来是别人看他的脸色,他方凡十何曾看过别人的脸色!?他本来就是强势独断的人,在慕醒面前情绪虽然有所控制,但是还没到控制到能任凭慕醒随意拂他好心,践踏他威严的地步。      听着外面一声声的重击,男人旋身出了厨房。洗衣机已经被砸烂了,慕醒仍旧一下一下地砸着。方凡十暗骂一句“草”,一下子把慕醒抱了起来。男人眼睛里满是愤怒,身上的暴虐更是让人颤粟。他力气很大,两只手禁锢住正在发疯的慕醒绰绰有余。男人捏着慕醒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你疯了!”      即使是现在这样完全没有力量对抗眼前这个男人,慕醒脸上仍旧是淡定与从容。桃花眼泛着红,可见他怒气之大。慕醒毫不畏惧地盯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谁准许你动我的东西的?!”      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方凡十笑得脸色发青,扬起下巴,男人天生具有的霸气让他看上去却有些可怕。      “天底下,就没有我方凡十不能动的东西!”      眼见气氛越来越紧张,两个人的呼吸更是越来越急促。慕醒喉咙发梗,他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出丑。他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脸,轻声说:“我们两个人现在,谁都不会让着谁。想跟我在一起,你就先出去冷静一会,我也冷静一会。咱们晚上的时候,再说!”      没有马上放松对慕醒的禁锢,男人盯着慕醒看了一会。一个领带夹竟然让这个男人发火到这种地步,方凡十很愤怒,也很不解。      但是,他说得对。两个人一个霸气十足,另一个偏偏吃软不吃硬,再这样下去,万一做出什么事情来,想要回去以前的关系,就再也不可能了!      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吵架,以后或许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总是要有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      想到这,方凡十松了手。慕醒是倔脾气,目光依旧盯着他。方凡十一拳揍在墙上,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听到剧烈的关门声,慕醒瘫坐在地上,深呼吸,继续开砸洗衣机。      在慕醒那受了气,揍慕醒自己又心疼,方凡十回到单位开会发了好大一通火。整个单位的人都战战兢兢地伺候在下面,就连让他看文件都不敢凑到跟前。      直到晚上,男人身上的怒气都没有发泄完全。在单位觉得太闷得上,方凡十准备去找胡繁喝酒。打过电话后才知道他今天晚上有饭局,男人踹了车轮子一脚,狠骂了一句。      上了车,点上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胳膊肘撑着方向盘,男人脸色阴沉。正在这个时候林与之的电话过来了。      男人习惯性皱眉,电话那边很吵,林与之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      “十哥儿,胡繁说让我们陪你喝酒。来我这吧,柯林也在。”      男人发动车子,呼出一口白烟说:“成,这就去。”      到了林与之他们在的包厢,柯林和林与之已经玩起来了。商务会所名字叫着严肃,其实里面鱼龙混杂什么都有。柯林和林与之是直的,周围一溜美女作陪,见方凡十进来。林与之冲着门口的经理喊:“叫两个少年过来!”      方凡十心情不好,他冲着林与之说:“先别叫了。”说完,双腿搭在桌子上,灌了一杯酒。      察觉到方凡十心情不好,林与之把周围的人都赶出去了。哥们三围在一起喝着小酒,林与之问:“怎么了?”      方凡十喝了杯酒,沉声说:“跟慕醒吵架了。”      林与之嗨了一声,问:“你跟慕老师还是他跑你追啊?”      男人抖了抖腿,埋头点了支烟说:“上床了。”      “哟,不愧是十哥儿。”林与之嘿嘿一乐,想着慕醒一副禁欲的模样,还真被这强势的主拐上床了。末了,林与之添了句:“慕老师味道不错吧?”      男人身上的暴虐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骇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林与之。林与之吓得赶紧缩了柯林后面,柯林皱眉骂道:“慕老师又不是MB,胡问八问什么?!”      林与之讨好一笑,问道:“那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      男人这才缓和了脸色,不耐地说:“我洗衣服帮他把手套洗了,结果里面一领带夹,被我洗丢了。妈的,他接着就发火了!洗衣机都砸了!”说到这,方凡十气不打一处来,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方凡十这番话给林与之他们的震撼可不小,先不说方凡十竟然人妻地洗衣服,就说向来温柔又镇定的慕醒竟然因为一个破领带夹子发火把洗衣机都砸了,两个人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看到两人不可置信的模样,方凡十冷哼了一声,心里乱糟糟的,只有不停地喝酒、抽烟。说好晚上联系的,结果慕醒现在还没给他打电话。是要让他先道歉么?      笑话!      方凡十冷嗤了一声,他方凡十还没对谁低过头呢!      猛抽一口烟,三哥们的气氛陷入了僵硬。林与之啧了一声,劝方凡十这活向来是胡繁做的,他捋狮子毛向来没捋顺过。但是现在胡繁不在,柯林又是个直肠子,只得他硬着头皮捋。      “说实话,十哥儿你现在对慕醒是真心吧?过一辈子?”      方凡十看了林与之一眼,斩钉截铁地说:“十哥儿我就这么不像跟别人过一辈子的人么?”      林与之嬉笑着说:“嗨,哪儿啊。你既然跟人家慕老师要好好在一起,那就别耍性子了呗。慕老师吃软不吃硬,得哄。”      男人闷头抽着烟,不服气地说:“我洗衣服,还有错了!?”      哎哟喂,谁敢说您有错啊?林与之心中惨叫一声,继续说道:“那不是把人家领带夹给洗丢了嘛~你敢说慕老师砸洗衣机的时候你什么都没做?”      想起中午差点对慕醒动了拳头,男人沉默了。      林与之一看有门,心下一喜道:“呐,不就是领带夹么?咱十哥儿有权有势又有钱,把整个商场包下来都不在话下,哪会心疼那一个领带夹的钱!?”      说到这,男人的目光才缓和了下来。仿佛顿悟了一般,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推门直接走了。      柯林看着方凡十的背影,问:“这就行了?”      林与之摸着小心脏直喘:“再不行我就挂了!哎哟,这活真不好干。死胡繁非扔给我。”      给他倒了杯酒,柯林笑着说:“胡繁为什么没来?”      “升了副主任在庆祝呢,过几天咱们四个再聚。行了行了,快叫美女进来抚慰我的心肝~”      洗衣机砸成一堆破烂,终于在出水口接头处看到了已经被扭得变形的领带夹。紧绷着的心脏终于放了下来,慕醒起来洗了把脸。      下午没有心情去上课,慕醒临时请了个假,握着领带夹在床上睡觉。翻来覆去直到天蒙上黑影,慕醒都没有睡着。叹了口气,慕醒坐在床沿上,想着,要不要给方凡十打个电话?      中午没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触了男人的逆鳞。强势却独独对自己温柔的他,也勃然大怒了。叹了口气,慕醒躺在床上继续失眠。      算了,说不定他正在跟胡繁他们玩得正欢,他还是别打扰了。      “咔呲”钥匙插入钥匙孔的声音,趴在床上的慕醒温和一笑,卧室门被推开了。      男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看着慕醒侧身躺在床上,走过去想要亲一下。结果……      “啪”,慕醒扭开了台灯。      灯光不是很亮,照着两个人的脸。两个人互相对视,慕醒先笑了。勾着男人的脖子抱住他,能感觉到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      方凡十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很凉。他抱了抱慕醒就松了手,脱掉衣服钻进被窝,亲了一口后问:“找到了么?”      慕醒点头,摸摸男人冰冷的脸颊说:“找到了。”      男人嘿嘿一笑,拿过大衣掏了两下,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摊在了床上。笑着说:“赔给你的!” ☆、26 道歉   慕醒看着一堆价值不菲的领带夹,哭笑不得地捏着男人冻得冰冷的耳朵,心里却很感动。这种小温柔,是独属于这个男人的。慕醒亲了亲他的唇,双手拢住男人冰冷的双手给他取暖。      “我哥小时候手冻伤了,每到冬天都会流脓流血。所以,每到冬天我都会给他买一副手套。两年前,他结婚那天,出车祸死了。那个领带夹是他结婚那天带的,我收藏了。买手套的习惯没有改掉,领带夹就放在我给他买过的第一副手套里。”说完,慕醒笑起来,桃花眼上挑:“对不起,早上累坏了,中午脾气太暴躁了。”      “没有。”男人看着慕醒的眼睛,心疼地抱住他说:“我今天脾气也太冲了。”      慕醒揉了揉男人的头发,温和依旧:“我哥走了,我妈经常跟我说她就我这么一个亲人了,让我快点结婚。我家在农村,观念落后,她肯定不会接受自己的儿子跟男人在一起。我妈今年六十多了,还有几年的活头呢?我要事事顺着她,你……要理解。所以,那天你拦住成子的时候,我也冲你吼了。呵,我不喜欢男人,但是我现在真的有点喜欢你了。咱们之间是还有问题,但是咱们慢慢克服,一定会过得很好。”      听他说完,方凡十心里的郁结烟消云散。抱着怀中的人,方凡十笑起来说:“嗯,一定会的。”      有希望就是好的,他总比慕醒他妈活的时间长。      学校开学后,忙完了开始的那遭,现在已经渐渐步入正常轨道。慕醒上学期说的全班只要都过九十分他就穿女仆装的事,因为全班一半没过而腰斩。在全班的怨声载道中,慕醒微笑着说了下课。      虽然下课了,全班竟然一个收拾着要走的同学都没有。慕醒转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老师生日快乐!”全班带着些哄笑地齐声喊了这么一句。      慕醒一愣之后反应过来,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生日。收拾好课本拍了拍桌子,慕醒由衷地感到高兴。      “你们怎么知道的?”      团支书拎着一个包装盒递上来,笑眯眯地说:“上次评职称看到的。就知道上次您说女仆装的事是坑我们,不过……”团支书拍了拍盒子:“女仆装我们给您买了,至于穿不穿,就看看您的诚意了!”      “哈哈,老师,我们送的礼物,您不穿上让我看看就太不对不起我们了!”班里一群男生起哄。      这群兔崽子。慕醒无奈地笑了笑,眼睛里却柔柔的。毫不在意地打开盒子,一条宝石蓝色的领带方方正正地摆在那里。慕醒摇着头,轻笑出声:“好啊,敢骗老师!”      班里又是哄堂大笑……      慕醒今天穿着西装,里面搭配的羊毛衫和白衬衫,正巧缺了条领带。放下书,慕醒笑着拿起领带开始系。一向淡定从容的慕老师,这条领带却系得分外狼狈。主要是他一向不系领带,就算系也是在家照着镜子系,现在空手干,还真是系不来。      “哟,这是同学给你的生日礼物?”井薇娇刚下课,经过这间教室恰巧看到慕醒狼狈地系着领带。      慕醒冲着她一笑:“正巧,你过来帮我系一下。”      井薇娇脸一红,拿着书敲了他一下,嗔道:“笨死了!”骂归骂,井薇娇放下书,双手娴熟地帮他系了起来,边系边轻声吐槽:“哎,我最喜欢宝石蓝色了。你戴就是好看,郝航那骚包货新穿的大衣扣子也是这颜色,看上去不伦不类的,难看死了。”      慕醒文质彬彬地一笑,没有说话。      看到这个场面,教室顿时沸腾了。本来学校单身老师就不多,慕醒帅气、井薇娇娇美,周围顿时响起了同学们八卦地叫喊。      “在一起!在一起!”      无奈地转头,慕醒笑得从容淡定:“下节课在一号教学楼上郝老师的课,再不赶过去就晚了!”      经他一提醒,全班顿时慌乱了起来。一个个拿起书就窜,郝航是全院出了名的火爆脾气,谁上课敢迟到,期末考试成绩就扣二十分。      整个教室瞬间跑得没了人影,井薇娇系好领带。      “大功告成!”      慕醒长相原本就是雅致如画,再加一条宝蓝色的领带,让他更显清新俊逸,井薇娇看得有些发呆。      习惯性地扭了扭领带,慕醒气定神闲地问:“这算你给我的生日礼物?我还真忘了我自己的生日了。”      慕醒平时过得都是农村生日,在家的时候已经跟母亲过了一次了,公历的这个从没放在心上过。      井薇娇拍了他一巴掌,豪爽地说:“礼物我早买好了,咱们办公室几个辅导员约好给你庆生。放学后去学校对面的餐厅,不见不散啊!”      “好。”慕醒与办公室几个辅导员关系本就不错,大家这么热情他也不好拒绝。      不知道方凡十回去了没有,今天晚上庆生不在家吃饭,要提前给他做好饭。      回到家,家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把书放进书架,慕醒笑了笑。以前自己住的时候倒没觉得自己住有这么冷清,果然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挽好袖子准备进厨房做饭,方凡十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慕醒,今天胡繁请客,不回去吃饭了。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      慕醒一听,心道正好,他正愁着收拾材料呢。于是慕醒赶紧笑着说:“不用了,我今天也出去吃。”      男人顿了顿说:“为什么出去吃?有事么?”      “没事,你玩好就行。”慕醒这样说着。      男人唔了一声,也没有在意。转头叮嘱了他几句注意保暖,就挂掉了电话。      慕醒稍微收拾一下,井薇娇打电话过来说让他去接她。站在井薇娇楼下气定神闲地等了半个多小时,井薇娇这才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哒哒地走了下来。      能明显看出井薇娇是精心化过妆的,身上的衣服也搭配得很抢眼。她本来就是美女,这样一打扮更是夺人眼球。慕醒稍微惊艳了一把,彬彬有礼地伸出胳膊做了个“请”的姿势,想让井薇娇搭住他胳膊。谁晓得井薇娇一下子扑上来,蹭着慕醒的衣服嚎:“艾玛,冻死老娘了!”      原形毕露的井薇娇让慕醒哑然失笑,无奈地脱下衣服护在她身上,责怪道:“你还真行,天气预报后两天还下雪,你穿着裙子就出来了。”      “楚楚冻人”的井薇娇牙齿咯咯响,拢了拢衣服说:“我刚问我姐,怎么勾引自己喜欢的男人。她告诉我,勾引喜欢的男人就要刺激他的肾上腺素。唯一且屡试不爽的法宝就是袒胸露乳,少穿衣服。”      脸上笑容不变,慕醒挑了挑桃花眼,没说话。      井薇娇虽然对其他男人也是如此大大咧咧、口无遮拦,但是,对慕醒却比着对别的男人更深厚了一层。慕醒向来心如明镜,他不是不知道井薇娇对自己的感情有区别于她对待别的男人。      以前,井薇娇还不那么明目张胆,慕醒又是个吃软不吃硬不怎么会拒绝别人的人。眼看着井薇娇越陷越深,慕醒想是该找机会好好谈谈了。      但是,现在还不行。她如此费心费力地打扮成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拂了她的好意。即使井薇娇大大咧咧,也终究是个女人,这样会让她下不了台。      所以,慕醒仍旧扮演着他彬彬有礼的绅士角色,任凭井薇娇挽着他的胳膊去了餐厅。      进了餐厅,一对金童玉女自然是人们的焦点。井薇娇很高兴,找到同事后,她脱掉慕醒的西装,举手投足间女人味十足。周围几个男同事直接看直了眼,而女同事嘴里的夸奖也一直没停。两个人坐在一起,自然不在话下。      井薇娇今天很高兴,慕醒对她尤其上心。往常的慕醒绅士是对所有人的,而今天他比平常热情很多,让她有种自己是这次庆生宴女主角的感觉。女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井薇娇多喝了两杯,脸犯了红后嗓门都大了。      “慕老师,你怎么不喝啊?不给我面子!”井薇娇整个人勾在慕醒身上,眼神迷离,面部娇红。      “你看你个人来疯,喝点茶水醒醒酒。”为防止她掉下来,慕醒搂住她的腰端着茶水温言劝着。      “慕老师,好巧啊!”结实而又磁性的声音响起,慕醒搂住井薇娇的手一僵。淡定回头,正碰上男人泛着寒气的目光。      胡繁他们在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慕醒,本想拉着方凡十快速上楼,但是方凡十的感觉向来比他们敏锐,看到慕醒,早就三步并两步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哎,方先生!”井薇娇喝酒后胆儿比天大,连男人身上的暴虐都无视掉了,她打了个酒嗝继续说:“今天慕醒生日,我们大家在这给他庆生呢~”      “哦?庆生啊~”方凡十冷哼一声,“我好歹也是慕老师的朋友,怎么就没收到邀请呢?” ☆、27 发火   眼看方凡十要发火,胡繁过去拉着他,低声说:“十哥儿,别这样,咱们先上去!”      甩掉胡繁的胳膊,方凡十一声冷笑:“打电话问有什么事都不说,不知道慕老师把我当什么了?生日虽然不算个大事,但是礼物我还是能拿得出手的。慕老师这么讳莫如深,是请不起我喝顿酒么?”      方凡十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有什么情绪全部放在脸上,让人一看一目了然。但是这次却说得阴阳怪气,连胡繁都兜不住了。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慕醒开口了。      “什么样的生日礼物?一堆领带夹?一辆车?还是一栋房?”      方凡十眸光冰冷,威胁道:“慕醒!”      “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我都不需要?”      “你!”方凡十勃然大怒,胳膊却被胡繁给狠狠地拉住了。      胡繁的力量哪里能禁锢住方凡十,柯林和林与之也上来帮忙,方凡十抬脚就要踹慕醒的椅子,被胡繁一句话给吼住了。      “你还想把他的肋骨也踹断么?!”      男人雷霆大怒,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趁着他稍微收劲的时候,胡繁他们拉着方凡十就上了楼。临进门,胡繁看了慕醒一眼,关上了门。      经方凡十这么一闹腾,餐厅里的客人全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井薇娇的酒都被吓醒了三分。从容闲雅地坐下,慕醒温和一笑:“咱们继续。”      经方凡十那么一搅合,大家心照不宣地吃过饭准备搭伴回去。井薇娇走路有些踉跄,一路上都是慕醒扶着她。刚出了门,不远处的大悍马上传来了喇叭声。      顿住脚步,慕醒往车上看去。车上,男人抽着烟,天太黑看不清楚他的脸色,只能看到他嘴边的烟卷一明一暗。      旁边一个女老师凑过来把井薇娇接了过去说:“慕老师,我们送井老师回去吧,你别让你朋友等急了。”      出来被寒风一吹,井薇娇已经清醒了过来。实实在在地打了个喷嚏,井薇娇嘟囔着:“你快过去吧,艾玛,以后再也不穿这么少了。明天估计得感冒!”      慕醒温和一笑,说:“那我过去了,明天见!”      跟众位老师道别后,慕醒直接上了车。车里很暖,烟雾缭绕,可见男人已经等了很久。      两个人在车厢里陷入了沉默,方凡十不说话,慕醒更是淡定地闭目养神。他们已经在上次吵架后达成了共识,只要一吵架,立马分开不要说话。两个人的性格太过极端,好的时候会非常好,一产生冲突,就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方凡十按喇叭示意他过来,那就说明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见慕醒快要睡着了,方凡十发动了车子,在马路牙子上切了一下,车身一个趔趄,慕醒清醒了过来。      车子开始平稳前进,慕醒看着车窗外的霓虹灯,方凡十不说目的地,他也不问。任凭他载着他一环一环地绕到郊区,然后再一环一环地绕了回去。车厢里的感觉很沉闷,男人身上的气压和呛人的香烟味让人窒息。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最终,慕醒打破了沉默。      “去哪里?”      几乎是同时,车内气压骤升,方凡十吸了口烟说:“操场。”      车子的方向调整到回学校的方向,慕醒调整下坐姿,桃花眼带笑:“散步谈心?”      男人哼笑了一声,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慕醒觉得分外的意味深长。男人笑起来,说:“今天对不起。我去跟自己哥们喝酒,却忘了给你自由的生活空间。而且,忘了你生日。”      谦和的脸上淡淡地浮起一层笑,慕醒说:“直到我说话你才说话,还让我吸了两个多小时的二手烟,这就是你的道歉方式。”      男人咧嘴,笑着说:“我说过,我其实是个很笨拙的人。晃了两个小时都没想出来怎么说。”      一句软话,慕醒承认自己的心又荡漾了一下。四下无人,慕醒叹了口气,凑上去亲了男人一口慨叹道:“你还真是个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情人。”      上次的领带夹,这次的生日……两个人的感情来的太快,磨合期产生摩擦理所应当。但是,老是让他先道歉,倒显得自己小气又别扭了。      慕醒一软下来,男人也神采飞扬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完全放松开来,方凡十傲气地说:“那是,咱要么不谈恋爱,谈一次就要比全天下的情人都浪漫。你知道我带你去操场干什么么?”      经常下厨让慕醒的嗅觉很灵敏,他抽了抽嘴角说:“放烟花,早就闻到车子里的火药味了!”      自己的精心准备被戳破,方凡十猛拍方向盘,懊恼地说:“哎,林与之这小子果然不靠谱,还说什么放烟火浪漫浪漫,没想到被你一猜就猜出来了。”      慕醒哑然失笑,还道是男人怎么想出这种狗血台言剧里才用到的伎俩,原来是林与之出的主意。      看到慕醒笑,男人更懊恼了。盯着慕醒笑意吟吟的桃花眼,男人暴躁地说:“再笑我就亲你了啊!”      听到这样的威胁,慕醒笑得更加放肆了。男人笑得有些夸张,但是仍旧是一副谦和儒雅的模样。方凡十看着他,实在是气不起来,最后也无奈地笑了。      操场离着大门很远,开车十几分钟后才赶到。开春了,天气依旧没暖起来,又这么晚了,操场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把车子停下,方凡十去后备车厢里拿出烟花。慕醒下了车,冻得缩了缩脖子。方凡十拎着走到车跟前,熟练地帮他围好围巾说:“先上车暖着,摆好我再叫你。”      说完,男人大步操场中央走去,留给慕醒一个挺拔正直的背影。慕醒就觉得心中一热,叫了声:“十哥儿?”      “嗯?”      方凡十回头,慕醒小跑着凑了过来,冲着他温和一笑说:“我跟我哥小时候放烟花,他也是让我回屋里暖着。其实,我一直想从头到尾玩一遍来着。”      男人微微诧异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刚硬的脸上满是柔情。伸手拉住慕醒的手,温暖的掌心将慕醒的心都融化了。      “那咱一起摆,我跟你呆在一起的时间比你跟你哥在一起的时间要长,总要比你哥待你更好才行。”      两个人手牵手摆好烟花,方凡十点了两支烟递给慕醒一支,挑衅地问:“看谁点的多,比不比?”      慕醒好胜心被激起来,接过烟说:“谁怕谁!”      分别站到摆好的烟花两端,男人朗声喊道:“开始!”      命令一下达,两个男人就像小孩子一样,弯着腰侧身边跑边点着。摆得烟花不少,一点之后,“嗖”得一声,烟花从纸筒飞出,“啪”得一声绽放开来,照亮了半个夜空。      随着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近,天上的烟花也越来越多。直到两个人相撞,慕醒点完最后一个,刚要数数方凡十点了多少个,却被一股大力拉到了一个怀里,然后,双唇就被男人霸占了。      男人的吻依旧热烈而急切,灵巧的舌头撬开他的牙关后,就在他的嘴巴里攻城略地。慕醒被吻得双唇发麻,烟花映照着夜空,他睁着眼睛,能看到男人身后绚烂的烟花和男人陶醉的神情。      这个时候的感觉很强烈,一种称为罗曼蒂克的情绪和荷尔蒙混搅在一起,没等天上的烟花绽放完毕,慕醒就觉得自己硬了。于此同时,小腹上也被一根硬物顶住。      这么大动静,肯定会招人来的。慕醒仰起头,想要离开男人纠缠不止的唇。男人的吻顺势下滑,落在了他精致的锁骨上,舌尖一舔,慕醒只觉后背一阵发麻,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      粗喘声此起彼伏,抱着男人的头,慕醒难耐地扭着腰部,正好摩擦着男人下面的热铁。慕醒喘息着:“一会……来人了,咱们上车!”      话一说完,慕醒只觉身子一个腾空,耳边是呼呼寒风,他被男人整个扛着跑了起来。      男人比他要急,情欲已经被他挑起。打开车门把慕醒扔到驾驶座上,方凡十用腿隔开他修长的双腿,欺身压了上去。      吻伴随着唾液变得啧啧有声,男人耐不住下面硬得发疼,直接关上车门后,让慕醒横坐在他的身上,扒下了他的裤子。 ☆、28 是你   下身一凉,慕醒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粗糙的大掌已经握住了他身前的欲望。舒服地倒抽一口凉气,慕醒配合地抬了抬屁股,男人顺势解开裤子,露出了昂扬的性器。      大手握住慕醒的腰,性器在他的臀缝间来回磨蹭。慕醒难耐地呻吟一声,听到身后男人的呼吸又粗重了一层。      把慕醒翻转过来让他正对着他,男人能看到慕醒桃花眼中的荡意。这双桃花眼真是太勾人了,男人心急难耐地吻着慕醒的眼睛,让慕醒两只胳膊搭在前车座上固定住,从口袋里掏出润滑油倒一些在自己胀痛的性器上,然后抹着润滑剂的手指就着慕醒臀缝间软热的小口捅了进去。      依旧是这种不适感,慕醒的理智被拉回来一些,看着男人手上的小瓶,眯着桃花眼问:“这东西……还到哪都带着么?”      手指在下面细致地做着扩张,男人啃着慕醒的锁骨闷声说:“家里没有了,今天晚上就买了瓶。”      说完,男人没再犹豫,扶着自己的欲望缓缓地冲了进去。      括约肌被撑开的疼痛让慕醒抱住男人的双手力度加大,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紧致火热地触感撩拨着男人的理智,但是他还是没有直接动作。两只手在下面取悦着慕醒,嘴巴时不时地吻着他的耳垂、颈间和锁骨等敏感点,慕醒仰着头咬牙呻吟。      下面的疼痛感渐渐消失,能感受到男人性器在里面跳动,桃花眼里是男人一脸忍耐之色。慕醒主动凑上去亲着男人的唇,轻声道:“好了。”      接到这个信号,方凡十仔细地舒了一口气。双手掐住慕醒的腰,猛烈地抽插了起来。      蓦然这么猛烈的动作,把慕醒顶得直接叫出声。体内,方凡十抽送的动作分外明显,每一次都深深地插到内里,慕醒被顶得呼吸都不稳了。充实感涌入全身,酥麻感像一只只蚂蚁顺着脊背爬上去,让慕醒仿佛飞入顶端。      做爱虽然没有那么频繁,但是两个人的身体已经非常契合。感受着温暖紧致地下面把自己的高涨的欲望吞进去,来回往复,这种销魂蚀骨的味道,是男人以前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体会不到了。      男人攻势凶猛,车内是啪啪啪的响声。车身剧烈的颤动着,仿佛要散了架一般,隐藏在黑夜下空旷而寂静的操场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才猛冲两下射了出来。结结实实地抱着慕醒,欲望从体内冲进慕醒身体里,就像是完成了一个仪式一般让男人分外满足。      高潮的余韵在两个人之间飘摇着,两个男人紧紧搂抱着一起,大汗淋漓。慕醒不适地动了动腰,却感觉到体内的东西又大了一圈。      这才刚过去……慕醒有些无奈。      “我明天还有课,咱们回家!”男人搂着他的双臂格外紧,慕醒挣脱不开只好如此说道。      听到他这么说,男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把自己半挺的欲望抽了出来。帮助慕醒清理了一下,方凡十亲了他一下说:“你在后面先睡着,到了我叫你。”      慕醒体力还算不错,只有一次的话还不是很累。但是天太晚了,困意袭来,慕醒躺在后座上合上眼睛睡了。      刚合上眼睛没过多久,慕醒的电话就响了。这么晚是谁打电话过来?慕醒拿过电话一看,竟然是井薇娇。      慕醒疑惑地接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好久都没有声音,只能听到井薇娇破碎的喘息声。慕醒心下一惊,大声叫道:“井老师,你怎么了!?”      过了好大一会,那边才传来井薇娇颤巍巍的声音,她说……      “我……被强暴……了!”      一路上,慕醒都很沉默。第一次,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是因为慕醒的沉默而僵硬,他永远是那么淡定从容,现在,却沉闷压抑。      教职工宿舍楼道内灯火通明,慕醒在楼道站定,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过了一会,楼梯下面传来细微的声响,慕醒快步走了过去。      井薇娇坐在黑漆漆的楼道底下,双臂抱肩,身子像落叶一般颤抖着。寒冷和心理上的打击已经让她近乎没有意识了,却在慕醒碰到她时,大力地挥开了慕醒的手。      “别碰我!”井薇娇咬着牙说。      慕醒的手背打在半空,半天没有动静。他脸色不比井薇娇好到哪里去,过了一会,才柔声说:“咱们,去医院。”      “不去……不去……”井薇娇突然哑了嗓子,颤音配着断断续续的呼吸,像是碎掉的精美陶瓷。      “好,咱们不去。”慕醒说着,伸手就要抱井薇娇:“咱们回家。”      眼泪大滴大滴落下,砸在冰冷的地面上都快冻住了。她是有多喜欢这个男人呢?记得他刚来学校任教,办公室见到她温和的笑着打招呼。      “你好,我叫慕醒。”      一个招呼,就让她深陷了进去,并且万劫不复。其实,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开朗。她有着每一个女人都有的羞涩与无措,当碰到喜欢的男人,她只能用她那粗鲁的动作和豪放的语言来跟他说笑、打闹,用来掩饰她内心属于女子的那份小情感。甚至,学校分房,她让姐姐帮忙把慕醒安排在了自己的对门。      可是,他的温和儒雅并不独属于她一个女人。他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好,让她想要抽离却又因为他一个温柔的笑再次不能自拔。她这么喜欢他,她想今天晚上表白,但是他却被另一个男人给叫走了。她去了姐姐那,她让她姐姐一次次地分析着他喜不喜欢她。      不喜欢!      这是姐姐的分析,一次一次砸在她的心口上,让她心如刀绞。      刚才男人粗暴的喘息依旧响在她的耳畔,她泪如雨下地感受着男人一次次毫不顾忌地进入,浑身发抖的时候还叫着慕醒的名字。      男人强暴完,粗声骂着跌跌撞撞的走了。浑身的酒气让她作呕,她浑浑噩噩中拨了慕醒的电话。拨完后,脑袋一片空白,只是呆坐着。      直到慕醒碰到她,她才反应过来。脑袋不再是空白的,脑海里回荡着那个男人污言秽语和进入时的声音,羞耻感涌上来,她甩开了他的手。      自己是疯了吗?这么肮脏的时候,怎么能让他看到。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乱糟糟的头发把脸盖住,井薇娇一遍一遍地说:“不去……不去……”      方凡十把慕醒拉起来,俯身把喃喃自语的井薇娇抱起来。井薇娇剧烈地抖动起来,声音渐渐变大,方凡十轻声安慰:“不是慕醒,我抱你回家!”      颤抖的动作渐渐变小,眼泪依旧在流,井薇娇把头埋在方凡十怀里,失声痛哭。      慕醒站起身,双腿蹲得酸麻让他趔趄了一下。他盯着地下室的走廊,对方凡十说:“402,钥匙在她包里,你先抱着她回去。”      深邃的目光里带着担忧,最终,方凡十叹了口气,抱着井薇娇先上了楼。      打开手机,慕醒用它做照明,顺着地下室走廊渐渐走了过去。蹲下身捡起一个东西,放进了口袋里。      方凡十把井薇娇放在床上后,井薇娇裹住被子,把头都蒙住,一动不动。方凡十去客厅给她倒了杯水,慕醒敲门,他过去开了门。      慕醒的脸色比井薇娇好不到哪里去,苍白的脸色,眼神很冰冷。方凡十诧异地闪身让他进来,慕醒接过他手里的水进了井薇娇的卧室,并且,关上了门。      房门砰得一声把他关在了外面,方凡十毫不在意,安慰和倾听是慕醒的强项,他进去也是添乱。      慕醒的脚步声很轻,床上的人儿仍旧哆嗦了一下。他顿住脚步,过了一会,才渐渐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沿上。      卧室里的灯一直没有开,黑暗里,气氛冷寂。细细听,能听到井薇娇不规律的呼吸。很心疼井薇娇,这是慕醒的感受。但是,“倾听”和“安慰”他却一项也用不到。这个时候,井薇娇需要的不是自己的安慰,她也没有什么想要诉说。她只是缺个人陪着,让她在如此可怕的黑夜里,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彼此间只有呼吸声音的交流。      不知过了多久,被窝里的呼吸渐渐变得匀称而绵长,慕醒这才起身,把井薇娇蒙住的头弄出来,然后在她的头下面塞了个枕头。      整理好后,慕醒坐在床沿上,手中茶杯里的水已经变得冰凉。冰凉地触感让他想起了村里小河结冰时那刺骨的寒冷,他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也收回了一些理智。脱掉外套,和衣躺在井薇娇的身边,捏着口袋里的那个东西,直挺挺地躺了一夜。      早上凌晨五点左右,慕醒倏然睁开了双眼。身上盖着被子,而井薇娇已经不知所踪。他掀开被子跳下床,跑到客厅时方凡十叫住了他。      “她去找他姐姐了,让你别去找她!”      慕醒顿住脚步,站在门前半天没有动。过了一会,他抬头看着方凡十,目光中看不到任何的情绪。他问……      “井薇娇突然搬到这里来,是不是你的主意?” ☆、29 计划【捉虫】   听到这个问题,方凡十一愣。两个人都是定定地看着对方,最终,方凡十说了句:“不是。”      慕醒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疲惫地说:“我今天可能会很忙,想好好睡觉,今天晚上先不要回家了。”      方凡十走过去,抱了抱这个满脸疲惫的男人,温声答应。      “好。”      拿着井薇娇的课本回了家,中午两个人都没有课,慕醒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下午,拿着两个人的课本去上课去了。      不是井薇娇上课,大家自然都不解。慕醒笑着解释说井薇娇身体不舒服,又想要全勤,就想了这么个法子请他代课。一群学生也没多想,就在哄笑和八卦中听完了这节课。      刚下课,慕醒叫住了急冲冲往外跑的李锐。      “李锐!”仔细打量了一下李锐的身板,慕醒问:“今晚上有时间么?”      李锐有些犹豫,问道:“有事么?”      慕醒温和一笑:“你有事就先忙,半夜的时候再帮老师个忙。”      李锐心下有些疑惑,半夜帮什么忙啊?但是,只要是慕醒提出来的,什么忙他都帮。李锐爽快地答应道:“行。”      两个人说着说着出了教室门,教室门口的栏杆上趴着一个人,背影很熟悉。慕醒心下一喜,叫了声:“成子!”      张永成的穿着和打扮都比以前时髦多了,头发也理成了干净清爽的碎发。着装发型一换,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慕醒很高兴,以为张永成是来找他。      谁知,听到慕醒的声音,张永成转过身,眼中有一丝不自然爬过,他看了看李锐。李锐摸摸头说:“慕老师来帮井老师代课,我又不知道。”      张永成没有说话,脸上依旧是憨厚的模样。最后,抿了抿唇,叫了声:“哥。”      北方方言与普通话本来差距就不大,张永成的方言腔调已经被李锐整治过来不少,一个“哥”叫的字正腔圆,再加上一身行头,那就是帅小伙一个。      虽然不是来找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张永成对自己的抵触,慕醒心里仍旧是高兴的。他柔和地应了声,问:“你们要去哪里?”      李锐嘿嘿一笑,拍着张永成的肩膀说:“这家伙找到工作了,非要请我吃饭。哎,老师,你一块来呗!”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什么工作?”      “唔,貌似是打扫卫生的。”      “嗯,很好。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慕醒欣慰地笑了笑,一直梗在心口的大石也落了下去。      跟他们道了别,慕醒转身下了楼梯。楼梯口处时,慕醒打了个电话。      “喂,林与之吗?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去餐厅吃过晚饭,慕醒定好闹钟躺在床上看书。好久没有这么安静地看书了,慕醒平静地看着书,心情也平静下来。      晚上,接到林与之电话。慕醒合上书,给李锐打了个电话。下楼去汇合地点的时候,才发现下了一晚上的大雪,地面都被覆盖住了,没膝。咬牙忍痛去了井薇娇公寓,李锐他们已经等在那里了。      李锐在那来回蹦跳,旁边还有一人,是张永成。张永成不放心李锐一个人出来,一起跟来了。李锐跟那个警察在一起的时候租了套房子,在外面住着野惯了就一直没有再住校。现在跟张永成住在一起,倒是也蛮方便。      领着李锐他们上了楼,井薇娇房内东西一动未动,可见她今天没有回来。慕醒找了两件井薇娇的衣服扔到李锐面前说:“穿上!”      李锐看着床上的女装,愣了一下:“哈?!”      慕醒没有多做解释,他说:“你穿上,今天晚上我们抓个人。放心,你是男生,不会被强暴。”      听到这里,李锐有些紧张地问:“老师,井老师到底怎么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不要跟别人说,咱们下楼,人快来了!”慕醒揉揉他的脑袋安慰了一下:“别害怕,我跟成子都在。你穿着衣服往这里面走,把那人引到地下室里!”      李锐还在刚才的震惊中没有缓过来,他木讷地点了点头,换上衣服后尾随着慕醒下了楼。张永成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看着李锐穿着女装眼睛里各种不解。但是慕醒交代让他稳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冲出去,张永成也呆呆地点了点头。      三个人下了楼,李锐骨架小,井薇娇的衣服他穿着刚刚好,从背后看就一女人。慕醒让他站在雪地里来回走着,他跟张永成在地下室里屏气凝神地等着。      外面还在下雪,张永成有些担忧地说:“李锐在外面会不会冻感冒了?”      黑暗中,慕醒看了他一眼说:“他身子骨比你硬朗,不用担心。”      气氛再次陷入冷寂,不知道是因为下雪天气太冷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慕醒今天说话的语气冰冷。想着他对自己那么好,自己那天却那样子对待他,憨厚老实的张永成心里有些愧疚。再说话,他的声音小了许多:“哥,这么冷的天,你的腿还疼么?”      一直紧绷的神经松了些许,慕醒轻轻笑了笑,揉了揉张永成的头温和地说:“不疼了,哥没事!”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慕醒的神经再次紧绷,他捂住张永成的嘴示意他别出声。然后就听到李锐跑进了地下室,后面传来一个男声:“你给我站住!”      李锐没有出声,到了地下室后一把被男人压住了。压在墙上,背后是刺鼻的酒气,还有男人粗重的喘息。      男人的力气很大,急不可耐地撕扯着李锐身上的衣服。慕醒捏了捏手指,让张永成拿着自己的手机照着李锐的方向。然后,慕醒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一拳揍在了男人的身上!      慕醒这一拳的力度不小,男人本来喝酒就站不稳,这么一拳下去,哀嚎一声后直接在地上翻了两圈,摔得顿时找不着北了。      慕醒脱掉外套活动了下筋骨,看着地上的男人对李锐说:“你别插手,成子,拿手机过来照着!”      李锐从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慕醒,几句话说得冰冷不带一点感情。没有往常的商量语气,直接是命令。在黑暗的地下室,慕醒身上带着冰冷决然的气息,比寒风更刺骨。      男人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边叫唤边威胁慕醒:“卧槽你大爷,敢踹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么你!?”      张永成拿着手机凑上去,微弱的手机屏幕光照在那个人脸上。慕醒抬起修长的腿死死地踩在男人的下体,脸色铁青地冷笑道:“郝老师,不知道是谁,我怎么会动手!”      躺在地上的人正是郝航,下面被踩住,他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下体剧痛男人,郝航哀嚎着抱住慕醒修长的大腿,他想用蛮力把慕醒的腿挪开。      慕醒拿开腿,目光冰冷地看着郝航。郝航喘着气往后靠着,他实在没想到,在自己刚和校党委书记的准女婿喝完酒交了朋友后,正好碰到井薇娇想为昨天的事情道歉,并且准备对她表白的时候,怎么就冒出来了个慕醒。他不知道慕醒想要做什么,眼里满是恐惧,他颤声问:“你你……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慕醒讥笑一声,一把揪起地上的郝航扔到墙上咬牙切齿地说:“郝老师,你还真以为喝醉酒后的强暴就不是强暴了啊!”      话一说完,郝航顿时明白了过来。昨天井薇娇都不知道是他,他怎么会知道的?郝航用三秒钟镇定下来,他死咬着牙说:“你胡说什么呢?可不要血口喷人!”      慕醒怒极反笑说:“血口喷人?您今天出去见大人物,怎么没穿您那件宝石蓝扣子的大衣啊?”      郝航后背一身冷汗,但是仍旧狡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手!”说完,郝航开始挣扎。可是,没想到平时温文儒雅的慕醒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那衣服少了一个扣子,穿不出来了吧!”最后一句,声音上调,慕醒一拳挥过去,郝航仰头倒在墙上,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没给他太多时间缓冲,慕醒抓住他的头发抬脚猛踹他的腹部。郝航倒退几步倒在地上,还没待要爬,就被慕醒一脚踹了一个侧翻。      慕醒面带煞气,已经被愤怒烧昏了头,完全没有了平时温和的模样,下手快又狠,毫不留情地一脚一脚地踹向郝航的腹部。郝航开始的时候还破口大骂,后来声音渐小,再后来,就只剩下细微的呻吟声。      李锐和张永成站在一边都被慕醒给镇住了,两个人没有一个敢去拉他的。到了最后,眼看着再不拉就要出人命了。李锐拽了拽张永成,两个人上去一块拉住了慕醒。      胳膊被拉住,慕醒的动作依旧没停,隔空踢了两下后,慕醒才反应了过来。甩开李锐和张永成的手,慕醒挺直脊背站在那里,稳了稳紊乱的呼吸后说:“打电话报警。” ☆、30   慕醒故意伤人,警察来看到这幅场景自然是把他也带走了。李锐着急上去拉慕醒,慕醒恢复以前温和的模样,他笑着说:“没事。”然后,就主动上了警车。   去了派出所,慕醒完全是被动状态,别人问什么他答什么,一副好好配合的样子。直到方凡十赶到的时候,他还在审讯室里被问话。   方凡十一进派出所,里面值班的人都站了起来。男人脸色铁青,浑身暴虐,带着低气压问旁边的人:“慕醒在哪里?”   值班人赶紧指了指审讯室,男人目光冷若寒潭,步伐稳健地走到审讯室门口,修长的大腿一抬。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审讯被打断,里面两个警察愣住了。倒是一直木讷的慕醒一见到来人,就冲着他笑了笑说:“你来了。”   看着慕醒坐在椅子上,双手还被手铐锁着,方凡十的火气蹭得上来了。他的人都敢锁,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解开!”一声暴喝吓得审讯中的两个警察一个打抖,站在方凡十身后的值班头头满头大汗地示意审讯室中的两个人。   “这是方局长,还不快解开!”   听到这句话,两个人吓得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帮慕醒解开手铐,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人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慕醒活动了一下手腕,温和一笑:“先回去吧。”   慕醒这一句话,不但让方凡十消了气,还让派出所的人松了气。方凡十抽出烟点上,猛吸一口说:“走,回家!”   出了派出所大门,外面的雪还没停,地上只有一串脚印,估计是男人刚才进来的时候走出来的。慕醒的外套脱在了地下室走廊,刚一出来有些冷。方凡十脱掉身上的衣服扔给他,无奈地说:“穿上。”   慕醒拿着外套,上面还有男人的体温和淡淡的香烟味。穿上后,慕醒才问:“你不冷么?”   男人冲着他笑了笑,刚硬的脸部线条在灯光下显得特别帅气。方凡十转过身,弓着腿半弯腰,双手冲着身后的慕醒招了招,说:“我要运动,不冷。”   慕醒释然一笑,心中像是小时候脱了鞋上炕一样的暖和。穿着男人的外套迈下台阶,慕醒俯身趴在了男人的背上,笑着说:“你故意这么惯我吧,让我以后离不开你。”   毫不费力的把身后的大男人背起来,方凡十抽一口烟吐掉过滤嘴说:“嗨,你果然聪明绝顶,白瞎老子这么好的战术了!”   男人里面就穿了一件衬衫,贴在上面,能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他的步伐很稳,慕醒趴在上面很舒服。   慕醒没说话,方凡十开口,语气里满是无奈。   “我知道你喜欢独立自主,不愿意我搀和你的事,但是你也别老整这出让我担心啊。”   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一硬气起来谁都不认就往上撞。对方比他弱还好,要是对方比他厉害,他被欺负了怎么办?方凡十听到林与之说这件事马上痛骂了他一顿,火急火燎地从床上披了件外套就赶来了。路上车子还抛锚了,方大少爷一路跑来的。   “我找林与之帮忙,不就是找你帮忙么。他知道了,你肯定也会知道。”慕醒搂着男人解释着,末了,添了一句:“对不起。”   乍听到慕醒道歉,方凡十顿了一下,笑起来说:“我真没想到,你发起火来竟然会这样。”听林与之说了经过,还把他吓了好大一跳。慕醒就算生气了也是耍耍嘴皮子上的便宜,还真没见他动过手呢。   “有部分是自己的原因,十五岁那年,我妈差点被村里的光棍强暴。”慕醒嘲讽地笑着,“那时候,救不了我妈。现在,救不了薇娇。十年过去了,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用。”   “话不能这么说!”方凡十用力把他往背上托了托,“主观上你想救她,但是客观上你又不跟她在一块,想救也无能为力。”   男人说着,眉头越皱越紧,声音也越来越小。末了,苦笑一声。   “无能为力”这四个字,用来解释人的无能,真是再好不过了。慕醒是,他也是。   事情已经发生,慕醒并没有多想什么。挽救不回来的东西,他只能想法子弥补。把郝航揍进医院这件事很出格,要不是方凡十,故意伤人罪发下来还不知道要蹲几年监。有这个男人护着,还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方凡十说完那句话后就陷入了沉默,雪地里是男人踩着雪时发出的咯吱声。两个男人各自有着各自的心思,一路无话。   这件事情过后,慕醒再也没有见过井薇娇。听说她姐姐来帮她收拾了东西,办了离职。办公室里的人大都以为她跳槽了,并没有多问什么。   天气渐渐转暖,方凡十的工作也越来越忙。上面审批下来一个工程,指明让他去做。明眼人都看出这是往上调的兆头,方泽天却对他接手工程这事非常不满意,让他推脱给别人。方凡十和司令大吵一架,差点动手。后来杨淑柔和陈阳好歹是拉住了,结果是,方凡十摔门走了。方泽天在家大发雷霆,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又是无奈地叹气。   方凡十一忙起来,两个人就聚少离多。虽然如此,但是两人却明显觉得感情更加稳固了许多。小摩擦虽然有,但是两个人都找到了好好相处的那个平衡点,有了这个保证,那自然是如胶似漆。   男人几天没回家,慕醒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回来吃饭。晚上还有应酬,男人想慕醒想得肝儿疼,推掉后开着大悍马直接溜回了家。   厨房里,慕醒正在择菜,旁边是准备好的材料。听着厨房里哗哗得洗菜声,方凡十三步并两步走进去,抱住慕醒狠狠地亲了上去。   慕醒笑眯眯地回应着,转身抱住男人的同时还不忘把水龙头关了。几天不见,男人下巴上的胡茬有些扎人,但是更显男子的硬朗。   一个吻就把男人的欲望给撩拨了起来,胯下的硬物抵着慕醒的小腹磨蹭。分开双唇,男人用唇叼住慕醒的耳垂,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慕醒的耳畔,冲得他浑身发软。   “先试床技?”   “正合我意。”   得到准许,男人抱起慕醒进了卧室,“砰”得一声踹上了门。   晚上六点折腾到晚上十点,慕醒的腰都快被折腾断了。好不容易结束后男人拉着他去浴室洗澡,结果在里面又从后面被进入了一次。慕醒彻彻底底被榨干了体力,趴在床上懒得动弹。晚饭还没吃,方凡十赤身裸体地去厨房做了他的拿手菜醋溜土豆丝,炖了锅白粥端着进了卧室。   吃完饭,慕醒的体力恢复了一些。今天中午睡了一中午,现在就是腰酸,却没有那么困了。两个人躺在床上腻歪,捏耳朵,亲嘴儿,跟俩小孩儿似的。   过了一会,慕醒推了推方凡十:“帮我拿书架上最上面那本书,我要看。”   方凡十把被子一掀,露出精壮的身材,笑着说:“看我就行了,看什么书!”   慕醒笑起来掐了他一把,催促道:“看看你累了这么久精力还这么旺盛,是不是吃了春药。”   俯身压住慕醒,两个人肌肤相触,触感良好,男人赖皮兮兮地笑着啃慕醒的锁骨,边笑边说:“再来一次就知道了,什么春药药效这么长。”   慕醒哭丧着脸求饶:“腰快被你压断了,帮我拿书,上面有个老体字我不认识。”   没有再调戏慕醒,男人起身去书架上拿书。慕醒的书确实很多,整面墙壁的嵌入式书架,分好类塞得满满当当。干净利落地抽出那本书,旁边的书因为少了支撑歪了一下,男人伸手扶正了,却正巧发现后面书后面有一个小盒。   不假思索地拿出那个盒子,打开后,一颗子弹安安稳稳地窝在里面。方凡十眉毛一挑,拿着子弹转过身,调侃地说:“你怎么能弄到真子弹的?”   慕醒一看那子弹,愣了一下,不自然地说了句:“不是让你别碰我东西了吗?放回原地,外面很冷,拿书过来。”   男人哪里会听这些,慕醒没有生气,他顿时玩性大起。两根手指夹着子弹仔细研究了下,拿着书钻进了被窝。   男人一进来,慕醒凑上去握住他的手,眯着眼说:“胆儿肥了啊,给我!”   方凡十笑起来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笑着问:“你喜欢?下次我给你带一堆过来!”   慕醒不跟他罗嗦,脸上已经带了些怒气:“给我!”   脸上的笑意敛去,方凡十盯着慕醒看了一会,嘴巴一张,子弹丢了进去。   震惊中,慕醒反应过来,脸色惨白:“子弹呢?”   方凡十张开嘴巴,笑着说:“吃下去了。”   慕醒:“!!!” ☆、31   胡繁今天晚上正好值夜班,接到慕醒电话还被吓了一跳。去内科那里联系好医生,不一会,慕醒和方凡十两人就来了。   方凡十一来,胡繁自然是一顿劈头盖脸地怒骂。“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种游戏,真够幼稚的。上了这么多年军校,子弹也是随便吃的吗?”   骂归骂,胡繁还是抓紧跟着医生推着方凡十进了急诊室。谁料,刚一进去,方凡十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胡繁冷哼一声,挥挥手让一群医生出去。随手递给方凡十一支烟,嘲讽地问:“你也真能折腾,很好玩?”   吐出嘴里的子弹,方凡十接过烟点上,抽了一口研究着子弹说:“不大好玩,本来还能再做一次的。慕醒讨厌人骗他,我有什么办法。一骗就骗到底咯。”   胡繁盯着他手上的子弹,眉头皱了皱,探究地说:“这颗子弹跟我爸那颗倒是挺像的。”   方凡十挑眉:“我见识过那么多枪,也没想过这子弹是哪支枪里的。你回去问问你爸。”   胡繁警觉起来,认真地问:“你怀疑……”   方凡十笑起来,无奈地说:“我怎么可能怀疑他。上次把他领带夹给洗了,他连洗衣机都砸了,后来知道是他哥遗物。这次又弄了这么一出,我看这子弹挺特别的,别又是什么意义重大的东西。”   “真是越来越忠犬了。”胡繁笑着说,“我爸周末生日,你去自己问呗。”   胡繁他爸胡林奇原本是省级正职干部,十年前犯了事,当初动静挺大的。十年内一直呆在北京,其实就是软禁。胡林奇是方凡十的长辈,为人挺和善的,比家里那老司令强多了。方凡十从小就喜欢他。   “成,到时候我带着慕醒一块过去。”方凡十笑着说,“对了,我给在质监局弄个挂头职称。别听你爸的,这年头还是手里有权利的好。”   胡繁淡笑着说:“权利大了,你也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说到这,方凡十沉默了一下。再抬头,眼睛里已经带了笑。他斩钉截铁地说:“哥以后保护你保护得好好的,再也不让你出去了。”   两个人从急诊室出来,方凡十还夸张地捂着肚子。慕醒完全是担心,根本没有看出他整出来的幺蛾子。   方凡十不能开车,胡繁就开车送两人回去了。上楼后,慕醒把方凡十安顿好,出来给胡繁倒了杯水。   胡繁四下打量着屋内的装修,笑着问:“那天,十哥儿拉着我去买材料,我还以为他又要折腾他的房子呢,原来是这间房子装修。”   慕醒轻笑:“那绿色的墙纸,你怎么没拉住他。”   “他审美怪癖,还不准别人挑毛病。哎,说到这,墙纸没贴啊!”胡繁惊诧地说。   慕醒礼貌地笑着说:“别的可以让他胡乱弄,墙纸就算了。”   胡繁干笑两声,明显察觉出慕醒对自己的冷淡来。他仍旧四下打量着,看着屋子里陈列的东西,疑惑地问:“怎么家里都没有摆照片?听十哥儿说你好像有个哥哥。”   他家老爷子对照片这种怀旧的东西特别上心,家里几乎贴满了他年轻当兵时的照片。就在昨天老爷子还提醒胡繁,让他去把珍藏的那本相册去摄影楼放大来着。   脸上的笑容消失,慕醒说:“我哥出车祸,去世了。”   经过上次医院那次谈话,慕醒对胡繁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而现在,也不过是礼貌性地让他上来坐坐。两个人随意聊着,聊着聊着就冷了场。   胡繁干咳一声,尴尬地笑起来说:“慕老师,你也别对我有意见。我上次,确实是为了你俩好。不过,现在我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十哥儿是真心喜欢你,我要是挑拨他和他的心尖儿,这不是让他难受么。”   慕醒笑了笑,脸上是一贯的温和。“那真是谢谢你了。”   他对方凡十是什么心思,慕醒能看得出来,当然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就松懈下来。胡繁这样的人,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里坏到什么程度,根本没人看出来。   眼看着慕醒不待见自己,胡繁也没有继续叨扰。跟慕醒告了个别就走了,慕醒礼貌性地送客出门,然后关门回了卧室。   卧室里,方凡十正拿着子弹还在研究。慕醒面无表情的把子弹抢过来,放进盒子里堂堂正正地放好。脱了衣服爬上床,就被方凡十揽进了怀里。   “这子弹没什么特殊的,是一个老兵送给我的。”慕醒拥住方凡十,闷声说道。   方凡十察觉到慕醒语气不对劲,拍着他的肩膀问:“你不高兴?”   慕醒叹了口气,亲了亲男人的唇,说:“你啊,这么大年纪了还玩这种小孩子把戏,跟胡繁进去呆了这么久,都干什么了?”   既然慕醒都知道了,方凡十干咳一声,也没打算再隐瞒,笑着说:“他爸这周末生日,提醒我让我别忘了。周末的时候,你跟我一块过去吧。他爸挺好的一人,比我家那老头子好多了。”   慕醒摇头:“你们一伙人去聚会,我的身份不尴不尬的,去也玩不到一块。你怎么还想着带我过去?”   方凡十蹭了蹭慕醒的耳朵,热气暖烘烘地熏人。他说:“说实话,你这颗子弹长得挺奇特的,胡繁说他爸也有这么一颗。两件事撞在一起,我就想着让你也去了。”   慕醒头一动,问道:“他爸叫什么?”   “胡林奇。”   过了好久,慕醒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搂着男人的腰,慕醒慵懒地说:“周末我看看,要是有时间,就陪你过去看看。”   方凡十笑起来,又跟慕醒腻歪了一会,倒头睡着了。   黑暗中,慕醒翻了个身背对着男人,望着白色的墙纸,目光空旷而寂寥。   有了周末那件事催着,时间就过了快了。寿宴是家宴,只请了胡繁和方凡十他们四家。四个家族向来要好,虽然胡繁家里没落了,大家的感情倒是还没变。更何况,胡繁他爸爸还是方泽天带出来的兵,关系自然是更进一层。   要说这寿宴上,最高兴的当属杨淑柔。杨淑柔好搓麻将,大家扎堆凑在一起,当然野了她。老司令管了两下也没有管出个正行,也就撒手让她闹腾去了,反正她又不是第一次这样。   对胡繁家最深的印象,就是墙壁上一张张被放大的照片。看着上面胡林奇年轻时的模样,慕醒抿了抿唇,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方凡十领着慕醒去参加寿宴,只是介绍他是自己的朋友过来蹭饭,胡林奇哈哈大笑表示欢迎。   胡林奇今年五十多岁,一派温和和善的样子。虽然以前是军人,但是十年安逸的生活下来,肚子都鼓出来了,远没有以前那英姿飒爽的样子。慕醒随意地吃着菜,时不时地看他两眼。这当然逃不出方凡十的眼睛,问他是不是认识胡林奇。慕醒摇头否定,他去哪里认识这样的人呢。   方凡十有疑惑,慕醒却没有给他问问题的时间。吃过饭,杨淑柔拉着他去打牌,慕醒松了口气,转身去了阳台。   阳台上冷风直吹,慕醒的烦闷被吹去了一些。舒了口气后,旁边突然传来陈阳的声音。   “慕老师是吧?”   慕醒转头瞥了一眼,温和一笑,礼貌地说:“你好。”   两人从没见过,慕醒被介绍,陈阳却没有。见慕醒眼里的疑惑,陈阳自动地自我介绍说:“凡十没跟你说过吧,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哦。”慕醒了然笑了笑说:“确实没有提过。”   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对待,陈阳毫不在意地转了话题。“您是X大的老师啊,家是哪里的?”   “山东。”   “哦,山东人啊!”陈阳热络地笑着,“我是辽宁人,听我妈说我姥爷那辈是闯关东过去的,这么说,咱们还算半个老乡啊。我姥爷是潍坊的,鸢都。您呢?”   “山东临沂,沂蒙山红嫂故里。”聊起家乡来,慕醒的语气也热情了起来。   “临沂啊?您这么说我刚好想起一件事来,今天整理两年前的旧案,有个车祸受害者也是临沂的,叫慕凡。倒真是蛮巧的啊。”陈阳找着话茬,尊敬地笑着。他习惯了低眉顺眼,连人都给人一种唯唯诺诺的感觉。就算是比他小十岁的慕醒,他都用敬称。   心脏似被砸上一记重锤,温和的目光变为凌厉,紧握双拳,慕醒眨了眨眼才摆脱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半晌后,在陈阳疑惑的目光中,慕醒恢复了冷静。他冲着陈阳笑了笑,桃花眼上挑,很迷人。   “哦?那不知我能不能看看这个案子?” ☆、32   本来是旧案,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陈阳见他有兴趣,像是突然打开了慕醒的话匣子一般,当即如释重负,马上殷切地说:“行啊,在我车上,我去给你拿。”   陈阳手忙脚乱地往外跑,慕醒轻笑一声说:“给我一支烟吧。”   陈阳欣喜地把烟递给他,冲他笑笑就跑了出去。   眸中的笑意在陈阳走后,荡然无存。慕醒点上烟抽了一口,脑海中的记忆纷纷杂杂,看不真切。仰头看着玻璃窗外的天空,黑压压的,没有一颗星星在。连月牙,都被沉闷的黑云盖住了,就像慕醒的心情一样。   慕醒他哥叫慕凡,两年前,慕凡结婚当天,随着婚车去接新娘。在路上,婚车与一辆悍马相撞。慕醒赶去的时候,肇事司机逃逸,慕凡浑身是血地正被抬上担架。   父亲走了,哥哥撑起了家里的一片天。看着哥哥的背,慕醒就像看到了父亲。他一直很坚强,不喊苦不喊累。但是那天,哥哥涣散的眼睛里却全部是泪。   明明,离着幸福就差那么一步,却被人拦腰截断,哥哥在他耳边喘着气说疼。慕醒握着他满是冻疮的手发抖,哆嗦着安慰他,会马上好。   但是,终究没有好。   哥哥在他耳边的叮嘱一直回荡在他的耳朵里,破碎的声音听得慕醒像是活在梦里一般。昨天还跟他说苦日就要熬到头,什么事情都有他撑着,让他追求自己的幸福好好过日子的一个人,说没有就没有了。慕醒当时一颗眼泪都没有掉,挺直脊梁跪在救护车上,想着哥哥最后一句话。   哥不在了,好好照顾咱妈,安心结婚,不要想他了。   后来,这场车祸案就不了了之。批下来的文件说,肇事司机是美国人,已经被押解回美国。赔了二十万的人命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母亲哭得眼睛都花了,农妇手劲很大,握着慕醒的手像是握着世界上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慕醒狠抽了一口烟,望着客厅里正在聊天的人,喉咙梗得发酸,桃花眼里带了红。   不一会,陈阳就推开阳台门走了进来。慕醒转身望着窗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不自在。   陈阳笑着把资料递给他,说:“我觉得这案子挺蹊跷的,就拿出来研究了研究。上面是我圈划的,你略过去就好。”陈阳大学学的法律,对案件研究很有一套。即使这样,天生的自卑感还是让陈阳不好意思让他看他写的东西。   慕醒没有答话,几张A4纸,五号字体,陈阳红笔标注的结论尤其刺目。慕醒脸色铁青,死死地盯了陈阳半晌,纸张都被捏皱了。陈阳只是冲着他笑,并不说话。   再看了一遍,慕醒舔了舔干涩的唇,眼睛发涩,脑袋一片漆黑。过了半晌后,慕醒清醒过来。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陈阳,轻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挺直了脊梁进了棋牌室。   棋牌室房门大开,搓麻将的声音哗哗传出来。慕醒进去的时候,林与之正在跟杨姨调笑着说些什么。兴许是杨淑柔刚夸了他女朋友几句,张雅蕾在旁边娇羞的笑着。   林与之是个爽快的人,有什么话从不藏着掖着,这也让他最害怕方凡十,不知道啥时候说出句话来就把那祖宗给得罪了。这下听到杨淑柔夸奖张雅蕾,尾巴顿时翘到天上去了。   “哎,杨姨,雅蕾他爸可是X大校党委书记。你说,这么浓厚的文学氛围,我们以后生个儿子,准是中国的爱因斯坦。对了十哥儿,上次给那女老师调宿舍的事,也是雅蕾他爸弄的,事儿成了你连个电话都不打,太不够意思了。”   方凡十叼着烟卷跟土匪似的把腿搭在桌子上,脸上并没有高兴的神色。   正在这个时候,坐在他旁边的胡繁笑着叫了声:“慕老师,要不要来两盘?”   几乎是慌乱地转身,慕醒的目光让方凡十后背发凉。他站起来,竟然有些无措。慕醒眨了眨眼,心脏发麻。过了好大一会反应过来,慕醒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棋牌室。   直到听到砰得关门声,方凡十才反应过来。烟头一扔,大踏步地跑了出去。棋牌室的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林与之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迷茫样子,胡繁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的脑袋一下,骂了句:“让你这张臭嘴多话!哎,十哥儿!”   慕醒大踏步下楼,正碰到准备上楼的胡林奇。胡林奇见慕醒脸色苍白,关切地问道:“你是凡十的朋友吧?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十年过去,当年的豪爽气概早已不见,只剩下鬓边白发和眉间细微的皱纹。后面,方凡十就要追上来了。慕醒挺直脊梁,冲他笑了笑,轻声道:“没事,我一直很好。”   若有所思地看着慕醒的背影,直到他关上门,胡林奇才收回目光。   慕醒头昏脑胀的走在路上,寒风一阵阵刮来,偏头痛没有丝毫懈怠地犯了。微张着嘴巴,寒风灌了一肚子,慕醒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像被抽了魂儿一般。   方凡十步子大,不一会就追了上来。他焦急地拉住慕醒的胳膊,结实磁性的声音有些不稳。   “慕醒,你听我说。”   慕醒毫不留情地甩掉了他的胳膊,一肚子冷风让他胃部绞痛。他闭上嘴巴,放缓呼吸,过了半晌后说:“我回家,不要惹我。”   冷硬的态度,寒风似的语气让方凡十有些恼火。方凡十让井薇娇换宿舍,一方面是想多跟慕醒来点二人世界,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方面是因为怕井薇娇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出去乱说。让别人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他方凡十是不怕,慕醒才怕。他这样做虽然有一部分是一己私欲,但是绝大部分是为了慕醒。井薇娇被强暴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难道他就把这个罪名扣了他脑袋上去了?   男人僵直了修长的身体站在寒风中,脸上的表情比寒风更为凛冽。腮骨抖动,是男人发怒的征兆。男人稳住声音,问:“你想怎么样?”   慕醒抬头看着他,突然一笑,嘲讽地说:“我能怎么样?您一手遮天,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我敢怎么样?”   眼看男人就要发火,赶过来的胡繁一下子横在了慕醒前面,冷声问:“发什么疯?”   男人现在的怒气不小,从身上的暴虐就能感觉出来。胡繁心中发凉,就怕男人做出什么恐怖的事,转身赶紧催促着慕醒道:“慕老师,我送你回家吧。”   慕醒目光森然的在方凡十和胡繁之间逡巡着,冷声道:“不牢大驾!”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抬头目送着慕醒走出视线,方凡十才点上支烟。红色的火光闪烁,男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他比我,更无情。”   胡繁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得说:“先回去吧,杨姨他们还在等着。你们又不是第一次吵架,大家都冷静冷静,明天就好了。”   胡繁说得对,他们两个人,一个强势霸气,一个吃软不吃硬。热战一次,关系绝对完蛋。所以,两个人每次都是冷战。冷战的时间有长有短,最短不过一晚上。两个人现在还是磨合期,虽然渐渐把握到平衡点,但是仍然难以避免地会擦枪走火。两人心照不宣地回归各自的圈子,冷静下来后又是如胶似漆的一对。   听到胡繁的劝解,男人心中的紧张挥散去了一些。与胡繁并肩走着,还担心着慕醒晚上吹太寒得风,偏头痛又该犯了。   两兄弟慢慢悠悠地往回走着,胡繁呵了口气,俊秀的脸上白皙得透明。转头望着身边一直沉默着的男人,胡繁问:“你跟慕老师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杨姨他们?”   男人看着胡繁,面色冷峻。过了一会,拉过胡繁的手,果然冰凉。军人的大手包裹住医生精巧的手给他取着暖,男人说:“不急。”   胡繁这个问题,其实把方凡十给问住了。他现在脑袋里一团乱麻,想着跟慕醒呆一辈子,却从没想过要带他回去见家人。自己在外面玩得低调,哥们儿四个都讳莫如深,虽然偶有不好的言论飘到老司令耳朵里,但是老司令却不信。想着自己的儿子虽然荒唐,但不至于这么荒唐。   不知不觉,竟然隐瞒了这么久。男人说不急,心里也真的一点也不急。仿佛他跟慕醒的事情,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一般。相比两年前的方凡十,他变了太多。   或者,是因为人变了?   回去不在状态地搓了两把麻将,方凡十回了自己的公寓。公寓里很暖,方凡十爱干净,却不喜欢别人打理他的东西。这里他偶尔回来一次打扫一下,这么久不住也是纤尘不染、摆放整齐地样子。   洗了个冷水澡,思维清晰了一些。方凡十躺在床上抽烟,烟火明灭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起床,男人晨跑着去了慕醒家。今天周一,本以为慕醒肯定起得很早。拿着钥匙开门走进去,卧室的门还关着。推开门,慕醒正蜷缩在床上,背对着他,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慕醒的脊背向来挺得很直,就算是睡觉,也是绷直。现在,这样蜷缩在被子,让男人没有由来得有些心疼。他走过去,俯身抱住被子里的人隔着被子边吻边说:“对不起……”   被窝里的人一动不动,过了半晌,里面才传出了慕醒有些沙哑的声音。   “我们分手吧!”    ☆、33   男人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干净利落地掀开慕醒身上的被子。穿着整齐的慕醒转过身也站了起来,目光投向了男人的眼睛。男人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不可置信、讶异和伤心。慕醒却平静很多,眸中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慕醒的一句话无疑打了毫无防备的方凡十一个响亮的巴掌,一巴掌下去,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打得粉碎。心脏好久没有这么鲜活过了,疼得鲜活。   眉头是习惯性的紧蹙,男人掏出烟来点上,狠吸了一口才说:“对不起,我道歉,我不该自作主张让井薇娇搬宿舍。我会找到她,对她道歉。补偿她,甚至她想怎么样都行。但是,你把你刚才说的话收回去。”   “井薇娇已经出事了,不管怎么补偿都恢复不到从前。话我已经说出去了,泼出去的水,我连盆都不要。咱们俩好的时候干净利索,分开也要痛快淋漓。两个男人,说什么一辈子。你已经三十了,心智成熟。本来就是下半身思考的雄性动物,玩过这么多的男人,难道连这点最起码观念都没有么?”   慕醒说话的腔调依旧温和,只是带了两个人刚认识时得那种疏离。他条分缕析,他斩钉截铁,所有的一切就像他说过的那样,根本收不回来了。   慕醒的这番话,方凡十回味了很久。每一个字都像针尖一样扎在心口上,每回味一遍,就被扎一遍,却不疼。方凡十想要吸烟,却发现已经燃尽了。   他说不上现在是什么感受,刚开始追慕醒的时候,他想过他不答应他,他会有什么感觉。而现在,两个人分开了,这感觉却不是那么强烈。就像做梦一样,走在完全虚幻的空间内,根本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向来是懂慕醒的,就像昨天他对胡繁说过的那样。慕醒,绝对比他要狠心的多。他的狠心体现在他的决然上,决定的事情,做了就永远没有回旋的余地。不给人任何的希望,一下子掐断,两个人就彻底地分了。   方凡十站姿标准如在军校的时候,慕醒说的对,两个男人分手不应该婆婆妈妈。他从不强迫人,慕醒说分手他绝对不会逼着他继续跟自己在一起。   “成。”   男人又说了这么一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慕醒家。   出了门,寒风就钻进了衣服。刚才晨跑跑出来的汗被冷风一吹,让方凡十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步伐稳健地踏在楼梯上时,方凡十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出了楼道,男人突然没了目标。明明是这么熟悉的街道,却完全不知道往哪边走。就像两年前,抱着浑身是血的爱人,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明明医院就近在咫尺,他却在那里打着转转。   挫败感一下子击败了这个高傲的男人,方凡十抽着烟,招了辆计程车。   男人起床的时间早,所以去胡繁家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没有起来。冲着在打太极拳的胡林奇打了个招呼,男人轻车熟路地推开了胡繁卧室的门。   胡繁还在床上,睡姿各种凌乱。男人脱掉上衣,躺在了床上。胡繁跟方凡十在军校呆过八年,警觉性丝毫不亚于方凡十。在男人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听出男人的脚步声,他也就没动。等男人掀开被子躺进来,胡繁才凑上去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你晨跑的路线什么时候拐到我家这边了?”胡繁闭着眼,声音很慵懒。   “先去找慕醒,然后来找你。”男人说着,把手搭在了胡繁的腰上。   胡繁闭眼一笑,调侃道:“就说你重色轻友。跟慕老师怎么样了?”   “分了。”   “嗯。”胡繁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然后一个虎跃跳了起来,大声问道:“分了!?”   胡繁喜裸睡,赤裸的身子被寒冷的空气给狠狠摸了一把,冻得他哆嗦着钻进了被窝。冷静下来,看着男人刚硬的脸庞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们以前闹那么大也没有闹过分手啊,这次是怎么了?”   疲累地闭上眼,方凡十掐掉烟头揉了揉眉头,混乱地说:“就那么分了,没有任何预兆。分了就分了,我从不强迫人。”   往男人怀里缩了缩,胡繁叹了口气说:“你现在,什么感受?”   来到胡繁这里,被针扎过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男人如实说道:“很难受。”   胡繁抱住他,脸上带着担忧:“十哥儿,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喜欢慕醒吗?还是……”   胡繁没有继续说,那件事情他不敢说,当初方凡十心如死灰的样子还深深地扎根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没见过那样的方凡十,现在,方凡十的样子还比较正常些。   “这个没法比。”方凡十说。   胡繁哦了一声,抱着方凡十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似乎渐渐睡着了。下面传来了胡林奇的喊声,该吃早饭了。胡繁小心翼翼地穿上衣服,站在床边看着男人的睡颜。就算是睡着,眉头也蹙着。胡繁叹了口气,下了楼。   胡母收拾好了餐桌,抬头看到儿子下楼,忙问:“凡十呢?他不吃饭么?”   胡繁别好袖口的扣子,漫不经心地说:“他昨天晚上一晚没睡呢,让他再睡一会吧。”   胡林奇正拿着报纸看着,听到胡繁这么说,接着笑了笑:“你看看人家凡十,同样是在军校呆了八年,你的生活规律习惯都去美国消磨干净了。”   美国的日子枯燥而乏味,要是他在按照军校里的生活规律生活,他非憋出抑郁症来不可。当然这些胡繁是不会说的,他埋头喝了口豆浆,问胡林奇:“爸,昨天你一直在看慕醒。你认识他么?”   昨天方凡十介绍慕醒的时候,胡林奇刚好去书房拿他珍藏的好酒去了。听胡繁这么一说慕醒的名字,胡林奇拿着报纸的手竟然是一抖。   还未等胡林奇的回答,方凡十的声音就透过层层墙壁传了过来。   “胡繁!”   胡繁忙不迭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上了楼。推门进去的时候,男人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胡繁纳闷地问:“怎么了?”   “这是什么?”男人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胡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如实说道:“这是我爸当初当兵时的照片啊,他前几天让我拿去放大,我一直忘了,拖到现在。”   杂乱的脑海里突然想起昨天慕醒见到胡林奇时得各种反常,男人胸口内怒气翻涌,深吸了两口气都没有压下去。他扔掉手上的照片,头也不回地出了胡繁卧室。   胡繁手忙脚乱地接到了那个照片,照片上,胡林奇的胳膊搭在一个少年肩膀上,笑得一脸爽朗。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也咧着嘴笑着,一双上吊的桃花眼尤其醒目。   胡繁没有啰嗦,拿着照片下了楼。慌里慌张地凑到胡林奇面前,胡繁问:“这是谁?”   胡林奇看着照片上的少年,沉默半晌后说:“当时军队去山东驻扎时,认识的一个村里的男孩。他叫慕醒。”   胡繁倒吸一口凉气,大叫完了,然后撒腿就往慕醒的公寓里跑。   方凡十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人耍了。去慕醒家的路上,一个个红灯让他的怒气不断地累加着。想着照片上,   手指抚过时上面的那个凹点组成的字,方凡十气得想砸车。   车一停好,方凡十大跨步上了楼。到了401,方凡十一脚踹开门。   慕醒正在客厅,波澜不惊地抬头看着他,手上是那枚子弹。   “做什么?”   看着他宝贝似的拿着子弹时的样子,方凡十浑身的火气全部窜到了头上。三步并两步过去揪住慕醒的衣服把他按在墙上,浑身的暴虐气压让人不寒而栗。   慕醒手里捏着那颗子弹,完全不知道方凡十突然发什么疯。他只是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丝毫不畏惧他身上的暴虐。   手突然被捏住,桃花眼倏然睁大,手骨传来的剧痛感让慕醒的从容瞬间崩塌掉。方凡十手劲奇大,捏住慕醒的手骨用了十成力气,慕醒的手一松,子弹就那么掉到了方凡十的手里。   慕醒大惊失色,咬着牙说:“还给我!”   捏着那颗子弹,方凡十突然笑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男人看上去很可怕,刚硬的线条完全没有了以前笑起来时的温和模样。   “崇拜军人,喜欢子弹,昨天看到胡林奇时的反常……慕醒,你真当我是傻子啊?说什么不能在一起,说什么不喜欢男人。那胡林奇算什么?呵,是不是找到以前的相好,就把我踹了?然后去跟你老相好好去啊!?慕醒,真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的糟老头啊,他是我哥们他爹!是胡繁他爹!你个贱人,有我在,你就算是倒贴,他也不敢要!不信你试……”   “啪!”   慕醒一巴掌甩在男人脸上,咬牙咬的眼睛都红了。   “骂我,你还不配!”   一巴掌把男人没说出来的话给打了回去,双目瞬间睁大。怒气找到了迸发点,方凡十一个弯腰把奋力挣扎的慕醒扛起来扔到了床上。修长的双腿死死地压住他,男人解开领口的扣子,冷声道:“我不配?人我都上了,我还不配说你贱了!?”   看到男人的动作,慕醒脸色惨白,顿时慌张了起来。   “方凡十,你想做什么?!”慕醒没有丝毫慌张,语气冰冷。   “做什么?”方凡十粗暴地扯开慕醒的衣服,低头咬住了他的锁骨,“我要上你!让你知道老子才是你男人!”   男人这一口用了全力,锁骨都仿佛被咬断了。慕醒咬牙忍痛,在方凡十扒他裤子   的时候,他却笑了起来。   “方凡十,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现在你在强迫我!”   一句话像是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在了男人的头上,方凡十冷静下来。松开禁锢住慕醒的双腿,方凡十腮骨抖动,眼睛里笼上了一层悲伤,远没了刚才的凌厉。   这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双目无神地看着慕醒,仿佛像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他衣襟半敞,露出精壮的胸肌,慕醒慕醒能看到他胸膛内心脏的跳动。   男人向来自大,要什么有什么。却独独缺了一人心……   方凡十低着头,右手贴在眼睛上,捏着紧皱的眉头让眼睛里的东西不流出来。他问:“你真的喜欢胡林奇?”   差点就被男人的悲伤软化了心,慕醒仰头看着天花板,斩钉截铁地说:“从十五岁喜欢到现在。”   已经被这个男人伤透了心,方凡十对这句刀子一般的话麻木了。他抬起头,望着慕醒说:“那我呢?你把我当什么?”   他说他会喜欢他,会尝试着喜欢他,他才满心欢喜地跟他在一起了。两个人地相处虽然磕磕绊绊,倒也有苦有甜。不单调,不乏味,永远那么有奔头。   这一切,都是他不强迫人得到的。可是现在,慕醒不喜欢他,他却把他禁锢在了身边。那不是跟两年前……一样么?   看到男人眼中的自责,慕醒眸中的冰冷瞬间被怒气所替代。挺直身子站起来,慕醒一拳揍在了男人脸上。   “方凡十,我安安稳稳地告诉你,你从来没有强迫我。现在,请你不要再把我当做你赎罪的工具!”   拳头并没有砸中男人,多年实战经验让男人条件反射地躲开了。躲开后,方凡十反手扭住慕醒的手,再次把他压在了床上。被窥中心中的目的,男人眸中带血,阴森地威胁道:“不要再说了!”   慕醒哼笑一声,连鼻腔里的空气都是凉的。   “你根本就不爱我,只是爱我的影子,爱我的性子。然后,从我身上弥补你以前情感上的遗憾。你问我把你当什么,那么你呢?把我当什么?咱们两个半斤八两,不过是两个可怜虫凑在一起搭建了一个临时窝棚,麻痹着自己的心,感受着性刺激。这种关系,本来就岌岌可危。现在捅破了一切,更是让人作呕。追根究底,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咱们两人都不是好东西。”   如此无情的话语从慕醒的嘴中说了出来,慕醒就是这样,一点也不留情面。把一切看得那么透彻,说出来,让大家都伤心难过。   方凡十死死地盯着他,他用倔强的眼神回应着,眼睛中除了无情还是无情。方凡十觉得,他有好多话想说。刚才慕醒说的话里,还有好多不对的。但是他无从开口,伶牙俐齿的慕醒把一切都说的那么明白。即使是不对的,也让人找不出话来反驳。   最后,方凡十说了一句:“我从不强迫人。”从慕醒身上起身,男人走得干净利落,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门口,胡繁的叫声快要把楼道都震碎了。看到方凡十出来,胡繁一把拉住了他,担忧地问:“十哥儿,你没把人家慕老师怎么样吧?”   方凡十走到楼梯口,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半晌没有说话。末了,男人沙哑着声音说:“陪我去看看林泽吧。我还是想他。”   被他的话哽了一下,胡繁蹲下抱住他轻声说:“好。”   男人稳健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身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慕醒有些贪恋这种味道,但是却在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时,脱掉衣服进了浴室。   花洒开到最大,慕醒咬牙不让自己出声。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混进了水里被冲刷掉了。   吵了好几次,吵完后,缝缝补补各自的感情继续过。本来两个人在一起的目的就不单纯,方凡十为了救赎,他为了解脱。目的不同只能让裂痕再次变大。吵架、和好,和好、吵架。这样循环往复,直到裂痕太大,再也缝不起来。   想到男人愧疚的目光,慕醒的心像被猫啃狗咬一般。他只不过是把自己当做一种工具,所有对自己的好都是为了另外一个人准备的。这种虚假的幸福,让慕醒脊背发凉。   他把自己当工具,自己又何尝不是,慕醒嘲讽地一笑。把男人作为把自己从旧情里解脱出来的工具,得到现在这样的结果完全是自食其果。   现在,舍不得他的温暖,赔上了整颗心。    ☆、34   今天是劳动节假期的第一天,校园内凉风阵阵,虽然中午,阳光却不灼人。本是三天小长假,学校里学生很少。但是聚在一起,也能造成熙熙攘攘的效果。大家一副看热闹的架势站在三号教学楼下面,警戒线外穿着制服的警察严肃地驱赶着不断凑上来的人群,但是收效甚微。   警戒线内,慕醒敲了敲手上的扩音器,温和的目光中波澜不惊,温言劝着楼顶上那个正准备跳楼的男同学。   男同学名叫王振,今年大四毕业。考研失败,找工作被拒,外加女朋友嫌弃他无能要跟他分手,现在正是万念俱灰的时刻。于是,他选择了跳楼来结束他这昏暗的人生。   趁着假期,慕醒本想收拾收拾自己那乱糟糟的屋子,结果收到了这么个消息,当即被派遣过来做王振的工作。作为辅导员的慕醒并没有多紧张,紧张的是王振。站在楼上那么久,太阳晒着,人群看着,难免腿软掉下来。   “王振,你站在上面这么久,准备什么时候下来?”慕醒气定神闲地问道。   王振站在楼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听到辅导员这么说。一肚子委屈顿时爆发,激动地大喊了起来。   “我这就下去!我直接跳下去!我要让她后悔一辈子!做成厉鬼也不放过她!”   揉了揉眉心,慕醒仰头继续问:“王振啊,你现在情绪有点不稳定。要不要叫你爸妈来,你跟他们好好谈谈?你长这么大,认识你父母的时间最长,也就他们最在乎你了。下来之前,不想看看你爸妈?”   “不要!你敢去找我爸妈,我现在就跳下去!”王振哭着,声音里是对父母的愧疚。   听他这么说,慕醒倒是松了口气。既然不想让爸妈来,那就说明他也没想真跳楼。慕醒调了调声音,继续做他的思想工作。   “有什么困难,咱们一起好解决。就你找的那个外企,今天给我打电话问我要学生了。你平时成绩好,我想着就要推你上去。还有你女朋友,刚回家劝她爸妈答应你跟她的事,现在正坐着火车往回赶。你瞧瞧你,你这一下子跳下来,就真什么都没有了。”慕醒循循善诱。   就慕醒所想,王振并不是真要跳楼。他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泄,或者是让他的女朋友回心转意而已。听到慕醒这么说,当即动心了。   “你说真的?小雅她真的是这样?”疑问句后,又是大声嚎起来:“你不要骗我!你让她给我打个电话!我要听她亲口说!”   慕醒脸上依旧心平气和,内心却结结实实地骂了句娘。刚才确实有跟她女朋友通过电话,但是人家小姑娘的回答一针见血:谁敢继续跟一个经常跳楼的家伙在一起?   慕醒当然不能害了人家姑娘,只是跟她商量着演一出戏。慕醒给他女朋友打了个电话,然后把手机放在扩音器上。姑娘柔柔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通劝慰下来,王振已经泣不成声。随手抹了两把鼻涕,转身消失在了楼顶。   一直站在旁边瞎紧张的李锐松了口气,凑到慕醒身边问:“老师,你真准备给他工作啊?”   挂掉电话,慕醒气定神闲地整了整衣服,脸上挂着温和地笑。   “给他工作?你以为我是工作它妈啊,努努力就能生出工作来?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让他去我办公室手写一万字检讨给我。要求,文言文格式,文笔华丽!还有,告诉他,要是再想跳楼,下次就写十万。”   把手上的扩音器交给李锐,慕醒从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刚走出警戒线不远,一束灼人的目光投在了慕醒漂亮的后背上。顿住脚,淡漠地瞟了一眼人群,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桃花眼一吊,慕醒再次转身,消失在看热闹的人群中。   在慕醒的身影渐行渐远后,投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才收了回去。方凡十拿着电话,里面传来了胡繁急切的声音:“十哥儿?找到与之了吗?”   “嗯,约好了。我开车去接你!”挂掉电话,男人干净利索地转身,留下一个拖长的黑影。   两个月没收拾屋子,房间内一片乱糟糟的。书随便放的坏习惯没法改,这就让书架上的书越来越少,客厅、卧室、洗手间却摊了一堆。慕醒收拾了一会,坐在地上看书看住了。直到外面传来木头磕碰栏杆的声音,慕醒这才反应过来。   抬头看看时间,到了午饭的点了。把随手一扔,慕醒起身去了厨房。厨房内依旧整洁干净,食材却也走干净了。翻了翻冰箱和储物柜,除了土豆再无他物。男人切土豆丝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慕醒一晃神,决定去超市买个擦子。   拿着钥匙出了门,这才发现原来是对面有人搬家。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正在指挥着搬家公司抬着家具,旁边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此刻,正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看着慕醒。   慕醒冲着她礼貌一笑,小女孩也呲牙一笑,黑黑的牙洞和两个大酒窝很是显眼。   男人长相挺平凡的,但是给人的感觉踏实又稳重。见到慕醒,男人冲着新邻居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叫赵霆。这是我女儿,赵佳佳。佳佳,还不快跟叔叔问好?”   赵佳佳原本就是个挺放得开的小女孩,听到父亲的指示,大方地叫道:“叔叔好。”   “你好。”慕醒礼貌一笑,过去跟赵霆握了个手。短暂了自我介绍一下,这才知道赵霆是新来的老师。从Y大那边刚转过来,开学后将要代井薇娇的课程。   介绍完后,再说了些热络的话。大家没事就散,慕醒冲着两人摆了摆手,下了楼。   学校超市不卖擦子那种东西,慕醒骑上电动车去校门口的超市买。边骑着自行车,慕醒边想着赵霆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啊。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以前在办公室的时候听那些女辅导员们八卦过。赵霆算是Y大的名人,因为研究生毕业后跟教务处主任的女儿结婚,然后直接留校做了老师。几年下来,写了几篇影响力不错的论文,讲师、副教授、教授一路畅通无阻地评了下来。   但是最近,貌似说他老婆红杏出墙,跟学校某个年轻的学生好了,要死要活地跟赵霆离婚。赵霆本就是个老实稳重的人,也亏他看得开,挥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的来了X大。   想想这些,慕醒顿觉好笑。就算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算是有一张约束两人关系的婚书,就算有孩子作为稳固的保障,要是双方遇到诱惑抵抗不住,也未必能多长久。   拐了个弯,慕醒目视前方,突然一抹熟悉的倩影映入眼帘。慕醒眼前一亮,加快速度朝着那抹人影骑去。   井薇娇比以前胖了些,虽然现在是初夏,却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上身是宽大的蝙蝠衫,下身是松缓的灰色棉质运动裤。慕醒隐隐想到了什么,快要追上她的时候,原本直行的井薇娇一个转身,身后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   “砰。”井薇娇被前车镜扫了一下,小腹狠狠地磕在了马路沿上。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过突然,井薇娇趴在地上半天没动弹。慕醒脑袋一片空白,扔掉车子飞快地跑了过去。   井薇娇昨天晚上没睡好,精神本不济。突然被横扫在地,甚至有点做梦的感觉,连小腹磕在冰冷的石头上都没有发觉。直到下体感觉到一丝粘腻,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小腹传来。井薇娇脸色惨白一片,眼泪夺眶而出。   车主连车都没下,在车里面骂了两句不长眼睛,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慕醒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井薇娇,紧张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阵阵泛痛。“你怎么样我们马上去医院!”   被慕醒打横抱起,井薇娇无神的双眼里映出他的影子。她满脸是泪,嗓子涩得发疼。满身的委屈瞬间爆发,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喃喃自语道:“我的孩子。”   一记闷锤打在慕醒的头上,偏头痛袭来,顿时头疼欲裂。慕醒咬牙忍着,边跑边细声安慰:“放心,孩子会没事的!”   刚跑两步身后传来了刹车声,准备去给赵佳佳买午餐的赵霆看到这一幕,趴在车窗上叫着:“快上车!”并且狠狠地按了两下喇叭。   车上刺耳的喇叭声让慕醒浑身一震,转头一看是赵霆,赶紧抱着井薇娇上了车。后车座上,慕醒抱着井薇娇,双腿已经被血染湿了。   井薇娇没有焦距的眼渐渐汇聚在慕醒的脸上,捂着肚子,女人无声地哭着。   “孩子……不会……有事吧?”   被强暴没有做清理,不知不觉竟然怀了孕。两个月的肚子根本就没有任何表现,她却能察觉到一个小生命在里面顽强地生长。姐姐说让她人流,她说她怕疼,还被姐姐骂了一顿。昨天睡得太晚,精神不好。今天本想回来拿点东西,竟然遭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就像被强暴后躲了两个多月那样,她本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坚强。现在,更是万念俱灰,她撑不住了。   心跳声一下下敲击着耳膜,似乎要把它震碎。慕醒握着她的手,牙齿咬得酸痛。现在的他,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从容淡定全不见了踪影,慕醒只是一下一下地回应着她。   “没事,绝对没事!”   赵霆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作为外人又不好说些什么。全神贯注地开着车,不久,拐了个弯进了中心医院。   慕醒打开车门抱着井薇娇就往急诊室赶,医院大厅里全部是人,人群的喧哗声让慕醒差点吼出来。井薇娇已经晕过去了,无声无息焦灼地燃烧着慕醒的理智。   就在他准备大喊的时候,身后传来男人结实磁性的声音。   “胡繁,快去联系妇科医生!”    ☆、35   听到方凡十的命令,一旁的胡繁赶紧打电话安排人排病房。慕醒抱着井薇娇去了急救室,然后就被医生们给赶了出来。   右手上满是血,慕醒低头擦了擦,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发呆。走廊上来来回回脚步声很响,慕醒的耳膜被敲得没了知觉。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熟悉的味道传来,慕醒扭头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并没有看他,给了他一个刚硬的侧面。双唇紧抿,依旧是漂亮到让人发痴的唇线。两个月不见,方凡十的外表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这算是一次意料之外的相遇,毕竟,北京这么小,世界这么大,两个人分开后从没有见过。就像慕醒说的,他们各自混着各自的圈子,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有交集。   男人发怒的时候气压低而暴虐,但是安静的时候却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胸腔里的气闷随着呼吸渐渐缓了过来,慕醒挺直了脊背坐好,耐心地等待着里面的结果。两个人坐在那里,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男人拿出一支烟点上了。一缕白烟飘过来,慕醒说:“我跟你说过,二手烟对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好。这里是妇科,你收敛点。”   仍旧是那个男人,仍旧是以前说教地口吻。两个月前那一次吵架与那些伤心的话仿佛并不存在,两个人依旧是在一起的。但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怎么样,也回不到以前了。   利落地灭掉手上的烟,男人问:“谁的孩子?”   “郝航的。”   答案一出来,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胡繁安排好事情走过来,看到慕醒和方凡十坐在一起,当即拉下脸来。   “十哥儿,与之他们还在等着,咱们走吧。”   男人点了点头,动作上却没有他点头那般干脆。胡繁不耐烦地拉着他说:“走!我已经处理好了,让他在这看着就行。”   听到这些,方凡十才起身,想要跟慕醒道个别。慕醒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转了头,留下了一个疏离的背影。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男人才跟着胡繁走了。   井薇娇被推出急救室后,进了胡繁给安排好的病房。她一直没醒,慕醒坐在床边,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心里自是说不出的难过。医生说这次小腹创伤比较大,搞不好,井薇娇以后可能再也不能怀孕了。   慕醒僵硬着身子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过了一会,井薇娇眼皮动了两下,醒了。   睁开眼看到慕醒,井薇娇似乎想说话。慕醒示意她别动,起身倒了杯热水让她先喝了。看着慕醒木然的脸,井薇娇知道了结果,但是仍旧问了句:“孩子呢?”   捏着茶杯的手一紧,慕醒低着头淡淡地说:“没了。”   眼泪是瞬间涌出来的,井薇娇却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那你在这干什么?可怜我么?”   看着下巴颤抖声调不稳却故作坚强的井薇娇,慕醒的心似乎被电狠狠地过了一下。过了半晌,慕醒放下杯子,冷静地说:“你没有让我可怜的地方,我只敬佩你。”   井薇娇嘲讽一笑,连看都不看慕醒一眼:“你除了这些大面的话,能说点实际的么?”   实际的?说什么呢?慕醒被哽了一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海里的记忆似走马观花般过了一遍,愧疚感赤裸裸地盖在他的心上。慕醒说:“对不起,宿舍是方凡十找人给你调的。你出事,我们有很大的责任。”   麻醉药效褪去,小腹传来阵痛。井薇娇眼前发黑,用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这句话的意思来。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井薇娇从鼻子发出一声耻笑。她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本来就该换宿舍了,是我一直赖着你没换而已。慕醒你记住了,你没有欠我的,背给我挺直了!我井薇娇不想让别人因为我有负罪感。我倒是谢谢你没有说‘我们在一起’这样的混帐话来恶心我。”   东北妹子的豪爽大气再次从井薇娇身上散发出来,慕醒心里紧绷的弦松开了一些。他苦笑一声说:“我是同性恋,哪里有资格跟你在一起。”   井薇娇被这句话给震惊了,她扭头看着温文尔雅的慕醒,半天说不出话来。慕醒并不想多说,一直带着微笑的脸上现在却很严肃。过了一会,井薇娇缓了过来。她抬手碰了碰男人下巴上的胡茬,笑了笑:“我早该想到的,叫我姐来吧。”   井薇娇她姐姐名叫井薇男,里面带了男字,行为处事也是雷厉风行,风风火火地像个男人。井薇娇是御姐,那她就是女王。法学博士毕业后在北京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几年下来搞得风生水起,在律师界号召力很强,绝对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还没进病房,就听到井薇男的埋怨声。与她的行为相反,井薇男的声音很柔,带着一种吸引人的妩媚。   “早就说让你流产你怕疼,得,现在不疼哈?我刚打电话跟咱妈说了,老太太自己在家也挺无聊的,你回家陪她。还有,听咱妈的话老老实实地相亲。你们学校刚才打电话说要给你停薪留职,想回去随时回去。我给拒了。这种烂学校,安全系数这么低,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肢解了。至于那郝航,出院了直接戴手铐,老娘做好工作了,让他一辈子都呆在监狱里不出来!”   说完这些话,井薇男喘了口气自己倒了杯水喝了,这才发现了坐在一边的慕醒。   井薇娇无奈地说:“这是我姐。”   桃花眼一吊,慕醒脸上是一抹雅人深致的微笑:“你好。”   井薇男扬起下巴,成功女士特有的自信洋溢在脸上。伸手和慕醒握了个手笑着说:“你就是慕醒,我妹妹经常提起你。这次送我妹来医院,谢谢了。”   慕醒淡笑了一下,低着头没有再说话。井薇男还要再说些什么,但是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键,井薇男脸上挂着笑:“喂,出了点事。中心医院门口等我,我马上下去。”   挂掉电话,井薇男脸上笑意淡了一层,叹了口气说:“你啊,听姐的话,我有事先走。那慕老师,我妹妹拜托你了。”   慕醒温和一笑,井薇男风风火火地走了。   晚上给井薇娇买热粥吃了晚饭,病房只有一张床,慕醒就被井薇娇给赶了回去。   满身疲惫地回了家,正碰到赵霆带着赵佳佳开门回家。两个人手里都拎着食材,赵佳佳带着帽子,冲着他俏皮一笑,露出两个大酒窝。   “叔叔好,我们今天晚上做山药排骨煲,一起来吃吧!”   慕醒笑着摇头:“谢谢了,不用。”   赵霆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劝道:“一块来吃吧,反正这些会做很多。忙活一天也挺累了。佳佳,去拉着叔叔。”   被他这么一说,慕醒还真是饿了。想着以前都是邻居来他家蹭饭,没想到现在风水轮流转,他竟然也能蹭到邻居家的饭了。大手被一只小手握住,佳佳卖力地拉着慕醒,边拉边说:“叔叔来啊,我爸爸做饭可好吃了。”   慕醒笑着点头,随着父女俩进了赵霆他家。   赵霆很居家,装修品味也不错。一天的时间,干净的地板、洁白的墙纸、还有整整齐齐的摆设,都收拾妥当,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赵霆身材很好,脱掉外套后能看到衣服包裹下的身材很健硕。他笑着示意慕醒坐下,让佳佳陪着慕醒,然后挂着围裙进了厨房。   佳佳很自来熟,打开电视后,直接扑到了慕醒身上。一张小嘴叽叽喳喳地不停,问这问那,性子很像井薇娇。慕醒向来有耐心,抱着她有问必答。   山药排骨煲主要靠火候,炖得时间要一个小时。里面材料也多,大晚上吃这个,真有些补过度了。吃完饭,慕醒又跟赵霆说了会话。慕醒读书多,话题不少,而赵霆也算是半个书呆子,两个人不知不觉聊了很久。   佳佳是小孩子,看够了电视扑到爸爸怀里说要睡觉。慕醒说着感谢的话,捏了捏佳佳的鼻子跟她告别。佳佳困得眯着眼睛,仍旧笑得两个大酒窝。   赵霆送慕醒到门外,慕醒站定,眼中带笑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被慕醒看穿,赵霆不好意思地一笑,直接了当地说:“是这样的,黑龙江那边有个学术交流会,学校派我去。我刚来,推脱不了。但是……佳佳就没人照顾了。”   明白了他的意思,慕醒问:“托儿所呢?”   赵霆笑起来:“她都八岁了,在读小学一年级,过了那个年纪了。”   慕醒惊讶了,赵佳佳看上去不过五六岁。而且,八岁应该上二年级了吧。   看到慕醒眼中的惊讶,赵霆苦笑一声解释道:“她先天性心脏病,体质很弱。这也是我不想请保姆照顾她的原因,保姆未必细心。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疼。”   慕醒温和一笑,探究地问:“你倒是哪里看出我细心来了?”   赵霆伸出手指,戳了戳慕醒的脑袋说:“你脑子灵活,想得事情面面俱到,看得出你的细心。”   “你倒是想得仔细,请我吃顿饭,还测测我底细。白天你帮过我,吃人又嘴短,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帮你。但是,我想告诉你。照顾佳佳完全是因为她叫我的那声叔叔,跟你想的这些完全没关系。”慕醒说完又笑了笑:“你这人,干嘛活得那么累。”   赵霆这人,头顶光环一路畅通走到现在,突然被截断了前行的道路一下子跌到深谷。本来就是心思缜密的人,现在更是谨慎。照顾女儿想要无微不至,工作更是要拔尖,不累死他他才怪。   赵霆无奈地笑了笑:“累也得过。谢谢你。”   慕醒冲他温和一笑,转身回了家。回家后一扭灯,   这才发现今天忙了一整天,屋子里还是一团糟,想着明天还要接佳佳过来,慕醒有些头大。   要是男人在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慕醒的手机就响了。   熟悉的号码在手机屏幕上跳动,慕醒毫不犹豫地接了电话,依旧是男人结实磁性的声音。   “慕醒,成子在酒店喝醉了发酒疯,你过来接他一下吧。” ☆、36   慕醒赶到了男人说的那家酒店,成子烂醉如泥还在发着酒疯,男人从后面拦腰压制着他。周围是酒店的人,都焦急地看着这一切,却没有一个人敢凑上去。   满身酒气的成子力大如牛,死命地扒着搂住自己腰的手,牛魔王似的怒喊:“放开老子!”   方凡十虽然力气比成子要大,但是也禁不住他这样折腾,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皱着眉头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扫了一眼,看到慕醒,一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问:“我能敲晕他么?”   慕醒温和一笑,说:“能。”   得到许可的方凡十一记手刀砍在成子后颈,成子闷哼一声,一滩烂泥似的倒在了地上。慕醒低头看了看他,在看了看狼藉的包厢,无奈地叹了口气,问身后的人:“谁是负责人?”   恭恭敬敬地做了赔偿,再冲负责人道了歉。那经理听到慕醒说对不起时,吓得腿都软了。谁都能看得出方凡十跟慕醒的关系不一般,有种上司对下属的感觉。方凡十他们就已经惹不起了,再来个更高级点的,这不是折寿么?   赔偿道歉结束,慕醒过去扶起成子的腰就拉着他就往外拖。成子挣扎起来力大如牛,晕过去后身体往地上坠,死沉死沉的,慕醒拖着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刚停下歇歇,身上的重量骤减。慕醒看了看另一边驾着成子的方凡十的侧脸,抿了抿嘴,跟上了他的脚步。   男人直接架着成子上了他的悍马,这个时候真是热点段,出租车不好打,慕醒没有异议地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男人问:“去你家么?”   再次跟男人同处一个狭窄的空间,两个人都不拘谨。仿佛根本不是刚分手两个月的恋人,更像是一段时间不见了的家人。空气中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两个人都不想戳破,就那么安安稳稳地让它在空气里飘荡,很舒服。   慕醒摇了摇头,报了李锐家的地址。最后,冲着男人的背影说了句谢谢。   男人听到道谢声,似乎是笑了一声。反光镜里是男人深邃的眸子和紧皱的眉头,却没有一丝笑意。   那次撕破脸皮,大家心照不宣地分手。说是分手,不如说是给两个人混乱的感情一个调节的时间。现在两个人又聚在一起,感情调节好了吗?最重要的一点,对方对自己是怎么想的?两个人心中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也造成了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   到了李锐租住的小区,两个人架着成子上楼敲门。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嚓嚓声响起,李锐打开门,眼睛红红的。   慕醒察觉到他的不对,先扶着成子进了卧室。帮着李锐把成子的鞋脱了,然后才问了李锐一句:“你跟成子吵架了?”   李锐今天蔫了吧唧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挠了挠头后,李锐扭着头说:“没事。”   这孩子向来倔强,有苦就闷着。慕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   “要是成子欺负你你就说,他虽然是我弟弟,但是要真犯错,我不会偏心帮他揍你的。”   李锐笑起来,眼睛又红了一圈,说:“胡思乱想什么?刚才我爸给我打电话,想家了而已。非要别人说出来,听到别人这么挫,很有成就感啊?”   慕醒摸摸他的脑袋,笑眯眯地说:“想家就回家看看,你爸妈肯定想儿子。”   李锐扭头嗨了一声,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就你那天说的,就爸妈最在乎我了。我怎么能回去给他们丢脸。”   李锐低着头,眼睛里漫上一层悲伤。尽管承认自己喜欢男人这事做的高调,骨子里却把这事当做一种丢脸的事情。   慕醒接不上话,李锐抬头换了个话题:“老师,成子最近升职了。但是老是闷闷不乐,过去跟他说话动不动就发火。你有时间跟他好好谈谈吧,他在北京就你这么一个亲人。我跟他感情再好,都是外人。”   慕醒紧紧地盯着李锐,李锐被他盯得不自在。摆着手说:“不早了,我去睡觉了,老师您先回去吧。”   两个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李锐不想多说,他再问也白搭。慕醒叹了口气,温和地说:“那行,我先回去了。有时间我会找成子好好谈谈,早点休息。”   从李锐家出来,慕醒已经是满腹心事。走出楼道口,不远处一抹明灭的烟火让他顿住了脚步。微弱的灯光下,男人双手抱肩,半倚在大悍马的保险杠上,手里夹着烟,目光投在地上,似乎在想些什么。察觉到慕醒的目光,男人狠吸了口烟后抓过身,冲着慕醒说:“送你回家。”   慕醒没有拒绝。   坐在车上,慕醒望着窗外。斑驳的灯影投放在车窗上,流水一样的滑过,像是一条条黑色的瀑布。沉默成了两个人在一起时的唯一状态,谁都不说话,但是谁都满肚子的话。   慕醒其实想说些什么,但是他说不出来。那天的话,是不是让方凡十的记忆觉醒并且领悟了什么?这样的话,他是不是也根本没有说任何话的必要了?   正当慕醒想着的时候,车子突然一停。慕醒还没反应过来,方凡十就欺身压了上来。男人熟悉的气味钻进鼻腔,慕醒桃花眼一吊,心漏跳半拍。紊乱的呼吸却在男人打开车窗并且回到驾驶座上时,恢复了正常。   慕醒看了男人一眼,男人扬起下巴示意他:“有放烟花的。”   就在这时,“砰”礼花绽放,映红了半边天。   慕醒闲雅转头,望着天上刚刚炸裂的烟花。灯火通明下,能看到烟花消逝后留下的一缕缕白烟。上一个还没完,下一个已经再次冲到天上。慕醒看着这种绚烂的东西,嘴角绽开一抹笑,想起了两人在操场时放得那场烟花。桃花眼中烟火绽放,像是璀璨的银河,慕醒冲着方凡十笑着说:“咱们两人好不容易放一次烟花浪漫一回,却只记得比赛,什么都没有看着。”   男人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半晌发动了车子,漫不经心地笑着说:“可不是么。”   说完,男人就再也没有说话。   慕醒也沉默了,男人开车很快,窗外发干的凉风吹进来,像是一把无形的针缝住了两人即将要说的话,或者是两人即将要表明的心迹。   车子平稳地到了X大,男人停车在校门口,慕醒下了车。两个人不咸不淡地道了个别,然后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时间可以用来发酵滋生的感情,像蜜一般抹在两人的心上,弥补着创痕。既然已经分开了,就多给一些时间,让蜜更加牢固一些吧。   方凡十并没有回自己的公寓,最近几天老司令身体不好,杨淑柔让他多回去陪陪。方凡十年纪也不小了,身上的纨绔味虽然依旧浓烈,但是经历过这么些事情,也让他明白了什么东西重要。   天儿不早了,下了车把钥匙递给警卫。警卫冲着他敬了个礼,一字一顿地报告着。   “少爷,夫人让您回来后去书房一趟。”   半倚在车上,男人点了支烟抽着,望着依旧亮着灯的书房问:“什么时候说的?”   警卫尊敬地说:“一刻钟以前。”   无声的叹了口气,男人眉头习惯性地拧起。猛吸一口烟,男人起身走进了家门。   到了二楼书房门口,方凡十站直身子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杨淑柔的声音:“儿子,快进来!”   得到许可后的方凡十推门而入,书房里,老司令正在帮杨淑柔研墨,而杨淑柔则拿着大毛笔在写着什么。见到儿子进来,搁下笔冲过来拉住儿子的胳膊笑着说:“儿子快来,看看你妈写的字。”   杨淑柔算是出身书香门第,一手毛笔字写得大气磅礴,浑然不似出自一个女人之手。方凡十看着大红纸上那个“囍”字,挑了挑眉说:“妈,敞亮点说。”   见儿子已经窥出其中深意,老司令也就没有再啰嗦。放下手中的石板,坐在藤椅上中气十足地说:“姜司令家的小孙女从英国回来了,寒雪说这女孩儿性子不错,人也长得漂亮。你哥跟寒雪快结婚了,我跟你妈琢磨着,你也不小了,早点安定下来吧。”   方泽天嘴里的姜司令是上任军区司令,是他的老上司。现在赋闲在家,手中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威慑力依旧巨大。所以,姜司令家的小孙女,跟方凡十算是门当户对。   方凡十沉默了半晌,凌厉的双眼看了一眼老司令。方泽天年纪不小了,虽然多年军旅生活让他看上去依旧有着军人的威严,但是老了就是老了,额头上的皱纹不会少,头上的白发也不会少。想到这里,方凡十腮骨动了动。   杨淑柔见儿子没答话,戳了他一下,笑着问:“怎么?害羞了?”   方凡十笑了笑,摇了摇头。   杨淑柔嗨了一声,搭着儿子的肩膀说:“说实话,你妈我实在不想让你结婚。以后还要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怎么想怎么别扭。”   “咳~”老司令咳了一声,杨淑柔哈哈大笑,走过去揪了老司令的胡子一把,笑着说:“儿子的醋你都吃?”   老司令一脸严肃,厉声道:“胡闹!”然后对方凡十说:“我已经跟姜司令约好了时间,姜馨晓明天下午五点在城郊外的农家乐见面。”   方凡十眉头一直拧紧,脑海里想着一脸温和笑意的慕醒,嘴上却说着:“好。” ☆、37   早上刚起床,就接到井薇娇的电话说去了黑龙江让他别去医院了。柔声叮嘱了她几句,那边赶飞机就挂掉了。慕醒无奈一笑,起床洗漱完毕,就响起了敲门声。慕醒赶紧过去开了门,门外,赵佳佳露出两个大酒窝,有些吃力地拎起手上的早餐,甜甜地叫道:“叔叔,这是我爸爸买的早餐,咱们一起吃吧。”   慕醒赶紧接了过来,起身让她进来,笑着问:“你爸爸呢?”   佳佳跳到了沙发上,转过头来笑嘻嘻地说:“爸爸走了啊,他让我自己敲门。”   应该是赶飞机,知道他起床晚还专门买了早餐,慕醒柔和一笑,让佳佳开了电视先看着,转身去厨房把早餐弄好。   吃过早饭,佳佳殷勤地拿过两个人喝粥的碗去了厨房,拧开水龙头就洗。慕醒过去帮她捏了点洗洁精,小丫头一手泡泡搓得很起劲。慕醒笑着揪她耳朵,小丫头露出两个大门牙洞问:“叔叔,我是不是很贤惠?”   慕醒拿过她手里的碗,由衷地赞叹:“挺贤惠。”   小丫头很高兴,嘿嘿一乐说:“我长大要嫁给我爸爸,必须贤惠。”   慕醒一下子笑出声,拿过碗冲洗干净,把她手上的泡泡洗干净。慕醒温和地说:“其实我比你爸好,你要不要考虑嫁给我?”   赵佳佳扭头看着慕醒,一副认真思索地模样。过了半晌,天真地问道:“那你能带我去游乐场玩么?”   想起昨天赵霆说的话,慕醒拿着毛巾给她擦手,摇了摇头,笑着说:“不可以哟。”   大眼睛里暗淡了一层,赵佳佳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被擦干净,闷声说:“那我不嫁给你了,我爸爸说我长大了嫁给他,他就带我去游乐园。”   长大了,你就知道嫁给你爸爸是不可能的,去游乐园,也是不可能的。看着赵佳佳长而卷的睫毛下那双眼睛,慕醒嘴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那你要好好长大,不长大不能结婚。”   小孩子就是这样,伤心来得突然,听到某个乐观的承诺就很快能高兴起来。赵佳佳搂住慕醒,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你虽然比我爸爸帅,但是不嫁给你我一点都不伤心。爸爸说,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不靠谱。”   慕醒起身把她抱起来,桃花眼微微上挑,魅惑无限。故意装出受伤的表情说:“其实我还蛮靠谱,要不要考虑一下?”   脸色顿时深沉了些许,赵佳佳认真的考虑了半晌,捏着慕醒的腮嘟着嘴耍流氓。   “宝贝~你刚才电到我了!”   慕醒哈哈笑起来,心情很愉快。他本来就喜欢孩子,赵佳佳的性子又实在讨喜,让人不由自主的对她好。   赵霆去黑龙江要呆三天,佳佳太小,自然不能让她自己在家睡觉。慕醒本想让她在自己床上睡,自己去睡沙发。但是赵佳佳说她的床是折叠木板床,可拆卸。两个人就去了赵霆家,把她的床给拆了。   拆过一遍床,却不知道怎么再次装上。慕醒坐在一堆木头边,看着说明书。小孩子对新环境总是有好奇心,赵佳佳把慕醒的房间逛了个遍后,走过来爬到他身上笑眯眯地问:“会了吗?”   慕醒学文科的,耍嘴皮子行,但是动手能力却不怎么样。看过说明书,慕醒抱着她站起来说:“我试试。”   于是,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直接坐在了木质地板上,对着一堆木板拿着钳子、扳子装起了床。   赵佳佳绝对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叽叽喳喳嘴巴一停不停,慕醒时不时让她帮忙递个零件。她住嘴拿过零件,然后继续叽叽喳喳。话题多是他们班里谁又被老师夸奖了,或者是她这次考试哪个题目不应该错啊这种小事情。慕醒一脸温和,气定神闲地装着床,认真地回应着她。两个人就像真父女一样,默契十足。   装好床后,慕醒又给赵佳佳铺好。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各自躺在各自的床上,望着天花板聊天。   “叔叔,你怎么还没结婚啊?”赵佳佳双手交叠在肚子上,扭头问着大床上的慕醒。   慕醒挑了挑眉,脑海中不自觉映出男人的脸。男人今年三十岁了吧,他呢,他怎么不结婚?家里人不知道他的性向吧,知道后会不会逼着他结婚。他会答应吗?   其实慕醒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很清晰的知道自己这辈子不能结婚。从小被母亲一手拉扯大的慕醒,对女人有着一种由衷的敬畏。作为一个纯gay,跟女人在一起绝对是糟蹋人家。   但是,能有个孩子,真是太幸福了。   慕醒扭过头,看着赵佳佳天真的小脸。大眼睛、小鼻子、翘嘴唇,长而卷的睫毛忽闪忽闪。慕醒冲着赵佳佳招了招手,赵佳佳从床上爬起来,扑到了慕醒怀里。慕醒让她躺在自己身侧,脸上依旧温和。   “叔叔还没想好   ,过几年吧,到时候让佳佳来做伴娘。”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赵佳佳高兴,佳佳哦了一声,闷闷不乐地说:“叔叔你今年二十多岁了吧,我才八岁呢,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结婚啊?我好想去游乐园玩。”   慕醒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里有一丝心疼划过,不浅不淡,让他皱了眉头。把佳佳抱在怀里,捏着她的小鼻子笑着说:“叔叔今年二十七,但是你只要二十岁就能结婚了。”   赵佳佳眼睛一亮,掰着指头说:“那就是说,还有十二年喽?”   慕醒笑着点头,温柔地问:“你怎么这么想去那里玩?”   赵佳佳撅了撅嘴,描绘着慕醒惑人的媚眼说:“别人都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叔叔,你给我讲故事吧!”   赵佳佳明显不想再说这个问题,话题接着就转了。小孩子执念向来比大人深,越不让去,心里越是心心念着。慕醒揉着她的脸,毫不在意地说:“行,你想听什么?”   “‘郓哥大闹授官厅,武松斗杀西门庆’下一回是什么?”赵佳佳认真的问。   慕醒笑出声,问道:“‘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你爸爸平时就给讲这个?”人家的小姑娘都是听安徒生童话,她倒是好,葫芦娃都省了,直接跳跃到四大名著的高度。   赵佳佳跳下床,赤着脚去书架上找到《水浒传》,谁料却在最高层,看得见却摸不着,急得她转过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慕醒。   慕醒起身,修长的身子盖过赵佳佳孱弱的身子。冲着她温和一笑,俯身抱起了小丫头。小丫头突然拔高了这么多,伸手一拿就拿了过来。抱着怀里的书,赵佳佳一副心痛的模样,拧着小眉头说:“宝贝儿~我真的要考虑你跟我爸爸我该嫁给谁好了!”   慕醒哈哈大笑,抱着她放在床上,拿过书放在怀里,笑眯眯地说:“要不要来段山东快板?”   赵佳佳捂着心口哦了一声,扑上去就啃慕醒,哈哈大笑着说:“你不要诱惑我,我爸爸还会天津快板嘞!不带我去游乐园,说什么我都不会动摇我坚定的意志的。”   慕醒温柔地任她闹着,等她安定下来,从容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开始讲《水浒传》。   慕醒性子随和,声音也很柔和,说话时语调不急不缓,却把《水浒传》讲得生动有趣。赵佳佳躺在一边听得细心,还不时叽叽喳喳   地问着。说实话,这一回真是略重口。但是小孩子就的脑回路跟大人就不一样,问题多是环绕在“母夜叉漂亮还是潘金莲漂亮”或者是“张青都三十五六岁了,怎么还没个孩子?”这样完全不着调的问题上。倒是没有问“人肉好不好吃”,这省了慕醒不少麻烦。   讲完一回,到了午饭时间。慕醒抱着赵佳佳进了厨房,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赵佳佳看了看他干净整洁的厨房,笑着说:“醋溜土豆丝,我给刮土豆皮。”   “真贤惠!”慕醒夸着放她下去,然后去掏出土豆。拿出马扎让赵佳佳坐好,递给她一个勺子,叮嘱道:“当心手。”得到一个灿烂的笑容,慕醒笑着去淘米蒸饭。   土豆刮好皮,慕醒这才发现自己忘了买擦子。看着躺在清水里圆滚滚的土豆,睹物思人,慕醒真是觉得,方凡十那一手刀技真是太好用了!   好歹把土豆切了个参差不齐下了锅,出来的时候赵佳佳一脸不忍逼视的表情说:“宝贝儿,你不会因为这个才娶不到媳妇吧?”   慕醒闲雅一笑,笑着说:“所以,你打算可怜可怜我了么?”   赵佳佳默默扒了口饭,转移话题道:“下午,我要去练钢琴,能送我去吗?”   慕醒闷笑着应声,吃过饭后,一起刷过碗。让赵佳佳午睡了一小会,然后在小丫头的指示下去了练钢琴的地方。赵佳佳临走前亲了他一口说声拜拜,慕醒说下课给他打电话,他提前来接她。   从钢琴培训班回来,慕醒去超市买菜。跟小孩在一起,让他乐此不疲。想着回去看看食谱,小丫头的身子还是要多调理调理。   下午五点的时候,慕醒接到赵佳佳的电话让他去接她。笑着让她别乱跑,呆在原地等着他,然后拿着钥匙骑着电动车去了。   赵佳佳提前给他打的电话,慕醒赶到的时候,她正站在一堆人群众孤零零地等着。戴着棒球帽,小小的身子往前探着,眼睛四处张望着。看到慕醒后,小丫头高兴地冲着他招手。   慕醒骑着电动车刚要过去,突然,一辆面包车从赵佳佳旁边疾驰而过。慕醒心漏跳半拍,车子奔驰而过,哪里还有了赵佳佳的影子。   慕醒二话没说扔掉车子,大马路跳到大马路中央拦住一辆计程车,司机大骂一声:“不要命了!”   慕醒拉开车门跳上去,厉声命令:“追那辆面包车!”   司机瞬间明白了,自然是不敢怠慢,猛踩油门追着面包车就紧追了上去。面包车司机看到身后的出租车,骂了句“草”,车子一拐,朝着郊区开去。   车上,慕醒狂跳的心脏渐渐冷静下来。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慕醒沉声说:“过来帮我个忙。”   电话那头很吵,男人问了地址,不顾身后女人地叫喊,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给男人打过电话,慕醒做双重保险,冷静地报了警。双眉紧锁,眸中冰冷,食指抵在唇边看着前面的面包车拐进了一个满是四合院的胡同。   见车子进了这么偏僻的地方,司机有些不敢往里面开了。因为他们都不知道面包车上有几个人,慕醒毫不犹豫地跳下车,警告司机:“在这等着,不然车费一分都不给你!”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过去。   面包车在胡同的尽头停了下来,车上三四个人,有一个怀里抱着赵佳佳。几个人四处张望了一下,没发现可疑人物,抱着赵佳佳进了一所老旧的四合院。赵佳佳没有一丝挣扎的意思,慕醒心下一惊,要是给她喂了药……   浑身惊出一身冷汗,慕醒脊背发凉,脑袋一热,完全不顾那边人数与自己的差距,起身就追了进去。   刚走进去,还没等慕醒反应过来,身后一只大手禁锢住了他的动作,并且牢牢地捂住了他的嘴。    ☆、38   慕醒正要挣扎,男人低沉的声线在他耳边响起:“别急。”   一句话让慕醒狂跳的心像棉花一样软了下来,他竟然这么快就到了。慕醒倚在男人身上,急喘着气冷静下来说:“小丫头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们要是给喂了药,会有危险。我们得马上进去。”   方凡十松开手,目光锐利地盯着四合院大门看了一会问:“进去了几个人?”   慕醒答道:“三个。”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方凡十站直身子沉吟半晌,低声道:“我负责对付那三个人,你负责救丫头。”   慕醒拧着眉头,有些担心:“但是里面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要是有的话……”   话还没说完,男人低头亲了他一下。唇角还留着淡淡的烟草香味,慕醒噤声,抬眼看着男人。   男人倨傲地笑了笑,挑眉道:“以一敌十都不成问题。”   既然他这么说,慕醒当然是相信他的。二话没说,两人一前一后猫着腰进了四合院。   四合院不大,没有后厅的那种。这让几个人的说话声清晰可闻,在正厅里几个人貌似在商量着如何处理赵佳佳。方凡十止步听了一会,自信满满地锤了锤自己的胸膛,伸出四根手指表示有四个人。   慕醒点头,只见方凡十身如猎豹,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然后就听到了正厅内的搏击声。慕醒赶紧冲进去,只见方凡十动作干净利索,一记飞踢过去,其中一人已经倒地不起。男人一胳膊肘子把胡繁的肋骨都倒断了,脚上的力度可见是有多大。   其他三人察觉到这个情景,完全呆住。方凡十趁着三人未反应过来,一拳挥过去,又解决了一个人。   反射弧略长的俩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赶紧跑到赵佳佳身边想要挟持她逃生。两人动作不一致,一快一慢。方凡十拾起地上的椅子,哐当一声砸了近处的人身上。随后拿起身边的茶壶,眼角一挑,手起茶壶落,另一人“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   慕醒已经抱起了赵佳佳,赵佳佳双眼紧闭,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慕醒把她帽子拿掉,再撕开衣服让她呼吸顺畅,然后抱着她起身就玩外跑。   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顾及地上那几个匪徒,心脏蹦到嗓子眼,几乎都不是自己的了。方凡十起身,不一会追上了他。两个人上了方凡十的车,方凡十猛一倒车,车身一个巨大的趔趄,上了公路。   慕醒已经紧张地全身是汗,方凡十边开车边给胡繁打电话让他安排了急救。两个人驱车赶到的时候,外面等着的胡繁已经冲了过来,接过孩子,稍做检查,赶紧招呼着人推着进了急救室。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慕醒差点打电话给了赵霆。他们父女现在算是相依为命,要是赵佳佳有什么不测。赵霆不在身边,他真是罪孽深重了。但是,刚要打电话,慕醒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并不是被愧疚冲昏了头脑,让他无地自容到连给赵霆打电话都不敢了。而是他觉得,赵佳佳不会有事。就像小姑娘开始说的那样,她会长大,嫁给她爸爸,然后让她爸爸带她去游乐园。   慕醒今年二十七岁了,已经过了那种脑海里有这种天真想法的时候了。但是兴许是被那个有着两个大酒窝的小丫头给感染了,慕醒还真就天真了。他握着手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仿佛游走在无法预知目的地的大街上,尽管没有方向,却仍旧固执着走着,想着自己会从这座迷宫走出去。手指僵硬似铁,最终没有敲出赵霆的电话。   男人打电话派人去处理那四个人,然后就一直静静地坐在慕醒身边。不跟他有任何的接触,寒潭般的目光盯在他的身上。似乎上下打量,又似乎只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的桃花眼。直到急救室里的灯一下子灭了,地上的灯光倏然消失,慕醒腾得站了起来。   医生出来,告诉他,赵佳佳没有任何危险了。   慕醒悬着的身体仿佛重新遁入空气,稳住心神以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尾随着医生进了病房。   麻醉药效还没有褪去,赵佳佳躺在病床上,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脸被白色的被褥盖住。慕醒过去帮她揭开,露出她翘着的小嘴。   嘴角不自觉绽开一抹笑,慕醒捏了捏赵佳佳地小鼻子。   方凡十一直站在门口,看到慕醒这个样子。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白色的窗帘。外面,车流涌动,似一条长龙向着某个方向流动。男人突然羡慕起那一座座小房子里的人来,疲累了一天,晚上可以有个安定的地方让他们回去倚靠,该是多么的安心。   病房里,两个人一个在窗前,一个在床边,白昼般的灯光下都没有照明两个人杂乱的心。   沉默是被方凡十的手机铃声打破的,男人一看来电显示,当即皱了眉头。这才想起,自己是从相亲宴上逃走的。看着对面完全不认识的女人,可想而知他接到慕醒电话的时候心中是怎么样的狂喜。   掐掉电话,方凡十转身对慕醒说:“那四个人已经被控制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慕醒抬头看了他一眼,桃花眼中闪着不太浓烈的情愫。方凡十的目光也柔和了一些,走过去抱了他一下,松开手后笑着说:“没事的,我有空再来。”   慕醒温和一笑,点了点头。男人没有再说什么,手里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转身留给慕醒一个挺拔的背影,大跨步朝着外面走去。直到门关上,慕醒才收回了目光。   身上还留着男人熟悉的味道,慕醒找了把椅子坐在了窗边。目光凝视着窗外,夜晚的北京永远一副繁忙的景象。千篇一律的车辆从这点奔往那点,男人却看得那么专心,在看什么呢?   慕醒沉思着,眼睛在看到男人颀长的身材时亮了一下。男人嘴里叼着烟,正在打着电话。阴影里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但是仍能从他干净利索的动作里感受到他与生俱来的霸气和强势。方凡十永远是那种吸引众人目光的焦点所在,这让他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虽然男人动作慵懒又散漫,却让他只想远远看着而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可是后来,还是有交集了。   慕醒从不相信男人嘴里所说的一见钟情,但是,他现在想想自己当初见到男人时,心里那股兴奋的血液来回窜着,给全身带来一股电击般的酥麻感。   他不是个喜欢给自己惹麻烦的人,但是那次却破了戒。虽说是救李锐出来,但是真正剖析自己的内心,却也能看到自己的心,其实是被他吸引。   男人都这样,在面对让自己肾上腺素快速上升的人时,总会做出一些与平常不符的行为。   恍惚间,方凡十已经上了车,慕醒的目光仿佛粘稠的蜜一般紧紧地跟着那辆悍马,直到大悍马拐了个弯,消失在了夜幕里,与那流动的长龙混合在了一起。   慕醒收回目光,他爱他,他这样想着。但是在没有绝对想明白之前,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伤害彼此,回到以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日子。   慕醒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外面不知道谁在敲门。开门一看,几个护士脸颊绯红,喘着气问:“刚才一位先生让我们抬进来的。”   耳边是悦耳的轻响,慕醒心中着实甜了一把,温和一笑说:“抬进来吧。”   赵佳佳第二天醒过来,小孩子被绑架吓坏了,醒来时大眼睛还有些躲闪,慕醒过去握着她的手她才不颤抖了。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然后又睡过去了。佳佳只是进行了急救,并没有进行手术。但是安眠药的成分不低,所以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昨天晚上赵霆打电话来问佳佳情况,慕醒并没有把佳佳遭人劫持的事情告诉赵霆,他现在在黑龙江那边正忙着,要是知道佳佳出了事肯定火急火燎地跑回来,这样工作肯定受影响。反正现在佳佳已经脱离了危险,静养一段时间就好,等他回来再说也不迟。   早上的时候,方凡十打电话来说了具体情况,那四个人是赌徒,欠下巨额赌资,然后想拐卖佳佳从而获得资金还债。佳佳练钢琴的地方本来人流就少,再加上那么一群人就佳佳自己站在那里等着,所以四个人才选她做了目标。   得知这个消息,慕醒算是松了一口气。赵霆的性格太谨慎,离婚后把整个衷心都扑在了唯一不会背叛他的女儿身上。佳佳的母亲见佳佳的时间肯定很少,不排除是佳佳母亲派人来劫持的她。母亲再花心,也不可能不想要见女儿。而这牵扯到他们家的家事,他又不能搀和,要是不知不觉被卷进去,确实挺头大的。   想到这里,慕醒叹了口气。佳佳虽然表面上挺活泼,但心里其实挺难过的吧。再加上自己心脏有病,小孩子很敏感而且脆弱,肯定会觉得父母不在一起有自己的原因。想到这里,慕醒苦笑了一声。同是单亲家庭出来的,这么大人了怎么跟一个孩子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想想自己的父亲,印象里还是那张挺直的脊背。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似乎还萦绕在耳边,慕醒苦笑一声,想,自己会比父亲幸福吧?但是母亲呢?   方凡十说完这些后,又跟慕醒闲聊了一会。昨天放了姜馨晓的鸽子,对方直言对他不满意,俩人的事就这样黄了,方凡十彻底松了口气。虽然回去被老司令训了一顿,但是不疼不痒,方凡十都皮了。   在病房里陪着佳佳呆了一天,晚上的时候赵佳佳才幽幽转醒。但是精神很不济,脸色依旧苍白似透明。慕醒过去看她,她还不忘露出俩酒窝笑,然后轻声说了句:“叔叔,给我讲《水浒传》吧。”   慕醒点头,去医院门外的书店买了一本。然后就着那次的接口给她讲了下去,赵佳佳似乎在竭力的想要清醒一点,慕醒盯着书,握着她温热的小手慢慢的讲着。   过了一会,赵霆打电话过来了。赵佳佳的眼睛顿时一亮,慕醒笑了笑,把电话递给了她。   “喂,爸爸,我快睡觉啦~昨天练钢琴很认真哦……爸爸加油!还要多呆几天?嗯~没事的~佳佳在家里等你。嗯,叔叔对我很好。就是土豆丝切得不好~嘿嘿~爸爸,我先睡觉啦~”   强忍着笑意说完上面那些话,佳佳闭上眼睛做了个夸张的亲吻动作,然后挂掉了电话。   慕醒拿过电话,看着疲惫的小丫头,给她掖了掖被角,柔声说:“睡吧。”   赵佳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蹭了蹭慕醒的手说:“叔叔,我不能让爸爸担心,这是咱们俩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心似乎被书角磕了一下,慕醒伸手跟她拉钩,笑眯眯地点头:“嗯,叔叔答应你。”   后来,赵霆给慕醒打电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黑龙江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晚些回去。慕醒轻声应着,然后挂掉了电话。佳佳现在还很虚弱,请护工他不放心。佳佳住院他有很大的责任,于是慕醒直接请了几天假,呆在医院做起了佳佳的说书人。   而男人,说是有空就来,这几天下来,却一直没有来。是因为太忙么?   几天下来,赵佳佳的身体渐渐恢复,脸色也红润了些。哄着赵佳佳午睡后,捏了捏紧皱的眉头,慕醒起身去了医院长廊那边的洗手间。在病房陪了佳佳一整天,真是闷坏了。   等慕醒上完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慕醒还想着《水浒传》快讲完了,下一本该给这小丫头讲啥。   谁知,等他推门一看,眼前顿时一黑!   空空的病床上,被子被掀翻在地上。窗户大开着,风吹着窗帘簌簌作响,慕醒深吸了一口气,心顿时凉了半截!   佳佳呢?! ☆、39   慕醒没啰嗦,赶紧跑出去,拉住值班的护士焦急地问:“那个病房的病人呢?一个小女孩。”   护士指了指走廊尽头,如实回答:“刚才一个男人抱着她出去了。”   慕醒血气上涌,声音都大了:“你们怎么随便让陌生人抱着她就走?正规医院的安全意识就这么低!?”   慕醒在这呆了几天,这个温文儒雅的男人小护士们都认识。平时彬彬有礼,说话也是温和从容,没想到这么温柔的人发起火来这么可怕,护士眼圈一下子红了:“不是,那人是那天给赵佳佳办理住院手续的方局长。他跟我们院主任关系那么好,我们谁敢阻拦啊?”   一席话浇熄了心头的怒火,慕醒疲惫地叹了口气,道歉道:“对不起。”   听到道歉,小护士没有再说什么,红脸低头进了旁边的病房。   掏出手机,找出男人的电话拨了过去。那边没过多久就接了电话,旁边是佳佳的声音,慕醒松了口气,问:“在哪?”   男人轻笑一声说:“楼下的院子里玩秋千。”   刚熄灭的火顿时再次燃了起来,慕醒只觉脑袋一热,破口吼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她先天性心脏病,刚养好了身子就带她玩秋千?!”   电话那头耐心地等他吼完,然后,赵佳佳的声音传了过来:“叔叔,真好玩。”   慕醒:“……”   又是一声轻笑,方凡十摸了摸佳佳的脑袋,脸上的硬气被温柔取代,男人冲着电话那边的慕醒说:“下来吧,只是抱着坐在上面,没事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半晌,然后,掐掉了电话……   慕醒下了楼,北京今年的夏天来的特别早。本是六月开花的芙蓉树现在已经冒了红,风一吹过,似红扇扇骨飘洒。芙蓉树下,是男人挺拔高大的背影,坐在秋千上,正埋着头,似乎在跟怀里的佳佳说着什么。   还未等他走过去,男人就转过了头,阳光下刚硬的线条显得更加英气。他冲着旁边的秋千努了努嘴,笑着说:“给你占着呢。”   慕醒温和一笑,气定神闲地走过去坐好,桃花眼斜睨着佳佳问:“你认识这个叔叔么?”   越是霸气强势的男人,抱孩子时越性感。佳佳跟招财猫似的懒洋洋地躺在男人怀里,眯着眼应着:“不认识。”   “那你怎么让他抱着出来了?”   “他说他是好人,他有你睡觉时候的照片。”   眼神从佳佳身上转走,慕醒眼角带笑:“偷拍?”   修长的大腿交叠在一起,脚跟抵地,膝盖微微一弯,秋千懒散地一晃。这个姿势很随意,男人做出来却带着说不出的带感。男人扭头看着他,漂亮的唇线勾勒出一个弧度:“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拍的,放心,没有流口水。”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啊……慕醒恍惚了一下,想起分手前一天晚上。转过头来看了看太阳,耀眼的光芒像一把把利剑刺入了他的眼。   赵佳佳养了几天,有时候仍旧感觉不好会昏睡。现在,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三个人坐在秋千上,晒着太阳看着芙蓉树花开。宁静像是一撮茶叶被放进了温水,茶香渐渐沁开,喝一口,齿颊留香,直通心底。   就那么一直坐到傍晚,佳佳歪了歪脑袋,醒了。迷迷糊糊地转过身去抱着男人的胸膛,小丫头说:“饿了。”   男人一笑,眸中尽是宠溺,捏了捏她的鼻子问:“想吃什么?”   赵佳佳睁开眼,露出俩大酒窝说:“咱们回家吃吧,叔叔炒的土豆丝很好吃。就是切得太难看了。”   一抹揶揄的笑容漾在唇角,男人抱起赵佳佳说:“行,咱们回家,我切的好看。”   没有管男人的笑容,慕醒说:“等会,我先去请假,不然小杜该着急。”负责照顾佳佳的小护士人不错,要是佳佳没回去,绝对会急得到处找。   赵佳佳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飞吻一个说:“去吧,好好把握没有我做电灯泡的时间,我能看出来杜阿姨是喜欢你的。”   男人稳健的步伐一顿,转过身问:“小杜?”   慕醒从容一笑:“你也好好把握我不做电灯泡的时间,我能看出来方叔叔是喜欢你的。”说完,慕醒转身进了医院大楼。   抱着佳佳上了车,方凡十沉吟半晌,捏着赵佳佳的耳朵问:“小杜是谁?”   赵佳佳抿着小嘴笑着说:“你也喜欢她啊?可惜你跟慕叔叔都没有机会,人家都有孩子啦。”   男人哦了一声,笑了笑说:“孩子真可爱。”   慕醒交代完事情后,上来抱着赵佳佳坐在了副驾驶上。赵佳佳睡了一下午,精神饱满,活力四射,一张嘴叽叽喳喳了一路。   相对于慕醒而言,佳佳似乎更喜欢让方凡十抱着。慕醒打开门,方凡十抱着佳佳闪身进去。看着室内摆放,有些讶异地说:“比以前整齐了不少。”   慕醒放下钥匙,挽着袖子进厨房说:“五一那天刚收拾的,这几天又没在家住,当然整洁。佳佳,要不要帮我刮土豆?”   赵佳佳欢呼了一声,从方凡十身上下来,走进了厨房。慕醒把洗好的土豆和勺子递给她,笑着叮嘱:“小心别划着手。”   厨房本来就有点小,一下子进来三个人,一下子显得拥挤而和乐了起来。赵佳佳小大人似的坐在马扎上专心刮着土豆皮,男人看着慕醒在那收拾厨具清洗,刚拿出烟来想抽一根,就被慕醒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轻笑着把烟装好,男人脱掉外套扔到沙发上,走到慕醒身边,拿起刀在手上试了试。   脱掉衣服,独属于男人的气息更加明显的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慕醒抿着唇,接过男人手里的刀洗好,递给他时眼中含笑,叮嘱道:“小心别切着手。”   男人哑然失笑说:“别忘了,军校时我可是炊事班的。”说完,低头对佳佳说:“佳佳,给我个刮好的土豆。”   接过土豆,菜刀灵活的转了个圈,右手稳稳地握着菜刀,砰砰砰的声音响起,圆润的土豆变成了片,然后变成了丝。   赵佳佳被声音给吸引了过来,抬头一看,大眼睛里满是惊奇,连土豆都忘了刮。慕醒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说:“快干活。”方凡十也冲她笑了笑。   赵佳佳一双湿淋淋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媚眼一抛,对着方凡十说:“宝贝儿,你真的电到我了。”   方凡十哈哈大笑,捏了捏她的鼻子说:“快点吧,不然没得切了。”   赵佳佳反应过来,嘿嘿笑着继续刮土豆去了。   赵佳佳刮土豆,方凡十切土豆,慕醒自然是炒土豆。三个人,分工合理,节约时间。不久,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土豆就出锅了。   趁着方凡十这个下手在,慕醒让他切了丝瓜和山药,择了芹菜,冰箱里还有条鲤鱼也一起清理了。不久,丝瓜蛋花汤、芹菜炒肉、清蒸鲤鱼还有山药瘦肉粥就出锅了。   赵佳佳住院后食欲一直不佳,这几天能明显的看出消瘦了。这一顿饭,做的色香味俱全,小丫头吃了不少。但是,因为是晚上,慕醒还是控制了她的饭量。小丫头有些不满意,方凡十洗好碗筷出来的时候,小丫头嘴还撅着。慕醒站起身说要下去走走消消食,方凡十笑着抱起兴致缺缺的小丫头,边往门外走边笑着说:“人不能太贪,现在吃到肚子里贪一时欢愉,要是把肚子吃坏了,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男人这句话一语双关,慕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说是出去走走消消食,佳佳慢走了十分钟就困了。方凡十抱着她,佳佳趴在他肩膀上睡了。两个男人在校园的花园里走着,四周万籁俱寂,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慕醒一直与男人保持一段距离,看着男人抱着佳佳的背影,突然,看的出了神。男人一直知道慕醒在后面跟着,听不到脚步声后,男人疑惑地转了身。   路灯在嘶嘶得想着,打在树上镂刻出斑驳的树影。树影打在男人身上,像是太阳照在题字屏风上时映在地上的影子。脸上被影子盖住,倒有点魏楷书的韵味。男人开了口,结实磁性的声音:“怎么了?”   慕醒的性子向来淡定从容,出了什么事都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两个人分了手,尽管现在在一起,却像是约定俗成般,谁也不去问对方现在心里想什么,谁也不去问对方把自己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但是,这样盲人摸象般的相处了几天后,慕醒最终憋不住了。他心里的束缚多,心理压力大,这两样东西死死压着他,让他破了功,不从容了。   慕醒问:“你为什么不问我?”   话一问完,男人就的目光就从他的脸上移到了他的眼睛上。就那么盯了半晌,男人问:“我问,你会说么?”   问题被反弹回来,慕醒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当然不会说,他怎么会说。他自己心里这个坎都没过去,怎么能拉着他一起下水。他喜欢他,就像他曾经说过的“呆在一起一辈子”的喜欢。不给自己一颗明明白白的心,怎么能在一起一辈子。   听不到回答,男人似乎也不急。他笑了笑,过来牵起来慕醒的手,掌心温热,摩挲着慕醒有些发凉的手背说:“咱们没在一起时,我说过我等你。当时,我不知道你受了怎么样的刺激才突然答应了我,但是我说给你时间考虑就是所有的时间,让你把所有都放开,我会让你喜欢上我,会让你说用一辈子承诺的语气说出那句“我们在一起吧”,绝不是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分开了两个月,我想了很多,咱们那时候在一起太草率了,才导致磨合期发生的种种冲突。现在,我仍旧给你时间,你我都很理智,过了少年时期的无知冲动、青年时期的暧昧迷离。咱们现在这个年纪,我要的就是一辈子。那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那是承诺。我方凡十既然等得起,就没那么好打发。”   原来,男人想的远比自己要想得多。被握着的手渐渐变得温热,慕醒冲着男人温和一笑说:“你抱着孩子的样子,真性感。”   男人似乎窘了一下,然后就压低声音放肆地笑了出来。知道这是慕醒不想把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男人拉着慕醒的手把他往怀里拉了拉,笑着说:“未来,如果咱们在一起了。咱们也生个!”   桃花眼一斜,慕醒笑问:“你生么?”   男人伸手摸了摸慕醒的脸,他的表情很认真,他说:“慕醒,我可以吻你吗?” ☆、40   慕醒伸手抱了抱男人,然后松开手笑着说:“佳佳在,咱们回医院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男人也不急躁。他确实如他说的那样,想了很多,会给他时间,就连脾气,也几乎全部收敛。男人已经这么洒脱,慕醒倒为自己的郁结有些不满了起来。   不是因为自己的束缚和压力,而单单是因为他搞不懂男人,是不是就像他说的那样,把他当做某个人的影子。   慕醒不知道这个男人两年前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让他这种强势霸气的人把“从不强迫人”挂在自己的嘴边。但是从他这个行为可以看出,那个人在他心里占有多么重要的分量。要是单单把他当做那个人的影子用来赎罪的话,看着他这张脸,愧疚感会伴随男人终生,梗在两人之间像砸不进榫眼的楔子,又硬又疼。   回医院后,未来几天三个人真像一家三口的样子。每天出去晒太阳晃秋千,饭点的时候就去慕醒家吃饭。赵佳佳特别喜欢方凡十,天天粘着他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当得知他曾经是军人时,更是崇拜的无以复加。差点就忘了她爸爸,嫁了方凡十。   赵霆在五天后终于回来了,赵佳佳高兴地搂着爸爸的脖子狂亲。赵霆回来,带了不少黑龙江的特产,一定要给慕醒。慕醒推拒不过,只好拿了过来。   赵佳佳回了家,链条的链接点断了,方凡十和慕醒也断了。说是断了,其实也不尽然。两个人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模样。一天五条短信,起床、三餐和睡觉。   男人说是等着他,但是却不甘寂寞地拿着爪子撩他。他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这种软绵绵的动作更能让着道。慕醒看着屏幕上那两个字,笑了笑。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偷拍了他睡觉时的照片,等以后,他一定偷拍回来。   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慕醒回来自然是遭到了同学们的热烈迎接。慕醒虽然不是X大最好的老师,但是却是X大最受学生喜欢的老师。上完课后,跟同学们道了别,慕醒拿着课本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大家正在讨论着些什么,眼睛还往他身上瞟着。慕醒回应给那些人一个温和的笑容,问道:“怎么了?”   旁边一个女辅导员凑上去对他说:“慕老师,您跟书记的女儿是啥关系啊?她结婚怎么还专门给你送喜帖啊?”   “以前是同学。”看到众人了然和羡慕的目光,慕醒淡定地笑了笑,走到桌边看到了那张请帖。打开之后,张雅蕾和林   与之的名字赫然在目。合上请帖,慕醒皱着眉头想了一会。   慕醒对林与之这个人的想法,其实是挺矛盾的。他帮方凡十把井薇娇的宿舍换了,井薇娇出事,又是找他帮忙去请郝鹏吃的饭。慕醒敲了敲桌子,想了想,还是去吧。毕竟,抛除林与之,是张雅蕾过来送的请柬。不能打领导的脸啊,慕醒只能去了。   收好请柬,慕醒准备回家,现在是中午放学时间,该吃饭了。慕醒看了看时间,给成子打了个电话。   说好的要跟成子聊聊,结果事情太多,耽搁了。慕醒给成子打电话的时候,成子正在超市买菜,准备跟李锐在家做着吃。接到慕醒电话,成子犹豫了一会,让慕醒直接去了李锐家,慕醒也没推辞,骑着电动车就去了。   两个大男孩说是自己做饭,但都是生手。在农村,儿子是家里的天,自然不会做饭。李锐又是宅男,虽然是小零,但是大男子主义挺重,没学过做饭。   到李锐家的时候,李锐过来开门,成子在厨房忙着。厨房里阵阵焦味传来,李锐呲牙一笑,慕醒无奈地挽了挽袖子,进了厨房。   四菜一汤端出来,李锐和成子已经流口水了。两个人经常在外面吃,倒是更喜欢这种家常小菜。一锅饭被吃的底朝天,成子收拾着碗筷去洗碗。慕醒坐在沙发上,对李锐说:“上次成子喝酒那事,你问过原因了吗?”   问到这,李锐满足的神情陡然一僵。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李锐搓着手应声:“嗯。”   这死小子平时都是活泼好动的美猴王,怎么到这突然忸怩起来了?慕醒挑眉看着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锐有些手足无措,成子刚好洗碗出来,他赶紧说:“成子,老师有事跟你谈。”说完,自动回避进了卧室。   成子站在沙发边,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看着慕醒脸上一如既往的温和表情,成子擦了擦手,问:“谈什么?”   慕醒这下更诧异了,两个人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示意成子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你那天为什么喝酒?”   成子是个好孩子,烟酒不沾。那天突然去喝得酩酊大醉,还发酒疯,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成子这人特实诚,根本不会撒谎。听到慕醒的问题,他沉默了半晌,最终才说:“哥,我跟李锐……在一起了!”   后颈似乎被人砍了一下,慕醒脑中黑了一片   ,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成子窝窝囊囊地踌躇了一会,声音大了些:“我跟李锐,好了。就是俩人,在一张床上睡过了。”   在农村未婚前有性行为绝对是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更何况是和一个男人,成子把话说的隐晦又不利索。所以慕醒突然站起来的时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慕醒直接去敲了李锐的门,声音依旧温和。   “李锐,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出来咱们一块谈谈。”   李锐不是放不开的人,慕醒一敲门,他就自动走了出来坐在了成子身边。   慕醒坐下,头皮上一根筋死死地扯着传来阵痛。抬头看着惴惴不安的两个人,慕醒问成子:“你那天喝醉酒就因为这个?”   成子诚实地说:“我那天知道自己喜欢他,觉得郁闷,就去喝醉了。喝醉了,然后就……”   慕醒点头说:“很好。喜欢他,所以郁闷。喝醉了,意乱情迷,所以上了床。那么成子,你跟我明明白白地说,你以后还会喜欢女人么?你喜欢女人雪白的乳房还是男人粗长的生殖器?”   最后一个问句直接让张永成蒙住了,坐在那里一句话说不出来。李锐看着他的表情,眼睛被刺了一下,眼圈一红,头扭向了窗外。   慕醒捏着眉头,没有理会李锐。舒了口气后,柔声对成子说:“收拾收拾东西吧,哥给你找个新地方住。”   要说张永成刚才还被那问句蒙住了的话,现在已经基本反应过来了。反应过来后,成子心底的倔强彻底爆发出来了。   “我不走,我就要跟他在一起。”   慕醒牙根咬的酸痛,他一字一顿地说:“你真喜欢他?”   成子点头:“喜欢。”   深吸一口气,慕醒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行,我不答应你们两个人在一起。”   得到这样的回应,成子当即火了。想起慕醒跟方凡十一起接吻时的画面,成子直接是用吼的。   “为什么你跟男人行,我跟男人就不行!?”   “啪”一巴掌甩出去,张永成呆住,五个鲜明的指印浮现,慕醒气得发抖,声音似溺水的人一般无力。   “我要是能喜欢女人,我他妈绝对不跟男人在一起!你知道你姨过的多痛苦吗!?”   张永成脑袋里嗡嗡直响,脸上是火辣辣地痛。一片冰冷的酥麻感从心底升起,力气被吸了个干净,张永成一下子坐在了沙发上,再也没有力气起来。   满心的悔恨让慕醒喘不过气来,他以为成子这么厌恶同性恋,他以为他跟李锐在一起没事。他真是太自以为是了,这么多个“以为”才酿成了今天这样的结果。最后,慕醒捂着脸颤着声音说:“成子,是哥害了你。求你,搬出去,别让哥后悔一辈子。”   “不用了。”李锐站起来,像往常一样克制着自己,但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慕醒这个老师,脾气好是全校交口称赞,从没红过一次脸。这个老师,在自己夜不归宿的时候,亲自去酒吧逮他回去。这个老师,在他被别人揍的时候,站出来给他讨公道。这个老师,在他弄坏了他的电脑的时候,自己拿着去修,还温和地叮嘱他好好休息。这个老师……对他太好,已经成了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温暖。让他以为,自己作为一个gay,也是可以得到支持的。   但是,这些都是假的,这些都是建立在一定的目的之上的。慕醒一直在窥伺着他通过承认自己是gay这条血腥之路,看着他怎么挣扎,然后在他挣扎不下去的时候,蜻蜓点水的帮他一把,让他继续挣扎。   于是,当他跟他弟弟爱上了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就说了不行。他毫不犹豫地就选择用那样的话来伤害他。相对于成子懦弱的言行,他更心痛的是慕醒的无情。怪不得,怪不得这个男人可以甩掉那么喜欢他的男人,可以那么毫不犹豫地斩断跟那个男人的所有以求保自己的不湿鞋。   李锐抹了一把泪,他没有成子那么窝囊。已经分过那么多次手,每次分手都搞得那么轰轰烈烈,这次是唯一一次没有发生硝烟却让他最为伤心的。李锐说:“你收拾好东西走后,让慕老师给我打个电话我再回来。”说完,李锐出了门。   慕醒挽了挽袖子,转头对成子温和地说:“收拾吧。”   成子的东西不多,打好包后慕醒领着成子回了家。安排好以后,慕醒先让他在他家住着,要是找不到房子,就让成子去学校空着的男生宿舍住。成子自从回家后就一直呆在卧室里,慕醒帮他请了假任凭他坐在那。   成子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能回家,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了……慕醒揉了揉太阳穴。现在的问题并不是喜欢男人是错的,而是成子未必喜欢男人,并且他并非非男人不可。他不能让成子像他这样,被束缚、被愧疚感压迫喘不过   气来,并且伤了家里人。如果家里人知道,小舅他们肯定让成子回家,成子人跟白纸一样,别人在上面画什么就是什么,又孝顺,他肯定会回老家结婚生子一辈子不再出来。这样,李锐肯定也受伤害。这个孩子已经够可怜了,不能让他跟不能许给他任何未来的成子耗一辈子。现在还刚开始,长痛不如短痛,一刀切断吧,对谁都好。   今天是林与之的婚礼,慕醒做好饭叮嘱成子记得吃饭,然后就跑到酒店去了。校党委书记的千金结婚,婚礼自然设在了X大校内的学术交流中心酒店。酒店门口是纷至沓来的宾客,慕醒刚要进去,一只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转头一看,方凡十冲他一笑:“一起。”   慕醒看了一眼旁边的胡繁和柯林,肩膀让开后说:“不了。”说完,就先走了。   胡繁看着慕醒修长的身影,皱着眉头顿时来气:“你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吧,德行!”   方凡十现在对慕醒是完全没了脾气,不在意的笑了笑,搭着胡繁的肩膀进了大厅。   虽然慕醒进来的时候没和方凡十一起,但是根据请柬上的座位排序,还是跟方凡十坐在了一起。胡繁眉头一直皱着没舒展开,方凡十给他倒了杯水。   婚礼开始,司仪开场白后林与之捧花出场。林与之长相一般,人也风流,所以平时总是一副猥琐的样子。但是穿上礼服捧花往那一站,那正派气质就出来了。这么正了八景的林与之哥们仨儿还没见过呢,柯林拍着桌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与之这小子套上正了八景的衣服,还真他妈人模狗样的。”   胡繁说:“但愿这家伙结婚后能收收那风流的性子,可别糟蹋了人家姑娘。”   方凡十说:“放心,咱们四个玩归玩,可不都是痴情种么。”   胡繁瞪了他一眼:“怎么没见你对我痴情!”   男人抿着嘴笑了笑,双手抱臂环胸,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手臂搭在了慕醒椅子后面的靠背上。慕醒斜睨了他一眼,没有在意。   正在婚礼上新郎新娘说着结婚誓词的时候,慕醒的电话突然响了。皱着眉头接了电话,压低声音问:“成子,怎么了?”   电话那头,成子跟在平车后面往急救室跑,满脸是泪地哭着说:“李锐,李锐自杀了!” ☆、41   这次,慕醒是真的慌了。不顾台上新人正在宣读誓词,扯开椅子就冲着门外跑去,中途还撞到了一个椅子。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大厅里的人把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方凡十起身追了上去。   心脏里的血液似乎被抽空,全部聚集到脑袋上,慕醒看着马路上穿梭不断的车辆,头脑却没有一丝反应。方凡十拉住在原地打转的他,握着他紧握的手说:“别怕,上我的车。”   像溺水将亡的人突然呼吸到了空气,血液唰得全部重回心脏,慕醒任凭方凡十拉着他上了车,然后说:“李锐自杀了,去医院。”   发动车子,方凡十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慕醒的手,叮嘱道:“你先联系他的父母。”   慕醒反应过来,赶紧给李锐的父母打电话,而方凡十也给胡繁打了电话,让他抓紧去医院。   两个人到达医院的时候,成子正抱着头蹲在急救室门外蓬头垢面的等着。而旁边有一对中年夫妇站在那里,女人已经哭成了泪人,男人在旁边细细劝慰着,脸上也尽是担忧之色。   慕醒跑过去,两个人皆抬头看他,慕醒问:“李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李妈妈哭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嘴巴里喋喋不休地骂着“小兔崽子”,旁边的李爸爸悲伤地点了点头问:“割腕自杀,现在正在急救,还不知道结果。”   慕醒一颗心悬在喉头,哽了一下,慕醒拧了拧自己的眉头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些,他伸手冲着李爸爸说:“您好,我是李锐的辅导员慕醒。李锐出了这样的事,我有很大的责任。在这,先请您原谅。”   老师向来是一种让家长崇敬的职业,李爸爸赶紧跟慕醒握了握手说:“是我家孩子自己的原因,也给您添麻烦了。唉……”   一声长叹道出这个中年男人的多少凄愁,李妈妈哭得声嘶力竭,心如刀绞却一刻也不停地骂着:“这个死兔崽子哟,我算是白生了这个白眼狼了。这么多年不回家,现在还要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你说一个好好的男孩子,他怎么偏偏喜欢……”骂到一半,李妈妈自动住了嘴,趴在李爸爸怀里又是另一番骂。   慕醒僵硬地站在原地,愧疚感俘虏了他所有的感情,让他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李锐自杀的原因未可知,但是其中肯定有他的原因。他用帮助的方式鼓励他跟男人在一起,结果当他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时,他却毫不犹豫地棒打鸳鸯。慕醒后   脊一阵发凉,眼中干涩的要命,连人仿佛都看不真切了。   身后,一只手默默地托着他,让他站稳。慕醒感受着男人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间,恍然一顿,站直了身子,脱离了男人的帮助。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成子一直蹲在那里默默地哭着。李锐爸妈一眼就能看出他跟李锐的关系来,要是平常,李妈妈早就上去骂了,但是今天,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好不容易安抚李妈妈坐下,李爸爸走到慕醒身边,踌躇了半晌才说:“慕老师,我能跟你谈谈么?”   慕醒点头,看了看周围,然后走到了走廊的另外头僻静的地方。   李爸爸还是有些犹豫,脸上也尽是难为情。这个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但是鬓间已有白发。两个人就那么一个儿子,而儿子又喜欢男人不肯回家,做父母的在家肯定少不了的哀愁。   慕醒知道李爸爸在犹豫什么,所以他先说了话,挑起了话题:“李锐跟我说过,因为喜欢男人,他五年没有回家了。”   李爸爸愣了一下,末了,苦笑了一声说:“是啊,五年了。连个电话都不打,别看他妈妈严厉,得空的时候去他房间搂着照片老哭。唉,我们这做父母的太狠心了。可是老师,我们就他一个儿子。我家上三代都是农民,他妈妈家也是。骨子里是农村人啊,怎么能接受这种……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男人不应该就是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么?他怎么就是不听话,结果,现在还因为这个搞了自杀。”   手里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慕醒脸上毫无血色。思想僵硬了一会,没跟上李爸爸的话,回过神来的时候,李爸爸已经开始说下面的话了。   “老师,我跟他妈妈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有不疼的道理。这孩子从小就倔强,说喜欢男人就十头驴拉不回来。我和他妈妈什么方法都用了,他开始还好好配合,后来直接皮了,再后来一句话也没留的就走了。我们跟他开始了拉锯战,用分开这种方式换取对方的妥协,就想着看看谁能先回心转意。这么一拖,就是五年。五年来,我跟他妈没少去看他。有多少次他妈拿着东西想要去抱抱他跟他说说话,但是一看到跟他在一起的男人不是上一次那个人,他妈妈气得东西都摔了,跑回家就哭,一哭就是整天。你说,他这样不靠谱的活法,让我们怎么安心啊?”   李爸爸又是叹了一口气,说到这里,男人的眼圈都红了。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死死地揪着   慕醒的心。慕醒想起老家那张类似的脸,脑袋拧成了一条绳,转都转不过来。   “李锐跟我说,他也回去看过你们,偷偷地看。他很想你们,但是怕你们被别人戳脊梁骨,不想给你们造成影响,就不敢回去。”   至亲之人见个面竟然沦落到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眼睛里最终还是涌出泪来,李爸爸揩了揩眼角的泪,想笑却又似哭。“傻孩子,怎么就这么傻呢?”李爸爸的眼泪越擦越多,最后直接捂着脸啜泣了起来。   这个男人肩扛整个家庭,一方面要劝解着儿子变“好”,一方面要安抚妻子不让她郁结,而另一方面他又要工作赚钱持家,又要忍受思念儿子之好苦,现在又却要担心跟儿子是否会天人相隔。李锐有个好父亲,他从父亲身上学到了一个父亲该教给儿子的勇敢和担当。但是就是这么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却因为儿子一个小小的做法给感动地泣不成声。   谁说哭不是男人的权利?   慕醒有些动容,“父亲”在他眼里从没有这么“大写”过。他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这个男人的痛哭,听着他排解出他的压抑,他的凄苦。   男人低头啜泣着,以一副低姿态向慕醒恳求道:“老师,现在我想明白了。只要儿子能过好,他要怎么样都行。可是他过的并不好,这孩子愣头青,喜欢一个人就把所有都搭进去。跟这么多男人好过,他伤过多少次心就要我们这父母的多少次命啊。所以老师,算我求求你,他从小就最听老师的话,你劝他找个对他好的男人,两个人安安稳稳地在一起吧。”   喉咙似乎被谁掐住,慕醒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一个父亲这样低下头来求他,让他手足无措的同时,心里的愧疚感更上了一层。他缓了半晌,才渐渐从溺水中浮了上来。眼睛越发干涩,慕醒点了点头应声:“好,我尽力。”   突然,长廊那边的李妈妈大叫了一声“儿子啊”,然后跑进了急救病房。李爸爸一擦泪,连道谢都忘了,赶紧冲了过去。   慕醒看着李爸爸急切的背影,双腿跟钉在板桩上一样寸步难移,直到方凡十走过来,温柔地抱了他一下,对他说:“没事了。”他才全身松了下来,差点倒在了地上。   跟在男人身后,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慕醒有种想哭的冲动。今天情绪遭受到了太大的波动,慕醒心中紧绷地那根弦就快要断了。   到了门口,成子还蹲在地上,并没有进去。慕醒走过去说   :“成子,李锐醒了,你进去看看他吧。”   成子站起来,抬头看着他。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恨意像万千齐发的利箭一样直射慕醒的心脏。还没等慕醒反应过来,成子一巴掌像是一阵寒风,一下子扫在了慕醒的脸上,冻得他浑身冰冷。   “啪”响亮的声音响彻整个长廊。   慕醒的脸偏向了一边,方凡十大惊失色,浑身的暴虐排山倒海般涌出。他一把揪住成子的衣服,挥拳就要往他脸上揍,却被慕醒给吼住了:“住手!”   铁块重的拳头硬生生地刹住,方凡十的愤怒像喷发的火山一样灼烧着成子,成子双腿一软,脸色惨白。   慕醒还在那一个巴掌中没有缓过来,根本感觉不到火辣辣的疼痛。他握着男人的手拿开,咬着牙说:“我说过,不要吓到我弟弟。”   身上的暴虐又翻起了一层,方凡十盯着男人的脸,一边已经因为成子那一巴掌隐隐有些红肿的迹象。心疼在这一刻显得特别犀利,像一把军刀,一刀一刀地切掉了男人的怒气。   等旁边的男人稳定下来,慕醒站定,双眸死死地盯着成子问:“为什么打我?”   成子站稳,眼睛里仍旧满是愤怒:“因为你太自私了!你行,我为什么不行?!”   “啪”慕醒毫不犹豫,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成子的脸上。成子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眼睛的愤怒瞬间被惊愕取代了。   “我自私?谁不自私?你不自私吗?你刚见到我跟男人在一起,你是什么反应?现在你跟男人在一起,你又是什么反应?你说,你骨子里那对同性恋的厌恶呢?去哪里了?你不自私它去哪里了?你能保证你给李锐幸福吗?你能保证你以后跟李锐在一起一辈子,见了别的女人不心动吗?你能保证你日后没有孩子孤苦终生的时候不会后悔吗?”说完,慕醒一把拉过方凡十,盯着成子躲闪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这些,我能保证,方凡十也能!所以,我行,你不行!连我问你问题你都犹豫,你就是个孬种,李锐瞎眼了才看上你!”   空气突然静止了下来,成子呆呆地看着发完火后仍旧满脸涨红的慕醒,傻在那里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不光他,方凡十也愣住了。突如其来的表白甚至让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眼中带着犹疑和雀跃,心中想要确认一遍,却在看到慕醒疲累的脸色时顿住了。   正在这个时候,病房里传来了李妈妈疯了一般的   嚎啕。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张病例报告。慕醒无措地凑上去,轻声问道:“李锐,没事了吧?”   医生摇了摇头:“急救是急救过来了,但是……”把手上的病例报告递给慕醒说:“他可能患了艾滋病。” ☆、42   晴天霹雳一样的结果,慕醒扶住冰冷的墙壁问:“你刚才说什么?”   医生也有些怀疑,他拿着手中的病例报告说:“我们手术前的急诊查是阴性,但是这张从病人的口袋里翻出的病例报告上初筛是阳性。放心,我们的急诊查向来没出过差错。至于这个,为了可靠,我们会再进行一次检查。”   “那就是说……”慕醒的声音像是攀在悬崖边上的人,抖得可怕。   “就是说,就算这个病例报告上初筛是阳性,但是假阳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而且,他去的这个是小诊所,检查结果并不可信。”   慕醒僵硬的脸松了松,冲着医生感激一笑说:“谢谢。”   医生笑了笑说:“应该的。”然后叮嘱了一句:“你现在精神不好,现在病人已经稳定下来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慕醒缓缓着点着头,医生笑着走开了。   方凡十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冲着成子说:“你进去看看李锐,我先送你哥回家休息。”然后冲着慕醒解释道:“必须回家,你现在这个样子只会添乱。”   慕醒无力地一笑,点了点头,任凭男人拉着他上了车。   坐上车,慕醒躺在副驾驶上,双目无神地看着不断后退的马路,连想事情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直那么谨慎地活着,祈望着能用一己之力做好所有的事情。李锐的事情像是一个导火索,把他所有的谨慎都击垮了。慕醒很累,实在是太累了。   到了X大,把车停好后。方凡十给慕醒打开了门,摸了摸他的脸然后背过身去说:“上来。”   多少次,不管抬头或者是转头,都能看到男人宽厚挺拔的脊背,那么有力那么可靠。慕醒心中悄悄地被滴上一滴水,“啪”得一声绽开一朵不大不小的涟漪。很温柔,很好看。慕醒笑着趴在了男人背上。   背着慕醒,男人步伐依旧稳健,四层楼走起来脸不红气不喘。停在门口的时候,慕醒看着男人掏钥匙开门的动作,问:“十哥儿,我是不是很自私?”   男人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利落地打开门走了进去。把慕醒放在床上,男人埋头给慕醒脱鞋,替他盖上了被子。忙活完了这些后,男人才隔着被子抱住慕醒,用他结实磁性的嗓音说:“是。”   慕醒被男人拥在怀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想要溢出来,却永远也掉不出来。他是太宠着自己了,多少次   了,事情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把男人排在最后。就因为男人承诺过会一直等他,等到他接受他。把头埋在男人的胸膛里,慕醒伸手抱住男人,倾听着他的心跳说:“对不起。”   埋头亲了亲慕醒,深邃的目光隔空望着窗外,平日的锐利被悲伤取代,男人自嘲地笑了笑说:“我比你自私,所以我比你更不堪,在我面前你不要一副低姿态。两年前,我因为自私逼死了林泽。跟你在一起并不是赎罪,也并不是因为你跟林泽有哪里相似而把你当做他的影子,我只是想好好地爱一个人罢了。要说你们两个人之间唯一的相似点,那就是我曾对你们一见钟情。”   曾经的一见钟情,现在对林泽变成了回忆,对慕醒变成了爱。一见钟情从来都只是个开始,真正的爱是要慢慢培养而滋生的。   慕醒说:“你给我讲讲你的两年前吧。”   方凡十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慕醒并没有看他。末了,方凡十说:“行。”   对于两年前的回忆,方凡十的思绪只定格在浴缸里那鲜红刺目的血上。军校呆过八年,受过无数次伤,见过无数次血,却只有这次让他这么恐惧。   男人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地揭开了自己心口上这个疤。   “林泽是个医生,他跟你完全不一样,他刚毕业,人很年轻,大大咧咧是个二愣子。长得很白净,一张娃娃脸,跟个孩子似的。胡繁扭伤脚,我去看他。进门时就看到他正手忙脚乱地拿着病例报告在那嘟囔着些什么,胡繁在旁边闷声笑着调侃他连药都开错了。见我进来,胡繁冲我打了个招呼。林泽就在这个时候茫然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抿着嘴笑了,单眼皮,眼睛不大,笑起来成一弯月牙,很有味道。这么一个笑容就把我俘虏了,我对他一见钟情。”   讲到这里,方凡十突然笑了笑,这个回忆被尘封在记忆里好久没有回味过了。现在想想,还能记起林泽那张娃娃脸上焦急地神情。   “刚从军校回来,我身上还满是痞气。他刚出门我就追上去表白,毫无疑问被拒绝。他眼睛里的厌恶绝对不比成子看到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时的厌恶少。我当时痞气太重,看到他是这种眼神当即发了火。二话不说把他绑到我车上,硬上了他。”   慕醒动了动,方凡十的腮骨抖动,牙齿咬得酸痛。   自从那天的事情后,林泽再也没有去过医院。男人心高气傲,遭到这样的拒绝,当天晚上就打听到   了林泽的住处,去了他家。他打开门看到是他,冷着脸马上关门,却被男人一脚踹开。客厅里,林泽的父母诧异的看着他们俩,林泽拉着他进了卧室。在卧室,没等林泽说任何话他就把他压倒了。林泽不敢反抗,他怕父母听到,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等待着这场酷刑的结束。结束后他问男人为什么这样强迫他,方凡十的回答的很真挚,他说他喜欢他。   这样的回答是男人掏心掏肺说出来的,但是林泽却弃若敝屣。从没想过会遇到这样霸道到不要脸的男人,一向乐观向上的林泽感觉自己的一生都被他给玷污了。男人越是如此,他越是倔强。他都说他不喜欢男人,让他放了他。方凡十冷笑着说,要是他再敢这样拒绝他一次,他就当着他父母的面强暴他。   “他恨我。”男人继续说道,“恨意像是一把苍耳,在林泽的心中扎了根。苍耳满身的刺揉搓着他的心,林泽没有妥协。他和父母搬家去了苏州。想在那里,好好孝敬他的父母,找个江南水乡柔弱似水的女子过一辈子。生活像是一杯水,掺进来了苦涩之后,只要你日后的多放点甜,就会把苦味盖过去。他交了女朋友,温柔和善的幼儿园教师,他很喜欢她。”   林泽是真直男啊,想着自己疯了一样开车找去苏州时,林泽正在接女朋友下班。一群孩子把他们围在中间,林泽笑得眼睛像一弯月牙,幸福是那么明显。但是,却在睁眼看到他的那一刻,瞬间变成了惊恐。方凡十的心似被皮鞭抽打了一下,疼得他浑身暴躁。尾随着他们回了家以后,进了林泽卧室,欺身压了上去。   林泽眼中的灰败深深刺痛着男人,他像一个布娃娃一般任凭他摆布着,再也没有任何地抵抗。完事之后,林泽空洞地目光装着悲哀,他哭着问他:“你这样逼我,就不怕把我逼死吗?”   方凡十不知所措地抱着他,吻着他脸上的泪问:“我对你一见钟情,怎么会逼你?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为什么你不同意?”   林泽哭了一夜,第二天,哑着嗓子说:“回北京吧。”   男人雀跃到几乎跳起来,林泽跟女朋友分了手,被父母骂了一顿后,只身跟着方凡十回了北京,搬进了男人家,跟男人彻彻底底地在一起了。   那个时候真是幸福啊,方凡十想。林泽虽然木木讷讷不怎么说话,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了啊。虽然林泽不喜欢男人,但是时间是最好的磨合剂,渐渐的,他就会喜欢上自己的。   但是,男人高   估了自己的耐力。林泽没有任何地回应让他的脾气更加暴躁了,床上对付林泽的时候更是毫无顾忌,有几次甚至把弄伤送去了医院。林泽的倔强脾气对方凡十来说简直是史无前例,林泽在用行动告诉他,即使他现在跟他在一起,但只是行尸走肉罢了。等他玩够了,放了他,他才会恢复生机。   他这种做法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平时遇到的人都是自己贴上来的,像林泽这种他使劲扭都扭不过来的硬脾气,将方凡十的征服欲被激发了出来。两个人像较劲一般,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生死决斗般地在一起,关系处理地一塌糊涂。林泽伤了身方凡十伤了心。   两个人就这样生硬地相处着,时间越久,伤得越深。方凡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林泽身上,林泽不给他一点回应。他用这种方式惩罚着这个匪徒,让他的心千刀万剐般痛苦。方凡十彻底震怒了,切断了他跟所有人的联系,把他囚禁在家里,让他体会着和他一样的焦灼和痛苦。两个人小孩子打架一般,他揍我一拳我还他一掌。最终,林泽被折磨疯了,抑郁症像是一只溃烂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本就单薄的他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那天晚上,林泽努力回应着他,方凡十高兴地发了疯一样地跟他做爱。这是一种身心交融在一起的升华,方凡十吻着林泽的嘴,发誓说会一辈子待他好。林泽摸着他的脸,眼睛里没有一丝表情地说:“求你,让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吧。”   方凡十同意了。   接通了父母的电话,林泽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他跟家里人说去了美国通话不方便所以才不能打电话,现在这么晚了打扰你们睡觉真是对不起。   电话那头的林泽父母开始被他的哭腔吓坏了,以为出了什么事。当林泽说只是想家了的时候,林泽父母顿时了然了。林泽是独子,从小到大几乎没出过远门,对家的感情特别深。父母笑着说没事,有时间回家看看就好了。上次他跟女朋友分手骂了他,让他别挂念在心上。林泽没有应声,哭得一塌糊涂,只是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   不知道打了多久的电话,林泽的眼泪都快流干了。方凡十心疼地拿着毛巾给他擦着眼泪,告诉他,如果他想家,他可以陪着他回去。林泽转过身,像往常一样给了他一个拒绝睡姿,轻声道:“不用了。”   这种时候,就算是暴虐的方凡十也发不出任何火来。林泽是被他硬生生掰成弯的,平时折腾归折腾,他也有静下心来愧疚地想着该怎   么补偿林泽。但是,每次他下定决心不发火,林泽却总能轻松地挑起他的火来。   方凡十放下毛巾,隔着被子搂着林泽,心里像被无数只蚂蚁啃着一般的难受。嘴里有三个字,一直想要说出来,但是他却一直说不出来。最后,男人说了句:“睡吧。”   似乎睡了一个世纪一般地那么漫长,男人是从睡梦中惊醒的。脑袋有些发沉,男人揉了揉太阳穴,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心惊肉跳地跳起来,浴室里传来地哗哗水声让他又安定了下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点。穿好衣服后,方凡十叫林泽收拾收拾外出吃饭。医生说,林泽的抑郁症就是在家里憋出来的,要让他多出去走走。于是,自从诊断出林泽是抑郁症后,每顿饭,方凡十都领着他出去吃。尽管,他更喜欢自己做。   叫了一声,浴室里唯一的回应只是哗哗的水声。房子里暖气很足,男人忍住没有发火。走到浴室门前调侃道:“再不出来我就在浴室里干到你起不来!”   拧开门后,浴室里红色的血水像火山里的熔浆一样倾泻而出,染红了男人灰白色的棉质拖鞋。男人双目圆睁看着眼前这一切,鲜红色像是一把巨大的伞遮住了男人其余的感官,让男人通体发寒。   林泽死气沉沉地躺在白色的浴缸里,面色惨白唇瓣青紫,皮肤被血红色的水浸泡到发皱。男人走过去,伸手触了触他的鼻息。心脏的跳动先是一顿,然后又开始剧烈了起来。把林泽从浴缸里抱出来,这个倔强又大咧的男人从来没有这么温顺过。掏出手机给胡繁打电话,男人第一次颤抖了。   胡繁赶来后,看到这副场景也是傻了眼。林泽已经死去将近十个小时了,他给方凡十喂了安眠药,然后自己做了这一切。胡繁把林泽从男人手里接过来,男人死都不松手。胡繁一脚踹在男人身上骂道:“你他妈给我松手!人你都害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男人松了手,胡繁骂骂咧咧地说:“你给我在这等着,我去处理所有的事情!”   方凡十就真的在这里等着了,他所有的脑细胞都被浸泡在这一堆血水之中,动不了了。   晚上,胡繁回来了。方凡十一天没吃没喝,他去厨房熬了粥放到男人身边,对他说:“吃饭。”   男人没有动弹,胡繁把粥扔掉。过去扶起男人那高大的身体,拎着他说:“十哥儿,八年前你说无论怎么样都让我好好活着,十哥儿陪着你。今天,我把这句话还给你。无论怎   么样你都给我好好活着,我陪着你。”   歪歪斜斜地把男人扔到床上,胡繁爬进被窝抱着方凡十,像八年前他抱着自己那样。方凡十问:“林泽,葬在了哪里?”   搂住男人的手松了一下,胡繁拧着眉头死死地抱着男人说:“睡一觉,明天我带你去看他。”   “胡繁,十哥儿该偿命!”男人颤声说。   “我不让你偿!你说过会陪着我!”胡繁抖着嗓子说。   方凡十再也没有说话,他睁着眼空洞地望着窗外。冬天,就算是中午的太阳也很温柔。方凡十却闭不上眼睛,每一次闭上眼,林泽就钻进了他的脑海,侵占着他的思维,让他生不如死。   林泽本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他是外科医生,他想转正赚钱养家。他说他想有个家,他要找个温柔可人的妻子生个可爱的女儿然后陪着父母好好过一生。   可是这样的人生,全部让他给毁了。   见过无数次的血腥场面,脑海里充斥着林泽死前的血,男人从没有这么脆弱过,脆弱到不敢闭上眼睛入睡。   开始还好,毕竟他是军人,以前经常几天几夜不合眼。但是一个星期过去后,眼睛里的血丝都快要爆裂了。胡繁抱着他,一声一声地劝他快睡,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讲到这,眼睛就没有再眨一下,慕醒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地问:“然后呢?”   方凡十沉默了半晌,继续说道:“然后,胡繁飞了六个小时,西藏寺庙前跪拜一千字登阶而上去给我求来了我手上这串佛珠。胡繁来回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本来陪我的时候就没有合过眼。当开着车来我这的时候,精神恍惚,结果撞死了一个人。”   慕醒的胳膊抖了一下,突然嗅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像一根棍子伸进了他的胃里,不断地翻搅。慕醒咬牙忍住了呕吐感,抬头看着方凡十问:“你怎么处理的?”   方凡十脸上的表情,已经被悲伤和悔恨侵占。两种情绪糅杂在一起,让慕醒看他的脸都看不真切了。   “胡繁出了事我才彻底顿悟了,我不能继续这样懦弱下去,这会让这件事牵连更多的人。那时候我只是副处级,刚从外面回来没多大权力,没法保胡繁安全,我让他去美国避难。这是八年以来我们第一次分开,胡繁走的时候很轻松。他说他跟林泽一样,也学外科。至于原因,他没有说。登机前,我告诉   他,我会让他堂堂正正地回中国,再也不会把他放到那么远的地方了。”   听他说完,慕醒连呼吸都麻木了。松开抱着他的双手,慕醒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表情。顿了半晌,慕醒说:“你走吧。”   犯下了这样的罪孽,方凡十从没想过让任何人原谅他。松开慕醒,穿上鞋站在床边犹豫了半晌,男人这才开口说:“我手上有个项目,要回军校呆一段时间。所以,你不用刻意躲着我。”   慕醒背对着他,就像以前林泽背对着他一样。这样的姿势,满满的全是拒绝。男人腮骨动了动,转身出了卧室。   听到门口的关门声,慕醒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无声无息地落进了枕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醒一夜未合眼,第二天,接到李锐的电话就去了医院。   病房里,李锐的父母和成子都不在,李锐自己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是慕醒,李锐笑着说:“老师,您来了。”   慕醒温和地笑了笑,走过去弹了他的额头一下说:“怎么样了?”   “我这是自作孽。”李锐低着头说,然后抬起头,眼睛里亮闪闪地说:“对不起啊老师,又给你添麻烦了。”   慕醒的笑容敛起来,他摸着李锐的脸问:“为什么这样做?”   李锐牵强地笑了笑,手上捏着被角的棉线,沉默半晌才说:“我前男友给我打电话,说他得了艾滋病,让我最好去查查。我们做的时候,从来都是用套子的。但是,他这么一说还是把我吓坏了。我偷偷摸摸去做了检查,检查结果是阳性。当时打击的太深,我一下子缓冲不过来,不知道怎么就割了手腕……”李锐说完,觉得自己真是太窝囊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我们再重新检查一下就好了,急诊查没事,你放心。”李锐绝对是冲动型性格,遭到这样的打击做出这样出格的反应完全有可能。不过,现在好歹算是没事了。慕醒揉着眉头,偏头痛疼得厉害。但是话题还是要捡有用的说,慕醒开了口。   “成子你也看到了,根本不靠谱。你既然能把他掰弯,出来个女人跟他呆的时间一长他就能再被掰直,到时候伤心痛苦的还是你。要是你们两个在一起,成子也是绝对会结婚的。你对感情的要求这么高,绝对不可能忍受……”   没等慕醒说完,李锐苦笑一声打断了他:“老师,人死一回就什   么都明白了。我不会再跟他纠缠在一起的,当时你问他他的回答是那样我早就心灰意冷了。”说完,李锐叹了口气说:“老师,你知不知道,我很羡慕你。”   慕醒出乎意料地看着他,笑了声说:“羡慕我什么?”他不过是个连性向都藏着掖着的可怜虫罢了,有什么好羡慕的。   李锐说:“老师你虽然比我大,但是gay这个圈子我混得比你多比你久。都是男人,你上我下地做一次又不少块肉,根本没有什么爱可言。但是我对感情却执念很深,想着找一个人陪着自己,好好地过一辈子。但是,我认识的那些人,不过都是贪图跟我做爱时的一时欢愉罢了。虽然开始的时候说的好听,分手的时候却随便一个理由就把我搪塞了。老师,两个男人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有很多。能找到一个人那么死心塌地的喜欢着你,等着你,比找个圣母都难。家庭、社会,这两座大山一搬出来,无人能逃。我们这类人,每个人都遭受着这样的痛苦,并不是只有你。方凡十他是高干子弟,圈里有很多,有着权利和地位傍身,玩起来更是不要脸。强取豪夺、横刀夺爱然后又始乱终弃的事情多得是,我根本就没见过像方先生这么专情又温柔地人。两个人互相喜欢挺不容易的,你们两个更是不容易。你何苦要拒他千里之外,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你不心疼吗?”   不心疼吗?心突然猛跳了一下,慕醒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老师,我出柜不是因为我勇敢,而是因为我想爱,我有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欲望。老师,您想爱吗?您有这种欲望吗?老师,您一直说您佩服我的勇气,其实是您想爱的欲望不如我深刻罢了。您一向是个把所有事情切割得很分明的人,为什么这件事情上不把爱和家庭分割开来,然后和方先生在一起呢?我是羡慕您,但是我更替您觉得惋惜。现在都把握不好,还管什么以前和将来呢。人活在当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痛苦地死去了。为什么一定要用枷锁把自己禁锢住,让自己在庸碌中过完这一生的时候回首却发现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着自己,但是两个人却没在一起呢。您问成子的那三句话我听到了,您说您能给他幸福,那老师我问你,你什么时候给他幸福?”   被堵住的心口似乎有小股血液缓缓流过,慕醒抬起头,笑了笑:“竟然被你这小子给教训了。”   李锐感慨地说:“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你们两个错过罢了。真的,真要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我昨天晚上就已经想好   了,不用你小子教训我也知道怎么做。”慕醒站起来说,“不过,谢谢你肯和老师这样说。我还有课,有时间再来看你。”   一晚上的时间,能想很多东西。比如,切割开掺杂在一起的事情,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李锐的话像是催化剂,倒进去,化学反应就轰轰烈类地开始了。   从李锐那里出来,慕醒回了学校。走到公告栏时,慕醒瞥了一眼,把上面的一张公告给撕了下来。拿着进了办公室,慕醒问旁边的同事:“这个是什么?”   同事一看,哦了一声解释道:“咱们跟这所军校是合作关系,每年这时候都会找副教授以上职称的教师去那边授课。哎,你怎么把这个给揭下来了?你不会是想去吧?慕老师,在这我可奉劝你一句啊。在现在这种拼爹的社会,军校里的学生可都是高干家庭里的二世祖,说不定怎么着就把人得罪了,吃不了兜着走的事可是常有。你得想清楚了。”   依稀记得男人说过他就读的军校就是这一所,慕醒冲着同事笑了笑说:“我知道了,谢谢。”   去办公室报了名,得到的通知是后天去,慕醒回家收拾行李。满行李箱装上了书,门铃响了,慕醒过去开门。   门外,赵霆领着赵佳佳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说:“慕老师,我今天晚上有个会要参加,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佳佳?”   赵佳佳笑着露出两个大酒窝,慕醒笑着抱她起来说:“当然没问题,你忙就是了。”   赵霆感激地走了,慕醒抱着赵佳佳进了卧室,让她自己在那看书。赵佳佳背着小手在书架前挑着书问慕醒:“叔叔,方叔叔呢?我好久不见他了,有点想他。”   慕醒哑然一笑,过去抱起赵佳佳说:“你很想见他?”   赵佳佳撅着嘴点了点头:“我想吃他切的土豆丝了。”   慕醒鼓着嘴刮了刮这个小色女的鼻子,笑眯眯地说:“你怎么不说想吃我炒的土豆丝了。”   赵佳佳媚眼一抛,吧唧啃了慕醒一口说:“哎哟,人家这不是都在这陪你了嘛~你还吃方叔叔的醋~”   慕醒抱着小丫头躺在床上哈哈大笑,大笑让胸腔里郁结的空气流了出来,瞬间通体舒畅。他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小丫头,笑眯眯地说:“以后,就让你天天见他。”   旁边是小姑娘的欢呼声,慕醒笑了笑,眼睛盯着天花板,想起了男人脸。     昨天男人把两年前的事情跟他说了,当时他满脑子是他怎么样强暴林泽,想着他怎么样把他逼死,甚至因为这件事他哥也卷进了其中,被胡繁撞死了。但是他却没有想过,两年前的事情,何尝不像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在男人的心头。他鼓起勇气说了出来,他渴望救赎,渴望得到一个人跟他一起舔舐着他的伤口,而自己却是这样的反应。想起男人因为悔恨愧疚和悲伤而扭曲到看不真切的脸,他该是如何的可怜。   这两年他时刻忍受着煎熬,活着却比死去的人更痛苦。他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压制着自己暴虐,见到他时他小心翼翼,他死心塌地,他温柔体贴,他毫不犹豫地想要通过自己最后的一搏来实现自己想爱的欲望。可是自己却若即若离,让他痛苦不堪。   李锐问他,他不心疼他吗?他问他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心疼了。这种心疼像是被麻醉麻痹的痛楚,随着时间的推移,麻醉效果渐渐消失,痛楚就愈发强烈。   慕醒把手放在胸膛上,感受着里面那个让他疼痛的器官一下一下的跳动。赵佳佳过来,趴在他身上,仔细地听着。慕醒笑着问:“听到了什么?”   赵佳佳认真地看着慕醒,笑着露出俩黑乎乎的牙洞说:“听到它在说,我、爱、你。”说完,赵佳佳捂住自己的心口揉了两下,兰花指一戳慕醒的胸膛,娇嗔道:“哎哟,这样的表白好浪漫。”   慕醒哭笑不得地捏着她的脸说:“你这个鬼马精灵的小丫头,自己玩,我去收拾行李。”   赵佳佳笑哈哈地说:“你看你不要这么羞涩了啦~”说完后反应过来,问:“你收拾行李去哪啊?”   慕醒埋头整理着东西,轻声回答说:“去军校。”   赵佳佳惊叹:“你去干吗?”   慕醒捏了捏她的脸,笑眯眯地说:“去找人结婚!”   胡繁说得对,他很不靠谱,跟方凡十相识以来,都是他在追着他跑。一边追,一边还要忍受着他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就说出来的拒绝。男人是个硬汉,但是他刚硬外表下包裹的心其实比谁都没有安全感。也许是自我保护过硬,所以当慕醒拒绝他的时候,男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只是温柔地告诉他,他会等他。但是昨天晚上,他没有说。他只是说,让他不用躲他。   自己有没有想爱的欲望,在这一刻,慕醒有些茫然。他一直想着自己会回应男人的爱,却没有问过自己这个   问题。虽然不强烈,但是自己也是渴望着的,慕醒想。不然,他不可能会和男人纠缠在一起。   太不负责任了,慕醒自嘲地笑着想。   不过,他现在能用一辈子承诺的语气说出那句“我们在一起吧”了。他不会让他再等,这次,他要追着他跑。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校方派车来接他。接他的人是军校教官,叫孟赞。孟赞个头高大,皮肤黝黑,像是少数民族的人,一看就是个豪爽的汉子。两个人一路上话题不断,倒是挺投缘。   还没到军校门口,里面就传来了喊号子的声音。军校大门一开,放眼望去一片翠绿,慕醒的心情都觉得畅快了。   下了车,孟赞拎着他的行李就往安排好的住处走。示意他等一会,站在发了嫩芽的柳树下,慕醒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你在哪儿?我站在你母校的柳树底下,你能看到么?” ☆、43   肃穆的会场中,男人眼前一亮,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着会场中的人说了声抱歉。然后,出门钻进一辆军用吉普车冲着校门口奔去。   挂掉电话,五月的南京已经带了夏日的湿气,慕醒抬头望着飘扬的柳树。   身后,孟赞笑问:“您在这有熟人?”   慕醒点头温和地应声:“嗯,以前他经常说你们学校的柳树很好看,现在总算亲眼见到了。”   孟赞疑惑地问:“哦?不知您的朋友是谁?”   慕醒正要开口说,只听到一声急促的刹车声,然后男人结实磁性的声音传来。   “慕醒!”   笑着转头,男人迈着大步冲上来抱了他一下,脸上尽是高兴的神色。旁边的孟赞叫了声:“哎,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朋友啊!”   方凡十心脏跳得很快,下意识地转身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他笑着介绍说:“这是我朋友,慕醒。这是我以前的同班同学,现在是这所军校的教官,孟赞。”   孟赞嗨了一声:“我们早就认识了。”   方凡十笑了笑,转头疑惑地问慕醒:“你怎么来了?”   “X大与你们学校有学术交流,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派副教授级别以上的教师来授课。我报名了,就来了。”   听他说完,方凡十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当着孟赞的面不好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他握了握慕醒的手,掌心汗涔涔的。男人说:“我正开会,马上要赶回去。你跟孟赞先回安排好的住处,中午吃饭我叫你。”   慕醒笑着点头,跟男人说:“我下午就要授课,今天中午就全休息了,你忙你的就好,不用管我。”   男人点了点头,漂亮的唇线勾出一个性感的弧度:“慕醒,我很高兴。”说完,转身开车走了。   望着绝尘而去的吉普车,慕醒心软塌塌的。不自觉地笑了笑,尾随着孟赞去了住处。   有共同认识的人,孟赞和慕醒的话题不自觉的就扯到了方凡十身上。   “方凡十以前在我们军校可是名人。”孟赞赞叹地说。   慕醒惊讶地哦了一声,问道:“怎么是名人了。”   “家世背景可是压我们一大头的,我们都当他是高干子弟,没敢招惹他的。那时候,谁敢说他是方司令的儿子,准得被他揍一顿。脾气   暴躁的要命,就是一兵痞。哪天不出点事他可睡不着觉。”   慕醒哑然失笑:“哦,原来是这种出名。”   “哎,不是。”孟赞知道他理解错了,赶紧解释道:“这些都是开始对他的印象嘛,毕竟他长得就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那时候除了胡繁,根本没人敢跟他打交道。他啊,出了名的拼命三郎。不管什么,都要做要最好。平时装备训练、模拟演习、技能训练和野外训练非要破个记录不可。哎,今天您太累了。等有时间我带您去四个训练场看看,这都两年过去了,他那名字还没被顶下去呢。”   慕醒站定,问道:“胡繁也在这所军校?”   孟赞点头:“是啊,十年前他们俩一起来的。当时胡繁人特文静,平时一句话都不说。大家都没听说过他有啥背景,有几个不怕死的招惹他,被方凡十差点揍死。”   说到这,孟赞猛然惊觉自己嘴碎的毛病又犯了,赶紧岔开话题说:“慕老师,我们学校的教材跟你们学校的可能不一样,我已经帮您领了一套放在您宿舍了。”   慕醒点头笑着道谢,脑袋里却想着孟赞刚才说过的话。胡繁跟方凡十的关系,远没有表面上想的那么简单。思绪不觉飘到自己的十年前,那个他崇拜了十年的军人告诉他,他会回来,却最终杳无音信。   十年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宿舍安排在训练场旁边,听到外面的操练声,慕醒打开窗帘,出神地望着。孟赞将行李放好,不好意思地说:“同学们中午会午休,到时候就没有声音了。慕老师,如果没有别的安排,我先走了。”   慕醒文质彬彬地笑了笑,与孟赞握手说:“谢谢,真是太麻烦您了。”   孟赞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爽朗地笑着说:“嗨,没事。学校太大,这里离着教学区挺远的。下午授课前我会来接您,您好好休息。”   孟赞关门走了,慕醒走到窗边继续看学生操练。学生们身着军装,动作一致。豆腐块一样的方队前是身姿挺拔的教官。这所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学生都是当做军人训练的。说是军校,其实更像是军区。校园景色迷人,环境优美,放眼望去全是绿色。就算于严谨严肃的氛围下,也显得像是一座园林式的营院。   慕醒要在这呆两个多月,军校配备的宿舍是一室一厅加独立卫生间和厨房,倒是挺宽敞的。慕醒去厨房看了看,里面什么都没有。想到这,慕醒给   男人发了条短信。   发完后,疲乏就涌了上来。昨天跟赵佳佳玩了半晚上才开始收拾行李,今天早上又直接赶得飞机,确实是累坏了。慕醒这一沾枕头,耳边的喊号声像是催眠曲,慕醒直接睡了过去。   慕醒一睡睡到中午十二点,起床洗漱了一下。现在是午饭时间,训练场上已经没有人了。慕醒皱着眉头想着怎么还不来,然后就听到了敲门声。嘴角噙着一抹笑,慕醒起身去开了门。   打开门,男人提着菜站在门外,笑着解释道:“开会开太晚,饿了么?”   慕醒笑着摇头,男人闪身进来,直接进了厨房。慕醒皱了皱眉头,早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倒没有觉得,男人似乎对他还有些拘谨。   想到这,慕醒苦笑。他的拘谨何尝不是他造成的呢?他信任他,跟他说了他心中的罪恶,他却用那样的话和神情来回应他。想到这里,心中对男人更是心疼一番。慕醒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心道:慢慢来吧,反正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呢。   厨房里男人结实磁性的声音传来:“西红柿削好了。”   慕醒回过了神,应了声“来了”然后进了厨房。   这个厨房比慕醒家里的厨房要小得多,男人自己在里面都显得有些拥挤,再加上慕醒,真是插针都难。方凡十把厨房里要用的材料买的很齐全,慕醒过去拧开水龙头清刷厨具。男人下意识地闪了闪,慕醒抬头看他,他冲着他笑。水龙头里的水冲着铁质锅的声音很大,慕醒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男人却已经低下头去了。   最终,慕醒也闭上了嘴巴。   做好饭,两个人围在餐桌前,方凡十摆好碗筷后,两个人开始吃饭。吃着饭,慕醒问方凡十:“你住在哪里?”   男人修长的双指夹着筷子利落一指:“隔壁宿舍楼。”   慕醒看着不远处的宿舍楼,笑着说:“你好歹省级副职干部,他们就这么接待你?”   方凡十也是一笑:“他们安排的酒店我没去,再大的干部也是这学校学生,我在这呆了八年,感情深厚着呢。两年没回来一次,再回来就跟回家似的,干嘛要去外边住。这离着训练场近,早上还能随着他们晨练。哎,对了,你要不要一起?”   这所军校的教官大多是以前大都是本校学生,有几个还是和方凡十一届的同学。早上随着他们一起晨练,方凡十看着老同学的脸,仿佛又   回到了几年前大家一起训练的场景。喊号子、唱军歌,这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让方凡十心中说不出来的舒畅。“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句话也同样适用在军校。   而随着一起晨练的学生们,见教官跟方凡十关系挺铁,再加上他本身形象好,那高大挺拔的身姿根本不亚于教官,丝毫没有架子,都愿意跟他一块训练。   听到这个问题,慕醒从容一笑:“我就不了,我起不来。”   “没事!”男人三下两下吃完饭,刚硬的脸上带着军人爽朗的笑:“我来叫你。”   原来环境确实能改变一个人,虽然方凡十在北京的时候,从身材和动作都能判断出是一个军人。但是,总觉得脸上少了些什么。他这才来了军校两天,马上就恢复了军人脸上特有的爽朗神色,这个是在任何地方都体会不到的。慕醒晃了个神,男人笑着站起来说:“就那么定了。我还有会,先走一步。晚上有饭局,厨房里我给你把土豆丝切好了,记得吃饭。我先走了。”   男人连珠炮似的说完,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步伐虽然依旧稳健,但是却有些急促。   慕醒站起来,笑着叫了声:“十哥儿。”   男人站定,沉默半晌后转过身来。深邃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慕醒,慕醒桃花眼挑了挑,冲他一笑。男人苦笑一声,叹了口气问:“怎么了?”   慕醒走到他身边,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角,看着男人眼中压抑不住的火热情欲,慕醒笑着说:“明天别来叫我,我起不来。” ☆、44   硬生生压抑住自己想要把眼前男人扔到床上狠狠侵犯的冲动,方凡十伸手抱了抱慕醒,松开双臂后笑着说:“起不来我就让一群兔崽子在你窗前喊,看你起不起得来。”   男人说完,不给慕醒说话的机会,打开门就走了。“砰”得一声,慕醒看着关得严丝活缝的门,唇角漾起了一抹笑。   下午孟赞来接慕醒去上课,教学区离着这里确实很远,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过去,穿了半个校园才到了教学区。一路上,孟赞忙着介绍军校,慕醒听得很仔细。慕醒一直喜欢着军营,崇拜着军人。现在置身其中,才真正感觉到了那凛然正气。虽然整个军校笼罩着一层肃穆的气氛,但是想着这里就是方凡十呆过八年的地方,不自觉他也觉得有些亲切。   慕醒刚推门进去,迎接他的就是学生们热烈的掌声。慕醒讶异地笑了笑,看着下面穿着军装正襟危坐的学生,温和地做了自我介绍。   军校纪律严明,就算是大家对慕醒这个温文儒雅的老师很好奇,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提问或者是在下面窃窃私语些什么。   这所学校以军事化训练为主,但是文化方面的教育丝毫不亚于X大,但凡是来这的,成绩大都拔尖。慕醒教起来丝毫没有吃力感,大家热情高涨,都挺喜欢这个老师的。这里的课程是将大节课分为两小节课程来教,一下课,一大群学生围着慕醒问着问那。慕醒温和地笑着,仔细做着讲解。现在下课时间大家就这么热情,如果明天自己真起不来床,被方凡十带着去他宿舍楼下喊,还不得把宿舍楼给喊破了。   方凡十开完会后,也没什么事。向孟赞打听了一下慕醒所在的教学楼,就直接赶了过来。刚进门,就看到慕醒在纸上写着边对旁边的同学解释着什么,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看到这幅场景,方凡十又想起他在医院跟李锐他们讨论策划时的样子。男人抿着唇角笑了笑,旁边有同学认出他来,想跟他打个招呼。他扬着头示意他们噤声,脸上笑得有些贼:“我来蹭课。”   随意找个位置坐好,男人习惯性地仰身坐好,修长的大腿搭在前面的凳子上,深邃的目光望着讲台上笑得儒雅从容的男人出神。   今天中午,慕醒做的暗示他不是不明白。但是他不想就这样再糊里糊涂的在一起了,心伤了一次后,就会草木皆兵,不自觉地会要保护好自己。上课铃响了,男人心想,除非慕醒亲口对他说他想好了,不然他不会再轻举妄动。   慕醒是在上   课后马上察觉到坐成方块状的学生们之间有些许的不协调的,定睛一看,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角。男人冲着他笑了笑,做了个继续的动作。   这是方凡十第一次听慕醒讲课,不得不说慕醒讲课很有一套。虽然语调从容淡定,不急不缓,但是总能调动起所有学生的积极性。慕醒有个习惯,在讲课件上的知识点的时候,喜欢扫一眼讲台下的学生。而这,也成了他和台下男人之间细微的交流方式。眼波流转,两人目光相会,下一秒,再次回归各自的本位。这种类似偷情般的感觉,让两个人乐此不疲,这是男人之间的占有欲,因为从对方的目光里,能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爱意。   方凡十对自己的爱很赤裸,就算那么远的距离,仅仅是一个眼神就恨不得能穿透他的身体。来之前,他打定主意要追上方凡十,告诉他现在能说出一辈子的承诺了。但是现在,他倒不忍心了。一次一次的受伤,就算是铁打的身体都能坏掉,何况是一颗心呢?桃花眼又扫了一眼男人,慕醒笑了笑,再等等?再等等吧……   下课后,慕醒又被一群学生给围住了。方凡十接着电话走到门口,冲着他做了个先走了的姿势,推门去了饭局。   放学后,孟赞来接慕醒。慕醒拿着课本冲他笑着说:“你这来回接送也太麻烦了,今天下午送我来我差不多知道路了。学校景色不错,溜达着回去也挺好的。”   孟赞嗨了一声,打开车门笑着说:“您是别学校的老师,本来学校给您安排了接风宴的,但是方凡十来了,有个项目要谈,学校大小领导都得陪着。上头安排我让我先请您吃顿饭,至于接风宴咱们以后再说。”   慕醒礼貌地笑了笑说:“太客气了。”   孟赞爽快地说着甭客气,然后载着慕醒去校门口的饭店吃了饭。吃完饭,孟赞笑着说:“您晚上没啥项目吧?”   慕醒点头,问:“怎么了?”   “没。”孟赞笑嘿嘿笑着:“方凡十怕你在这闷得慌,让我领着你到处转转。”   孟赞那时候跟方凡十是一个宿舍的,大家关系挺好。就算现在方凡十是省级副职,他还是习惯连名带姓地叫。   “既然如此……”慕醒想了一会说:“咱们去模拟演习场吧。”   孟赞欣然同意,吉普车行驶在校园中。慕醒看着路边一排排垂柳感叹道:“其他学校都种法桐,你们学校怎么独爱垂柳啊?”   “柳树有惜别之意嘛~‘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学生们换了一茬又一茬,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些柳树了。”孟赞感叹道。   “你们学校是四年制,方凡十在这呆了八年……”慕醒疑惑地问道。   “嗨,他想在这呆几年都行。成绩那么好,几乎刚毕业学校就让他留在这做教官。后来少校军衔都授了,眼看着军校大好前途,他倒又回了北京。”想起以前的事情,孟赞眼睛里闪着光。那是多么光辉的岁月啊,年轻气盛的一团兵在一起,什么热血沸腾的事没干过啊。   “他做过教官?”慕醒笑了笑,有些诧异,“他那脾气……”   “哎,他啊,脾气暴躁,治学严谨,训练学生可严厉了,完全按照训练他自己的那个强度来。他那个不要命的训练方式就他那体格还行,弄学生身上,可是让学生们脱了几层皮了。不过,一群纨绔的高干子弟,都由他带,有他父亲在那压着,倒是省下了学校和其他教官的麻烦。”   虽然大家不敢当着方凡十的面提方司令,但是他身份摆在那,就是方司令的家的少爷,谁敢招惹啊。   想想男人穿着军靴,束着腰带,一身迷彩傍身分开双腿挺直站立的样子,慕醒点了点头:“倒是挺帅气的。”   “嘿嘿,可不是嘛。”孟赞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说:“慕老师,我这样说你别生气。当时方凡十跟我们几个关系都挺好,他的性向……你知道吧?”   其实同性恋在军校这种地方根本不算什么,当时追方凡十的人多了去了。女人统统拒绝,就算有男人,他喜欢身材纤瘦的少年,当兵的一身肌肉基本入不了他的眼。整天一副禁欲的模样,相处最多的就是胡繁。开始他们还以为他跟胡繁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但是两个人就算睡在一张床上也根本不会做些什么。   慕醒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们是恋人。”   “诶!?”孟赞大吃一惊,车子差点拱到柳树上去了。手忙脚乱地打着方向盘,孟赞看着依旧从容笑着的慕醒,不可置信地说:“他倒是挺低调的啊,这事都没跟我说。”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慕醒解释道:“我们临时出了点问题,但是马上会好。”不想说太多,慕醒问:“前面是不是模拟演习场?”   孟赞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后说:“演习场今天没开灯,咱们直接去演戏大楼吧。记录什么的都在里面。”   说完,车子拐了个弯,停在了一座大楼前。军绿色的门紧紧关闭着,孟赞起身开了门,长廊里灯火通明。   “都贴在墙上呢,下面是短介绍。”孟赞说话间,慕醒已经站在墙壁前,仰头仔细地看了起来。   上来第一项射击的记录保持者就是方凡十,慕醒抬头望着照片,习惯性地伸到照片的额头中间摸了摸。怪不得眉宇间都有皱纹了,原来那时候就习惯皱眉了。几年前的方凡十跟现在相比,一看就是毛头小子啊。浓眉大眼,一脸桀骜。紧皱的眉头间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儿。现在比以前虽然仍旧掩饰不住身上的暴虐,多了份男人特有的成熟韵味。   慕醒闲来无事,站在走廊里挨个走了个遍。方凡十各个项目基本都是拔尖,还有几个团体项目,他的名字也是写在最前。想起以前兄弟们一起在训练场上比赛厮杀的场景,孟赞热血沸腾地说:“他这人什么都争第一,不但要求自己,连我们班也不例外。那次的演习第一,就是因为他改进靶场升降车的游动速度和靶身的方位变换才取得的。”   慕醒笑了笑:“你们当时肯定苦不堪言吧?不过,倒是蛮符合他强势的性子的。”   自己做还要逼着别人做,这是从小就养成的性子。一个男人,骨子里都是强势,却因为两年前的事情把“从不强迫人”当做口头禅。嘴角的笑容敛去,慕醒哼笑了一声。什么“从不强迫人”都是扯淡,他不强迫人怎么能叫方凡十。   两个人边聊边逛,刚把整条长廊走完,方凡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干什么呢?”男人刚从饭局回来,现在坐在校门口的垂柳下吸烟醒酒。脑袋有些发热,就打电话给了慕醒。   “刚看完你以前的荣誉,你在哪?”慕醒笑着,随着孟赞上了车。   “在校门口柳树下边,你来呗。”心中想见慕醒的感觉特别迫切,也不管现在已经很晚了,方凡十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嗯,等我。”   孟赞抿嘴笑着,打着方向盘拐弯朝着门口奔。慕醒不自觉也是一笑,问道:“你笑什么?”   “没,我们那时候都说方凡十是个浪子,到时候肯定自己孤苦终生没个陪他的。现在看看你跟他打电话,觉得挺替他高兴的。”   孤苦终生没人陪吗?慕醒望着车外一棵棵倒退中的垂柳,情不自禁地想:或许,本该孤苦终   生的是他。只不过,现在两个人在一起,就永远不会是一个人了。   正想着事情出神,慕醒的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井薇娇,慕醒赶紧接了。   “喂,套套,你快来我家帮我搬家具,我自己搬不动了。”井薇娇对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快要哭了。本来不想麻烦慕醒的,但是自己实在是拿不了。   “我不在学校呢。你什么时候回的学校?”慕醒温和地问。   “今天。你在哪儿?”井薇娇问。   透过前车窗,慕醒已经看到远处随意搭着双腿坐在柳树下的男人,慕醒不自觉笑了笑说:“我来追方凡十的。”   电话那边,井薇娇突然沉默了。   这种黑暗中摸不着东西的寂静让慕醒心下一跳,他轻轻地叫了声:“井老师,怎么了?”   过了半晌,井薇娇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昨天你不是发短信让我回来,说你要跟我在一起吗?” ☆、45   慕醒眉头一皱,恢复冷静道:“号码查了么?确定是我的?什么时间发的?”   电话那头,井薇娇似乎是反应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哈哈大笑了出来。   慕醒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细胞重新恢复了生机,他无可奈何地冲着电话那边仍旧在疯笑的井薇娇道:“很好玩啊你!”   井薇娇心情大好,捂着嘴好不容易止住笑:“哎,谁让你不在嘛,你说我这怎么弄!?”   听着井薇娇的笑,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佳佳的笑。孟赞停车,慕醒冲着他道了句谢,然后说道:“要不我把赵老师的号码给你,你找他帮忙吧。”   “赵老师?谁啊?”   “Y大跳槽过来的,住在我对面。”慕醒简单地介绍,男人已经看到他了,坐在那冲着他笑。慕醒摆摆手让他先等一会,然后继续说:“现在帮你代课。”   井薇娇当即嚎了出来:“不是吧,我才多久没回学校啊,饭碗都被人抢了,窝也被人占了!我还想跟学校申请一下回原来的宿舍呢!”   慕醒揉了揉太阳穴,气定神闲地说:“停薪留职呢你,学校会再安排的。方凡十还在等我,我把号码短信给你。”   井薇娇突然笑了:“慕醒,好好追,我觉得方先生人挺好的,对你也挺好。”   抬头看了一眼仍旧耐心等待的男人,慕醒嘴角扯开一个弧度,笑着说:“嗯,谢谢。”   “哎,这货看那身板就是干活的料。以后我搬家,再也不用愁了!好好追,先挂了!”井薇娇笑嘻嘻地挂掉了电话。   慕醒哭笑不得地看着手机,找到赵霆的电话号码给她发过去,这才走到了男人身边。男人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口琴,冲着慕醒扬了扬。   眼前一亮,慕醒挑眉问:“你还会这个?”   男人没有说话,娴熟的把口琴放在嘴边,吹了出来。   口琴声音被称为“穿越生命的声音”,舒畅的音乐从男人嘴中飘出,清脆嘹亮而有穿透力。曲子很欢乐,听着像是前苏联歌曲,慕醒小时候听过,但是却不知道名字。   男人的大手握着口琴,在漂亮的双唇间游走,被灯光打碎的柳树影洒在男人刚硬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性感。时间像是浓缩了的蜂蜜一样粘稠了起来,慕醒脸上带着笑,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出神。   一曲吹罢,男人抿唇笑着转头,问慕醒:“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么?”   慕醒回过神,接过男人手中的口琴笑着问:“是什么?你怎么还学这么文艺的东西?”   “《我们举杯》”修长的双腿随意一搭,方凡十看着不远处的训练场说:“这口琴是一个朝鲜族同学送的,那时候大家大晚上偷着去训练场上喝酒,我就吹这首曲子。”那段回忆真是美妙,仿佛自己的青春都这所军校度过,在北京的时候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是空的,一回来,就瞬间活了过来。想想以前一群兄弟们在一起训练的场景,男人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慕醒拿着口琴来回看着说:“挺羡慕你的,有这么段美好的回忆。”   “美好只是一部分。”男人掐了一枝柳条,在手上熟练地来回翻转说:“我们一起摸爬滚打,都是生死之交。教官时期,去抓过毒贩,送我口琴的这家伙,毒贩自爆的时候被炸死了。呵……”   不好的回忆让男人笑起来都有些牵强,掏出烟来点上,烟火明灭间,男人脸上的哀伤清晰可见。   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看着男人的脸,慕醒突然肃然起敬了起来。心疼地帮着男人顺了顺皱着的眉头,他问:“为什么来军校?”   甩掉不好的回忆,男人抿着嘴笑了笑,爽朗地说:“我来军校受胡叔叔影响,我爸太严厉,我跟他几乎不说话,我对军人的向往都是胡叔叔给的。”   拿着口琴的手顿了顿,慕醒抬头看他,眼睛里闪着亮光。   方凡十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子弹,慕醒一看,正是那次被方凡十夺去的那颗。男人转了两转后把子弹放在了慕醒手里,他说:“我方凡十送人东西从来不送跟别人重样的,这是胡叔叔送你的,你收好。口琴送你了,以后想听随叫随到。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上了车,两人一路无话。到了慕醒宿舍,方凡十毫不犹豫地转头走人,慕醒叫住他,刚要说些什么。方凡十低头吻住了他的唇,两唇一相触,慕醒的心猛然一跳,顺从着男人的动作闭上了眼睛。   很轻柔的一个吻,几乎是浅尝辄止。柔软的唇瓣像是被一根棉丝牵着,轻触后又分开,来来回回得辗转着。一袭长吻结束,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乱。   拇指轻轻擦过慕醒被吻红的唇瓣,男人低头笑着说:“明天我来叫你晨练,早点睡。”   “你在哪个宿舍?”慕醒抓着他问。   “401,跟你对着。打开窗帘,你就能偷窥我。”男人笑着说。   “是你偷窥我吧。”慕醒调笑着说。   男人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脸,说:“我都是光明正大的看!”   这么张狂的语气,慕醒舔了舔唇,笑着没有再说话。   男人干净利落地转身走了,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慕醒捏了捏手里的口琴,笑容不自觉地加深了。   回到屋子里,慕醒从房间里找了个小盒把子弹装好,就像是尘封起那段回忆一般。拿着小盒站在窗帘前,对面男人屋子里的灯光已经亮起来了。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投射在薄纸般的窗帘上,似乎是下意识般,男人拉开了窗帘,朝这边看过来。   慕醒也拉开了窗帘,两个人的目光交接在了一起。   男人刚要说些什么,但是电话响了。摆摆手让他回去睡觉,男人转身打电话去了。   慕醒看着男人的背影出了会神,关上窗帘上了床。捏着口琴吹了两下,五音不全,慕醒自嘲地笑了笑,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电话是杨淑柔打来的,男人有些疲惫,看了看时间,老两口这个点竟然还没睡。   “妈,这么晚还没睡?”   杨淑柔嘿嘿笑了声,看着一边的撅着胡子的老司令说:“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致算了算,方凡十说:“得两个月。怎么了?”   “嗨,你爸病了,想打电话跟你撒娇,不好意思呢!”杨淑柔噗得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方凡十就听到了自己父亲那声威慑力十足的“胡闹”。   方凡十无奈地笑起来,说:“把电话给我爸。”   “哎!”杨淑柔哈哈大笑着应声,老司令虎目一瞪,她也丝毫不害怕。   “爸,身体怎么了?”听到父亲生病了,方凡十心中有种难言的难过。说话的时候,平时的尊敬都不见了。这只是儿子对父亲关切的问候。   “你别听你妈胡说,你忙你的,我这是小病,不用担心。”方司令难得笑了笑,杨淑柔上来揪他胡子,老司令抿着嘴用嘴型说了句“胡闹”。   方凡十也笑了,叮嘱道:“那你平时好好休息多注意,夏天到了,别中暑。实在不行去找胡繁,让他带着您检查检查。”   “嗯。”老司令应着,然后说:“在外边,注意周围动向。中央又有新调动,你这次做好了,也许会升正职。”   这是老司令第一次跟他讨论他的职位,方凡十有些讶然,他应了。杨淑柔怕他们两人聊公事聊太晚影响老司令休息,劈手夺过电话来问儿子:“儿子,你走的时候还说带相好的回来,到时候别忘了!”   方凡十笑着说:“成!”   “好,那挂了。你爸该吃药睡觉了!”杨淑柔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从桌子上拿过药来递给老司令,杨淑柔有些焦虑地问:“你说儿子的相好的,不会是他学校的吧?哎,真是的,要是弄回来个打女,那婆媳大战我可打不过她。你能打过儿子不?这死小子肯定向着媳妇。你得帮我!”   想想方凡十那次打麻将时脸上那宠溺的表情,杨淑柔对以后婆媳大战中儿子帮谁很明确地替儿子选了“媳妇”。   “胡闹!”老司令无奈地吼了一句:“儿子还没带媳妇回来呢你这就说以后吵架的事,真回来了,家里还不给你弄的乌烟瘴气!”   杨淑柔柔软无骨地坐在老司令的怀里,娇嗔道:“哎哟,人家不过是说说嘛~”   杨淑柔把司令员的脾气是摸得透透,一句话下来老司令绷着的脸笑开了一些。但是在旋开胶囊倒进水中时,眉头突然一皱。看着渐渐变色的水,杨淑柔察觉到自己丈夫的不对,问道:“怎么了?”   老司令摇了摇头说:“没事!”   慕醒是被号角声惊醒的,猛然睁开双眼,外面杂乱地脚步声和叫喊声下意识地让他心下一揪。快速穿上鞋打开房门,通天的火光映红了整个客厅。   失火了!   慕醒心惊肉跳地过去打开窗帘,对面宿舍火光通天,浓烟像黑色的围巾一样涌了出来。   记忆停留在和男人隔空的对视,时间仿佛瞬间静止,慕醒开门冲了出去。   刚才的号角声就是叫人来灭火的,现在楼下已经聚集了一堆的人,大家正在铺设着水管。周围人多嘴杂,命令和哭喊声混杂在一起,慕醒却只能听到自己那砰砰的心跳声。声音巨大到仿佛耳膜都震破,慕醒的从容淡定全然不见,只身就要冲进火海。   里面的人正往外跑着,只有他自己往里面冲。目标那么明显,孟赞一看,大惊失色,火急火燎地猛力一拽,   破口吼了出来:“慕老师,你疯了!你想干什么啊!?”   听到吼声,慕醒一下子回神。他死死地抓住孟赞,脸色惨白,问:“方凡十呢?!”   孟赞安抚道:“你先别急,他是军人,察觉到失火肯定会跑出来的!”   慕醒摇着头,桃花眼睁得巨大,他咬牙咬的声音都发抖了:“我问方凡十呢?他出来了没有?”   孟赞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紧紧抱着他边后面拖拽边安抚地说:“还没呢,火势太大了,一会……慕老师!”   他一个训练十年的军营汉子竟然被一个大学老师给挣脱了开来,这边孟赞还没反应过来,那边慕醒已经挣脱他的禁锢,抢过旁边一个人身上的湿棉被,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火海。 ☆、46   慕醒一冲进去,就被滔天的火舌给舔了一口。浓烟一下子呛进了眼里,慕醒的眼泪唰得掉了出来。捂着棉被把自己包紧,慕醒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找到楼梯后,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楼梯是木质的,现在正烧得正旺。慕醒咳嗽着往楼上冲,上面时不时还往下面掉下一两块燃烧着的物什。慕醒躲闪不及,被砸在了肩上,猛然蹲坐在地上,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火势眼看越来越大,下面传来阵阵脚步声。慕醒捂住口鼻,意识清醒了些,咬牙忍痛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口气冲到了四楼。   四楼的火势是最大的,因为火舌的舔舐,周围的墙壁已经坍塌了一部分。慕醒冷静地找到401,门口竟被坍塌的墙壁给堵死了!下面传来呼叫声,慕醒大声喊道:“上四楼,这门被堵住了!”   慕醒说完,双手用力地拍门大叫:“十哥儿!十哥儿!咳咳……”里面没有丝毫声音,一阵狼烟却涌进了他的口鼻,慕醒被呛得呼吸都疼,心脏突突地跳到嗓子口,塞住他的喉咙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不知道是被呛得或者是伤心。   为什么今天晚上不留着他在自己那里睡?等等等,慕醒你究竟在等什么?等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去,让自己抱憾终生吗?往日的气定神闲完全不见,慕醒疯了一样清理着周围的瓦砾,嘴巴里呢喃着方凡十的名字,口腔内满是吸进浓烟后的苦涩。   孟赞冲上来后,看到慕醒这个样子当即红了眼。大喝一声招呼着一群人过来救人,双手已经血肉模糊的慕醒一把拉了起来。慕醒吸入了过多的浓烟,浑身没了一点力气,被孟赞拉起来后差点再次摔倒。   眼看着周围的人把门口的瓦砾清理干净,慕醒又似活了一般,但是双腿想要用力冲进去的时候,却一下子栽倒了。   孟赞叹着气抱着他,沉声安慰:“你进去就是添乱,让他们救方凡十就行!”   心中虽然焦灼难耐,但是慕醒好歹还保有一丝清醒。他点点头,双眼模糊地看着火海,不一会,就看到一群人把方凡十给抬了出来。   看着双目紧闭的方凡十,慕醒的心脏仿佛置若冰窟,孟赞二话没说,扛起慕醒冲着身后的人命令:“快下楼!”   几个人下了楼,外面灭火行动依旧在进行着。看着被放倒在地上的方凡十,慕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孟赞身上挣脱了下来,冲到了方凡十身边。   方凡十是呼吸了过多烟雾导致的昏迷,伏在他身上,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现在只是很微弱地跳动着,慕醒只觉双眼发白,咬着牙让自己清醒过来。双手交叠在一起,开始一下一下地挤压。   挤压一会无果,慕醒深吸一口气开始给男人做人工呼吸。   一下,两下,三下……男人没有丝毫的醒来的迹象,眼睛里汇聚的眼泪再也没有兜住,吧嗒掉在了男人依旧刚硬的脸颊上。   双唇交叠在一起,绝望像是无尽的深渊让慕醒看不到头。咬着男人的双唇,慕醒哭着轻声乞求:“求求你,别这样……”   就在周围的人慨叹慕醒和方凡十那生死之交的友情时,突然,只见慕老师直直地站了起来,优雅地揩掉自己脸上的两抹泪痕。整了整衣服后,抬起脚来毫不犹豫地踹了地上的方局长一脚,冷笑一声问道:“很好玩!?”   正在大家诧异的时候,救护车来了。慕醒起身上了救护车,丝毫不管地上躺着的那个人。   孟赞他们大眼瞪小眼完全被这个展开给惊着了,这个时候,只见地上的方局长默默地睁开了眼,看着救护车上扭头不看他的慕老师,抿唇声音还很虚弱地说:“过来拉我一把,我动不了了。”   方凡十和慕醒都吸入了不少烟雾,一通检查加治疗后,两个人分别挂着氧气被推进了病房。慕醒的手和肩膀也受了伤,双手被包的像个粽子,火辣辣地疼了一宿。   两个人不是一个病房,既来之则安之,慕醒在病房睡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好歹吃了些东西,然后打听到方凡十的病房,溜溜达达地去了。   方凡十也是睡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醒来后就是一通应付,本市的领导加上学校领导,应付的方凡十头疼。好不容易晚上想要去找慕醒,结果孟赞这家伙领着做教官的一群同学又来看他。   慕醒进去的时候正听着他们几个在里面嬉笑着说着什么,方凡十的笑声虽然有些沙哑,但是仍旧带着让人沉醉的性感。慕醒也不急,坐在长廊里,仰头望着长廊上空的天花板听着里面的谈话。   里面的聊天大都是谈着他们以前的事情,聊到深处,不知有谁带头唱起了军歌。几个人随声附和着,因为在病房,声音有些压抑,但是仍旧能听出里面的澎湃热血。想着方凡十以前穿着制服的样子,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不自觉地笑了。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   打开了,孟赞准备去买水,刚好看到门外的慕醒。孟赞吃惊地问:“哎,慕老师,您怎么来了?身体怎么样了?”   慕醒冲他温和地笑着说:“没事了。”   里面,听到孟赞声音的方凡十急了起来:“慕醒,你怎么在外面,快进来!”   孟赞突然猛拍大腿,嗨了一声后冲着里面几个人叫了声:“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回去,明天再来看方凡十呗。”   听到孟赞的话,几个人鱼贯而出,清一色军装着身,说不出的豪迈飒爽。几人冲着慕醒敬了了个军礼,慕醒冲着他们友好一笑。孟赞笑着说:“得得得,方凡十早等得抓耳挠腮了,咱们几个也别当电灯泡了,明天再来介绍你们认识。”   几个人哄笑了起来,动作整齐一致地转身,齐步走了。慕醒看着几个人挺直的背影,连进去的时候都是笑着。   方凡十体质向来好,现在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正半倚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慕醒。那眼神,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   “这么晚才过来,你这是想把我急死!?”   白天应付了一天,他根本就走不开身。但是心中太过想念慕醒,话说得就有些委屈。   慕醒走过去,脱掉鞋子上了床躺好。男人先是微微一诧,然后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慕醒枕在了他的胳膊上。   两个人相距太近,呼出来的气息喷洒在对方的脸上。慕醒盯着男人,桃花眼里尽是笑意,他说:“我这么晚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来,让你恢复体力好做爱,二来,这么晚没人好表白。”   话一说完,男人的呼吸当即粗重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男人翻身压在了慕醒身上。眼睛微微眯起,漂亮的唇线抿了抿,男人说:“体力恢复没恢复,你试试就知道了!先做吧!”   慕醒口干舌燥的舔了舔唇,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病服本来就宽大无比,男人胳膊撑在慕醒的两侧,古铜色的皮肤和健硕的胸膛露出来。慕醒环住男人的脖子,迎着吻了上去。   体内的欲望汹涌,男人粗鲁地吻着慕醒的双唇,像是对待一件自己觊觎已久的宝贝一般。慕醒伸出舌头回应着,两人唇舌纠缠间,发出啧啧的响声。男人湿滑的舌头横扫慕醒的口腔,慕醒只觉嘴巴一阵酸涩,一不留神,舌头被男人含住了。   男人双唇夹住慕醒的舌头狠狠   的吸吮着,仿佛要吸进自己的嘴巴一般,慕醒茫然无措地被挑逗着,舌头被吮的发麻,一丝银线顺着唇角流了下来,说不出魅惑。   随着这些前戏动作,男人的欲望已经抬了头,毫不掩饰地顶着慕醒的后穴。察觉到身下被男人火热的性器顶着,慕醒皱眉轻喘,小腹涌起的欲望一波一波传来,难耐地溢出一丝呻吟,却被男人给完整不漏的全部给吃掉了。双手顺着男人的胸膛摸进去,匀称的肌肉坚硬又有质感,男人身上很热,烫得慕醒双手发颤,摸到男人漂亮的后腰,顺着挺直的脊背摸上去,双手交叉握住,紧紧地搂住了。   情到深处,慕醒的矜持全然不见。衣襟大敞,胸膛上茶色的两点软塌塌地袒露在空气中。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的看着男人,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情欲。男人的舌头细细地勾勒着慕醒的唇线,舔着他嘴角的银丝。嘴巴一被放开,慕醒一下子呻吟出声。   帮着男人脱掉衣服,男人的裸体是那么阳刚有朝气,慕醒的双手贪恋地在男人、裸的身体上游走,每摸过一个地方,就燃起一片欲火。男人的双手也不老实,慕醒的衣服被扒了个干净,赤身裸体的两个人就那么贴在了一起。 ☆、47   男人的呼吸又粗重了许多,顺着他的脸颊到吻到耳边,一下子含住了慕醒的耳垂。搂住男人的手用力了一些,耳垂边火热的呼吸让慕醒的身体一片酥麻。男人灵巧地挑逗着他的耳垂,舌头在耳廓间舔舐了一周,慕醒直接叫了出来。   两人做爱,男人为防止慕醒太过难受,总是做足前戏。这种缓慢而让人抓心挠肺的前戏,是要有多大的忍耐力。男人的吻落在慕醒的脖颈上,窸窸窣窣得像是被水草撩过,男人脸上的汗珠蹭在慕醒的脖子上,湿漉漉的。慕醒轻哼着,男人一口咬住了他的锁骨。   “啊~”双腿不自觉夹紧,男人松开牙齿,舌尖顺着他漂亮的锁骨舔了一圈,慕醒下面已经胀到发疼,被男人的大手给握住了。   粗糙的大手在慕醒的性器上来回撸了几下,满意地听到身下男人那粗重的喘息和细微的呻吟,男人的吻细碎地落在慕醒的胸膛上,然后含住了慕醒胸前茶色的一点。   “呃……”   软塌塌的小点被男人放在嘴巴里,舌头和双唇来回不断地揉捻,不觉间已经渐渐坚硬了起来。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来,慕醒低头看着男人专注的脸,眼神有些恍惚。   松开被嘬得红肿的那一点,男人抬头冲着他一笑,刚硬的脸上满是柔情。慕醒双眼迷离,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拢住他性器的粗糙感旋即被细腻火热而又湿润的感觉取代,慕醒啊得叫出声,看着男人含住他的欲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嘴巴上下吞吐着慕醒的欲望,男人双眼里依旧是霸道和专情。这种眼神让慕醒恍若置身梦中一般,潮水一般的快感急促的涌过来,双手按在男人的头上难耐地揉搓着,感受着男人对他的爱意。   不知过了多久,慕醒的双手猛然一顿,射了出来。   高潮后的余韵一波一波地涌来,让慕醒想起了跟男人一起放过的烟花,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唇,看着男人咽掉了自己射出来的精液。   就算慕醒够从容淡定,这个撩人的动作还是让慕醒觉得有些难为情。手臂不自觉地盖在眼睛上,高潮过后的慕醒笑了笑,嗓音沙哑地说:“你还真是……”   男人霸道地把他的手臂拿开,慕醒的眼睛里除了这个强势的男人再也没有别的。男人笑看着慕醒眼睛里自己的影子,笑着说:“真是怎么样?”未等慕醒回答,男人修长的食指捅进了慕醒的后穴。   异物入   侵的感觉让慕醒皱紧了眉头,抓住男人抵在他身边的双臂,慕醒眼梢浅红一片,舔了舔唇角说:“真是不要脸。”   男人轻笑出声,俯身含住慕醒的唇,两人唇齿交缠在一起,打架一般的粗暴让慕醒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趁此机会,男人插进了三根手指。   慕醒回应着男人的吻,舌头被男人吻得又麻又软,一手勾着男人的脖子,一手握住男人的性器,慕醒眼角含笑问道:“你还要不要进去?”   呼吸一滞,男人一个挺身,性器直挺挺地捅了进去。   “啊!”抓住男人肩膀的双手一下嵌进了男人坚硬的肌肉里,撕裂一般的疼痛让慕醒失声叫了出来。男人的动作一下子停住,心疼地吻着慕醒皱紧的双眉,道歉一般的呢喃着:“对不起,没忍住。”   男人的粗大直直杵在自己的体内,慕醒甚至能察觉到火热的性器在一下一下地跳动着。看着男人因忍耐而变得涨红的脸,慕醒抬起臀部朝着方凡十迎了迎……   方凡十陡然一震,吻着慕醒的动作一停,两人鼻尖相触,慕醒的眼睛里带着诱惑的笑意。男人欣喜地叫道:“慕醒!”   慕醒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轻声说:“十哥儿,我爱你。”   “十哥儿,我爱你”一句话,像是一把火扔进了干燥的木柴,呼得一下点燃了男人压抑的情欲。男人把慕醒一下子抱起来,抬着他的腰肢狠狠地在他体内抽插着。抱着慕醒的身体,男人就像在做梦一般,他颤着声音说:“我也爱你,慕醒,慕醒……”   坐在男人身上被侵犯,这个姿势插入得更深,慕醒只觉得男人的欲望在他体内来回游走,都快把他顶坏了。一下一下的顶入把慕醒的眼泪都顶了出来,慕醒抱着男人宽厚的脊背,细碎的呻吟声从不断开合的嘴巴里溢出来,连理智都被顶碎了。耳边回荡着男人轻声的呼喊,他却一声也应不来。后背酥麻的快感像是被风刮过的草地,一层一层前仆后继地袭来,让慕醒看东西都看不真切了。鼻腔间全是男人身上的味道,慕醒收紧双臂紧紧抱着。这个男人,他是一辈子也放不开了。   男人之间的爱意爆发出来,方凡十像是疯了一般地做着,要不是白天休息好了身子,慕醒真觉得快要被他做死了。这男人是压抑了多久啊……   好不容易结束后,两个人下身都是一片粘腻。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个人想擦。俩人抱在一起,方凡十还没从喜悦中转过   来,抱着慕醒来回地亲着,像是亲着一件稀世珍宝。   慕醒浑身酸软,男人全部射进了他的体内,他一动就能感觉到有东西顺着大腿根流出来。别他这样抱着,慕醒也懒得动弹了。任凭他这么亲着,还时不时地回应他一下。   最后,慕醒实在是乏了,想要睡觉。但是却被方凡十捏住鼻子憋醒了,慕醒迷迷糊糊地转身埋进男人的胸膛,咬了一口慵懒地问:“你是地主吗?压着做了这么久,还不让睡觉。”   男人沉沉地笑着,埋头吻着他的唇说:“你还没表白呢。”   慕醒也是一笑,双臂环住男人的脖子,用小腹磨蹭着男人还半硬着的性器说:“爱都做出来了,你还想怎么样?”说完后,慕醒睁开了眼,眼睛里是方凡十少见的认真,慕醒说:“一直这么若即若离,我还欠你一个承诺和一个解释。方凡十,你说过,你等得起我。现在,你等到了,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不会再被任何事情击垮的一辈子。你说过,你从没有得到过别人的真心。现在,我给你了我的真心,你能让我好不惧怕地追求自己的心跟你永远在一起么?”   男人的眼睛里闪着亮光,慕醒从里面看到了他少有的激动。动情地吻着慕醒,方凡十轻声说:“我能。”   声音虽轻,但承诺重似千钧。这次,是真的放下了心。慕醒自己说得很对,在无形中,他一直在怕。至于怕什么,也许就是他接下来的解释。两人分开了两个月,男人想,这次他不会再说喜欢。他要让慕醒主动投进他的怀里,这样他才会真正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他,这样才能达到“永远”的目的。   这个回答让慕醒笑了笑,伸手抚平了男人习惯性皱起的眉头,慕醒说:“我爸,也是同性恋。我爸不算是个好人,他骗了我妈。”   慕醒曾想过,他的性向注定是不被母亲所接受的。那个女人,已经经历过那么剧烈的一次打击。仍旧记得那天,望着父亲挺直的脊梁,那个女人用满是冻疮的手敲打着冰面,她想死。母亲信佛,佛教有这样一个传说,冰冷的冬天跳进冰窟水下,就能洗去满身污浊,下世仍旧是纯净之身。   他跟哥哥过去拉她,却被她狠狠甩开,女人的眼睛里满是厌恶,还有数之不尽的恶心。慕醒第一次知道,原来恶心是那么扎眼的一种情绪,能让你比在冰雪中站一整夜都难熬。女人双目通红,已经失去理智,顺手抓过哥哥的手,拿着冰上的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这一下,让哥哥的手每年   冬天都会生疮溃烂,让他受尽折磨,直到他去世。   血流出来,哥哥的惨叫回荡在母亲的耳边,母亲傻了眼,一把搂住儿子全身颤抖着,呢喃着。这个女人很坚强,自始至终都没有哭。   想想当初,她原本嫁了个多么好的丈夫。温和有礼的教书先生掀开她头上的红布,眼中带笑温柔地叫她“娘子”。这种书生气的爱称,即使是粗糙的村姑,她也羞红了脸。但是那时候,她却因为这样的父亲碰了她而让她觉得自己分外肮脏。   她没想到,这样彬彬有礼的男人竟然会喜欢男人。看到床上交缠的两个人,拉着他和哥哥回家的她尖叫一声,接着呕吐了起来。尖叫声引来了邻居,邻居引来了村民。   父亲依旧是从容之色,他和他身上那位穿上衣服,像是在心里已经演练过无数次这种场景一样,父亲还帮那个光棍系好了围巾。   父亲向来坦荡荡,他眼中没有任何惊慌,在村里人的窃窃私语和针扎一般的目光中,挺直了脊梁朝着村口走去。   这是一辈子中最难熬的一天,母亲躺在床上抱着哥哥如行尸走肉,他哭着跪在地上,窗外的寒风吹了他整整一夜,直到现在,每次偏头痛都让他想起那个夜晚。   父亲跟他说过,每个人都有选择让他幸福的一种权利。人这一辈子那么短,何苦逼着自己过自己不想过的生活。慕醒没有恨父亲,但是他却不想成为父亲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所以当他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他就决定要隐瞒一辈子。   “但是天不遂人愿,我喜欢上了胡林奇。” ☆、48   胡林奇是部队正师职干部,当时领着他手下的兵驻扎在慕醒他们村训练。他人长得周正,讲话得体又有礼貌,在村子里,不但大人交口夸赞,连孩子们也都喜欢这个温和慈祥的军人,慕醒自然也不例外。   慕醒对军人的崇拜,就是从这个时候悄然滋生的。但是要说对胡林奇的喜欢,则要从他救了自己的母亲说起。   张氏人虽然是农家姑娘,但是长相姣好。特别是慕醒父亲走后,不但有不少人来提亲,甚至还有些光棍打上了他母亲的主意。   三月正值春耕,母亲去山上种地,慕醒总是拿着本书跟着。慕醒人虽然瘦弱,但是脑袋聪明,在农村这种教育水平落后的地方,却连跳了两级。十五岁就上高中在农村算是史无前例,慕凡比他大五岁,现在上高三,学习成绩很好。临近高考,慕凡已经好久没回来,地里的活都是慕醒帮忙。   慕醒家的地多在后山,后山偶尔有狼出没,张氏还拿着棍子,上面挑了个红布。两个人正走着,突然茂密的松树林里钻出了一个人,张开胳膊拦住了他们。   村里的光棍很多,但是眼前这个人因长相猥琐给慕醒留下的印象特别深。慕醒虽然十五岁了,但是充其量也只算是个学生娃子。平时做什么事都是慕凡在前面挡着,所以当那个猥琐的男人扑倒自己母亲的时候,慕醒当即吓傻了。   母亲虽然常年下地力气不小,但是哪里能比得上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被压在身下撕扯衣服的时候,女人歇斯底里地叫嚷了起来。四肢不断地挣扎着,女人绝望地眼神让慕醒瞬间清醒,他捡起地上被男人扔掉的棍子,狠狠地挥向男人的后背。   棍子并没有砸中男人的后背,男人做惯了这样的事情,闪身躲开以后,双腿压住身下的女人,转头冲着慕醒嘿嘿一乐。然后,抢过棍子来冲着慕醒的双腿挥过去。慕醒在父亲走的那天由于在床前跪了一晚,膝盖有顽疾,现在虽是春天,天气却也不暖。一棍子下来,慕醒惊声呼痛,然后直接跪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母亲看到慕醒跪下,吓得脸色惨白,当即就要挣扎着过去看看他的腿。但是终究没有挣扎开,女人雪白的胸脯已经露了出来,慕醒看着母亲关切而恐慌的眼神望着自己,浑身发抖,身体却仿佛跟大地交接在一起一般,丝毫不能动弹。   就在男人脱下裤子要挺身进入的时候,突觉背后一只有力的大手拎起。慕醒只看到胡林奇挺直的脊背和有力的大手一挥,那个猥   琐的男人就滚到了一边,躺在地上嗷嗷呼痛。   胡林奇先是把军大衣脱下来给了慕醒的母亲披好,然后走到慕醒身边,转身蹲在他身前,留给他一个挺直的脊背说:“我背你。”   年少时的慕醒,心中对英雄主义还有着向往。面前的胡林奇,简直就是他心目中的英雄。当爱情在慕醒的心里扎了根发了芽,他察觉到的时候,被自己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那时候的慕醒,对父亲是同性恋这样的事情还有些惧怕。因为周遭的村民虽然质朴又憨厚,但是大家凑在一起时的话题却一直在他父亲身上萦绕。不但如此,当慕醒走过的时候,背后的人们都是指指点点地议论。   慕醒是真的怕。尽管他想学父亲那样挺直脊背走路,但是惧怕还是像一团乌云笼罩了他。他对胡林奇渐渐疏远,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怕暴露了自己的性向。但是胡林奇却看出了这个少年的恐慌,在他的循循善诱下,慕醒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所想。胡林奇摸着他的脑袋哈哈大笑,告诉他这不算什么。军营里这种事情多了去了,远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堪。   胡林奇的回答很朦胧,不说拒绝,也不说同意。慕醒得到这样的回答,与心中遭到拒绝的结果相比,着实让他雀跃。两个人,心照不宣。偶尔走在一起,胡林奇还会牵他的手。少年时期,这种牵手都能让慕醒手心全是汗,心砰砰跳个不停。   但是,除了牵手,胡林奇什么都不做。说等他长大,等他去北京找他。但是三年后他考上北京的大学,找了他七年,却没有一次邂逅。   和方凡十在一起的时候,北京是那么小,他发生了什么事情,男人总是马上赶到。但是他和胡林奇的北京确实那么大,七年都没有碰到过他。唯一的一次,却是因为方凡十。   或许,这就是命吧。   胡繁和他一样大的年纪,就算找到胡林奇,他怎么能跟他在一起?两个人的年龄差距那么大,会在一起么?而且,胡林奇什么也没有说,什么承诺也没有给。只是让他去北京找他而已。找他做什么?没人知道。   其实现在想想,胡林奇在自己心中扎根了十年,何尝只是作为一个英雄的形象而存在。当他渐渐退去幼稚的羽翼,仔细想来,对胡林奇的执念也远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么深。   慕凡高考回来,胡林奇让他选了北京的学校。张氏很感激,慕醒对胡林奇更是亲密,两人越来越像父子俩。后来村   里渐渐传出了胡林奇和张氏关系不正这样的传闻,为了怕给慕醒他家造成影响,胡林奇再也没有去过他家。   最后,胡林奇他们训练结束需要回军队,临走前他专门跟慕醒合了影,照片胡林奇握着慕醒的手,慕醒腼腆地笑着。那时候的慕醒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胡林奇几乎是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填补了他心中对父爱的渴望。不管以后对胡林奇是什么感情,他永远是那个让他的爱情觉醒萌芽的那个人,永远那个在他有了渺小的渴望时给他以鼓励的那个人。   胡林奇走后,慕醒告诉了慕凡自己喜欢胡林奇。慕凡甩了他一巴掌,这是慕凡第一次打他。然后,慕凡在上学之前都没有理他。   “那时候村子里还没修路,我妈和我哥背着行李翻了两座山才到了镇子上的公交站。我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哥快上车的时候才对我招手让我过去。哥哥抱着我,叮嘱我要在他不在的时候好好孝顺妈。他还说,等他在了,结婚了,有后了,就让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管那幸福是男是女,都有哥哥给我撑着。”慕醒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们这个家庭,有着不负责任的爹,却有着最负责任的哥,有着只剩下一根弦撑着的娘,却又有着能把那根弦掰断的慕醒。一个人的追求,总是建立在其他人的隐忍之上。哥哥知道他喜欢男人,怕得不过是母亲知道后的绝望。有了父亲那样的上梁,母亲最惧怕的不是两个儿子未来不孝顺她,却是他们两个随了父亲,一起歪了。   不过哥哥用一个暑假来让自己的肩膀变得更加有力,他想着用自己的肩膀支撑起他和母亲的双重愿望,让慕醒追求所爱,让母亲得享天伦。   三个人的家庭就这样融洽的相处,等哥哥婚礼,母亲这一辈子的心里负担全部放了下来。虽然慕醒他爹对她不忠,但是她却尽着慕家媳妇最神圣的职责,让慕家香火得以延续。   可是这一切,全部被那场车祸给毁了,毁了三个人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终于得到的光明和幸福。哥哥临死前告诉他……   哥不在了,好好照顾咱妈,安心结婚,不要想他了。   哥哥葬礼过后,母亲把所有的期盼全都放在了慕醒身上。哥哥走后,三人之间的平衡打破。慕醒挑起了哥哥肩膀上的担子,这个担子很重,特别是放在喜欢男人的慕醒身上。他强迫不来自己和女人在一起,他也不能糟蹋女人。他隐瞒着自己的性向像在钢丝一样的人生线上行走着,一不留神就能会   掉入万劫不复之地。   于是,他告诫自己,母亲在世的时候,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   他并不比父亲好到哪里去,他心中想和男人在一起的渴望比谁都要深刻。但是他知道,想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母亲是一座永远也攀不过去的高峰。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是那个女人唯一的亲人了。他不能作为母亲最后的希望的同时却给了她以绝望。   他想做一个孤独者,能自己和自己对话,能顺从他自己的本心,把所有的时间都交给自己。但是条件是,在母亲在世的时候,他要把时间交给他的母亲。   从慕醒说要跟他说十年前的事情开始,方凡十就一直在静静地倾听着。男人始终没有叫他或者是打断他。他知道了慕醒心中的束缚和压力全然在于母亲,他更知道这个男人比他更想要一辈子,他自私地高兴着,只因慕醒现在是完全属于他的。   说完后,情绪和思绪运转过度,再加上身体的疲劳,让慕醒看上去有些奄奄一息。男人吻着他的眉心,用唇勾勒着他的眼睛,沉声道:“我都知道了,睡吧。”   慕醒昏昏沉沉地回应着,他闭着眼睛含糊地说:“我既然说了爱,就不会再放开你了。我需要的是时间,你给吗?”   他不想失去这个男人,他看惯了他高大挺拔的身子站在自己身边的场景,乍一看到男人躺在地上紧闭双眼时,感觉整个天都塌了。他从没想过男人会离开自己,一直想着他会等。他会等着他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后在一起,但是在那个时候,他知道他们两个人都等不了了。就像李锐说的那样,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还记得给他做人工呼吸时,男人把舌头伸进自己嘴巴时那种干涸到快要死掉的鱼重新被放逐到水中的感觉,太过鲜活,鲜活到能让他感动一辈子。   男人笑起来,他说:“给。你要什么,我都给。”   是他把慕醒从那捆绑他一身的束缚中拉出来的,既然不能和他一起逃避,他会和他捆绑在一起,一起接受那个束缚。   慕醒抿着唇角,笑了。他只是觉得很幸福,他一点都不想流泪,不想哭。   第二天,方凡十抱着慕醒去洗澡。正帮慕醒清理着后面,水汽氤氲着慕醒的脸色发红,他环住方凡十的脖子突然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这场火灾太蹊跷了?” ☆、49   男人的手一顿,亲了亲他说:“嗯。你发现了什么?”      顺从地让方凡十给擦着头发,慕醒说:“火灾来了就应该拉警报,警报的时候我没醒。吹号角组织救火的时候我才醒。而且,我从一楼爬上去,四楼的火势明显比一二三楼的火势要大。还有,你是军人,起火了怎么会察觉不到?”      毛巾放进慕醒手里,男人双臂大敞示意他帮他擦身子,男人问:“你吹口琴了没?”      慕醒拿着毛巾擦过男人瘦削精悍胸膛,停在了他漂亮有力的腹肌上,皱着眉头说:“吹了。”      男人挑眉说:“口琴被抹了药,我才没醒过来。”      “知道是谁么?”慕醒认真了起来。      “不知道。我口琴向来放在抽屉里,平时也没人进我宿舍。而且,我那栋宿舍楼大都是校领导级别的,没有安插摄像头。来往记录全是那栋楼上的人,根本无从查起。”      “唔,你惹麻烦了。”慕醒笑着说。      “能有个大概的想法,我升级太快,难免会挡了别人的路。这些事情,口风抓得很严,大家心知肚明却不能细查。等回北京再说吧。”方凡十皱眉道。      “你可以让你爸先帮着查查……”牵扯到出人命,慕醒慎重地说。“虽然这次失败了,谁知道下次他们整什么幺蛾子。”      男人在慕醒的脸上狠狠地吻了一记,自信满满地说:“这事我自己能解决,用不着我老子。好了,咱们去吃饭。”      两人在医院观察了几天没事就直接出院了,出院后,因为宿舍被烧,男人就正大光明地搬进了慕醒的宿舍。      并且,换了张大床!      然后,方凡十就再也没有起来晨练过。      其实方凡十开始的想法挺好的,他想着早上俩人一起去晨练,跟着跑跑操什么的。但是,一到早上揪着慕醒起床的时候,慕醒胳膊一勾住他的脖子就开始腻歪。这一腻歪就容易擦枪走火,一擦枪走火谁也别想起床了。      几天过后,倒是下面许久不见方教官的学生们着了急。孟赞见一群学生崽子这么急,当即起了坏心眼。离着训练还有那么几分钟,孟教官让学生们整好队,然后领着学生们去了慕醒的宿舍楼下。      孟赞冲着慕醒的宿舍吹了声哨,笑得嘴都咧到后脑勺,双手做了个起的姿势,然后一队学生齐声喊了起道:“方教官……起床了……”      喊完之后,下面一片哄闹声。操场上几个整完队的教官和学生们听到,也大叫了着起哄。      不多时,男人赤裸着上身站在了窗前,胸膛上满是漂亮的肌肉,下身穿着军装裤,用皮带随意地扎起。修长的双指夹着烟,慵懒中带着说不出的性感:“你们也太无情了,我这刚从医院回来几天啊你们就要拉我早训。还有,孟赞你找死呢吧?哎,我告诉你们个秘密啊,你们孟教官以前晚上睡觉的时候,特喜欢说梦话。那天晚上……”      孟赞一听,脸顿时涨红。赶紧大骂道:“方凡十你狠!快快快,早训时间到了!”赶紧赶着兔崽子们就往训练场上赶。      有几个不怕死的学生不依,哄笑着问:“我们孟教官说啥了啊!?”      孟赞气急,一脚踹过去大骂:“不想活了?!给我围着操场先跑五十圈!”      大家也没在意,哄闹着散了。有几个知道的教官,在训练场上笑得肆意,孟赞一个箭步冲过去就要逮住他们揍,却被几个人联合压住了。几个教官扑在一起,如此基情的一幕,训练场又响起了学生们的哄闹声。      男人拉上窗帘爬上了床,慕醒吊着桃花眼问:“孟赞那天晚上说了什么?”      方凡十哼笑一声,猛抽一口烟后上了床,一嘴的白烟抱着慕醒啃了口说:“这小子喜欢我们的女教官,晚上叫着她名字打手枪。”      慕醒由衷地说:“少年时期谁还没个性幻想对象啊,你也太不厚道了。”      方凡十不以为意:“嗨,大家闹着玩。这小子别看他人高马大,脸皮薄着呢。不过,明天我觉得还是早训吧。你也一块!”      慕醒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兴致缺缺地说:“要去你去,我起不来。”      两个人刚洗完澡,慕醒头发上的水珠还没有干,身上皮肤冰凉爽滑。从身后抱住他,男人在他颈窝吻了两下说:“晚上我都尽量克制了,你还起不来。”      慕醒哼笑:“早晚各一次,你在下面让我干干试试!”      方凡十哈哈大笑,下面又硬了,蹭了蹭慕醒的臀部,笑着说:“再来一次,今天晚上就不做了。”      慕醒转头笑了笑说:“信你?我还不如信孟赞的性幻想对象是你。”      方凡十一脸苦大仇深地模样说:“我这马上就要开会,小兄弟还硬着呢。”      “快去吧,我睡会觉,下午还上课。”慕醒吻了吻他的唇,眼中满是温和的笑意。      任凭方凡十再大的欲火,在他这种目光下也不得不偃旗息鼓。这几天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慕醒近几天都睡得发昏。男人抱了抱慕醒说:“我帮你收拾好早饭,起来记得吃。”      得到慕醒的回应,男人冲了冷水澡后就去开会了。      慕醒下午上完课,方凡十刚好开会回来。两个人直接弃了车,步行在满是垂柳的校园里压马路。慕醒来之后,还没有好好逛过军校。现在有方凡十这个好向导,自然是逛了个尽兴。      晚上两个人吃完了饭,洗完澡后,慕醒在看书,方凡十赤着上身贴着慕醒就要睡觉。慕醒揪着他的眉毛笑问:“今天工作很累么?”      方凡十吻着他的指头说:“不累,明天早上咱们早起训练。”      合上书,慕醒无奈地说:“你怎么还揪着这事不放了?”      男人睁开眼睛,眸中满是认真。仔细地抱了抱慕醒后,男人抿着唇笑着说:“我现在仔细想了想,无论给你什么,都不如给你刻骨铭心的记忆来的要好。”      胡林奇能在慕醒心里扎根那么长时间,就是因为他救了他母亲,让他把他当成了英雄。他对胡林奇的感情,现在细化来想,有一部分是少年对爱情的幻想,更大部分是胡林奇弥补了他没有父亲的那段空缺。就因为没有父亲的保护,他才觉得胡林奇对他来说弥足珍贵。就算是两个人的合照上,慕醒眼睛里也是崇拜大于爱恋。      “我尽量。”被男人这么一说,慕醒心里软了一片。现在,两个人是谈恋爱啊。      虽然慕醒是这么答应的,但是起床拖延症一发作,任凭方凡十怎么叫都不起。男人无可奈何,抱着他去洗了把脸,然后拉着他下了宿舍。      早上的风很清爽,一下子把睡意吹走了一大块,慕醒打了个哆嗦,清醒了一点。      孟赞一看他们俩,顿时笑开了:“方凡十,你硬拉着人家慕老师来的吧。你看他还没睡醒呢!”      孟赞带的那队学生,慕醒也教。见到慕醒,大家都挺兴奋的。齐声叫道:“慕老师早。”      慕醒温和笑着,点头说:“大家早。”      方凡十早上一身军人装备,迷彩服,腰带扎身,修长的大腿套着军装裤用军靴束好,说不出的潇洒帅气。他冲着慕醒招手,大部队一开始跑,慕醒就被方凡十推着跑了起来。      跑操真是个累人的活,慕醒平时不怎么锻炼,身上运动细胞几乎全军覆没。今天早上这么一跑下来,差点累惨。五圈过后,慕老师没有难为自己,渐渐停下来后,冲着众人摆了摆手,然后跑到训练场外的花坛那去了。      方凡十一直没有停,小跑着跟在慕醒后面。慕醒刚要坐下,就被他拉了起来。男人脸上带着笑,冲他说:“做做拉伸运动,不然明天会腿疼。”      “我就说不要早训。”腿疼是自己的,慕醒修长的腿搭在花坛沿上,开始按压。      男人笑着帮他揉捏着大腿说:“体力好了对你没坏处。”对他也没坏处!      知道男人在想着什么,慕醒从容一笑说:“我无所谓,动的是你。”      这么挑逗力十足的话,差点让男人硬起来。刚想过去拉着慕醒抱一会,身后传来了孟赞的声音:“方教官,大家都以你为榜样呢。别随着慕老师偷懒啊!”      男人斜睨了他一眼,一记眼刀过去,孟赞被剜了一个窟窿,赶紧住嘴继续带队跑。慕醒由衷地说:“一个把柄你就能压他一辈子啊。”      男人自大地笑着:“谁稀罕压他,我就想压你。”      慕醒脸色一肃,忍住笑缓缓地崩出一个字:“来!”      在训练场上这么一群人看着,方凡十当然不敢“来”,他有些头大的捏了捏慕醒的耳朵哭笑不得地说:“你还真是……”这是方教官第一次对慕醒说这种无奈的话。      话没说完,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子一肃,干净利落地转身说:“我先训练,晚上在‘来’。”      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慕醒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混在了那军绿色的方块之中。男人永远是一队人中最耀眼的存在,出色的身材和长相,自信昂扬的神态,真是迷人又性感。果然,男儿就该来军营,一来军营就能把男人最深处的血性激发出来。      大家是顺着训练场跑的,慕醒在花坛这个方向,男人每跑到这就会冲着慕醒看一眼。当第五圈的时候,男人突然带头唱起了军歌。      结实磁性的声音,高亢嘹亮的曲调,很快将大家的积极性带动了起来。队伍里,大家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唱着歌,连整体跑步速度都提升了。      慕醒出神地望着在队伍中边跑边唱的方凡十,心里不由自觉地说了两个字:真帅。 ☆、50   跑完操后,接着是格斗训练。各个方队占领一片空地,教官带头演示。不一会,整个训练场上满是哨子“哔哔”的声音。   方凡十和慕醒到了孟赞队伍边上,孟赞察觉,转头笑着说:“方教官这套格斗拳还熟么?”   以前在军校的时候,但凡是格斗比赛,方凡十可都是第一。孟赞这是故意激他,方凡十上道,斜着眼语气张狂:“要不要来赛一场?”   训练场上所有人的眼睛都被方教官这一句话给带了过来,慕醒气定神闲地往旁边站了站说:“我还没吃过学校餐厅呢,孟教官要是输了,今天可要请我们吃饭。”   “哎,慕老师你咋就认定我会输啊!?”孟教官有些不乐意了,然后说道:“那方凡十输了呢?”   慕醒温和一笑,盯着男人的脸说:“都说嚣张会传染,我觉得他不会输。”   得到这样的夸赞,方凡十心花怒放,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慕醒,真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去。慕醒接上他的目光,从容淡定地说:“如果你输了,今天晚上你就陪着孟教官好好聊一晚。”   孟赞哈哈大笑:“那敢情好,这么久回来咱们还没聊过天呢!”   旁边的学生又开始起哄,脖子全部往这边伸,今天早上的训练是别想继续了。教官们给学生们解散,然后一众学生就把三人围在了中间。   潇洒利落地解开腰带,脱掉外套扔在地上,只穿着T恤的方凡十肌肉结实有力,一把揽过慕醒往怀里一抱,鼻间是男人熟悉的气息,男人说:“成,你做人质,我做匪徒,孟赞来解救。”   三两句话安排完毕,旁边皆是一片唏嘘。大家不明白方凡十的实力,但是孟赞的格斗术在教官中也是出类拔萃的。男人这么一说,这不是明显让着孟赞么。   被这么轻视,孟赞已经习惯,扯着嘴角笑着躬身,目光炯炯地盯着方凡十说:“那今天晚上你得陪我了。”   说完,孟赞大喝一声出拳,方凡十眉头一拧,胳膊抬起格挡,另一只手把慕醒拉到身后,并且用胳膊牢牢固定住防止他逃跑。   两人出招很快,电光火石间已经拆了七八招,另一只手要抓住慕醒,男人几乎是单手与孟赞对阵。尽管如此,几招下来,男人下巴一扬,修长的大腿顺势踢向孟赞。孟赞大惊失色收腹,男人一个漂亮的勾脚,动作直愣愣地定住了。   “好!”周围发出崇拜   地叫好声。   孟赞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整了整衣服甘拜下风说:“得呗,你小子一直没疏忽训练啊!”   方凡十拉着慕醒拾起外套,掏出烟潇洒地点上,漂亮的唇线抿成一抹笑说:“吃以前的老底也比你强!”   这话也太打击人了!孟赞毫不在意,对一边的慕醒说:“不好意思啊,没解救了你。”   示意方凡十松开自己,慕醒晃着自己的手腕温和一笑:“没事,反正早被他吃的死死的了。”说完,慕醒话锋一转,问道:“孟教官你卡里的钱还够么?”   孟赞这才想起自己输了是要请人家吃饭的,赶紧说道:“绝对够了,你们俩吃再多也不能把整个餐厅都吃了啊!”   慕醒扑哧乐了,毫不留情地说:“孟教官,我说的‘我们’可不是单指我和十哥儿。操场上的人见者有份!”   孟赞:“!!!”   “哈哈哈哈哈!”操场上响起众人的狂笑声,“我们饿着肚子等着,教官不能耍赖啊!”   被这么文质彬彬的人给摆了一道,孟赞自己都闷声笑了出来。带着笑容还不忘威慑力十足地吼了句:“都不用训练啊!再不训练大家谁都别想吃午饭!”   方凡十在一边笑着舒展筋骨:“我觉得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去卡里充钱。”   孟赞哭笑不得地说:“你们两个凑一对,还真他妈是天意啊!”   中午请吃饭,孟赞愿赌服输。有些学生还不好意思去,还被孟赞骂叽歪。整队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餐厅,大家玩起来整个餐厅就像菜市场似的。   学生们一大桌,孟赞和教官们还有方凡十慕醒坐一桌。荤菜四个汤菜两个还有七八个素菜把桌子摆了个满满当当,方凡十调侃道:“你还真下老本了!”   “哎,这算什么,咱们晚上的时候接着玩,学校对慕老师才下老本了呢!”孟赞毫不在乎地吃着说:“上次不是说没好好招待嘛~这次学校下发了钱,让咱们今天好好搞个晚会欢迎欢迎慕老师。”   学校对一个外来老师能重视到这个程度,原因不外乎因为慕醒与方凡十的关系。方凡十住的地方无缘无故来了场火灾,偏偏学校里又不能给他个说法,只能曲线救国,从慕醒这里下手。   方凡十和慕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大家心照不宣,方凡十一拍大腿爽快地说:“成!”   这次火灾太大,就算大家口风再严,或多或少肯定也传回了北京。不知道方泽天和胡繁有没有得到消息。   大家吃完饭该散了散,慕醒去上课,方凡十去开会。中途接到方司令的电话,向来直肠子的方司令今天说话很隐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方凡十细细问的时候,他又没有说话。   难道父亲已经知道了?不过,如果知道的话,方泽天肯定会问这件事。毕竟是关系到他的命,老司令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出什么闪失。   挂掉电话,实在是觉得蹊跷,方凡十给胡繁挂了个电话。   胡繁今天刚做了个手术回来,疲惫地躺在床上睡觉。看着手机来电显示,胡繁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顿时精神了。   “喂,十哥儿,怎么了?”   “北京现在有什么动向么?”方凡十抬头看了看四周,掏出烟点上了。   胡繁在质监局有个闲职,这种靠在边缘的地方,往往能打听到不少消息。听到男人这么问,胡繁当即紧张了:“你在哪?出什么事了?”   男人眉头一皱,被胡繁的紧张吓了一跳,扔掉烟头问:“你病又犯了?”   胡繁揉着眉心,脑袋被劈开了一般地疼。重重地喘了口气,胡繁说:“没事,刚做了手术比较累。”说完,换了个话题,“你早回来吧,我跟柯林他们商量着给你过生日。三十岁,该搞得隆重点。”   他说没事并不代表真没事,男人不想刺激他。再点了支烟说:“行,等我忙完了就回去。我去开会,挂了。”   方凡十说完就挂了电话,胡繁扔掉电话,整个人陷入巨大的黑色漩涡之中。忍着头痛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备用的药,就着凉水塞了两片。爬上床,胡繁拥着被子的手越来越紧……   开着吉普车往会议中心赶,方凡十心中的疑惑更甚。失火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消息灵通的胡繁都不知道,看来北京那还有人压着。   这次要整垮他的人,来头不小么?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男人把脑海中开始想到的那个人名给划了去。   晚上的欢迎会搞得挺隆重,学校还专门派学生上去表演的节目。好不容易有这么次聚会玩的机会,学校多功能厅内挤得满满当当,倒不知道主角去了哪里。   多功能厅里面彩灯闪烁,被训练压迫许久的学生们一个个点头   晃脑的,方凡十拉着孟赞问:“慕醒去哪里了?”   孟赞这边正应付着贴上来的学生,被他一问也懵了。“你家相好的你不自己看着,还要来找我要啊!”   正在这个时候,多功能厅里的灯突然全灭。场上一片寂静,下面窃窃私语声响起,不一会,灯蓦然一亮,慕醒双手空空地站在台上。   灯只开了一盏,黄色的灯光撒在慕醒头发上,像剪开的阳光一样。温文尔雅的气质,绝佳的外貌站在那给人一种虚幻不真实的感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慕醒抬起双臂示意大家不要说话,笑意盈盈的目光隔空与男人好奇的目光相接在一起。   爱情是什么?戈洛瓦诺夫说,爱情的实质在于,一个人感受到另一个人特殊的吸引力,产生了眷恋之情。   这个男人,身上特殊的吸引力太多。他懂得隐忍他,放纵他,宠爱他。还会在雪地里背着他,在他最寂寞最害怕的时候陪着他,会吹口琴,会切菜……   那么自己呢?自己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能把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给吸引了?慕醒想了很久,他不是方凡十,懂不得这个男人的心思。要是问起来,又显得太过矫情。   他不知道,但是他会自己创造。就像男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敢爱他,而一直等他一样。   目光移到人群身上,慕醒笑着说:“大家能歌善舞的,我也来变个魔术打个酱油吧。”   众人一听,都被提起了兴致。魔术这种东西,在电视上看的话,看的是热闹。要是在平常在眼前的近景魔术的话,拆穿魔术师的把戏比看热闹要好玩的多。   下面是蠢蠢欲动的人群,慕醒从容淡定地笑着:“名字也不取了,反正就是空手变出个戒指来。大家都知道魔术都是骗人的把戏,那么,现在大家随便找个人上台。在我变的时候,能找出戒指在哪儿,那戒指就归谁好不好?!”   孟赞拍着大腿起哄:“好啊!”说完,冲着男人赞赏的说:“没想到慕老师还会这个,方凡十……”   孟赞这边还没拉着方凡十夸奖一番,身边已经没了人影。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子穿梭在哄闹的人群间,不多时已经站在了慕醒面前。眼睛里带着饶有兴趣的笑意,结实磁性的声音响起:“我来找!” ☆、51   男人上了台,慕醒转身望着他笑:“你猜在哪里?”说完后,添了一句:“一个人只能猜一次。”   摸了摸下巴,方凡十似模似样地想了想:“袖子。”   慕醒伸出左手抓了抓右边的袖子问:“有吗?”   方凡十拧了拧眉头:“没有。”   “那这边?”袖子撸上去冻隽烁觳玻故敲挥屑渲冈谀睦铮腥送蝗灰恍Γ拐婢醯糜行┎豢伤家椤   下面满是嘁嘁喳喳的人群,都在讨论那枚戒指在哪里。这个时候,慕醒双手拢起,神秘兮兮地晃了晃,在手边轻吹一口气。   然后,让男人张开手。   男人挑眉,笑着把手张开,一枚淡粉色的玛瑙戒指从慕醒手里掉出来,在男人的大掌里晃了两圈,然后静止不动了。   鸦雀无声的多功能厅里,孟赞先喝了一声,然后周围又想起了更激烈地讨论声。   这些与方凡十都无关,他看着慕醒把戒指收走戴在了中指上,笑着冲他说:“没猜出来,不算你的。”   “再来一次!”下面不知道哪个学生喊了这么一句,顿时喊出了人们的心声。一次看不出来,两次不信还看不出来。   慕醒这个魔术太过简单,要真再来一次非被拆穿不可。他温和一笑,从台上走下来说:“我表演完了,下面你们继续吧。”说完,冲着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方凡十说:“回家。”   男人身体为不可查地震了一下,他转身,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慕醒。末了,没有找出戒指的失落烟消云散,他笑着走下台说:“回家。”   已经疯了一晚上,学生们明天早上还要训练。孟赞他们也不想玩太久,留下教官们收拾多功能厅,赶着学生们回了宿舍。   两个人从多功能厅刚回宿舍,慕醒就被方凡十压了个严实。双目紧闭,唇瓣纠缠在一起,发出啧啧声响。男人的粗大直直地杵在慕醒的腰间,边脱着衣服边闷声笑道:“我知道戒指在哪儿藏着。”   眼角上挑,任凭他把衣服给脱掉,两具赤裸的身体贴在一起,慕醒喘着粗气问:“你一上来就知道逃不过你的眼睛,不过你竟然没拆穿。”   “呵”男人沉声笑着,磁性的声音萦绕在慕醒耳边说不出的催情,手指在下面做着扩张,男人一字一顿的说:“戴戒指这种事,自然做了爱做的事后才更有情调。”   嘴角的笑容刚绽开,男人用力一挺,整根性器连根没入。慕醒咬牙闷哼,双腿被搭在男人强健有力的腰上,慕醒腾空被他抱起。   看着慕醒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男人细细地吻落在了他的眉宇间。蜻蜓点水一样的吻是那么美好,完全不带一丝的情色。当这种微小的幸福扩充在慕醒的胸腔,男人却猛力抽插了起来。   毫无防备地抽送让快感一下子直冲头顶,慕醒失声呻吟,搂住男人的胳膊一下子收紧了。这样腾空被抱着,后背紧贴冰冷的墙壁。光滑细腻的墙面随着男人一下一下地猛力插入而来回磨蹭着慕醒背部,墙壁渐渐发热,混合着后背一波一波的酥麻感。这种没顶的快感让慕醒一下子闭上了眼,再也没有睁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醒已经射过了一次,男人还在猛力地抽插着,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一般。等到男人动作好不容易停下来,慕醒喘息着咽了口口水。结果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又被男人抱上了床,从后面又是挺身一个深插。   来来回回地被折磨着,直到男人动作一顿,慕醒只觉肠壁一热,后穴一个收缩,就被男人拥进了怀里。   方凡十顺着他的脊背碎碎地吻着,直到与慕醒的唇交汇在一起,这才把还半硬着的性器抽了出来。把慕醒翻了个身面对面地搂抱着,再次深深地吻了下去。   两个人吻了许久,分开的时候,双眼皆是化不开的情意。男人怕慕醒难受,先抱着他去给洗了个澡。收拾干净后,有力的胳膊牢牢禁锢住慕醒,慕醒扭了扭肩膀,无奈地说:“你等我拿戒指啊!”   脸上笼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晕,真到了这么幸福的时候,男人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照着慕醒的额头亲了一下,男人松了手。   玛瑙的戒指不贵,是慕醒在精品店里买手套的时候一起买的。粉色已经淡成近乎白色了,一点也不偏女性,不大不小刚好戴在慕醒的中指。平时看书讲课不方便,他一直就没戴,其实他很喜欢这个东西。像方凡十对他的爱一样,又看得到的纯粹又有摸得着的真实。   他能戴在中指上,男人却刚刚能戴到小指。慕醒认真地比量了一下,顺着男人的小指套上了。套上后,慕醒突然笑开了,冲着男人说:“还挺合适。”   掏出烟点上,白色烟雾里的男人眼睛眯着,能看到里面晶晶亮。抽口烟狠狠吐出来,男人说:“送给我的必须合适。”说完,男人扔掉   了还没抽完的烟,埋头吻着慕醒说:“哎,总觉得还不真实,这就被求婚了。”   “回北京要不要先订套婚纱?”心里想着男人漂亮有力的肌肉透过婚纱喷薄欲出的模样,慕醒一个没收住,顿时笑了起来。   方凡十嗨了一声,揪着慕醒的嘴唇说:“你倒是还挺能想。回去先见我爸妈。”   男人说到做到,两个月后,回了北京,果然先见了爸妈。不过,虽然见了爸妈,慕醒却什么也没让他提,只是作为他的朋友去的他家。   因为,那天是陈阳的婚礼。   孩子的婚礼承载着父母太多太多的东西,慕醒不想因为他跟方凡十的事把这么好的场面都破坏了。   婚礼在方凡十家举行,来的都是平日里与方泽天交好的官员。推杯换盏中,都是恭喜的话语,老司令来者不拒,喝得很是尽兴。一个儿子成家立业,剩下的就是二儿子了。   虽然是一场婚礼,但是座位安排上却有些门道。明显的,老司令他们老一辈是一帮,陈阳他们是一帮,而方凡十他们又成了一帮。大家各自玩各自的,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陈阳大婚,他母亲并没有来。方司令叮嘱他要回东北再办一场,陈阳低头应了。   不得不说,陈阳确实是攀上了高枝。林寒雪的父亲,可是省级正职。因为他的关系,陈阳又往上提了一级。   而方凡十这边,因为他上次去军校那搞项目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要升职。过来敬酒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方凡十喝得有些多。慕醒作为朋友去的,他们这一桌都知道他跟方凡十的关系。看到慕醒叮嘱方凡十少喝酒,方凡十闷头笑着答应,大家也不意外。只觉得一匹狼被收服了,原来是这么的听话。   林与之和柯林都笑着跟慕醒说话,只有坐在方凡十另外一边的胡繁面色不善。盯着温和从容的慕醒看了一会,他拉了拉方凡十的胳膊语气冷硬地说:“十哥儿,你出来一下。”   在屋子里闷久了,刚好出去醒醒酒。方凡十扶着慕醒的肩膀站起来,随着胡繁到了外面。炎热的夏季来了,热风一吹,方凡十出了一身的汗,脑袋也稍微清醒了些。   胡繁从警卫手里拿过一把扇子给他扇着,开门见山地问:“你跟慕醒是怎么回事?”   说好的是去军校那边忙项目,结果方凡十回来要他去接机的时候却发现慕醒也在。胡繁情绪当即就   激动了,但是看在旁边还有林与之他们的份上,也没好发作。而由于任务交接,方凡十接下来忙得焦头烂额,他也没时间问,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了,他一定要问问两个人怎么又好了。   “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方凡十笑了笑,拿过扇子来自己扇了扇,皱眉说:“你没事吧,最近脾气怎么这么暴躁?”   “不是分手了吗?怎么又在一起了?十哥儿,你不是这么不干脆的人。慕醒跟你不合适,马上分了!”胡繁脾气一上来,说急就急。   方凡十虽然喝酒上了头,但是他再发火也不会朝着胡繁发,胳膊搭在了胡繁肩膀上,男人笑了笑说:“你放心,十哥儿知道怎么处理。”说完,有些担心地说:“你真的没事?”   男人呼出来的热气喷在了他的脸上,胡繁将头扭到一边,烦躁地说:“你先别管我!你先给我说说你跟慕醒怎么又好上的!要是说不明白……”   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后面的咳嗽声给打断了。两个人赶紧分开,方凡十的眉头不自觉地皱紧了。   是陈阳!   刚从酒席上下来打电话的陈阳没想到他们两个在这,看到方凡十那目光,他依旧是老实地笑着,问他们:“这么热的天,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脑海里想起慕醒刚来时叮嘱过他的话,他说不能在今天对任何人提他们的事情。想到这里,方凡十搭着胡繁的肩膀,语气冰冷:“管好你的嘴巴!”   陈阳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对这个弟弟完全是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低着的头直到方凡十和胡繁走远后才抬起来,陈阳嘴角扯开一抹嘲讽的笑意,转身打了个电话。   窃窃私语一般的电话打了一会,陈阳时不时地转头看着屋里。实在不能打太长时间,陈阳无奈,最后挂掉电话时对边劝说道:“我最近很忙,等得到我想要的,就去找你!” ☆、52   打完电话,陈阳对着落地窗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回了屋。林寒雪和张雅蕾在讨论蜜月去哪儿,杨淑柔拉着老司令给他挡着酒,笑意盈盈中自带一种与生俱来的嗔意:“哎,我们家老头子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你们几个少灌他点。来来来,这杯我替他干了!”说完,仰头喝下了一杯酒。转头正巧看到陈阳看她,杨淑柔对他使了个眼色,陈阳赶紧凑过去扶着方司令说:“爸,咱们去那边喝点水吧。”   扶着方泽天坐在沙发上,杨淑柔哎哟一声,拧着老司令的胡子说:“老不死的,喝这么多酒,还要不要命了?”   老司令坐得有点急,不适地扭了扭身子,脸上还是漾着自大的笑:“没事,老不死的喝这点酒也死不了!”   杨淑柔扑哧笑了,上去揪他眉毛。   周围没有人看到,老司令也就任凭杨淑柔去了。陈阳倒水端过来,老司令喝了杯酒问陈阳:“你提级的事,是寒雪她爸爸主动给你提的么?”   陈阳低眉顺眼地说:“是。”   老司令叹了口气说:“男人就该有自己的事业,靠女人根基不稳。你现在基点高了,以后靠着自己好好做嘛~”   陈阳老实地笑了笑,说:“我知道了爸!”   杨淑柔见老司令差不多稳定了,手又痒了。揪着老头子的胡子哄小孩似的:“你自己在这歇着,我去找凡十打麻将了!”   示意陈阳坐下,老司令一副要与大儿子促膝长谈的架势。陈阳坐下后,才挥手让杨淑柔走了。杨淑柔冲着陈阳笑了笑,柳腰一扭去找自家儿子了。   张雅蕾从林寒雪那回来后就在说自己蜜月的事,大家就着这个话题正在聊着,杨淑柔纤细的腰身靠在方凡十身上,娇笑着说:“哟,你们这是组团去蜜月嘛?兴不兴带着我这个老太婆也去玩玩儿啊?”   林与之嗨了一声,嘿嘿笑着恭维:“杨姐,您今年有二十五了不?”   杨淑柔抬起胳膊揍了他的脑袋一下,脸上挂着笑说:“你个小兔崽子,又占我便宜!来来来,大家吃饱喝足了吧?蜜月杨姨就不搀和了,但是今天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大家无论如何也要陪杨姨打麻将!”   大家笑着应声,起身随着杨淑柔去了棋牌室。四人打两人看,慕醒被方凡十拉着坐在了他后面,杨淑柔察觉到有些猫腻,赶紧让脸色不好的胡繁坐在了自己身后,安抚似的说:“胡繁每次在凡十后面他   都赢,这财神爷这次归我了!谁都别跟我抢!”   众人哄笑,慕醒抬眼看了看胡繁,没有说话。   慕醒看书研究过麻将的规则和玩法,但是却一次都没有玩过。几次下来指挥着男人出,纸上谈兵一般,全部输了。男人却输得乐呵,出之前都问慕醒出哪个,想不让杨淑柔注意都难。   关于自己的性向,方凡十从没有跟家里人说过。杨淑柔看着有些奇怪,却从没想过自己儿子跟旁边那个温文儒雅的男人会是一对儿。单纯以为是朋友,调侃起来就随意多了,等方凡十输了再问慕醒出哪个的时候,杨淑柔调笑着说:“儿子,你跟这慕老师是两口儿吧?这夫唱妇随的,与之和雅蕾都没这么腻歪,玩儿哪出啊?”   方凡十刚要说话,慕醒压着他的肩膀抢先说:“我没有玩过,他在教我。”   杨淑柔哦了一声,柳眉一挑,笑问:“慕老师,你结婚没有?”   察觉有些不对劲,男人着急地叫了声:“妈!”   慕醒温和地笑着:“没有。”   “哎。”杨淑柔顿时笑开了,高兴地说:“杨姨手上一姑娘,你要不要谈谈看?!”   面对杨淑柔这走到哪撮合到哪的毛病,方凡十平时是不予置评的。但是今天,撮合的对象也太……调整了个舒适的坐姿,方凡十扬着下巴问他娘:“还玩不玩?”   杨淑柔哟了一声,杏眼一转娇声道:“你看你,怎么跟护犊子似的?!”   男人刚要扔牌,慕醒握住了他的手。冲着杨淑柔笑着说:“我有相好的了,他怕我平白糟蹋了人家姑娘呢。”   杨淑柔这才了然了,笑嘻嘻地说:“哎,你早说嘛~我就说慕老师长相气质和修养内涵都绝佳的人怎么会没有相好呢~”说完,伸出指头戳了方凡十的额头一记,埋怨道:“你看看人家儿子多听话,我儿子怎么就这么叛逆,有媳妇都不往家里带。”   说完后,心知肚明两人关系却不能挑破的几个人,随着杨淑柔笑的时候都带着些尴尬。   整个场面顿时冷了下来,杨淑柔奇怪地看了看周围,打趣地说:“这一个个都苦大仇深的是怎么了?嫌弃杨姨偏心啊?”   “哪儿啊!”林与之先反应过来暖场,搓着手上的麻将想把僵硬的气氛也搓开似的说:“是一谈到终身大事,想想以后要被老婆管着就沉默了吧。”   张雅蕾一听,大眼一瞪,嗔笑着说:“我管你管的还太松了!”   被这两口子的对话给逗乐,刚才的尴尬一下子缓和了过去。林与之赶紧把话题转了方凡十在军校的日子上去了。   谈到军校,胡繁的脸色也好了不少。话茬一打开,几个人就军校聊了起来。杨淑柔把位置让给胡繁,起身去餐厅看看老司令醒酒了没,出门就碰到了林寒雪。   林寒雪似乎在找着谁,看到杨淑柔后眼睛一亮,过来挽着她的胳膊甜甜地问:“杨姨,你看到陈阳了吗?”   婚礼已经举行完了,现在是就餐时间,林寒雪一身红色唐装长裙,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就是脸上的妆容抹得仍旧有些吓人,跟杨淑柔这南方女子站在一起,倒觉得林寒雪的年纪大一些。   杨淑柔是个外刚内柔的泼辣女人,被林寒雪这一句“杨姨”叫的笑开了。拉着林寒雪的手赞扬道:“寒雪嘴真甜。陈阳啊,他爸刚才拉着他思想教育去了。诶,在沙发上坐着呢。杨姨领你过去。”   老司令酒一多喝,嘴就碎,唠唠叨叨地像模像样的在跟陈阳唠家常。狸花猫趴在他身上,被老司令挠肚皮挠得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陈阳一直在跟前陪他说着,语气里的恭敬显得父子俩生疏了不少。   老司令是军人,性子又倔又硬。但是不管多么硬气的硬汉,总会在心里给孩子留一块最柔软的地方。陈阳这么大年纪才来认祖归宗,现在跟他说话仍旧是一副毕恭毕敬的墨阳。对他,方泽天心里愧疚很多。想弥补,人在高位却又不易动。只能让二儿子多帮帮他,但是二儿子对这个哥哥,抵触心理却那么强烈。到最后,陈阳攀上了林寒雪……   老司令叹了口气,心中全是一句话:靠着女人,根基怎么会稳。   杨淑柔过去的时候,正看到老司令摸着猫肚子叹气。扑哧一声笑出来,摸了一把狸花猫说:“怎么样?父子俩谈心谈完了没有?”说完,杨淑柔转头对陈阳说:“你爸喝了酒说话就特别多,你甭听他瞎扯摆。今天你们大婚,你个新郎把新娘子晾一边算什么呢?也就是寒雪脾气好不怪你,要是我啊,早就过来戳你脊梁骨骂你了!”   陈阳笑了笑,抬眼看着杨淑柔,眼睛里情绪太过复杂,根本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经杨淑柔一提醒,父子俩扭头发现了站在一边的林寒雪。老司令一副严肃的面容看着自家儿媳妇。军人自带的威严让林寒雪对   老司令心里还是有些惧怕,礼貌地点了点头,轻声叫道:“林伯父。”   “哎哟,怎么还叫伯父。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别看老头子一脸严肃的样子,其实心里可喜欢你这儿媳了。哎,叫声爸嘛~”杨淑柔过去挽着林寒雪的胳膊坐下,笑眯眯地说。   林寒雪脸色一红,良好的修养让她大大方方地叫了句:“爸!”   老司令紧绷着的脸松了松,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舒畅。杨淑柔过去扯了扯他的脸,笑哈哈地说:“笑一笑,装什么严肃啊?你以后也准备用这张老脸迎接你孙子啊?”   林寒雪被杨淑柔这句话给逗乐了,脸红着捂嘴笑。老司令常绷着的脸也带着一抹笑容,让这个硬汉看上去带着慈祥。   不一会,老司令被一群人又叫走了。杨淑柔接过他手里的猫,嗔怪着跟那群人说:“我家老头子要是喝醉了,今天晚上你们谁也别想走了!”众人哄笑着应声。   见老司令走了,林寒雪彻底放松了下来。跟杨淑柔说了一声,赶紧去了洗手间。杨淑柔哭笑不得地问陈阳:“你爸就那么可怕吗?”   从杨淑柔走过来开始,陈阳的目光一直似有似无地追随着她。杨淑柔没听到回应,转头一看,两个人的目光隔空相接。   平时低眉顺眼的陈阳,现在看自己这么大胆肆意。杨淑柔一直笑着的嘴抿了抿,目光一冷,盯着陈阳道:“哟,眼睛这么不老实,看什么呢?”   陈阳嘴角一勾道:“我一直很老实!”   没有再多说,杨淑柔回了棋牌室。这个陈阳,老给人神神秘秘的感觉。她跟林与之他们甚至是慕醒都能熟络过来,但是跟这个“老实人”却熟不起来。杨淑柔是直肠子,但是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经验和直觉都有。陈阳这样的人要么是真老实,要么就是掩藏太深。   军校待了两个月,回来就是暑假了。暑假被安排着值班,慕醒被堆积的辅导员工作折磨的焦头烂额。方凡十交接工作,最近也很忙。晚饭时间,慕醒揉揉太阳穴收拾着准备去超市买点菜回去做饭。   刚出门,一层热浪扑来。慕醒难受地呼了口气,骑上电动车后,耳边刮着风,这才凉快了些。这个时间,方凡十应该回家了,不想让男人等太久。他把车子拐进了一个小胡同,想要炒近路去超市。   这个胡同在学校旁边,平时鲜少有人走。现在天刚蒙上一层黑布,慕醒骑车过去的时   候,路灯嘶嘶地开了。脑袋里想着今天晚上回家做什么菜,眼睛却盯着不远处的一辆车。慕醒视力很好,所以当他看清楚车子里面的人时。电动车一下子停住了。   可能没察觉到路灯已开,以为很僻静的地方没有人,里面的一男一女吻得忘情。   握着把手的双手不自觉收紧,慕醒拐了个弯,头也不回地走了。 ☆、53   回到家,慕醒还在想路上看到的那一幕。刚开门,方凡十赤着上身抱着慕醒亲了一口,然后接过他手里的菜说:“先去洗澡!我看看今天吃什么?藕,金针菇……凉菜么?我去收拾!”   男人刚洗完澡,身上水珠都没擦干净。提着菜干净利落转身就往厨房里钻,慕醒身上实在是难受,也没问他,转身先去浴室洗澡去了。   吃过饭,方凡十去洗碗,慕醒拿着资料继续忙工作。不一会,男人开门走了进来。在背后贴着他抱住,男人嗅着慕醒的发间,舒服地叹了口气说:“明天你跟着我回家,我妈等不及了,一天三个电话让我带着媳妇儿回去。”   两个人回来半个多月了,参加完陈阳的婚礼后,方凡十就一直住在这儿。在军校就答应回去把媳妇儿领着给家里人看看,结果拖到现在。   笑容一敛,慕醒摸着男人有些扎人的下巴说:“好。”   他们两人的关系,想让父母同意很艰难。但是这是必然要走的一步,不管结果怎么样,都需要两人一起闯。既然答应了他要跟他在一起,那这些,就算什么。   男人笑了,埋头吻他的露出来的锁骨。胡渣扎在脖子间,痒痒的。手上的工作放到一边,被男人抱起来,压倒在了床上。   男人重量不小,慕醒轻哼一声,抬眼看着一身漂亮肌肉的方凡十。男人眼中满是欲火,扒掉衣服后,两具赤裸的男性身体交缠在一起。脑海里一片混沌,慕醒皱着眉头感受着下面男人手指的侵入。   突然,脑海里想起今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慕醒哑着嗓子说:“今天,我看到陈阳……啊!”   还没说完,男人一个挺身,慕醒失声叫了出来。   埋在慕醒的体内,男人的热胀感受着火热内壁的吸吮。不满意地咬了慕醒的唇一口,男人说:“你脑子里想什么去了?”   说完,开始动作了起来。   慕醒被顶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两个人的身体越来越契合,性事上的快感更是销魂蚀骨。   不知过了多久,慕醒先缴械投降。高潮让慕醒浑身撒上了一层粉色的光晕,男人看着他涣散的双眼,欲火直冲头顶。猛顶了几下后,也射了出来。   高潮后的余韵让两个人都懒洋洋,谁都不想动弹。但是夏天不比冬天,做一次爱浑身就出了一身的汗。男人从慕醒体内撤离,抱着快要睡着的慕醒去   浴室冲洗干净。   慕醒任凭男人折腾着,洗完后又被抱着上了床。调整了下空调的温度,两具清凉的身体交叠在一起,慕醒今天工作就挺累的,现在直打瞌睡。被男人抱着啃了几口,堪堪睁开眼问:“你哥哥离婚了么?”   关于陈阳,不管是什么话题,方凡十都提不起兴趣来。但是慕醒问了,他只好说:“没啊,刚度蜜月回来呢。”   “唔。”慕醒闭上眼,说:“我今天晚上看到他跟别人勾搭在一起了。”   方凡十掏出根烟抽上,吐了一口白雾不屑地说:“勾搭呗,再折腾也起不了大风浪。”   关于陈阳私生活糜烂这件事,林与之曾跟他提过。他堂弟在娱乐圈,眼线很多。狗仔队提供的消息里,就有他手下女性跟陈阳勾搭过。他把这事当做玩笑,笑笑就过去了。人都是往前看的,他干嘛揪着一个职位和能力都不如自己的人的花边新闻不放。   虽然陈阳这人掩藏挺深,但是不论是从方凡十自大的性格还是一些客观条件来看,他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他现在这个职位,根本就起不了大风浪。   慕醒见方凡十并没把这当回事,他也就没再多想,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了。明天就要去男人家摊牌了,杨淑柔还好。但是方司令,会采取什么样的方法来反对呢?   第二天,一直赖床的慕醒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裸着上身站在衣橱前发呆。   男人醒来,慵懒地调整了个姿势坐在半倚在床上看着慕醒。慕醒比不上男人的高大挺拔,双腿和双臂却都修长,带着青年特有的健壮美。虽然穿着衣服看起来挺瘦,但是脱了衣服却挺有看头。后背挺直,肩宽腰窄。漂亮的腰线连着挺翘的臀部,内裤有些低,臀缝若隐若现。男人的眸光越来越深沉,大早上起来就被惹起火来,性器已经抬起了头。   男人起了床,赤身裸体地从后面拥住慕醒。抬着头的性器在慕醒的臀缝间磨蹭,咬着他的耳朵说:“别紧张。”   不得不说,男人结实磁性的声音很有安抚人的作用。慕醒焦躁了一早上的心,渐渐平稳下来。察觉到男人不老实地动作,慕醒笑着回身抱住了他。环着男人的脖子,慕醒说:“不紧张。”   对着慕醒的嘴狠狠亲了一记,男人取笑慕醒:“手心都出汗了,还说不紧张?”   慕醒松开手,转头说:“刚洗了手,还没干。”   鲜少看到慕醒这么无措的样子,方凡十抱着他在他肩膀上磨蹭:“要不要做点什么来消除消除紧张气氛?”   挑了件衣服,慕醒不管不顾地开始往身上套:“不用,我说了我不紧……”   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从后面抱起来扔在了床上。刚要起来,男人高大的身躯就压在了他的身上。慕醒皱眉说:“别闹!”   男人压着他,却什么都不做,只是用手细细地描绘着他的眉眼。过了一会,慕醒的挣扎渐渐小了,男人才说:“不用紧张,只是去见咱爸妈而已。我妈你也见过了,她不会难为自己的儿媳妇。我爸嘛,就是性子扭,不过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跟你一样的臭脾气,你肯定能应付的了。到时候你就站在我身后,出什么事十哥儿我顶着。你这第一次就这么紧张,以后还有那么多次,你这心脏负荷哪里受得了?”   听他说完,慕醒倏然松了一口大气,抬臂抱着方凡十,他无奈地笑了笑道:“其实,我还真挺紧张的。”   男人哈哈大笑,抱着慕醒亲了又亲,叮嘱道:“你可要记住你以前说的话,在一起是一辈子,绝对不能放开。”   慕醒点头,眼里自有他的坚定:“嗯,你放心。”   两人吃过早饭后就去了方家,杨淑柔听说今天带着儿媳妇回来,安排保姆出去买菜准备亲自下厨。老司令身体不好,打了套军体拳后,抱着猫在院子里看花草。   到了方家,警卫过去帮方凡十停好车,男人领着慕醒进了家门。   刚进门,杨淑柔就满脸笑意地迎了出来:“哎哟,快让我看看儿媳妇!”   话刚说完,看着两个大男人杵在门口。自家儿子叫了声妈,文质彬彬的慕老师谦和地叫了她一声“杨姨”。杨淑柔脸僵了一下,复而恢复以往的神色说:“哎,慕老师也来了啊!快进来坐,杨姨今天亲自下厨,好好尝尝哈~”   看着杨淑柔眼睛里泛着嘀咕,方凡十冲着她笑着,刚要说话,慕醒拉住了他。方老爷子进屋来,方凡十转头看了慕醒一眼说:“爸妈,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满脸威严的方老爷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儿子脸上少有的严肃。点了点头,方泽天说:“去书房。”   四个人进了书房,方泽天示意儿子和慕醒坐下,杨淑柔脸上带着疑惑帮着三个人倒了水。方凡十没在啰嗦,开门见山地说:“还没做过正式介绍,   这是慕醒,是我爱人。”   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让书房陷入了冻僵似的沉默,方泽天威严的脸上晦暗不明,就连杨淑柔也一脸震惊到不相信似的样子。   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不自觉收紧,慕醒谦卑有礼地叫了声:“伯父伯母好。”   就在这时,老司令一个后退,拉开抽屉掏出一个黑幽幽的东西。电光火石间,方凡十心下一跳,已经闪身挡在了慕醒前面。军人干净利落的动作让慕醒和杨淑柔傻了眼,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老司令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把手枪! ☆、54   老司令手里拿着手枪,手臂岿然不动,但是浑身却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见方泽天气成这个样子,杨淑柔都不敢上去劝说。   被黑幽幽的枪口直对着,方凡十不敢轻举妄动,咬了咬牙,腮骨抖动,男人说:“爸,您这是要干嘛?”   “孽障!”方泽天一声暴吼,手臂抖了了两下:“别叫我爸!”   他的脾气随方泽天,暴虐起来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方凡十咽了口口水,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开玩笑?”杨淑柔眼睛盯着枪满是谨慎,语气却带着自如的嗔怪。“老头子,儿子逗你玩呢,你先把枪放下。”   “妈,我没有开玩笑。”方凡十认真地说。   杨淑柔眉头一皱,面色一僵:“你!”说完后,赶紧给儿子使眼色。   方凡十眸光转到方泽天是身上,不管杨淑柔的提醒,说:“我刚回来就想跟你们说了,但是慕醒说陈阳结婚你们都很高兴,不想因为我俩的事破了你们的好兴致,所以才拖到现在。事情就是这样子,我说完了。看来你们也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先走了。”   “你敢!”儿子的语气让方泽天的火全冲到头顶,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一脚踢开椅子,拿着枪大跨步走到方凡十面前。杨淑柔尖叫一声,枪口在离方凡十的鼻子十厘米处停了下来。“男人跟男人在一起,你们就没有一点羞耻心么?我方泽天怎么就有你这种孽畜儿子!你们马上给我分开!胆敢再说一句两人在一起的混帐话,老子一枪崩了你!”   方泽天说完,被气得直喘,握着枪的手随着喘气的动作不住的发着抖。方凡十在军校的时候杨淑柔就说方泽天的身体不好,一直吃药到现在。现在被这么一气,胸口一阵憋痛。当了一辈子的军人,一辈子严于律己,对方凡十更是严厉教导绝不手软。身在这样的地位,说不定什么时候落马就一家凄惨。他对方凡十这么严厉,无非是想着自己年老卸职以后,儿子能够自己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至于爬到多高,那都是自己的命。   大儿子已经结婚了,方泽天最大的期望就在这二儿子身上。老司令虽然平时不说,但是心里,一碗水却是偏向方凡十这边的。对陈阳或许是愧疚多一些想补偿,但是毕竟三十多岁才认回来,自然是不比方凡十这个从小抽打着的儿子来的亲切。   谁知道,他这么高的期望放在了方凡十身上。方凡十竟然来了个   高调出柜!方泽天的儿子喜欢男人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在背后被人看笑话指指点点自是不必说。在中国这种传统社会,有哪个官员敢明目张胆地要跟男人在一起?!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眼睛里满是复杂,看着老司令的脸,方凡十终究没有迈出去那一步。   黑幽幽的枪口突然被一只手握住,这只手骨节分明,看不出多么有力,但是方泽天却觉得手里的枪仿佛要被掰弯了一般。   将男人拉到身后,慕醒挺直身子抬头,握着枪口的手坚定有力,他依旧温和的笑着,脸上仍旧是那样的从容淡定。   他说:“他不敢,我就缠到他敢。您是父亲,虎毒不食子,您不会开枪杀他,要想拆散我们俩,就把我杀了吧!”   方泽天被他这一番话给镇住了,方凡十想把他拉到身后,慕醒捏着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温和的目光和方泽天怒气冲冲的目光汇聚在一起,毫不畏惧地与方泽天这头狮子对峙着。   这个时候,在一边的杨淑柔突然笑了起来。方泽天最欣赏的就是不怕死的人,慕醒这一番话正好说到了方泽天的心里。老头子虽然面上仍旧是威严地唬人,但是杀人什么的,绝对不会做。   杨淑柔柔软无骨的双手握住慕醒和沉甸甸的手枪,“哎哟”一声,不着痕迹地把两个人给分开了。杨淑柔笑着对方泽天说:“我都能找男人,我儿子怎么就不能了?”   老司令被气得胡子一翘:“你!”   杨淑柔转头冲着慕醒和方凡十无奈地笑了笑:“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们是老一辈,思想观念都很守旧。你们这么一说,我们很难接受。儿子,你领着媳妇儿先回家。等我跟你爸想好了,再说你们俩的事吧!”   方泽天闭着眼在那喘着气不知道想些什么,方凡十点头道:“嗯,我们先走了。”   说完,两个人就出书房。   慕醒一直僵着的身子忽然一松,冷汗刷的冒了出来。刚缓过神来的恐惧让他双腿一软,要不是男人在把他捞进怀里,早就摔倒了。   多种情绪聚集在一起,让方凡十一头乱麻。但是想起慕醒刚才说的话,喜悦瞬间压倒其他情绪占领了男人的心。男人双臂毫无意识地收紧,仿佛要把慕醒揉进自己的身体。   “慕醒……”   吓出一身冷汗,在男人怀里好歹缓过来了一些。虽然松了口气,但是身   上的担子却似乎更重了。心里已经做好了他们反对的准备,得到这样的结果却还是让他受到了打击。在关上书房的门的时候,第二重枷锁就像幽灵一般锁住了慕醒的心,锁得他更加喘不上起来。怀里的男人说话声音都那么轻,想必也是不好受吧。   两个人,就像偷了别人欢乐的小偷。让别人痛苦,让自己快乐的自私小偷。慕醒眼睛发涩,抱着男人的手臂也收紧了。但是却嘴巴里却吐不出一句话,甚至一个名字。   “凡十?”陈阳的一声喊将两个人死寂的沉默打断了。“你怎么回来了?”   男人皱着眉头,松开慕醒后,拉着他的手目不斜视地往外面走,根本不想见到陈阳。   方凡十不看他,倒是慕醒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陈阳似乎知道自己过来的有些不合适,看着他们两个人阴沉着的脸讪笑着,一副想要说对不起,但是却不敢开口的样子。   跟父母摊牌,两个人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酷刑一般,谁都没有力气动弹。   回到家,洗了个澡就爬了床上去了。俩人心里没有一个好受的,躺在床上看着对方,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愁绪。   慕醒抬手给男人捋了捋皱着的眉头,牵着嘴角笑了笑。男人的心被这个笑给融化了一块,浑身又似乎有力气了一般,凑上去吻了吻慕醒的唇说:“你可把我吓死了。”   想着慕醒拉着他挡在他前面的样子,方凡十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慕醒说:“我常年和家长打交道,对家长不能硬来。你也说你爸是吃软不吃硬,老小孩要哄。”   方凡十摊开他的手看了看,然后说:“你这招以柔克刚用得好。我爸……”   说完,两个人又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用得好么?是啊,他把方泽天给唬住了,给哄住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老司令劳累了一辈子,他却领着他的儿子给了他这样的痛苦。慕醒苦笑都苦笑不出来了,想想老司令眼睛里的愤怒和那抹悲伤。孽障,何尝又不是骂的他?   两个人在一起没有罪,但是罪孽的是,他们知道给父母带来了痛苦,却仍旧让对方痛苦。那么的义无反顾,那么的不负责任。   慕醒喉咙发疼,父亲出走时的决绝背影和母亲在冰面上抱着满手是血的哥哥的场面在他脑海里不住地上演。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父亲不负责任的把痛苦留给他们,他却把痛苦   给了方凡十的家人。   慕醒的心被压得死死的,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他啊?慕醒抬眼看着方凡十,眼睛里能看到的只有方凡十,心里装着的只有方凡十,脑海里能想到的只有方凡十……   慕醒咬着下唇,摸着方凡十的脸说:“十哥儿……”   没有下一句的命令,方凡十就把慕醒抱在了怀里。有力的双臂紧紧搂着自己,慕醒心上的压力减缓了一些。抬头吻了吻方凡十,双唇叠加在一起,方凡十眼睛里全是疼惜:“慕醒,你不要乱给自己压力。我爱你,我爱你……”   他清楚自己家人的脾气,但是他还是迫不及待地领着慕醒见了他们。当方泽天掏出枪来的那一刻,方凡十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好残忍。不管是对家人,还是对慕醒……   男人呢喃着,一句一句砸在他的耳膜上,却被一层东西给阻住一般到不了他心底。慕醒牵强地笑了笑,点头应声说:“好。”   两个男人在炎热的夏季抱在一起,热气像蒸笼一般罩在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炎热。   慕醒把头埋在男人怀里,问方凡十:“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这么高的位置,如果不结婚,会有什么后果?” ☆、55   抱着慕醒,男人轻声安慰道:“这些不用你担心,我会处理好。”   他说能处理好,就是已经想好退路了吧。慕醒没有再问,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两个人抱着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心情也变好了些。晚饭时间,两个人去超市买菜,今天晚上两口子自己做饭吃。   推着购物车走了一会,迎面正巧碰到了井薇娇,旁边是赵霆抱着赵佳佳,三个人正说说笑笑地走过来。看到这幅场景,慕醒由衷地笑了笑,站定后冲着还在说话的逗赵佳佳开心的井薇娇打了个招呼。   “井老师。”   听到慕醒叫她,井薇娇转头一看,喜出望外地推着车子奔了过来:“套套!”   除了兴奋的井薇娇,另外一个当属赵佳佳。方凡十高大挺拔的站在慕醒身边,赵佳佳两只眼睛瞪得贼溜溜的,从她爸爸身上挣扎着下来,扑到了方凡十的怀里。   赵霆无奈地说:“佳佳怎么这么没礼貌!”   怀里的小女孩冲着爸爸扮鬼脸,男人娴熟地抱着她,奶爸一样地说:“没事。”说完,看着慕醒和井薇娇在那聊开了,就抱着佳佳去了零食区。   被叫了“套套”,周围人的目光邪恶地投射到慕醒身上。慕醒从容地笑着,问井薇娇:“跟赵老师一起,现在什么关系了?”   赵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井薇娇却大大方方地说:“嗨,你这还在这装,你当初让我找他帮我搬家具的时候,你敢说你心里没想着撮合我俩?撮合成功了你倒是来这装无知了!”   慕醒笑起来,看着她购物车里的东西。购物车里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外,全部是婴儿用品。婴儿服、奶瓶和小玩具堆了满车。慕醒挑了挑眉,讶异地说:“你们进展地倒是挺快,都怀孕了?”   对井薇娇,慕醒说话现在是彻底放开了无下限了。倒是赵霆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转头去零食区找自家女儿去了。   被这么问了一句,井薇娇一巴掌甩在慕醒肩膀上,哭笑不得地说:“胡思乱想什么呢?这是给我姐的,她怀孕了,提前备着。”   从买的东西来看,可见井薇娇准备的挺充分的。她原本也是个要当母亲的人,自己的孩子没了,姐姐怀孕了,她比谁也期待那个小家伙的降生。   慕醒看着这个女人,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来。他问:“你姐姐结婚了?”   井薇男那样的事业型女强人,应该不会这么早就结婚吧?但是也未必,毕竟连孩子都有了,怎么可能不结婚。要说一个人这辈子最大的束缚,并不是婚姻,而是孩子。   “没有,跟她大学时期的一个学长好了。”井薇娇说完,笑起来说:“不过,应该快了吧。前几天还跟我说,想要我跟她一起办婚礼来着。”   井薇娇高兴地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峰回路转,经历了那样的挫败,这个女人坚强地迎来了柳暗花明。   大学时期的学长……慕醒笑容敛了起来,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方凡十抱着一怀零食的赵佳佳过来了。井薇娇惊呼:“佳佳,你傍上大款了!”   赵佳佳得意洋洋地对着方凡十的脸亲了一口,自豪地说:“宝贝儿~你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井薇娇哈哈大笑地接过赵佳佳,刮着她的鼻子说:“你这个小妖精。”   慕醒内敛地笑着看着她们两个人,以前就觉得赵佳佳和井薇娇的性格很像,现在两个人就要成为一家人了,就相处来看,还挺融洽。   见慕醒脸色有些凝重,男人走过来捏了捏他的手问:“怎么了?”   慕醒转头看着男人问:“你哥哥离婚了?”   话题扯到陈阳身上,男人脸上的笑容顿了顿说:“他才不会离婚,林寒雪比我要好用的多。”   无形中,握住心的那只手仿佛松了一些。血液重新循环的感觉让慕醒在心底苦笑不已,现在,就连这一点点的放松都享受的不得了了。   跟井薇娇他们一起,买好菜后,井薇娇说好久没吃慕醒做的饭了。她这一提,很快得到了赵佳佳的响应。于是赵霆在无奈之下,领着自家娘子军去了慕醒家,蹭饭!   慕醒和方凡十在厨房忙活,赵霆觉得不好意思,也进了厨房去炖了锅汤。而井薇娇和赵佳佳,则完全是负责吃的。   一桌子菜做出来,一伙人围在一起其乐融融,大家吃得很尽兴。井薇娇边吃边对慕醒说:“慕醒啊,不是我自夸哈,你的厨艺和赵霆的厨艺一比,那真是弱爆了!”   赵霆无奈地看了她一下,对慕醒抱歉地说:“她吃我做的饭时,还说我做的不如你好呢。”   慕醒毫不在意地说:“吃饭都堵不住她的嘴,以后可有你受的了。”   几个人笑出来,井薇娇却   毫不脸红。北方人的大胆和直爽让这个女人遭受了那样的打击后,依旧能乐观的生活着,慕醒是从心里替她感到高兴。   井薇娇斜睨了揭她短处的赵霆一眼,撅着嘴说:“这抱怨怎么还抱怨到我娘家来了?不知道慕醒是偏向我的啊?”说完,井薇娇冲着慕醒嘿嘿一笑说:“我跟赵霆要结婚的时候,你可要把红包给我包厚点~不然,嘿嘿嘿,你结婚的时候,我可不去……”说完,还冲着方凡十挑了挑眉。   方凡十正在一本正经地帮着赵佳佳挑鱼刺,一碰到方凡十,赵佳佳就趴到他身上不下来了。吃饭也是坐在他大腿上让方凡十伺候着。不过,男人倒挺喜欢伺候这个小妖精的。就算是做着奶爸的工作,但是男人浑身上下依旧散发着军人的气质。听到井薇娇这么说,男人舀了一勺汤吹了吹让赵佳佳喝掉后才说:“放心吧,要是太薄,我再给塞点棉花糖!佳佳喜欢吃,对不对?”   井薇娇扑哧笑出声,指着方凡十摇头说:“你真的已经沦陷在赵佳佳的美色之中了,无时无刻不想着这个小妮子啊!”   赵佳佳虚荣心爆棚,嚼着方凡十给夹得栗子得意地说:“你就羡慕嫉妒恨吧!”说完,抱着方凡十的脸亲了一口,亲得方凡十满脸是油。   看着男人无奈地脸色,慕醒闷笑着拿纸巾帮他擦脸。   吃完饭后,井薇娇他们走了。慕醒收拾好桌子,方凡十端着碗去了厨房。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洗好手的慕醒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男人宽厚的肩膀,问:“你很喜欢小孩?”   手上满是白泡,方凡十回过头来吻了慕醒眉心一下说:“逗逗别人家的孩子还行,自己有孩子的话,我可能会嫌烦。”   想想男人抱着佳佳宠上天的样子,慕醒无奈,这个男人还会撒谎了?捏了男人一把,慕醒笑着说:“你想要就说,不用骗我。”   洗好碗,男人把手冲出来,随意甩了两把后转身。黑而亮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慕醒,男人笑着问:“我想要,你给我么?”   慕醒摸了摸男人的脸,笑着说:“你想要我就给你生!”   男人顿时大笑出声,打横抱起慕醒往卧室走。   “那咱们现在就去造小人!”   慕醒一下子被扔到床上,造小人的运动还没开始进行,门铃响了。   看着男人郁卒的脸,慕醒闷笑,命令道:“先去看看谁来了。”   男人无可奈何地跑去开门,争取快点打发走了快点回来造小人。谁知,门口站着的却是赵霆和赵佳佳。   能察觉到男人身上的隐隐散发出来的暴虐,赵霆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打扰你们休息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佳佳还在。男人无奈,问道:“没事,怎么了?”   赵霆还没好意思开口,穿着白兔睡衣的赵佳佳开了口。   “我想跟你们一起睡!”   于是,原本等着男人回来和自己造小人的慕醒,却等来了已经抱着小人的男人。赵佳佳冲着一脸诧异地慕醒挥了挥手,甚是兴奋地说:“哟,宝贝儿~”   赵佳佳被赵霆洗得香喷喷的,夹在两个人中间叽叽喳喳地兴奋地说个不停。慕醒看着男人越来越郁卒的脸,心里憋笑不已。察觉到他的笑,男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赵佳佳说了一会后,脸上的神色却没像往常一样越来越高兴。她往被窝里缩了缩,声音小下来说:“爸爸就要结婚了。”   看着赵佳佳哭丧下来的脸,慕醒眉头一皱,轻叹一口气,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问:“佳佳不高兴?”   赵佳佳吸了吸鼻子,把眼睛里的泪憋回去,说:“挺高兴的,井阿姨肯定能把我爸爸照顾好。我我知道自己有病,万一哪天我不在了,爸爸能有人照顾,挺好的。”   赵佳佳说完,让两个大男人陷入了沉默。赵佳佳很敏感,她知道自己的病不好治。上次被绑架,更加让她明白了这么一点。小孩子一般都是不藏事的,有什么说什么。但是赵佳佳却隐藏的这么深,父母离婚、身体羸弱随时死亡……这一切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根本无法承受。但是她却自己默默承受着,只因为她爱着自己的爸爸,不想让他担心。   “睡吧。”男人说着,帮着赵佳佳盖了盖被子。   赵佳佳说完后,心里舒服了不少。不一会,呼吸渐渐匀称了。   连赵佳佳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替她爸爸着想,而他呢?慕醒苦笑,真是不孝啊!自己不孝,让男人也跟着一起不孝。想想两家父母苍老的脸,眼睛再也闭不上了。   正在慕醒翻个身准备睡觉的时候,赵佳佳那边的男人叫了他一声:“慕醒。”   慕醒抬头,外面的月光淡淡地透过纱织窗帘,能看到男人模糊的身体轮廓。男人用胳膊撑着身子   ,隔着赵佳佳俯身过来亲了慕醒一下。像一剂镇定剂,慕醒唇角漾开一抹笑。   男人笑了笑说:“晚安。”   方凡十在生日的时候,胡繁就说他三十岁的生日要大办。等到生日这一天,林与之载着他和慕醒去看这个惊喜。到了海边才知道,原来柯林租了一艘游艇来为他庆生。   游艇上就他们几个人,方凡十挺高兴的。到了之后,胡繁的下游艇来接他们的时候脸色就不好,而当看到慕醒时,脸色更是阴郁了一大片。方凡十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领着他上了游艇。   大家在上面玩了几天,海上空气好,几个人玩的很尽兴。胡繁却不怎么高兴,方凡十以为是因为慕醒。直到柯林来找他,他才知道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游艇的费用全部是柯林承包,所谓无功不受禄,方凡十知道柯林肯定有事情找他。其实方凡十挺不喜欢这种感觉的,不管是林与之或者是柯林还是胡繁,他希望几个哥们之间的感情因为一些事情弄的那么名利。   柯林来找他,开始只是简单聊天,方凡十直接让他开门见山,慕醒还在里面等着他呢。柯林也没啰嗦,开口说了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柯林一个表哥是做生禽生意的。因为有柯林罩着,所以卫生那块根本没有去查的。结果这个表哥胆子大了,为了谋取暴利,往市场上投放了一批生病的鸡肉。事情就出在这批鸡肉上,有人吃了上吐下泻,找到了有关部门反映,一查查到了他表哥那里去了。受这批鸡肉危害的人不少,上面光凭着柯林是压不住了。所以,柯林找到了胡繁想让他帮忙。他是质监局的,说话比他要有分量的多。谁知,胡繁一听他说他表哥做了这么丧尽天良的事。直截了当地说绝对不会帮忙,还说他表哥最好自己去自首,不然他肯定受牵连。   他知道胡繁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他表哥和他从小一条裤子穿到大,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坐牢啊。胡繁那不行,他就想着从方凡十这下手。胡繁脾气虽然好,但是比方凡十倔强的多。方凡十重情谊,虽然少不了一顿痛骂,但是比让表哥去坐牢好多了。而且,这件事柯林也有份。因为表哥的生禽场里,他有往里面投股。而且被套牢了,他要是不管,出了事他其实也是逃不了干系的。   柯林简要地说完这些事,方凡十一脚把椅子踢飞了。脸上晦暗不明,但是眸子里却是掩饰不下的怒气。男人看着战战兢兢地柯林,冷声问:“这次游艇的费用,也是从那昧心   钱里出的?”   柯林脸色惨白,可怜兮兮地说:“十哥儿,我……”   “回去,跟我说多少钱。我方凡十花不起这钱!”男人冷哼一声,连看都不想看柯林一眼,转身就要走。   柯林上去拉住男人,男人眸光似寒刀,一下子扎在了柯林的身上。柯林赶紧讪讪地收手,见方凡十不再走了,柯林这才组织了组织自己的话说:“赔偿我们一分都不会少,就是不让查下来,查下来肯定会坐牢的。十哥儿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了,你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去坐牢啊?”   男人听着,腮骨抖动,浑身的暴虐气息让柯林连抬头都不敢。过了半晌,见柯林依旧低着头没说话,男人转过身,扶着他的肩膀,皱着眉头说:“柯林,不是十哥儿说你。你这好财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不改!迟早有一天会被弄进去。十哥儿现在有权力,能帮得了你。那我要是没有权呢?你怎么办?柯家可就你一个儿子,你怎么做事越来越不想后果了?”   柯林被说得心里挺难受的,他也挺后悔现在出了这么个事。当时往市场上投放的时候,表哥只是说那鸡肉只放了几天而已,而且已经高温消过毒了。结果,后来出事了才告诉他那鸡肉是有病的。柯林知道这件事,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事情搞得那么大,上面就要查下来了,他这怎么兜也兜不住。他是孬种,听说要坐牢早就吓死了。现在搞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方凡十都不肯帮他了。   其实被方凡十这样教训,柯林觉得挺好的。这个男人最害怕的不是暴虐,而是他的沉默。他要是真沉默了一句话都不说,那就说明他放弃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只要男人肯冲他发一点火,那就说明男人不会见死不救的。   “十哥儿,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柯林闷了半天,闷出了这么一句话。他没有林与之的圆滑,在方凡十面前他还老是说错话。现在,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男人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赔偿一点也不能少了人家的,还有,我只保你不保你表哥。让他自生自灭去吧,我去找胡繁。”   他们这样的高干子弟,外表风光,其实家教比一般家庭要严厉的多。他没去军校以前,整天挨训,被方司令教条着。柯林和林与之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做什么事都挺低调的,瞒着家里的人,就算出了岔子也是自己找有关部门协调处理好,绝对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所以,对于柯林的秉性,他还是知道的。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绝对是他表哥出的主意,八成柯林还被蒙在鼓里。既然这样,他只保柯林,那个什么表哥,枪毙了都不为过。   男人又叹了口气,好在只是上吐下泻,要真出了人命……   听到男人的回答,柯林惊喜地抬头,看着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男人面色紧绷,冲着他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游艇。   胡繁刚才吹了一阵海风觉得脑袋不舒服,回去后没有开灯就趴在了床上。黑暗像带着无数只脚的爬虫,慢慢地爬到他身上,让他神经紧绷,脑袋里像是被一只棍子给翻搅着,让他没法思考。   打开抽屉又吃了两片药,空腹吃药让胃像被绳子绑住一般的疼,胡繁难受地呼着气,外面是海浪声,来来回回地晃动让胡繁想要呕,却呕不出来。眼前的黑暗突然被倾盆而下的血红被侵染,心脏似乎被谁抓住了,胡繁猛然坐起,后背一阵发凉……   “胡繁!”   门外是敲门声,男人的声音响起,胡繁咽了口口水,随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缓了缓后,才起身去开门。   方凡十站在门外抽着烟,一开门,巨大的烟味让胡繁皱了皱眉头。抬手挥了挥白烟,看着方凡十把烟掐掉了,胡繁问:“怎么了?”   男人盯着他,胡繁怕被看出来,转头进了屋。方凡十跟进去,打开灯后,胡繁的脸色看的更加清晰了。男人问:“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胡繁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胡繁摆了摆手,背对着男人,眼皮抖个不停。不能再撑下去,胡繁爬上床上趴好:“刚才吹海风吹的头疼。有事吗?”   他这么说,男人可不信。走过去掀开被子,方凡十摸了摸他的脑袋,发烫。胡繁呼出一口气,男人眉头紧锁:“吃药了吗?”   胡繁点了点头:“只是初期症状,就是脾气暴躁点,其余的没事。”   男人没说话,去倒了杯水,把胡繁抱在怀里看着他喝下去。靠在方凡十怀里,胡繁这才觉得好些了。头在男人怀里蹭了蹭,胡繁小声叫了句:“十哥儿。”   方凡十咬了咬牙,应了声:“嗯。”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这么几天,你放心,已经不碍事了。”胡繁说着,直着身体让自己冷静下来,后背全是冷汗,风吹进去,凉飕飕的。像一个人的眼睛在里面滚来滚去一般……   胡繁皱着眉头躺下,问:“你还没说什么事呢!”   方凡十不想在这个时候说柯林那种事,但是柯林这也拖不了多久。男人脱掉鞋钻进了胡繁被窝,搂着胡繁的肩膀。感受到男人身体上的热度,胡繁的冷颤这才好了些。   “柯林的事情……”   “嗯,他对我说过了。”胡繁笑了笑,往男人怀里钻了钻。男人的怀抱总是比他大,在他怀里能感受到最让人安心的安全感。“柯林做那种事情,我实在是不想帮他。”   胡繁不像他和柯林从政,也不跟林与之一样从商,心思本就比他们单纯。再加上又是医生,救死扶伤的心情可见一斑。柯林却闹这种要出人命的事,他不骂他才怪。柯林是知道自己跟胡繁说胡繁绝对不会答应,这才来找得方凡十。胡繁向来听方凡十的话,基本上是无原则地有求必应。   “柯林好歹跟咱们一起长大,再说这次的事是他表哥的事,还是该保他的。”男人低头说着,看着怀里的胡繁,眼睛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胡繁想了一会,权衡了一会后,抬头看着男人说:“要我答应也行,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男人笑起来,问道:“什么条件?”   “你跟慕醒分手。”胡繁说。   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胡繁,过了半晌男人才又笑了。“我不会跟他分手。”   男人没有再说话,摸了摸他的额头说:“我是为你好,你以后肯定用到柯林的地方。现在帮忙,是为以后铺路。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上次他帮了我,这次我就要帮他。这次,算是哥欠你一个人情,帮不帮你自己想想。”   胡繁无力地趴在床上,眼睛里闪着亮光:“哥……”   男人没忍心,过去抱了胡繁一下,由衷地说:“我知道你是怕哥再受伤才这样说的。但是哥现在挺幸福的,你不用担心,哥以后也会一直幸福。”   说完,男人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胡繁看着男人的背影发了一会呆,趴在床上低低地笑了起来……   回到房间,慕醒正在跟赵佳佳视频。男人过去,从背后抱住慕醒亲了亲他的眼角。慕醒赶紧把视频关了。   “当着小孩子呢,你能不能收敛一点?”虽然让男人收敛,慕醒却敲了个晚安发过去后,反手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被他这么抱着,一用力,慕醒整个人被抱起来,然后被扔到了床上   。慕醒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躺在床上,浴袍半敞,露出漂亮的胸膛和精致的锁骨。   欲火被挑逗起来,男人俯身压在慕醒身上,含住了他胸膛上茶色的小点,仔细地吮咂了起来。   酥酥麻麻的感觉窜上全身,在感受到男人身下的粗大抵着自己的时候,慕醒的性器也半抬了头。浴袍像蛋壳一样被剥开,慕醒的裸体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之中。男人的呼吸愈发的粗重了……   衣服脱了个干净,方凡十把慕醒翻了个个,趴在慕醒背上。唇像雨点般温柔又细碎地落在了慕醒的背上,慕醒腰脊挺直,低低哼出声。   昂扬的性器抵在慕醒的臀间,方凡十趴在慕醒耳边吹着热气。慕醒觉得痒,回过头来想反咬住男人的唇。男人却抿着唇往一边躲,看着慕醒的眼睛里水光潋滟,手指急不可耐地捅了进去。   眉头微微一皱,慕醒轻喘着气让自己放松。男人做扩张做的很温柔,不适感转化成了微妙感,让两个人的情事变得更加刺激。   等做好扩张,男人没有把慕醒翻转过来,趴在他的身上扶着自己胀到发痛的性器缓缓地插了进去。   太过粗大的东西挺进来,让慕醒还是有些无法承受。手下的被单已经被抓皱,男人的呼吸就在耳畔,体内的火热在一下一下的跳动,男人在等他适应。   过了一会,抓住被单的手渐渐放开,还未等慕醒说话,男人扶着慕醒的后肩,猛烈地抽送了起来。   激烈的律动让两人的呼吸更加急促了起来,后肩被压住,慕醒完全是被禁锢着的姿势,男人的性器在他体内来来回回地进入抽出,火热地摩擦着穴口,带来一阵阵颤粟。背部与男人的坚硬的胸膛贴在一起,肌肤的磨蹭更让慕醒有着说不出来的快感。被男人紧紧地压制着,因为男人的动作,细腻的床单质感上下摩擦着慕醒的性器,喉咙里发出低低地呻吟,眼睛里被情欲占满了。   在游艇上的这几天,也许是心玩野了,男人的身体也狂野了不少。两个人的性事,比以往要来的更加激烈。   一次高潮过后,男人把慕醒的身子翻转过来。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余地,推送着依旧粗大的性器进去,继续猛烈地抽送了起来。   因为刚才高潮的缘故,慕醒目光涣散,微张的嘴巴里跑出细碎的呻吟,男人俯身,咬着慕醒的唇,舌头长驱直入在里面翻搅   着,恨不得把身下的人吃掉。   可怕的独占欲……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紧抱着慕醒猛顶几次后射了出来。这么几下的抽顶就像把慕醒给贯穿了一般,搅得他浑身发颤。过了好一会,男人从高潮中缓过来。抱着慕醒去浴室冲洗干净,两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在床上又抱在了一起。   慕醒的力气被抽了个干干净净,男人吻他他都没力气回应了。想起刚才赵佳佳跟他视频时说的话,慕醒朝着男人怀里拱了拱说:“你说你怎么到处犯桃花,佳佳刚才还和我说想你了。”   男人笑起来,抱着慕醒说:“吃醋了?”   慕醒感慨地说:“明明桃花眼长在我脸上啊。”   “也是,想当初我就是被你这桃花眼勾住的。”男人用手指描绘着慕醒的眼睛,笑着说:“你貌似还没给我生日礼物。”   慕醒睁开眼皮看了男人一眼,笑着说:“我把自己送给你,未来几十年的礼物提前发放,要谨慎使用。哎,腰快被你折腾断了。”   听他说着调侃的情话,男人温柔的亲了慕醒一下,心里满满地。揉着他的腰,男人说:“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胡繁最终还是同意帮忙了,柯林跟他道谢,他也没有说什么。胡繁那几天脸色不好,方凡十劝他回去的时候最好找医生看看,他的病根时间太长,稍微不注意就出差错。他却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都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几天后,下游艇准备各自回去。慕醒和方凡十上车准备走的时候,却被胡繁给叫住了。方凡十以为他没开车,打开车门想让他上去。谁料,胡繁一把揪住慕醒的衣领,语气咄咄逼人:“你是为了报复我,才跟十哥儿在一起的,对不对!?”   慕醒盯着胡繁,面色紧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到这幅场景,方凡十脸色一变,怒喝胡繁:“胡繁,你胡说八道什么?”   胡繁脸色惨白,双手发颤地把资料摔进方凡十怀里说:“两年前,我撞死的慕凡,是慕醒的哥哥!” ☆、56   男人震惊了,他看了看胡繁,又看了看慕醒。拿出怀里的资料就要看,还未等他拆封,慕醒一把把纸袋夺了过去。捏着纸袋的手渐渐收紧,慕醒冷声道:“你走!”   手就那么停在半空,男人站定,目光深邃地看着慕醒,问:“你确定?”   腮骨动了动,慕醒没有看男人。过了一会,他才说:“我会处理好,你放心,我说不会放开就不会放开。”   曾经,他以为只要他不提这件事,就没有人会知道。两个人就是简简单单的爱着,不掺杂任何的东西。但是现在,就算他不想面对,却还是被胡繁给血淋淋地揭开了。   胡繁已经从刚才的冲动中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只是无措地看着男人,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得到慕醒那样的回答,男人原本紧张的心情松了一块。转过身,盯着胡繁看了一眼,男人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车走了。   看着大悍马绝尘而去,慕醒转头望着一脸无措的胡繁,冷笑道:“撞死了人?很值得炫耀么?撞人逃逸,去国外躲了两年。外科医生,呵,治病救人的血和杀人的血是一样的么?”   胡繁站在原地,外面的热浪扑得他眼前发黑。他咬牙忍住,盯着慕醒说:“我只是不想让他再受伤。我逃逸去国外,都是十哥儿帮我准备的。你肯定知道,就凭这点你也会恨他。”   “帮着撞死我哥的凶手逃逸,我确实该恨他。”慕醒冷笑,“但是,自从我决定跟他在一起后,就没有再把这件事当事。”   他心中,每一件事都各自孤立,他从没有想过因为这件事而影响他如何对待方凡十。两个人都受过伤,在一起本来就不容易。现在,两个人身上的枷锁就够重了,何必痴缠过去那些东西,给自己徒增烦恼。   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喉咙哽了一下,突然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的胡繁像小动物一样地捂住自己越来越红的双眼颤声道:“对不起……我撞到你哥,对不起……”   “对不起是最没用的一句废话!”慕醒声音陡然提了起来,就算胡繁一副可怜的样子,慕醒也没有心软。   吓得胡繁浑身一抖,脸色惨白地说:“我知道没用,我会偿命的……只要,只要你跟十哥儿好好的。”   十年前的记忆再次如潮水般涌上来,   恐惧啃噬着他的理智。想着十年前那个男人跟他说“别怕”,想着那个男人少年时期并不宽厚但是温暖的怀,胡繁的眼圈发红,他只是想保护这个男人,像十年前他保护自己一样。他对方凡十的感情,已经超过了友情和兄弟情。他把方凡十当做自己最重要的家人。人都是自私的,当十年前父母都救不了他的时候,是方凡十义无反顾地带着他逃离了北京去了军校。为了他,一待就是八年。   “不需要!我跟他的事情,不必搀和上你。”慕醒看着胡繁说。   慕醒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根本顾不上身后那个男人的挺直着身体在流泪。是吗?没有搀和上吗?要不是因为十年前胡林奇救了他妈的命。八年后,他撞死了他哥。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陈阳正在客厅看报纸,听到门铃响后去开门。门一开,见门口站着的方凡十,陈阳有些讶异,却仍旧是老实地笑着说:“回来了。”   话一说完,陈阳只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有力的手狠狠掐住了。男人的脸离着他只有五厘米,陈阳呼吸困难地干咳一声,脸色被憋得发红,他问:“你想干什么?”   “胡繁手里的资料,是你给的对不对!?”男人盯着陈阳,浑身的暴虐散发开来,让这个男人看上去更加的可怕。   不但是胡繁,还有慕醒。胡繁撞死慕醒他哥这件事,就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慕醒跟他分手,胡繁让他离开慕醒,都是那份车祸资料弄的。而罪魁祸首,自然是这个陈阳。他从开始就知道,陈阳是豺狗,体型不大,危险不大,但是会在出其不意地时候咬你一口。虽然不至于毙命,却让你疼好几天。   男人观察力向来敏锐,陈阳再说废话他肯定不信。无可奈何,陈阳叹了口气,掰着男人的手想喘口气:“我是为你好。你知道你跟那个慕醒来家里以后,咱爸被你气得进了一次医院么?我只是想让你正常一些而已……”   “正常?!”男人冷笑:“你敢说你的目的就只是关心我爸的身体么?你还没这么好心!”   “他是我儿子!怎么会没这么好心!”   男人刚说完,楼上响起了老司令中气十足的声音。杨淑柔跟在老爷子身后下来,一看到这兄弟相残的一幕,赶紧过来拉着方凡十说:“儿子你干什么?快松手!”   就算杨淑柔这样劝着,方凡十仍旧没有松手。老司令把手里的拐杖往地板上一跺,朗声呵斥:“给我松手!” 冷哼一声,男人的手最终还是松了下来,陈阳眼角微微上挑,眸光里说不出的得意。   “陈阳,你没事吧?”陈阳脖子上有着明显的掐痕,毕竟是自己儿子把人弄伤,杨淑柔歉意地问了一句,赶紧皱着眉拉着他就要去上药。   “没事的,弟弟没有用全力。”陈阳斜睨了方凡十一眼,而这个“弟弟”的称呼却无疑将方凡十再次引爆,他这是第一次明目张胆地叫他弟弟。胳膊抬起,毫不犹豫地一拳挥过去,杨淑柔大惊失色,陈阳一拳倒地。   “你疯了!”杨淑柔大惊失色,杏眼圆睁地看着自家儿子。一边扶着陈阳起来,一边给方凡十使眼色。老司令还在这呢,他这上演兄弟相残的一幕,这不是让老司令发火么?   老司令被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拾起拐杖刚要砸在方凡十身上,结果门铃声将所有人的动作给定住了。   方凡十一拳头下来,陈阳的脸都有些变形,吐出嘴巴里一口血水,陈阳冷笑:“我去开门。”   门一开,外面的人鱼贯而入。拿出手里的逮捕证,为首的人说:“方凡十,请跟我们走一趟。”   突如其来地展开让一家三口震在当场,老司令率先反应过来,拄着拐杖走过去,一脸威严地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来的这几个人,无论是方凡十或者是老司令都不认识。看来,这一切老早就计划好了。方凡十做过什么事情,这么高的位置要被直接逮捕,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那群人显然是知道老司令的身份,老司令一发话,都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话。   这个时候,一边的陈阳走过来,笑了笑说:“弟弟出事了,要进局子一趟。有什么冤屈就去那里喊吧,爸,咱别耽误人家工作。”   刚刚镇定下来的男人瞬间明白了眼前的一切,眸光森然地盯着陈阳,男人咬牙切齿地说:“陈阳!”   陈阳笑了笑,往常的老实和唯唯诺诺全然不见。他拍了拍方凡十的肩膀,笑着说:“对,是我。但是,不如说是你。方凡十,你太傲了,不把我当回事。等到现在落马了,想把我当回事都晚了。”   看到男人眼中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一种报复成功后的快感让陈阳笑了起来。   “陈阳,这是怎么回事?”老司令寒声问陈阳。这个大儿子,暗地里是弄了些小把戏。他就当他心里郁结,   发发不痛快罢了,但是没想到竟然弄到这种地步。   陈阳笑了笑说:“我跟上级某官员协调一致,各取所需,就这样而已。不过,抓您儿子,也完全不算冤枉,他做的事,可是够死上一回了。”   去年冬天,因为慕醒当众砸车。今年春节,林与之堂弟逼良为娼,方凡十帮忙弄出来。还有慕醒把郝航揍残废,也是方凡十去接的人。而前几天,柯林的表哥出事,又是方凡十出面。这几样事情加起来,就算不是死,也得关个几十年。   老司令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阳,完全不理解他的这种行为:“你这是为什么?”   陈阳冷笑一声,盯着老司令的眼睛里露出寒光:“为什么?为了你抛弃我妈后让我有了这几十年的像死狗一样卑微的生活!”   父母离异,受尽嘲笑。母亲不肯再婚,受尽苦难。来找亲生父亲,受尽压迫。自己这三十几年的人生,都披着一层唯唯诺诺的皮。而这样的原因,全都是因为他。他竟然还问他为什么!?   “我对不起你妈妈和你,但是,他好歹是你弟弟啊!”老司令捂着胸口,陈阳的话憋闷的让他喘不上气来。他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受尽委屈,他想着用各种方法来弥补。想着让二儿子帮他提干,就想着让两个儿子的感情能够融洽一些,能够在他以后不在的时候能互相扶持着。但是没想到,两个人非但没有互相扶持,竟然在互相残杀!   “说再多都没用。”陈阳说着,把目光投在了杨淑柔身上:“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你要了二儿子,就没有大儿子了。”   来的几个人已经把方凡十给铐住了,等压着他下去的时候,方凡十盯着陈阳冷冷地说:“放手!我自己会走!”   “凡十!”看着儿子的背影,杨淑柔顿时急了,想着要追上去。但是背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杨淑柔的心顿时空了,转头一看,老司令晕倒在地上,脸色灰白。   “泽天!”杨淑柔赶紧跑过去,拉着老司令就要起来,冲着门外喊:“警卫!”   警卫从外面冲进来,帮着杨淑柔抬着晕倒的老司令,杨淑柔力气不够,差点滑倒。陈阳眉头一皱,过去扶住她。杨淑柔扬起手,“啪”一巴掌打在了陈阳的脸上。杨淑柔满脸厌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滚!”   陈阳看着杨淑柔,眼睛里说不出的复杂。过了一会,他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笑了   笑说:“好,我滚,到时候,你别哭着求我!” ☆、57   胡繁刚回到家就接到了杨淑柔的电话,一听说老司令住院,就赶紧赶了过去。老司令住院后就一直昏迷,前几次身体不好也没有这么厉害。一时间胡繁着了急,倒是旁边的杨淑柔来安慰他了。   医生急诊过去后,老司令仍旧没有转醒的迹象。被转往加护病房,风风火火一路子下来,胡繁和主治医生说话,等全部安定了下来。胡繁问杨淑柔:“杨姨,上次给方叔开的药,他都没吃么?”   杨淑柔从刚开始的紧张现在渐渐放松了下来,听到胡繁的问题,皱着眉头问:“一直吃着呢!不过,都是他自己按时在书房吃,我没有亲眼见他吃过。这药有问题?”   胡繁摇了摇头,双眉紧锁:“不是,他的病情一直在恶化。按照药性压制的话,不可能还这么严重。”   老司令的病是老毛病了,工作忙一直耽搁,到现在也是靠着东西养着,没有吃过西药。这次是身体确实严重了来吃的西药,难免会有些过激。杨淑柔以为是这点出了毛病,赶忙问道:“你方叔这病……”   方泽天的病,不容乐观。一来他年纪大了,二来错过最佳休养时间。眼下也不能进行手术,只能先在医院等着他清醒过来。胡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过去安抚地拍着杨淑柔的肩膀说:“会没事的。”   杨淑柔大抵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听到胡繁这么说,心里也没有多紧张。本来老司令就比他大三十多岁,这样的心理准备做过多少次了。杨淑柔很坚强,给自己倒了杯水笑了笑说:“杨姨硬气着呢,不用担心。”说完,杨淑柔喝了口水,这才有些担心地说了句:“凡十,被抓了。”   胡繁猛然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杨淑柔问:“被抓?为什么?”   “陈阳弄的。”杨淑柔叹了口气,“上面有人帮他。估计是通过林寒雪她爸爸找的路子。这条豺狗,出其不意地咬人。”   杨淑柔说着,胡繁已经急了。方凡十在他们四个当中向来是帮着他们处理事情的,他这么一进去,胡繁顿时没了主心骨。想也没想,抓紧拿出电话来给柯林他们打了电话。   柯林接了电话,那边语气比他还急:“十哥儿被软禁了!”   胡繁问:“你怎么知道的消息?”   柯林叹气,气得恨不得摔桌子:“我表哥做的那事不知道被谁全挑开了,现在我都不敢出去了。我爸受我影响,也不敢轻举妄动。”   刚跟柯林挂掉电话,林与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跟柯林一样的情况,林与之的商务会馆被调查,他爸爸现在也是风口浪尖,根本不敢做什么事。   胡繁挂掉电话,一种无力感贯穿全身,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倒退着摔倒。还是杨淑柔在后面托了他一把,这才让他站住了。   现在想想,林与之当时堂弟胁迫的那个女明星的行为太过反常,说不定就是陈阳安排好的。而柯林他表哥的事,也是如此。没想到陈阳计划得这么缜密,这么长时间抓住把柄,然后通过林寒雪的父亲和上层取得联系,再各取所需。不管是林与之堂弟的事情还是柯林表哥的事情,方凡十都处理的干脆利落没有一点痕迹可取。要想提供证据来告倒方凡十,陈阳肯定还有法律界的人帮忙。看来,陈阳认识的人里,还是有那么几个让人不容小觑的人物。   想到这里,胡繁换了一个角度思考了起来。做这么多,陈阳的目的很简单,无非是把方凡十拉下马,然后自己的职位得到晋升。但是,那个上层的目的是什么呢?陈阳口中的上层又是谁?   现在,方凡十被抓的消息还没有放出来。说明那个人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他需要筹码,但是筹码不在胡繁他们或者是方凡十身上。那会是在谁身上呢?   一团乱麻搅在一起,胡繁的脑袋都快要炸了。就差一股线就能捋清楚了,但是就是找不到那股线。   不一会,双手突然被人握住。胡繁心一缓,回过头来看到了杨淑柔挂着笑容的脸。杨淑柔捋了捋胡繁皱着的眉头,笑了笑说:“别急,你十哥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胡繁被杨淑柔安抚地松了口气,现在,如果能见方凡十一面的话,说不定还有些思路。但是,他们几个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如果是上层的话,也许方司令可以。但是方司令昏迷不醒,根本无从查起。就算依靠他的部下帮忙,对方也未必尽心尽力。而且方凡十被抓这件事,最好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知道的人越多,捅得篓子越大,这样到最后收手不好收。   杨淑柔拿着毛巾去洗手间用温水洗了洗,水龙头里哗哗的水声让女人有些走神。直到外面胡繁叫她,女人这才突然反应过来。笑着应了一声,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依旧柔丽的女人,杨淑柔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说:“没事,日子还得照样过呢不是。”   出去之后,杨淑柔帮着老司令擦脸。这个陪伴了她三十年的男人,现在双目紧闭,往日的   威严全然不在,鬓间的白发诉说着他的衰老。虽然时光蹉跎,但是这个男人依旧是那个让她一见钟情奋不顾身的男人。那个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戎装光芒四射的男人。   想当初,十七岁的自己不顾家人的反对,辍学跟了这个让她崇拜了一生的男人。过了这么多年,当初的果决与豪爽依旧能让杨淑柔唇角漾起笑。这个就是陪伴了自己一生的男人啊,想想自己的儿子和另外一个男人,何尝不是如此?世俗偏见又怎么样,两个人的幸福,也只有在一起的两个人能够体会得到。   想到这里,杨淑柔对急得满头大汗的胡繁说:“你别着急了,着急也没什么用。凡十那没消息,那咱们就等。那些劳什子官员,总是这个死样子。先把你关几天让你急得抓心挠肺的,再来跟你说他们想要什么。娘娘们们,拖拖拉拉。你要是着急就是中了他们的圈套!听杨姨的,淡定点,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你方叔可是看着凡十被抓走的,他要是真心疼他这儿子,我看看他醒不醒!”说完,像往常一样揪着老爷子的胡子玩了两把。   胡繁被她这么一说,才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杨淑柔说的这些,胡繁都懂。十年前胡林奇被陷害入狱,方凡十也是这样安慰的他。但是,方凡十是他的支柱,现在天塌了,没有了安全感,让胡繁浑身冒冷汗,根本安静不下来。就算坐着,手心也是一阵冷汗。   杨淑柔见胡繁坐下,这才对他说:“你有慕醒的电话号码么?凡十的事,你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吧。”   正在搓手的胡繁抬头看了杨淑柔一眼,杨淑柔笑起来说:“十哥儿进局子这事,他媳妇不能不知道吧!”   胡繁思忖半晌,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给慕醒打电话。   慕醒正躺在床上看书,回来后男人没给他打电话,他就有种焦躁的危机感。手机响了后,盯着屏幕看了一会,这才接了电话。   “喂。”从游艇下来后,慕醒说完话就走了。尽管能看出胡繁精神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也没想多操劳。胡繁现在打电话过来,难道又想出了什么话要来说么?还是,男人出什么事了?   “十哥儿被抓了。”胡繁听出慕醒语气中的不耐,但是还是说了这件事。慕醒混得圈子比他们要窄,对于方凡十出这样的事对他说了也没什么用,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不过,杨淑柔说的对,毕竟是陪着方凡十一辈子的人。方凡十现在进去生死未卜,这些他说了,也算是让他有些心理准备。    敞开的书渐渐合了起来,慕醒心空了一块,心中不详的预感被说出来,慕醒却很冷静,他问:“怎么回事?”   胡繁大致上把事情的过程讲了一下,然后告诉他:“只是抓起来谁也不能见,媒体没报道,上面也没下发文件。所以我想,可能是对方想要些什么……”   没有听到胡繁说完,慕醒的脑袋嗡的一声变为一片空白。太阳穴开始突突的跳起来,偏头痛袭来,慕醒连皱眉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胡繁听到那边没有声音,就说老司令住院了,其余的也没有多说就挂掉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慕醒的耳膜被刺激的生疼。过了一会,才将手里的电话放下。脑海里各种错综复杂的事情搅合在一起,让偏头痛更加猛烈了。   陈阳把方凡十弄了局子里去了,那该怎么办?从来都是男人站在他前面替他遮风挡雨,而这次的风暴他前面再也没有了男人。抓去软禁了,以后还放不放出来?说好的两个人一辈子,两个人都不放手。但是现在呢?两个人不放手,狠狠地抓着他们来之不易的幸福。现实,却将两个人的胳膊都砍断了。   过多的事情将脑袋快要鼓炸了,偏头痛来得太快太猛,慕醒抱着被子捂了一会。最终,起身去了医院。   在去找老司令之前,慕醒去拿了些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接了杯水把药灌下去。冰凉的水顺着喉管进入到胃部,这才让男人清醒了一些。这件事还没搞明白,任何解决的措施都会有让方凡十丢命的危险。而且,他也根本没有能力做些什么。想到这里,慕醒自嘲地一笑。   他跟方凡十从来就没有平等过,方凡十能帮得了他,但是他帮不了方凡十。就像十年前母亲被强暴时一样,浑身的力气被抽走,愧疚或者是悲伤的情绪笼罩在头顶,让他连脊背都挺不直了。   正在这个时候,耳边却突然想起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女人的声音很小,但是慕醒还是听到了。   抬头一看,头顶上标注的是“妇科”。妇科那块牌子的边上,一个男人和女人正在说着什么。男人脸上挂着心痛,正在轻声和女人耳语着什么。而女人脸上也是悲痛欲绝,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看着手术室的门口。里面的医生又出来喊名字,男人抱着女人说了一会。最终,女人咬了咬牙,进了手术室。   听到手术室里的声音渐渐小了,男人这才转过身来。长时间的低眉顺眼让这个男   人一副老实的样貌,所以,让他嘴角上挂着那个嘲讽的笑容是,一切是显得那么不和谐。   没等里面的女人出来,男人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男人刚走后不久,女人挂着满脸的泪水走了出来,里面又是医生的埋怨声。女人出来后,就来回地张望着。等到确实等不到刚才的那个男人,女人这才蹲在地上,低低地哭了起来。但是她的骄傲让她没有哭出声,周围的人根本没敢过去安慰的。   就像是一直阴雨连绵的天气突然被太阳照走了乌云,慕醒起身挺直脊背,走到女人身边伸过手说:“井律师你好,我是慕醒。” ☆、58   井薇男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熟人,而且这个熟人竟然是慕醒。窘迫感让这个女人埋着头想把脸上的泪水擦干,无奈擦干了脸颊上的,顺着眼睛又流下来了。最后,井薇男直接没有再动。   慕醒见她不动,温和一笑,过去拍着她的肩膀扶她起来说:“这里人多,我们先出去吧。”   随意找了家咖啡厅,井薇男仍旧没说话。拿着纸巾擦着脸上源源不断地泪水,咖啡上来后,热气蒸腾着她长长的睫毛,在上面熏出了一串水珠。   在这个过程中,慕醒一直没有说话。再强势的女人都有脆弱的一面,而当碰到她们脆弱的时候,作为一个倾听者唯一不让她们尴尬的做法就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她们自己说出来。   “当初我让薇娇流产,说的那么干脆,嫌弃她扭捏。她不去,我还骂她这么大了怕痛。现在这样的事情沦落到我身上,我才知道,流产疼的不但是身体,还有心。”井薇男脸上带着苍白的笑,但是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带着股子勉强。   慕醒沉默了半晌,说:“你是一个女人,也即将成为一个母亲。女人的真善美不会让你们杀掉你的孩子,而母亲的坚强则会让你们保住肚子的孩子抚养成人。你们姐妹俩,都挺让人佩服的。”   “佩服,呵……”井薇男突然捂住了脸,瘦弱的肩膀发抖:“佩服什么?未婚先孕?一个被强暴,一个被男人抛弃……我们只是可怜的女人而已,有什么可值得佩服的。如果可以,我们倒不想有这样的经历来让别人佩服。这里面的苦,谁懂?”   陈阳中午来说,他根基还不稳,孩子不能要。两个人的事情要是败露,对谁也不好。要让她“顾全大局”把孩子打掉。两个人,大学的时候谈了一次无疾而终的恋爱。她知道陈阳是有野心的人,而她也不是那种纠结儿女情长的女人,所以分手的时候手提刀落,说一刀两断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直到来北京,两个人再次相遇。   初来北京的人,总是念家的。特别是井薇男这种野心勃勃要独自闯出一番事业的女人,家里只有母亲和妹妹,从小没有父亲的庇护让这个女人肩膀上的担子比谁都重。最初的创业是艰难的,当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是陈阳帮了她一把。时间一长,两个人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就这样又好在了一起。   兜兜转转,陈阳若即若离地跟她在一起了三年。她想过结婚,但是陈阳这个人太飘忽了,飘忽到让她看不透他的心。他总说他是爱她的   ,他的爱他看得见听得到却摸不着。于是,她犯了每一个女人都会犯的笨错误。一直雷厉风行、精明干练的井薇男,怀上了陈阳的孩子,企图用孩子来挽留住这个男人。   大学的时候,她想去陈阳家看看,陈阳从来都不肯。而且对家里的事情缄口不提。陈阳身上有很多伤疤,背上有特别明显的鞭痕。她问他这是什么?陈阳也不说。于是,当她跟他说她怀孕后,陈阳也跟她摊牌了。   陈阳的家里只有三个人,他、他的母亲、和他的继父。他生身父亲为了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女人抛弃妻子去了北京逍遥快活去了,他跟母亲在黑龙江艰难的生活着。母子两个穷得最厉害的时候,连早饭吃不上。陈阳说,他过够了那样的苦日子了。正在这时,别人介绍了一个学校的老师介绍给了母亲。就这样,随着母亲嫁给那个男人,陈阳的物质生活改变了。   这个男人爱着他的母亲,就母亲不给他生孩子这一条,他早就跟母亲离婚另结新欢去了。但是,却因为母亲不肯再给那个男人生一个孩子,继父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他身上。无数个夜晚,继父喝着酒,拿着鞭子甩在他身上。一边骂他一边骂他父亲,说他们两个男人害了他母亲的一生。   后背上的疤痕,好了又被再打裂。次数多了,就留下了不能愈合的伤疤。陈阳说,就在那时候,我就默默发誓,要让那个给了我这样卑微生活的父亲和继母尝尝这种滋味。我不会报复在他们身上,但是他们的儿子,一定要享受享受我这样的生活。   陈阳说了他的计划,让井薇男帮他。井薇男在律师界已经打出名头,而且实力超群。林与之堂弟和柯林表弟,甚至是两年前的那场车祸,都是她托人做好的。她想帮着她男人,出这口恶气。而结果就是男人所说的,他会跟她结婚,但不是现在。等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会去找她。   孕期的女人都是梦幻而脆弱到不忍直视血淋淋的事实的。   井薇男就是如此。   她少了她以往的精准察觉力,像陈阳这种的男人,怎么会跟某个女人相守一生。他注定是为了他的野心而不断地出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直到爬到最顶峰的。他比任何人都会玩弄女人,他没有方凡十那样霸气嚣张的外表,但是他有他最坚固的伪装,低眉顺眼。利用女人的同情心,靠着女人上位。   井薇男说完这些,眼睛里又透出坚硬果敢的光芒,让这个眼圈发红的女人再次光芒四射。女人说:“孩   子我会生下来,因为这是我的孩子。”   受母亲的影响,慕醒对女人向来是怀着崇敬的心态对待的。井薇男的一番话,让他更加佩服和尊敬起这个女人来。他说:“薇男,我想请你帮个忙。”   井薇男眉头一皱,脸上挂着疑惑。眼睛因为刚哭过,比以往显得更有精神,在她憔悴的脸上,像两颗亮闪闪的明珠。慕醒想,要是有宝宝有他母亲这么漂亮的眼睛,肯定是个很美的孩子。   见井薇男这样看着他,慕醒也没有再隐瞒,他抬头看着女人说:“陈阳想报复的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方凡十。而我,跟方凡十是恋人的关系……”   井薇男平时接触的人多,对同性恋这种事情见多不怪。但是这么温和的男人竟然是同性恋,而自己的妹妹竟然还暗恋过他,她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如陈阳所愿,他已经把方凡十拉下了马。我爱人现在被软禁,职位太高,临时还没有放出消息来。”慕醒温和地说,“资料是你帮忙找的。十哥儿虽然做事嚣张,但是很有原则。你帮陈阳做的资料里,肯定有不少伪证。所以我想,请你出面帮个忙。”   说到这,井薇男“呵”了一声,苦笑着说:“你觉得陈阳这么谨慎的人,他会把资料留在我这里么?这次拉着我来流产,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我还没从手术室出来他就走了。他是觉得我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才敢这样做。资料里是有伪证,但是原件和备份我全部没留,电脑都在陈阳那里。到时候出庭,就算有我这个人证在,没有物证,依旧没法为方凡十翻案。”   律师找伪证这样的事情,其实很昧良心。当初为了陈阳,井薇男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这件事抖落出去,自己的律师事务所的名声也臭了。这算是一个大把柄,这么多年的心血,竟然为了一个男人留下了这么不光彩的一笔。而那个男人,握着把柄,让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这里,井薇男狠吸了一口气说:“对不起,不管怎么样方凡十被抓有我一部分原因。这个地方帮不上忙,其他的地方有需要可以尽管开口。我一定不遗余力。”   从女人说完所有的资料都在陈阳那里时,慕醒就的手就又握紧了。手心出了一层细汗,像握着一条滑不溜秋的鱼一样,刚刚被药压制住的偏头痛再次袭来,让慕醒的脸色白了一圈。   希望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再次飘远,他现在很想方凡十。不知道男人现在怎么样?   会不会被严刑拷打?老司令昏迷不醒,甚至生死未卜。没有他父亲做后台,里面的人会怎样折腾他?   “我可以见陈阳的妻子。”井薇男看到慕醒眼里的无措,觉得眼前的男人其实跟他一样可怜。女人的善良让她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林寒雪一直不知道陈阳做的这些事。对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男人的背叛更让人受不了了。我相信,陈阳能做到这一步,不知道上了多少个女人的床。”   井薇男说着,心中的血液又似被抽去了一层。缓了半晌,才觉得冰冷的心有了些许温度。   慕醒抬头看着井薇男,她说的这个方法其实可行性并不是很高。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慕醒冲着她感激地一笑,说:“谢谢。”   井薇男舒一口气,笑了笑说:“说什么谢,本来就是我欠你们的。” ☆、59   虽然井薇男这样说,慕醒还是没有让她与林寒雪见面。井薇男这样骄傲的人,以小三的身份去见林寒雪,肯定会面子上拉不下来。她之所以这样说,只是觉得对不起慕醒他们,想要弥补些什么罢了。其实两个人都知道,就算井薇男去找林寒雪,用处也不大。   不过,陈阳既然有色心,肯定不会就在井薇男身上,或许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柯林和林与之去了医院,当大家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慕醒联系了胡繁。自从方凡十被抓,慕醒一直没有合眼。满脑子如何帮他,焦头烂额思路都不清晰了。慕醒清晰的知道,这个想法着实有些不靠谱。但是急病乱投医,也容不得他们多想。   没有办法的办法,总像是一种希望,被火烧得通红,一下子戳进你的心脏。疼,但是也解脱了。   胡繁在质监局的职位受到方凡十被抓的影响,现在已经也被撤职。而陈阳,极有可能顶替方凡十去军校做的工程的名字,然后趁着这个工程造成的影响而升职。要想往上提,陈阳要打点的人不少。林与之联系了他堂弟手下的狗仔队跟拍陈阳,陈阳现在也算在风口浪尖,根本不敢有什么高调地动作。但是该走的后门还是要走,狗仔队还是拍了一些比较有价值的东西。   陈阳和林寒雪结婚的时候,张雅蕾因为跟林寒雪讨论过去哪度蜜月的事情,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利益为重,方凡十和陈阳的事情张雅蕾本不想搀和。但是,毕竟她以后要跟林与之生活在一起,而林与之则要靠着方凡十。   张雅蕾负责把林寒雪约出来。慕醒已经在包厢里坐着等她了,林寒雪进包厢后,看到慕醒后,几乎是马上明白了过来。脸色当即就变了。转身要走的时候,慕醒起身,冲着她温和地叫了一句:“陈太太。”   林寒雪没有再动,这个“陈太太”叫得太过讽刺。林寒雪转身,看着慕醒挂着笑容的脸,问道:“有什么事么?”   林寒雪是个聪明的女人,慕醒相信不用他多说,她也知道了些什么。慕醒从容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林寒雪坐下,慕醒把手上的资料递给了她。   “不知道陈太太知不知道您的先生陈阳,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看着林寒雪打开牛皮纸袋一页一页地翻着资料,她的脸色很平静,但是捏着资料的手却紧的恨不得把纸给撕掉。   慕醒问完,林寒雪并没有说话。而是把资料一页一页地看完之后,封闭   好了扔到桌子上,脸上挂着笑容问:“哦?跟哪个女人的?”   林寒雪的淡定是慕醒始料未及的,他眉头皱了皱,给她倒了杯酒说:“井薇男,律政佳人,您想必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当然,我们现在知道的就只有她。至于资料上的这些人,我们也没有细细探究。陈太太,您知道我们找你的目的。弯也不必拐太多了,我们开门见山地直说吧。”   林寒雪脸色晦暗不明,慕醒心稍微安定了一下,他继续说道:“陈阳现在马上就要提升了,如果我们把这些资料投放到网上。虽然你们会在事后进行处理,但是在网上造成的影响肯定也不小。”慕醒顿了顿说:“从我给您的资料里,您也知道陈阳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您作为一个女人去爱他。陈阳是通过您才能提升的,而他口中的上层,也是通过您父亲认识的。现在他捅了这样的篓子,要是我们曝光,你们家肯定难辞其咎。”   林寒雪眸光一闪,盯着慕醒说:“应该还有另外一个选择吧。”   听到林寒雪这么说,慕醒笑起来,他说:“对,还有另外一个中庸的方法。让您爸爸联系那个上层,放了方凡十。这是避免两败俱伤最好的方式了。”慕醒说完,修长的手指在资料上点了点说:“不算是避免两败俱伤,而是让你们家避免被误伤。”   慕醒说完后,林寒雪沉默了许久。过了一会,她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慕醒面色紧绷,盯着这个一直笑着的女人,心中有些乱了方寸,但是面上仍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滚!”林寒雪笑完,目光顿时森然,盯着慕醒恶狠狠地说了这么一个字。   “他有情妇,我怎么会不知道?”林寒雪看着自己涂着不同花色的指甲,妖娆一笑。“我们本来就是各自玩各自的,他包养情妇,我包养情夫。你以为我们的感情基础有多好?至于我为了他做这么多?不过是看在他前途无量,听从我爸爸的安排才跟他结婚罢了。”   慕醒脸色一变,胸腔内一阵寒风刮过,让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   “至于你说的,把这些资料投放出去。投放就投放吧,网络上的事情,真真假假根本没几个人会信。信又怎么样?上次方凡十为了你当众砸车,结果呢?如果不是这个叫井薇男的做伪证,根本就能耐不了方凡十。这些资料投放出去,同样能耐不了陈阳。”林寒雪笑着说,“至于你说的让我父亲联系上层,呵呵,别做梦了。你以为我父亲为什么看中   陈阳?就是因为他对方凡十心中有恨,有恨就可以利用。方凡十的职位越来越高,已经快威胁到了我父亲。所以,他必须落马。而那个上层的目的,想来不必我多说你也能猜到。对,是为了方司令。所以,就算我父亲为他求情,那个人也不会放过方凡十。方凡十是老司令的二儿子,大儿子背叛了他,在老司令心里,唯一亲近的人就是这个二儿子了。他怎么可能为了这些身外之物而不去救他二儿子?”   林寒雪说完,慕醒一惊。听她这么一说,所有的思路就都捋清楚了。就是因为方司令,所以那个一直不肯出面的上层才没把方凡十的消息放出去,就等着方司令醒过来,给他一句话的事。   “还有,你跟方凡十的关系,我也知道。”看着慕醒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林寒雪的语气越来越阴毒,隐隐有种咬牙切齿地报复感:“方凡十是同性恋这样的消息,放出去会有什么后果,你我二人都想不到。抛开对他职位的影响,就老司令来说,你生不出儿子,而老司令唯一的希望就寄予在了陈阳身上。所以,就算陈阳搞了这么一出,老司令仍旧不会对我或者是陈阳怎么样。”   林寒雪说完,慕醒眸光渐渐变得深邃,坐在沙发上,身体陷进去,就像他的思维一样,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漩涡当中。他只有一个目的,但是根本没有通往那个目的的路。   林寒雪已经走了,胡繁他们走了进来。看着慕醒的表情,也已经明白了一切。慕醒眨了眨眼,抬头看着胡繁虚弱地一笑说:“虽然威胁不成功,但是好歹知道了他们的真正目的,十哥儿临时没事。”   他当然知道,用这样的方式救方凡十太过天真了。政界里的事情太过复杂,怎么可能就凭着一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而挽救些什么来。   不过,用一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来刺激另外一个女人,就能得到一些消息,捋清一些思路。慕醒咬了咬牙,林寒雪刚才说的话还在他脑海里回荡。   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胡繁看到慕醒这副无力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些心疼。慕醒脸色不好,胡繁坐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太累了,我给你开点药,你休息一下吧。”   忙了这么多天,慕醒不知道靠什么支撑着,一直没有合眼。尽管他知道这种方法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但是还是为了这个“几乎”而奋战了几天几夜。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着淡定从容。   想想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胡繁真为自己感到脸红。自以为是的以为慕醒给了方凡十一次伤害之后,会接二连三地伤害方凡十。他不想让方凡十在有两年前那种灰白的痛苦,所以不遗余力地想要拆散他们。却不知,两个男人都很幸福。他却一步一步成了刽子手,差点把这层幸福给斩落。慕醒一直在坚持,他说他不会放手就永远不会放手。这对于方凡十来说,是这辈子听过的最结实的承诺。那个心随风飘零的男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好的归宿。   归宿有了,幸福有了,但是现实却又将他们给分开了。方凡十生死未卜,慕醒比谁都要着急。独自努力,安慰着所有的人,一直没有垮。   他心中支撑着他的那根支柱,叫坚持。   爱情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让人如此地顽强。不管是杨淑柔,还是慕醒,两个人都不曾放弃过。   林寒雪回家的时候,陈阳正在研究着手上方凡十牵扯到的案子。刚才越过林寒雪的父亲,他直接与上层通了电话。这让陈阳心情很好,能越过林寒雪的父亲,就说明他或许可以为自己追求些什么。这么长时间跟自己不爱的女人纠缠,让陈阳都搞不懂自己的心了。现在,马上就要成功了。他笑了笑,手上有筹码,不信那个女人不上钩。   正这么想着,林寒雪将手中的纸袋摔在了陈阳跟前。牛皮纸袋被摔破,可见女人心中的愤怒。陈阳斜睨了一眼从牛皮纸袋里透出来的东西,上面的照片让他挑了挑眉。他抬头望着一脸冷笑的林寒雪,笑着问:“这些八卦杂志上弄来的东西,可信度有多少,你比我要清楚。”   林寒雪咬着牙,眼中隐隐含着泪,这让她画着浓妆的脸显的特别的悲切。   她当初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在慕醒那里保持的冷然消失殆尽,林寒雪咬牙切实地说:“以后给我收敛点!别忘了你是谁带起来的!”   林寒雪说完,踩着高跟鞋上了楼。陈阳眉梢带着笑,没有像往常一样上楼去安慰他的“娇妻”。盯着牛皮纸袋看了一会,陈阳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淑柔,想救你儿子吗?” ☆、60   胡繁安排让慕醒回去休息,慕醒不肯,跟着他们又去了医院。进了病房,杨淑柔正在给老司令擦着身子。一见他们回来,杨淑柔站起身来说:“正好,我要出去一趟,老头子先拜托你们了。”   “您出去干什么?”胡繁接过毛巾,焦头烂额地问了一句。   杨淑柔也没打算瞒他们,直接说:“陈阳找我。”   “什么?!”林与之大叫,马上看了看老司令,声音小下来焦急地说:“他跟您联系了?您不能自己去!”   柯林赶忙附和道:“对啊杨姨,陈阳这个人一肚子坏水,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来!?”   慕醒抬头看着杨淑柔,并没有说话。母亲想去救儿子,就算前面千难万险,谁也挡不住。果然,杨淑柔说:“他最恨的是我,我当然要去。你们放心,杨姨这么老骨头一把,陈阳再恨我也不能杀了我啊!”   陈阳对她的,未必是恨。这些,杨淑柔没有说。陈阳刚才打电话,名字都直接叫了。目的一目了然,想着老司令和方凡十倒了,算盘就打到她身上来了。杨淑柔是救子心切,但是也不笨。手上拿着录音笔,就算陈阳不把他儿子放出来,她也想着能从陈阳那套出些话来。这面儿,是必须要见的。这么大年纪,老司令也住院昏迷不醒,什么盼头也没了。总不能让儿子也一辈子在监狱里呆着啊,她想的很明白。   经杨淑柔这么一说,众人虽然无从反驳,但是仍旧是不同意。胡繁现在脾气急,更是说:“杨姨您别这样,要是您真出了什么事,让我们跟十哥儿怎么交代啊?”   杨淑柔杏眼一睁,叉着小蛮腰说:“怎么交代?就说他妈为了救他,进虎口狼窝了。我的儿子,有机会救我不去救,那我十月怀胎生他干什么?”   见胡繁还想说什么,杨淑柔叹口气,做了个让步说:“去我是肯定要去,陈阳的恨无非都是我造成的。他想干什么咱们都不知道,与其现在抓瞎,不如迎难而上。要是凡十在,他可比你们勇敢多了。”说到这,这位母亲的语气里又是得意。方凡十是她的骄傲,在哪里提起都能让这个女人脸上神彩飞扬。   但是胡繁说的也对,杨淑柔无奈地说:“你们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跟着我去。胡繁你是医生,在这照顾你方叔。你们几个,跟着也别让陈阳看见。柯林,给我弄支录音笔。与之,陈阳跟我定的地方就在你会馆附近,你联系一下他们的老总,应该能在里面安插针孔,等陈阳真做什么,   你们再赶紧去救我也不迟。”   冷静地做好了布置,林与之和柯林赶紧去忙活了。慕醒站在一边,杨淑柔笑起来说:“至于我儿媳妇,就安安稳稳地等着你婆婆我救你老公出来吧!”   杨淑柔说救方凡十出来,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这说不定又是陈阳的另外一个陷阱,但是杨淑柔的话很好的缓解了慕醒的紧张情绪。他感激地看着杨淑柔,点了点头。   杨淑柔去的时候,陈阳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到杨淑柔进来,陈阳脸上顿时笑了起来。往常的复杂目光现在已经彻底转变为赤裸裸的占有,杨淑柔冷笑着无视陈阳,端庄地坐定后,说:“我想救我儿子,你想要什么?”   杨淑柔开门见山切入主题,陈阳却不急,他笑了笑,给杨淑柔倒了杯茶,笑着说:“有你这样的母亲真好,为了救儿子,明知道可能是陷阱还往里闯。女人,都是这么傻么?”   “要是你被我儿子关进监狱,你母亲也会这样做。”杨淑柔冷声道:“不过我儿子比你好太多,他再不济也不会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下手。”   “我妈?我妈能干什么呢?连自己的丈夫都守护不了,甚至为了那可笑的贞洁,连自己儿子的生活都保障不了……”陈阳顿了顿,喝了口茶说:“你比她,好太多。所以,我才喜欢你。”   在这种情况下被继子表白,除了哭笑不得和匪夷所思,更多的则是侮辱。她冷笑着问:“丧心病狂了么?缺母爱缺到这种程度?别忘了,我可是方泽天的女人。”   “方泽天的女人,也可以是我的女人。”陈阳毫不在意地说着,脸上的低眉顺眼完全消失,“我妈也是方泽天的女人,但是现在她和我继父也过的挺好。”   杨淑柔端起滚烫的茶碗,里面一杯滚烫的茶水冲着陈阳泼过去。杨淑柔的性子直而豪爽,陈阳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一闪身,冒着丝丝热气的茶水就泼在了沙发上。   见没有泼到陈阳身上,杨淑柔咬牙启齿地骂了句:“豺狼!”   对于杨淑柔的辱骂,陈阳坦然接受。   “我就是豺狼。生活对我的压迫太多,让我有了太多欲望。在现有的条件下,要想满足自己的欲望。我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牺牲掉善良、正直、诚实、孝顺……这些所有你儿子拥有的褒义品格。”陈阳依旧是笑着,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神色。“小时候,我妈带着我,母子孤苦无依,她还   躲着方泽天不让他知道。那时候,我的欲望很简单,就是吃饱穿暖。我继父想要和我妈结婚,我妈为了那个方泽天不肯同意。我就把她和我继父锁在一个屋子里,听着里面母亲的不屈服的哭喊和继父淫荡的笑……我躲在门外,紧紧地握着门把手,边哭边笑。就算是有泪,也不是因为我妈,而是因为欲望被满足的快感。”   “连自己的母亲都出卖,你真是禽兽不如!”同为母亲,杨淑柔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上去打陈阳一耳光。   “对,禽兽不如。”陈阳一字一顿地说,“当我妈跟继父结婚后,继父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是觉得我过的生活真是禽兽不如。吃饱穿暖已经满足不了我……”陈阳笑:“所以,我考上大学。去了北京工作,考公务员,投放简历的时候,故意用了‘方阳’这样的名字,就是想让方泽天看到。结果如我所愿。而等我利用完了方泽天,名字自然就改回来了。‘方’这个姓和认祖归宗,是我这辈子唯一感到恶心的东西。”   鼻间溢出一丝冷笑,陈阳满脸不屑。想想当初改名字为‘方阳’,到了现在,那种恶心的感觉都没有褪去。陈阳一直认为,自己可以做一个正直善良,甚至憨厚老实表里如一的人。是方泽天给他的生活让他把这些东西都忘掉了,所以现在杨淑柔看他的眼神里除了厌恶就是厌恶,这让他很伤心。心痛的感觉是这么强烈,让他强烈地意识到,他是爱着这个女人的……   这种对爱的执着和忠诚,是方家男人所特有的优点,他想忘掉都不行。当第一次见到杨淑柔,这个女人脸上挂着礼貌的笑,自我介绍着。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怪不得方泽天会抛妻弃子地跟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在一起。要是换做他,他也会。本来,他是不想在方家住着的。但是为了能天天见到杨淑柔,他还是住在了那里。跟方凡十彼此膈应着彼此,直到把方凡十膈应去了军校。   事到如今,十年前的事情已经模糊了许多,甚至看不清轮廓。唯一真实的感觉,就是对眼前这个女人的炽烈爱意。这个欲望太过强烈,让他压抑不住自己。每次看杨淑柔的目光都太过复杂,这也让这个女人察觉了出来。以前,他会害怕。但是现在,他不怕了。为这个女人保驾护航的方泽天和方凡十都不在了,他能明目张胆地向这个女人说出他一直压抑的爱意。   他有筹码,不会害怕杨淑柔不答应。   “依靠着您儿子,我得到了步步提升。但是再提升,也不过是处长   级。我的下属在我背后怎么指指点点,我通通都知道。我视而不见,但并不代表我不会报复。暗地里的报复更大快人心,没有几个跟我作对的人能有好下场。比我职位低的,暗地里炒,比我职位高的,默默积攒力量,时不时过去咬一口,直到把他咬死。方凡十就是这样……”陈阳耸肩,“林寒雪的父亲因为我是方泽天的儿子,所以把林寒雪嫁给了我。你比我清楚,方凡十升级太快,枪打出头鸟,遭人嫉恨是肯定的。林寒雪的父亲把我介绍给了上级,我们三个人蛇鼠一窝,各取所需。”   陈阳说了这些,杨淑柔心中的愤怒却渐渐小了下来。陈阳太过可怜,为这样的人生气,根本不值得。没给陈阳再次说话的机会,杨淑柔说:“你是来跟我谈心的?”   被打断的陈阳微微皱了皱眉,看来有些不高兴。但是看着杨淑柔,却又高兴了起来。他说:“我喜欢你。方家垮了,跟着我吧。我能保证方凡十出来,只要他不报复我。”   听到这大逆不道地回答,杨淑柔怒极反笑:“你太小看你的父亲了……”   杨淑柔还没说完,陈阳就亟不可待地扑到了她的身上。这个女人他肖想了十年,此时此刻就在他的面前。欲望得到满足后,让陈阳的心无限膨胀。既然说他禽兽不如,那他就禽兽一回。   身上的旗袍被陈阳一把撕裂,杨淑柔大惊,倒退着身子怒骂:“陈阳,你要干什么?”   陈阳丧心病狂,整张脸都扭曲了。撕开杨淑柔身上最后一片衣服,陈阳恶狠狠地掰开杨淑柔的大腿说:“干什么?干你!” ☆、61   就在陈阳挺身要冲进去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门被踹开。慕醒脸色冰冷地冲进来,对着陈阳就是一脚。陈阳始料未及,一下子跌落在地。   杨淑柔惊魂甫定,看到慕醒后,颤抖着声音说:“儿媳妇,你来了!”   脱掉身上的外套扔到杨淑柔身上算是回答,三步并两步走到陈阳跟前,刚要抬脚踹,只见眼前一阵疾风,陈阳被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拎着领子直接提了起来。   “砰”得一声陈阳被扔到桌子上,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暴虐将整个包厢的气压压倒最低,是方凡十!   眸光冰冷地看着趴在桌子上如死狗一般没有任何反应的陈阳,男人拿脚一挑他的下巴,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踹完之后,掐着陈阳的脖子按在墙上,拳头冲着陈阳的脸挥了过去。   陈阳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只大手来回地操控着,拳头像铁块一般揍在他身上,让他疼得没了知觉。视线因为脸上的伤已经变模糊了,嘴巴里的血涌出来,带掉了他两颗门牙。   男人脸色紧绷,仿佛这个包厢里除了他和陈阳再也没有别人。抓小鸡一样的提着陈阳的后领扔在了桌子上,男人提起滚烫的茶壶,一壶热茶就着陈阳的下体毫不犹豫地浇了下去。陈阳的喉咙里发出凄惨的呻吟,但是因为喉咙被血水堵住,只能听到咕噜噜的声音。   男人没有停止,抬脚对着陈阳一挑。陈阳身子翻了一个滚,头磕在了尖锐的茶几上,一阵翻天覆地的晕眩,头顶上被磕出了个窟窿,呼呼地往外冒血。   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等杨淑柔反应过来的时候,陈阳已经死气沉沉地躺在了地上。而自己的儿子则一脚一脚地想踹皮球一样的踹着他,杨淑柔着了慌,穿着慕醒的外套一把抱住自家儿子,拍着他的背哄着:“儿子儿子,妈没事,别踹了。这人血太黑,别让他染了咱们的鞋。”   方凡十的动作停了下来,杨淑柔不高,只到他的胸膛。这个小巧玲珑的女人就那样抱着他,像小时候一样哄着他,顺着他脾气暴躁时翘起来的狮子毛。这种感觉太熟悉,熟悉到让方凡十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女人抱着他,给他讲着自己父亲年轻时的骁勇。满脸骄傲地让他以后也像他的父亲这般威武,然后她就能躲在他们父子俩身后,永远不会受到伤害。他记得自己当时答应的很爽快,觉得这很简单。这个女人的身子是那么小,他上初中的时候恨不得就已经窜的比她还高。保护她,绰绰有余。   胸腔里上涌着的血液渐渐冷却,男人一把抱住怀里的女人,将这个女人揉进自己的怀里。方凡十只觉得眼睛发涩,一滴泪水顺着他刚硬的脸颊流下来,沙哑地嗓音让这个男人听上去是那么的憔悴。   仅仅一个字,却道尽了男人的所有的情感。   “妈。”   这个世界上最不容易的感情有两种,一种是只会流眼泪的男人为你流了血,一种是只懂得流血的男人,竟然为你流了泪。   杨淑柔抱着自己的儿子,一声“妈”把这个坚强的女人叫哭了。她顺着儿子的后背,感受着儿子压抑着的哽咽,杨淑柔满脸是泪地笑着说:“儿子,妈真高兴。”   慕醒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子俩,看着满脸憔悴和胡茬的男人哭得像是一个孩子。一直支撑着他的那口气舒了出来,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在胡繁的安排下,方凡十抱着慕醒去隔壁开了一间病房。从方凡十被抓后,慕醒就不眠不休。晕倒是疲劳过度造成的,休息休息就好了。把慕醒安排好后,方凡十就去了老司令的病房。   杨淑柔换好衣服才过去,叮嘱方凡十他们几个不准把今天的事情告诉老司令。知道事情轻重,他们自然不会乱说。方凡十腮骨抖动,杨淑柔揉着安慰,笑着说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闹脾气。   方泽天虽然醒了,但是精神仍旧不济。方凡十进去后,老司令一改往日的威严,冲着儿子慈祥地笑了笑说:“你说我一直偏心,现在还觉得你爸我偏心吗?”   自己被放出来,老司令做出的代价必然不小。父亲一说完,方凡十的眼圈又是一红。咬牙克制着自己的眼泪,男人说:“爸,您还会开玩笑了。”   杨淑柔笑着说:“嗨,你爸啊,可拿乔呢。”   老司令笑了笑,笑完后又觉得没意思,叹了口气说:“陈阳做了那样的事,你恨他吗?”   想着现在陈阳还在手术中,背后的杨淑柔捏了他一把,方凡十说:“恨。”   杨淑柔瞪了他一眼,这个直肠子儿子。他爸刚醒,就不能说点顺着狮子毛的话啊!?万一再被他气出点啥毛病,这还得了?   其实,就算方凡十说“不恨”他也不信。方凡十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被陈阳这样耍了一道,他不恨才怪。老司令又叹了口气,醒来后,就听胡繁说了陈阳在他昏睡这几天做过的事情。陈阳做的实在是   太狠心了,恨就恨吧。   “我其实早就打算好了,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迟早要退。就想着,让你利用你的职权多帮帮陈阳,这样以后你们也好有个照应。我职位太高,帮他或者帮你都会毁了我的名声。我下退是换你们两个平安的砝码,现在可不就用上了么?”   “您退了?”方凡十大惊,连杨淑柔也挑了挑眉。   “你哥哥做的事情,我其实都知道。军校里的火灾我查得很模糊,但是矛头也是指向他。”老司令说:“但他是我儿子,我能拿他怎么办?”   虽然他说他是他的儿子,但他与陈阳的关系,又远不是父子这么简单,老司令确实不能拿他怎么办。   “您什么时候知道他没安好心的?”方凡十问。   “就你去军校的日子,我患了病,药都是他拿的。我吃药的时候,有一个习惯,就是把胶囊打开,把里面的药末洒在水里一块喝下去。以前吃的药都是没有颜色的,而陈阳帮我买的,虽然胶囊是一样的颜色,但是倒进水里后,就变成了橙色。”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心中的怒火更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陈阳竟然连自己父亲的命都要害。   “那您还护着他?”   老司令苦笑了一声说:“他只是给我换成了维生素,没换成毒药说明他还有些良心。”对于陈阳,尽管他做了这样的事情,但是老司令知道,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他。至今,他对陈阳都是愧疚感大于一切,所以就算陈阳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也没有对他做什么。   方凡十双手紧握成拳,眸光冰冷地说:“您继续愧疚您的,陈阳我自己来报复。”   如果陈阳只是对他做了那些,他完全可以原谅。但是他竟然觊觎杨淑柔,而且差点把她强暴……这个女人可是守护了他一生,给了他所有的母亲啊,当他冲进去看到杨淑柔穿着慕醒的外套在那发抖时,方凡十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陈阳那个畜生给杀了。当时要不是杨淑柔制止他,说不定他还真就那么做了。   世间没有两全法,老司令知道儿子心傲,不会对陈阳善罢甘休。听到儿子说了这些,老司令叹了气说:“陈阳收贿受贿,会被双规。革职查办后,会进去待几年。让他在里面好好地反省吧。你就当爸求你,不要再纠缠他了。”   老司令说完,全身的力气已经被掏空。这个身心俱疲的父亲,已经再也   没有什么能给儿子的了。他安排好的这一切,只希望他们两个人都能接受。一生威严果敢,却在两个儿子这里折了翼,老司令心中的愤懑大于一切。   老司令说完,方凡十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杨淑柔打断了。杨淑柔掏出旁边的药膏,跟儿子说:“你快去看看慕醒醒了没,自己有男人不看着,你看着我男人干什么?”   方凡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妈,杨淑柔使了个眼色,男人这才不甘愿地走了。   病房里只有老两口,老司令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女人说:“淑柔,你是不是觉得我挺窝囊的?”   给老司令擦着药膏的手一顿,杨淑柔抬头看了看老司令的脸,然后继续擦着药膏说:“都糟老头子了,当然窝囊!”   “糟老头子”叹了口气,笑了笑说:“你还年轻,如果……”   “如果你退了啊,咱们就回湖南。买一块茶园,拿把藤椅坐在茶园里聊天,从白天聊到晚上。晚上呢,你要是还想要个儿子,那我们就再努努力,再生个!”杨淑柔说完,拍了拍老司令的胸膛,为自己男人这健壮的肌肉很满意。   方泽天被她说得哭笑不得,脸一板说:“胡闹!”   杨淑柔摸着老头子的脸,笑着说:“你想说什么?说你窝囊说你老了然后让老娘再找个人嫁了么?老娘啊,十七岁的时候有勇气直接把你诱拐上床,这辈子就没想着再跟你分开。”   杨淑柔的一番话,让老司令不禁想起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着学生装的杨淑柔,跑到他的马下,杏眼里闪着晶亮亮的光,崇拜地问他:“你能抱着我一块骑马吗?”   一句话,一个表情,一双眼睛,让而立之年的他动了情。   想到这,老司令笑了笑,刚要说句话,杨淑柔一巴掌拍在了他身上:“转身,抹后面!”   方泽天乖乖地转身,只听身后的杨淑柔惊奇地说:“哎,这玩意手感不错,抹上去凉凉的。要不要给儿媳妇也买一瓶,跟咱儿子行房事的时候能用到。”   老司令:“……” ☆、62   男人从病房里出来去了隔壁病房,慕醒依旧在睡着。放下心里的事情以后,慕醒的表情温和而从容。男人情难自已,走过去吻了吻慕醒的唇角。胡茬碰在慕醒光滑的下巴上,皱了皱眉,病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慕醒严重仍旧满是疲惫,男人冲他笑了笑,说:“继续睡吧,我陪着你。”   慕醒盯着男人看了好久,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脸。男人的胡茬扎在手心的感觉是那么明显又真实,慕醒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再次睡了过去。   这个小动作让男人很动容,胡繁说慕醒这几天不眠不休。为什么不眠不休?怕做梦的时候梦到他,却摸不到他吗?疼惜地吻了吻慕醒的眼睛,对方不适地皱眉,男人轻笑,转身去了洗手间收拾自己。   胡子刮干净,神清气爽地洗了个澡,困意袭来,男人上床抱着慕醒一起睡了。安心,是只有慕醒能给他的。男人抱着慕醒,就像抱着了整个世界。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不想再去回忆。   慕醒睡到大晚上才醒过来,方凡十正用胳膊撑着头看着窗外不知想些什么。见他醒了,男人抿着漂亮的唇线一笑,低头吻了吻他说:“醒了,先去吃饭。”说着,就要起身。   慕醒一把拉住他,男人疑惑低头,见慕醒只是睁着眼睛看他并不说话。方凡十埋头深深吻住慕醒,舌头撬开他的牙关,在里面肆意地翻搅。   舌头被狠狠地含着吮咂,口腔内每一个地方都被男人强势霸道的横扫而过,酥麻感回旋在口腔。充实到让慕醒瞬间清醒过来,抱住男人,努力地回应了起来。   一袭长吻结束,两个人呼吸粗重地紊乱着。两个男人眼中都是难掩的情欲,恨不得把眼中的人剥皮去骨吃掉。   气氛好的不得了,门却被敲响了。门外的杨淑柔叫了一声:“儿子,叫你媳妇吃饭了。”   盯着对方的目光里带了笑意,方凡十先笑了出来,接着慕醒也哈哈地笑出声。杨淑柔在门外听着里面神经质似的笑,疑惑地说:“这俩孩子是疯了么?”   是疯了,高兴地疯了!   方凡十起身抱着慕醒起来,爱不释手地亲着还不忘跟外面的杨淑柔说:“这就来!”   笑容荡漾在唇角,慕醒坐在床上看着男人蹲在地上帮他穿鞋,幸福地不真实起来。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灵巧地帮他把鞋穿好,抬头又吻上了低着头看他的慕醒,仿佛怎么样   都亲不够一般。   慕醒笑着说:“你妈还在外面等着,小心她踹门进来。”   方凡十毫不在意,刚睡了一觉精神饱满,他说:“进来呗,反正你是我媳妇,谁也管不着。”说完,方凡十脸色变了变,敛起笑容说:“慕醒,你哥哥……”   他回家后就被带走,也不知道慕醒和胡繁说了些什么。算起两年前,自己做的事情真是挺缺德的。慕醒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想法,他完全不知道。不知道他就想问,进去一趟知道两人来之不易,就不想两个人之间再有疙瘩。   “陈阳早就把资料给我了。”慕醒说着,笑了笑,“我想得很明白了才跟你在一起的。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每件事情我都分得很清楚,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那件事。至于为什么没有跟你说我哥哥的事情,是不想让你有负罪感。一个林泽就是两年,再加上我哥哥……”慕醒呵了一声,继续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要追着以前不放,那还想幸福吗?本来咱们两个之间的困难和压力就够多了,何必要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寻不开心呢?”   两个人在一起,父母的压力就够大了。他的心脏承受能力本就不强,他现在只想往前看,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揭过去了。   听慕醒说完,方凡十抿着唇说:“嗯。”   外面又响起杨淑柔的拍门声,慕醒拉着方凡十走出去。杨淑柔一看两人出来,赶紧笑着招呼道:“快点,我让胡繁帮我联系的厨房亲自下厨做的饭。忙了这么多天,好好补补!”   领着小两口进了病房,老司令一脸威严的对着一桌子菜。看到方凡十和慕醒,老司令紧绷着的脸松了松,漾着一抹笑容说:“吃饭吧。”   方凡十过去搬椅子,慕醒帮忙摆筷子,杨淑柔负责舀汤,老司令则威严地发呆。四个人各司其职,坐好后一块吃着饭,倒是挺和乐的一家人。没有在家,杨淑柔也大胆了不少,边给慕醒夹菜边问:“怎么样?婆婆我做的菜还算好吃吧?”   想着以后就要伺候三个男人的饮食起居,杨淑柔顿觉任重道远。今天这一桌子菜布置地很精心,南北方菜都有,色香味俱全。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慕醒温和地笑着,诚实地夸赞道:“挺好吃。”   白天还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的女人,现在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直爽。杨淑柔的乐观能感染很多人,慕醒挺佩服她的。   “好吃就多吃,   觉得哪个地方不好就跟我说,我帮你特别开小灶。”杨淑柔被夸奖,有些飘飘然。   “慕醒做饭也挺好吃的。”方凡十塞了这么一句。   老司令抬头看了慕醒一眼,慕醒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说:“只是家常小菜罢了,也没多好吃。”   “真的?”杨淑柔睁大眼睛,“哎,我还以为以后要忙死忙活呢。我家儿媳妇真能干,是不是啊老头子?”   正在吃菜的老司令被捣了一胳膊肘子,差点呛到。抖着胡子威严地说:“胡闹。”   杨淑柔哈哈大笑,拍着慕醒的肩膀说:“儿媳妇别紧张,你爸其实心里挺高兴的,就是口是心非的毛病改不了。”   老司令抖着胡子要再说些什么,杨淑柔揪着他的胡子给他夹菜:“吃吃吃,一家人在一起有什么放不开的。等回了湖南,看老娘不把你这一嘴官腔给整治过来!”   老司令拿自己老婆没办法,闷头吃饭不说话了。慕醒看着老两口,嘴角紧抿着笑了。   吃过饭,四个人下楼去消消食,然后就各回各家了。   所谓“饱暖思淫欲”,方凡十刚压在慕醒身上准备扒衣服,门外又响起了杨淑柔惊天动地地敲门声。慕醒闷笑着让他去开门,男人一脸郁闷地起身开门。   门外,杨淑柔笑得贼兮兮的,见儿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顿时明白了过来。从后面拿出两个白盒,递给儿子说:“这是你爸的药。”   男人哭笑不得:“你拿我爸的药给我干什么?”   杨淑柔嗨了一声:“这药抹在身上可舒服了,凉凉的,你跟媳妇用的到。哎,至于咋用,就不用妈教了!”   看到自家老妈眉毛一挑一挑,儿子顿时明白了过来。心中对自家老妈的感激犹如滔滔江水一般涌出来,革命友谊就是这样建立的。   关上门,男人把药膏放在床头,慕醒起身想要看看那是什么。男人嘿嘿一笑,压住慕醒说:“别急,一会用到了咱们一起拆。”   说完,男人就把慕醒想要说话的嘴给堵上了。   火热的大手在慕醒身上来回游移,不一会,就把慕醒给扒了个干净。男人憋了几天,力气没控制好,慕醒身上被吮出多处红紫。皮肤火辣辣,又麻又酥。男人的性器张牙舞爪地抵在穴口,一下一下就是不进去。慕醒被折磨地腰发软,无可奈何地看着身上的男人问   :“你……还进不进去?”说完,臀部还往男人的性器上蹭了蹭。   这种邀请的动作让男人倒吸一口凉气,粗重的喘息声喷在慕醒的耳畔,男人拆盒子,笑着说:“进,这就进。”   一管子药膏全部抹到手上,男人伸出食指捅进慕醒的体内开始做着扩张。清凉而润滑的感觉让慕醒惊讶地抬头想要看看。   三根手指全部顺畅地捅了进去,男人脸上挂着笑,说:“咱妈给的东西还真好用。”话一说完,腰一挺,粗大的性器直直地捅进了慕醒的体内。   没有像往常一样撕裂般的疼痛,润滑而清凉的感觉让慕醒后背一阵发酥,失声叫了出来。看着身下的人眼角发红,嘴唇半张的样子,男人没有再等,架开慕醒修长的双腿,猛烈地抽插了起来。   双腿大开,敞开的臀间被反复地冲插,每一次插入都插进最里,热铁摩擦着腺体,后背一波一波的酥麻感让慕醒失声叫着,前端直直挺立着,流出水来。   激烈的抽送中,男人并没有忘了慕醒。一手架着慕醒的大腿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握住了慕醒昂扬的性器。看着慕醒因为情欲而迷离的桃花眼,男人身下的抽插更加猛烈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慕醒已经射过一次,而男人却一直冲刺着不肯射。慕醒被翻来覆去地插入着,腰快被折成了两段。直到最后,男人抱着他坐在自己身上,抬着无力的慕醒的腰,来回猛烈冲插了几次后才抖动着射进了他的体内。   一场激烈的交合完毕,房间里已经充斥着体液淫靡的气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心脏砰砰地拍打在胸膛上,仿佛要跳出来一般。慕醒被折腾的浑身酸软无力,嗓子叫的都有些沙哑。激烈的性事让两个人得到了最大的满足,粗重的喘息声响在对方的耳畔,仿佛要穿透耳膜。   喘息声中,慕醒咬了咬男人的耳垂,说:“忙完后,跟我回趟老家吧。”   老司令的态度让慕醒觉得重新燃起了希望,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他要给男人一个名分。   ☆、63   方泽天在医院里养了个把个月,住院的时候忙着一系列工作,只知道陈阳在被捕,刑期是二十年,也没有时间去看看他。一出院,杨淑柔没等他要求,就让警卫把车开到了陈阳所在的监狱。   老爷子一辈子都干着把坏人送进这里的事情,现在,却来这里看自己的儿子。一时间脑中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换来最后一声叹息,杨淑柔在外面等着,老爷子自己拄着拐杖进去了。   陈阳穿着狱服,头发理得看到头皮,脸上挂着憔悴的神色。一见来人是老司令,眼睛里的恨意汹涌而出,咬牙切齿地问:“你来干什么?”   老司令想要伸出去的手最终定格在了拐杖上,看着陈阳,方泽天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最终,他低头叹了口气说:“我就是来看看你。”   老司令虽然退了,但是旧部还有很多人在,威慑力也不容小觑。他已经动用自己的所有,让陈阳尽量舒服地待在这里。但是他又不常来,看看陈阳的脸色,肯定还是受了不少苦。而且上次方凡十把他揍的身体还没恢复,从外面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内脏和筋骨受的伤不轻。本来还有痊愈的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根本不配合治疗。这样下去,已经算是半残。   “真是难为您大老远跑来看我,谢谢,我很好。看完了就走吧。”陈阳冷淡地说,转身就要走,身体还有些不稳。   以前,带着面具的时候,他对这位父亲唯马首是瞻。尽管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他说什么他都听。现在,大家撕破了脸皮,自然没什么好说的。陈阳原形毕露,对他父亲的厌恶也表现的很明显。   这样的对白让方泽天心中困痛难当,不过,他做过那样的错事,也不指望陈阳能够原谅。这个威严的男人看着陈阳,歉疚地说:“对不起啊阳阳,爸没保护好你。”   陈阳身子顿了顿,转身过来脸上挂着阴笑。   “你先保护好你的杨淑柔吧!”   看到老司令脸上的震惊,报复的快感让陈阳的脸都笑扭曲了。   “杨淑柔没跟你说么?我差点把她给上了!就差那么一点啊~怪不得你抛弃我母亲跟她好了,滋味确实不错!”   房间里传来陈阳哈哈大笑的声音,颤抖的双手握着拐杖,方泽天面色紧绷,拿起拐杖毫不留情地朝着陈阳身上打去……   从里面出来,外面明晃晃的太阳耀眼,老司令抬手遮了眼睛一下。或许是   阳光太热烈,或许是空气太闷热,老司令的后背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   闷热的空气里,方泽天被晒得脸色蜡黄。脑袋里的晕眩感袭来,方泽天觉得自己在站着就要晕倒了,这才坐在台阶上喘了口气。   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后,很快通了。   “喂?”一个女人苍老的声音。   “喂,玉清啊,是我。”听到老友熟悉的声音,一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在方泽天的心中游走。   “泽天?”对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方泽天和陈玉清通话的次数不多,话题多是围绕陈阳。他突然打电话过去,陈玉清以为陈阳出了什么事。   听到陈玉清语气里的担心,方泽天沉默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说:“陈阳犯了些错误,要在监狱里待几年。”   电话那端,久久没有回音,气氛肃穆的连喘息声都听不到。方泽天心中有愧,他说:“玉清,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他说过太多次了。多到他自己都觉得说出来没有什么力量。   “泽天,陈阳本来就不是你的孩子,你又何必给自己这么大的包袱。”陈玉清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是我的儿子!”方泽天激动地叫了出来。   陈玉清捂住胸口,仰头苦涩地笑了笑。几十年前,方泽天和他哥哥方泽阳同为驻扎在鸭绿江边的士兵,一天天降大雪,两个人被困在雪中整整三天三夜。在方泽天饥寒交迫快要死掉的时候,方泽阳咬破自己的静脉让方泽天喝了自己的血……   方泽天活了下来,方泽阳却因此牺牲牺牲了。从此方泽天就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娶了刚刚怀有身孕的大嫂陈玉清。给她一个名分,说会陪伴她一辈子,说会看着方阳长大。这是方泽阳用生命换来的承诺。   这件事,是两个人的秘密。陈玉清不会再嫁,更不会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她内心认定了方泽阳是她唯一的丈夫,不会背叛。她不会让陈阳受委屈,不会让他知道自己是个没爹的可怜孩子。两人结婚,是最好的掩护。而且,她能看到方泽天的愧疚。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一点,更好。   后来方泽天去了湖南,认识了比他小二十岁的杨淑柔。这么多年,方泽天从来不知道女人是何滋味,十七岁的热情湘妹子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爱情。消   息传来,方泽天正在挣扎中时,陈玉清主动提出了离婚,并且自己抚养着陈阳。没有冠上“方”姓,不过是不想让杨淑柔心里不舒服。这个男人为她一家人付出了这么多,她不能再耽误他的幸福。   本想以后和他再无瓜葛,谁料陈阳竟然去了北京联系上了他。   陈阳从没有表现出来一点对方泽天这个“父亲”的不满,而他一旦找到了方泽天,方泽天就不可能不管他。想想也好,自己因为那一股子执念,让陈阳受了多少委屈。既然他向往那样的生活,就随他去吧。她活了大半辈子,有些事已经看得很淡了。   方泽天从陈阳口中得知她这些年来受得苦,心中对方泽阳和陈玉清的愧疚更甚。他一个铁血汉子,曾经拿生命起誓要保护好自己兄弟的妻儿。结果,他在北京逍遥快活的时候,陈玉清和陈阳却过着那样的生活。方泽天心中愧疚难耐,对陈阳更是好过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想想刚才,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打向陈阳,陈阳疼得脸色铁青的发抖。他实在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了,他住院这段期间,杨淑柔竟然遭受了那样的对待。方泽天心中何止愤懑!   他这明明白白做了一辈子人,却有了这么一个糊涂又混乱的老年。他方泽天做了什么孽?要遭到这样的报应!真想几十年前死掉的那个人不是方泽阳而是他啊!   “泽天,陈阳心眼太坏,牢狱之灾本就难免。你不要太过自责,三岁看老,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清楚。”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陈玉清边哭边说。“我和陈阳耽误了你那么多年,现在陈阳又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事情报复你们。泽天,有愧的是我啊!”   两个人通过电话,聊了很多。等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拄着拐杖出大门的时候,杨淑柔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到老爷子一出来,赶紧打开车门拽着上车,嘴巴里絮絮叨叨地说:“怎么去这么久,你看出这一身汗。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知好歹,这么热的天要是中暑了我可不管!”   说着不管,口是心非的杨淑柔却已经拿出湿巾来帮方泽天擦汗。敞开他紧闭的领口通风,杨淑柔的手被方泽天握住了。   从上车开始,方泽天就未发一言,刚硬的脸直视着前方,只留给杨淑柔一个冷硬的侧脸。被抓住手,杨淑柔嗨了一声,想要抽出来,怎奈方泽天力气太大却死死抽不出来。   杨淑柔,脸红了,嗔怪道:“怎么了啊?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这个声音,方泽天听了三十多年。每天听都听不腻,现在听着更是安心。方泽天转过头,看着杨淑柔不在年轻却依旧柔丽动人的脸庞,他问:“不是要回湖南吗?联系好地了吗?”   最近几天,方泽天忙着手上交接的事情,去湖南的事都交给了杨淑柔。其实方泽天刚退,对北京还是有着眷恋。握了一辈子的权,突然交出去,任谁都是失落好长时间。   但是现在,他等不及了。   杨淑柔嗨了一声,笑着说:“想回去随时可以啊,我爹妈在乡下有好多处地产呢。等回去,我随便挑俩地方,反正本来就是我的嫁妆。”说完,杨淑柔脸上的神采敛了敛说:“你不是还没忙完嘛~忙完了咱们再回去,我不急。”   “今天就去收拾东西,马上去湖南!”   老两口去湖南,小两口去山东。   由于开学,慕醒忙着工作,等到十月一的时候才挤出时间来。方凡十自从陈阳那件事后,就请了个大长假。对于他的未来,他已经有了很好的规划。等跟慕醒见完家长,他就跟慕醒说他的想法。两口子嘛,总是要商量着来。   男人开着大悍马去的慕醒老家,去了之后才知道这里是多么的落后。慕醒他们村作为落后村,连水泥路都没有铺。大悍马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了好久,才到了慕醒他们村子。   自从慕凡和慕醒都上班以后,张氏年纪渐大,慕醒就把家里的地全部承包给了他舅家。现在是秋天,正农忙。两个人开着车子进村的时候,正好看到已经回村的张永成在村里专门用来农忙时晒农作物的大场上拉着碌碡。   听到车响,周围农忙的人都把目光投在了方凡十的车上。各种羡慕的眼光飘来,慕醒从车子里叫了一声“成子”。   张永成一看是慕醒,握着绳子的手一松,急促地看了旁边的张氏一眼,紧张地说:“俺哥,俺哥回来了。” ☆、64   听到成子这一说,张氏赶紧抬头一看,马上笑了出来。可不么?儿子正坐在车里冲着笑呢!哎哟,这是谁的车啊?真气派!张氏把手往围在身上的破布上搓了搓,满脸喜气地去了车跟前。   “恁总么回来了?”   慕醒一般只有在寒假的时候才回家陪着母亲过年,现在正收秋的时候回来,张氏有些意外。看了看跟在慕醒身后的方凡十,张氏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问:“这是……”   “阿姨您好,我是慕醒的朋友,方凡十。”方凡十笑着做了自我介绍,本就长得英俊帅气,这么一笑让周围忙着农活的农家少女们纷纷红了脸。   这个时候,不知道谁问成子这车是什么牌子。成子说很贵,比村长女婿家的车都贵。在村里人的眼里,成子可是去北京见过大世面的。他这一说,准没跑。四周的乡亲们,又是一脸羡慕。   张氏听到方凡十自我介绍和羡慕的抽气声,心中不免得意。解开身上的破布抽了抽身上的灰尘,张氏说:“吃了晌午饭了么?怎家起!”   “吃过饭了。”现在已经是午后,慕醒看着场上,其他人家都好多人在帮忙,而这片就只有成子拉着碌碡在干活。慕醒温和地冲着男人笑笑,说:“在路上不就说想要帮忙么?一身力气没地儿使,帮成子拉一会!”   成子他爸妈还在山上割豆子,未来几天天气不错,要赶着太阳正好的时候把豆子割完然后出来晒。本来家里人手就不大够,慕醒这一说要帮忙,张氏也没有阻拦,倒是对方凡十有些不好意思,拽了拽慕醒的胳膊说:“总么让客银做这个。”   挽着袖子拿起木叉挑着豆秧,慕醒冲着母亲笑笑说:“没事呢。”   虽然冲着张氏自我介绍的时候一派轻松自如的模样,慕醒能看出男人还是有些紧张,在这跟着张氏做会农活也好。   儿子这么说,张氏也没有在推辞。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子冲着成子走过去,成子像是感到了巨大的压迫感一般,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男人没有多说,接过成子手中的粗麻绳。绳子又粗又糙,摩擦着掌面有些不舒服。成子一手老茧倒是觉察不出来,见男人皱眉,慕醒扔给他一块破布,调侃道:“城里人的手就是嫩。”   因为慕醒和方凡十引起的围观已经解散,大家听到慕醒这么说,场上传来一阵笑声。男人勾着唇角把绳子放在背上,用力   一拉,碌碡传来垂死一般的呻吟,而场上的豆荚被压破传来噼啪响声。   在场上,拉着碌碡的多是小伙子。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黝黑的脸上挂着笑容和汗珠,一边拉着碌碡还一边跟旁边摘着豆子的姑娘们调笑。农忙时节欢快又急切的气氛感染了所有的人,今年又是一个好收成。   碌碡被男人拉着,张永成过去拿起木叉跟慕醒挑豆秧。这样做的目的是把已经压碎的豆秧里的豆子给倒出来。一时间,豆秧全被挑起,风吹过,刮了男人一身的尘土。   看着方凡十头顶上蒙了一层尘土就跟小老头似的,慕醒笑出声,就连旁边的成子也笑了起来。男人无奈地看着幸灾乐祸的慕醒,张氏厚道地说了句:“快帮方先生能能。”   成子身上已经全是灰尘了,所以就算弄点灰尘也碍不得事。但是男人这一身衣服又贵又干净,这弄上一身土像什么话。   本来就想着在家里多待两天,车上带着换洗的衣服,方凡十冲着张氏笑着说:“没事。”   两个人在场上帮了一下午忙,张永成他爹推着一农车快要堆到掉下来的豆秧下山来的时候,一看有客人,马上让张永成骑着自行车去镇上割肉去,准备招待一下方凡十。   大家忙完后,就已经是晚上了。披星戴月地回到家,张永成他妈和张氏开始下手包饺子。张氏看着方凡十身上一身的土,让慕醒领着他去南峪那洗洗澡。现在天气还不算冷,南峪的水是泉水,晚上很暖,村里人夏天都去那里洗澡。   由于他们家忙到太晚,现在基本上人们都洗完回家吃饭去了。到了洗澡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个人。   一看没有人,男人顿时大胆了起来。慕醒抱着换洗衣服从车上下来,拥着慕醒就要亲。慕醒环顾四周,把男人推开。这里都敢胡闹,不要命了!   洗澡的地方是个拦河坝,水深没腰。两个男人脱掉衣服进了水里,大晚上天空一摸黑。慕醒刚进去,就被男人给搂住抱在了怀里。   耳边是男人急切的粗喘,臀缝间,男人的性器抵在那里来回磨蹭。慕醒皱眉道:“别闹。”   拦河坝就是用水泥砌成石台,然后将水拦在石台内。等哪年来了旱灾,会用石台内抽水灌溉。   听到慕醒的命令,男人嘿嘿一笑,在水里簇拥着慕醒到了石台前,一只手放在慕醒的背上乱摸,另一只手却已经开始做起了扩张。   石台前由于是屯水最多的地方,所以当初挖拦河坝的时候,石台附近挖的要比后面深。水没了慕醒的胸膛,刚好在胸前的两点处。慕醒双手撑在石台上,男人的手指在他内里来回地戳刺着,手不老实,男人的嘴巴还不老实,伏在慕醒的肩膀上,男人说:“我帮你搓背。”   说完,男人挺身冲进了慕醒的体内。慕醒被顶得一颤,要不是男人捂住他的嘴巴,他早就失声叫了出来。四周的水因为这个动作而激荡起来,拍打在石台上发出声响。   四周一片漆黑,就算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男人渐渐大胆了起来,双手抵住慕醒的后背,用力地冲刺了起来。   紧致而火热的感觉让方凡十发了疯,男人的动作就算有水做阻力依旧是快而有力,一下一下深插入里,顶得慕醒双眼发黑。一阵酥麻的快感从后背蔓延全身,水舔舐着他胸前的两点,又酥又痒,难以自抑的呻吟从嘴里溢出,又被男人堵进了喉咙。   一次次地来回冲刺让男人的欲望更加膨胀,动作越来越迅速。随着动作得加快,石台边的水像是被砸碎了一样拍打在石台上,一声声说不出的淫荡。   男人的手指在慕醒的嘴里翻搅着,手上是慕醒因为呜咽而来不及咽下的口水。身下动作丝毫不停歇,性器在水中和慕醒体内游走,水是冰凉的,而慕醒的身体是火热的。来回冲刺中,男人体会着这种难以言喻的快感,无法自拔。   被男人这样操弄着,慕醒双手险些就要撑不住了。男人将慕醒翻转过来,让他双臂搭在石台上,身体由于水的浮力作用飘在水中。将慕醒固定住后,男人一挺身,顶得慕醒的身子随着水流差点上了石台。   没有再用石台做支撑,慕醒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直接让男人抱着自己。下面是男人一下一下有力地顶撞,慕醒红着脸在男人耳边艰难地压抑着呻吟……   等到慕醒快要顶不住的时候,男人这才猛力抽插了两下,然后射进了慕醒的体内。   男人粗重地喘息着,在水里做爱要比平时做爱用的力气多,这么一次做下来,男人依旧稳稳地立在水中。倒是慕醒差点喘不过气来了。   销魂蚀骨的高潮余韵过去,男人抽出半硬着的性器,伸手插进慕醒的体内帮他把自己的精液引流出来。慕醒瘫软在男人的身上,任凭男人帮他洗着身子。   洗完后,慕醒眯着   眼咬住男人的肩膀说:“你是不是没有用力干活?”   今天下午拉了一下午的碌碡,他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体力。慕醒顿觉不公,他只是挑挑豆荚都觉得浑身无力,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造的啊?   男人听他这么说,顿时闷笑出声。抱着慕醒不肯上岸,准备积蓄一下体力再来一次。吻了吻埋在自己胸膛里的慕醒,男人笑着说:“那些豆子可都是我拉着碌碡压得,怎么?想说我不出力,然后不管饭了么?”   慕醒从容一笑,抬头捏着男人的下巴来回摇晃:“你这么大的劳动力我妈都看在眼里呢,过会我妈肯定把饺子都往你跟前端。”说到母亲,慕醒顿了顿,抱着男人的腰说:“结果回来一直忙,都没有跟我妈说咱们俩的事。”   虽然说要回来跟母亲说他和方凡十的事,但是怎么跟他妈说,慕醒还没有想好。   这个话题,让两个人的气氛再次陷入肃穆。男人吻了吻他的嘴,半硬着的性器抵在慕醒的穴口来回蹭着,男人说:“不急,你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今天晚上先别说了吧,你妈干了一天的活也该累了。”   慕醒最大的压力全在他母亲身上,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已经十年,也压抑了自己十年,怎么是能一时半会就能放得开的?   这么说着,两个人又吻在了一起,正在男人抱着慕醒要上岸的时候,岸上传来了张氏惊慌失措的声音。   “这是总么了?!” ☆、65   张氏的声音让慕醒吓得身子一软,摔进了水里,男人赶紧捞起他来,冲着岸上的张氏说:“慕醒滑了一跤。”   这么黑的天,张氏临出来也忘记带手电筒,所以完全看不到水里慕醒和方凡十的动作。听到刚才的水花声得到了解释,张氏放心下来,对方凡十笑着说:“包子包好了,恁快上来吃饭呗。”   惊魂甫定的慕醒咽了口口水,这才推开男人的扶持站起来说:“这就来。”   等两个湿淋淋的人穿好了衣服,方凡十打开车门,对站在一边的张氏说:“您先上车吧。”   车里的灯亮了,男人的脸在车灯下显得特别谦和,张氏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白介,俺自己走着回起就行,身上怪脏地,别展了恁地车。”   慕醒从后面拥着张氏上车,笑着说:“妈,你上去吧。”   既然儿子都这样说,张氏也就没客气。第一次坐这样的车,让张氏很兴奋,满是褶子的脸上带着惊奇地看着车上的四周。慕醒有些心酸,握着母亲的手看着窗外,没有说什么。   男人看着慕醒望着窗外的侧脸,抿着唇也没有再说什么   车上三个人,只有张氏好奇地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小心翼翼地问着儿子这里是什么,那里是什么。心里满腹心事,慕醒仍旧耐心地说着车上的东西。看着男人湿漉漉的头发和轮廓分明的侧脸,慕醒握住张氏的手紧了紧。   三个人回去的时候,饺子刚好下出来。而方凡十一坐下,张氏就果然如慕醒说的那般,恨不得把饺子都端到他跟前。   饺子是用地里的时令野菜包的,味道很清新。方凡十也没有客气,敞开肚子吃了两大碗。张氏还要给他塞,方凡十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张氏这才罢休。   慕醒他家住在村子里面,要拐好几道胡同才能到,车子开不进去,就放在了张永成他们家门口。三个人走着回去,就当消食了。   慕醒家的院子是用山上那种不规则的石头堆起来的,与院子的寒酸不同,两间屋子上面却是刚换上的新瓦。拿着手电筒照了照,慕醒有些吃惊,今年回来过年的时候,张氏还说给他存钱娶媳妇,连房子都舍不得翻新。而看着院子里的砖块,她是要连院墙也重新拉起来吗?   张氏看着慕醒照照瓦片又照照院子里的砖块,边开门边絮絮叨叨地说:“恁不在善间,俺想着把屋子好好能能来,这正赶上农忙,就木介时   间了……”   对于张氏突然想要弄房子,慕醒很不理解。但是他没有问,难保她这是为了让他娶媳妇盖的新房。慕醒抿着唇没有接张氏的话,张氏去屋子里找了两床今年刚套好的新被子抱住去了慕醒的屋。   慕醒的床上,一只黑白色相间的猫正在上面休息着,灯光一开,猫咪懒洋洋地喵呜了一声,爪子搭在下巴上不想起来。这只猫还是慕醒前年回来的时候在路边捡到的,是只母猫,从来不怕生。   张氏让慕醒过去把猫抱起来,慕醒过去刚要碰它,谁知花猫却抬爪子就爪,要不是方凡十把他的手拍开,慕醒的手上早就多了两道血痕。   这个花猫平时都挺温和的,这次怎么这么凶?慕醒正疑惑着,一声细微地猫叫声让三个人皆是一震。   张氏把被子递给慕醒,摸了摸花猫的头。花猫看见主人,咕噜噜地仰着头,身子一侧,在它身下的三只小猫露了出来。   张氏看着三只小猫,顿时高兴地大笑起来:“俺说总么不让恁拐,这不是下小猫了呀!”   说完,张氏赶紧去弄了个纸箱。里面铺上旧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大猫和小猫给挪了窝。可能是刚生下来不久,小猫身上还湿漉漉的,眼睛闭着循着母亲的乳头。   张氏笑着对慕醒说:“恁看,含找不着啾啾。”   方凡十也笑了,见到这一窝小猫,任凭谁都会软了半拉子心。山东方言方凡十大致能听明白,但是……   “啾啾?”   听到男人带着疑惑吐出这两个字,慕醒扑哧一笑,男人眼含笑意地望着他,问:“啾啾是什么?”   张氏听到,也闷声笑了出来。把猫端到一边,帮着两个人铺好床,张氏絮絮叨叨地说:“床有点小,恁两个银先凑活着。”   说完,张氏打开门走了出去。   听到堂屋的门响,慕醒蹲在纸箱边上,看着里面三只小猫在喝奶。方凡十过去拥住他,问他:“啾啾到底是什么?”   慕醒又是一声轻笑,站起来帮着男人脱衣服,然后跨坐在男人身上,摸着男人赤裸的胸膛问:“你知道‘哈啾啾’是什么意思么?”   男人被摸起了火,胯间已经坚硬。看着慕醒脸上的笑,男人摇了摇头。   未等男人反应过来,慕醒已经揪住了男人胸前的两点。来回揉搓了两下,   那两粒原本软着的红肉坚硬似小石子。听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慕醒眼角带着笑,俯身含住了男人左边胸膛上的红点。   男人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的跳动着,慕醒吮咂着他的乳头,舌尖在上面打了个旋,男人倒吸一口凉气。   慕醒的舌头离开男人的乳头,一丝银线还挂在嘴角,慕醒笑着说:“这就是‘哈啾啾’”   “噗通”,外面的一声响打破了眼前淫乱的气氛。慕醒心一揪,脑袋一片空白。跳下床开门跑出去,果然看到了张氏倒在地上。屋里橘黄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毫无生机。   慕醒慌乱了起来,他跪在地上想要扶着母亲起来。母亲一把甩开他的手,行尸走肉般站起来,三步两颤地回了堂屋。   被震惊在地上,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听到堂屋的关门声,慕醒打了一个哆嗦反应过来,赶紧走进了堂屋。   张氏已经躺在了床上,慕醒掐着自己的肉让自己不要晕过去。疼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像十几年前父亲走时的那天那样,慕醒跪在了床前。   一个床上,一个床下,母子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房间里的灯亮着,虽然是初秋,但是地上依旧寒气入骨,特别是慕醒的膝盖曾经受过风寒。沉默像一把无情的刀,一下一下地割着慕醒的心。他现在心中一点念头都没有了,就像跪着是一种条件反射一样。张氏的呼吸很轻,慕醒调动全身的神经听着,就怕这很轻的呼吸,都化为了乌有。   时间渐渐流逝,慕醒的膝盖已经没了知觉。这点不算什么,慕醒的思绪渐渐回温,他这样对自己说。这次回来,不就是为了想要事情跟母亲说明白么?现在,母亲已经明白了,他该说些什么呢?   多少年的压抑,在这个时候释放出来,回血的心脏让慕醒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是为了自己活着的。   他这辈子,太累。   谁都让他承诺,谁都给他压力,维持平衡比打破平衡难太多了。他维系了这么多年,这个平衡一旦打破,轻松感让他甚至没有想解释的念头。   该放下来了,他知道母亲苦。可是,就让他自私这么一次,行吗?他累得,快要不知道自己是活着了。   他想有个依靠,不管是身体还是心,这个依靠就在他身边。就是跪在他身边的男人,他用肩膀支撑着他,握着他的手给他源源不   断力量的男人。   床上张氏的呼吸渐渐粗重,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慕醒,恁先出去。”   所有的力量都回到了身上,慕醒猛然抬头,张氏躺在床上,依旧没有任何动作。腮骨动了动,扶着男人的肩膀站起来,慕醒颤着双腿走了出去。   外面,天上繁星璀璨,照着慕醒的眼睛。慕醒仰头望着,像小时候趴在父亲怀里那样一颗一颗地数着。数着数着,就不知道数到了第几颗……   不知数了多少遍,眼眶中的眼泪最终决堤,顺着脸颊流下来。慕醒捂住双眼,哭出声来。   他终于说出来了,不管结果如何,他终于能为自己活一次了。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出来了。他走到慕醒身边,拥着这个哭得像孩子似的男人入怀,嘴巴里喃喃着些什么轻声安慰着。   慕醒抱住男人,第一次这么用力。   抱着慕醒哭了一会,男人松开他走到他前面,修长的大腿屈起半蹲说:“咱妈让咱们先回去,等过年的时候,再回家过年。”   听到男人这么说,刚擦干的眼泪又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母亲答应他们在一起了。   趴到男人的背上,男人稍微一用力就把他背了起来。耳朵贴在男人的背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慕醒问:“咱妈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男人笑了笑,敞开木门后神秘地说:“秘密。”   听到木门敞开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隐忍的泪水夺眶而出。两只手抓着被子,张氏嚎啕大哭……   似乎是不甘,又似乎是释然。纠结了一辈子,这是何苦呢? ☆、66 最终章   绑在身上绳子消失,轻松也带来了无尽疲倦,慕醒上车后就睡着了。等他再醒过来时候,就听到了车外男人笑声。   “外公外婆,来了。”   慕醒眉头皱了皱,睁开眼,就看到车窗外绿油油大片茶园。困意全部跑走,慕醒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山野间空气很好,特别是早上,清新得能闻到茶叶香味。方凡十过来拉着他手,走到青瓦白墙前,笑着介绍站在门前两位老人说:“这是外公和外婆,这是慕醒,爱人。”   两位老人都六十多岁样子,外公留着把长胡须,身白色唐装,精神矍铄。而外婆则挽着鬓,穿着合身旗袍,依稀可见年轻时娇美。   两位老人听到方凡十介绍,并没有多诧异,外婆过来拉着慕醒手说:“来来来,赶了这么长时间路,饿了吧,来吃饭。”。   早午饭是湖南特色米粉,杨淑柔精湛厨艺师承妈,由此可见外婆厨艺有多好。方凡十好久不吃外婆做米粉,再加上晚上开了晚上车,呼呼两大碗下去未见饱。   吃完饭,外婆放好水让两个人洗了个澡。昨天晚上赶了晚上车,要好好休息才成。   方凡十是倒头就睡,慕醒睡了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打开窗户看着窗外。   方凡十外公家在乡下,外公是汉语言文学教授,外婆是中医。两位老人修养都比较高,所以住所布置也很雅致。虽然在乡下这种简陋地方,也修饰地特别用心。栋二层小洋楼,中西结合,既有南方闲雅,又有点欧美哥特风格。敞亮房间里,家具都是紫檀制造。还有些带着古典神韵题字屏风,对着屏风是藤椅,藤椅上面摆着副孔子画像。寥寥几笔,很有神韵。   包围着小洋楼,是个庭院。院子里小桥流水,荷花池压在桥下,浮着几片荷叶。远处还有个凉亭,木头搭建,看上去很精巧。   而整个庭院,最出彩却是那丛修竹。远远地望过去,绿油油片,说不出有意境。修竹下面是个小石桌,外公正在拿着小泥壶泡茶。察觉到慕醒在看他,外公仰头朝他慈祥地笑笑说:“起来喝茶吧!”   慕醒笑着点头,走了下去。   外公已经退休,在家里静心研究茶道,偶尔会出山被大学邀请去讲学。慕醒走下去,外公让他做好,道泡茶工序下来,像个孩子似让慕醒尝尝他泡茶。   慕醒端起小茶杯,嗅了嗅,细细地抿了口。茶香在口腔内奔走,激活了每个细胞,慕醒不自觉地笑起来说:“挺香。”   外公哈哈大笑,倒了杯茶自己喝下去,笑眯眯地说:“看出来是个慢性子。凡十小时候喝茶,拿着茶壶直接灌,这不是糟蹋嘛~”。   嘴上说着自己外孙糟蹋茶,但是外公心里想得更多却是方凡十小时候喝茶烫着嘴滑稽样子。   “六腑睡神去,数朝诗思清。”慕醒喝了小杯茶,精神比刚才好了许多。听到外公说方凡十小时候,慕醒好奇地问:“他小时候在这里长大?”   “外面那片茶园是咱家,凡十最喜欢事情就是在里面打滚。”作为外公唯外孙,方凡十从小就得万千宠爱于身。   慕醒挺羡慕方凡十有这么个外公,在他家,他母亲是老大,慕醒出生时候外公外婆都已经去世了。   “跟凡十起啊,可要好好忍忍他那急脾气。他这个暴躁性子,女人根本没法驾驭。”外公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两个人身上。。   被长辈说到晚辈,多是不好意思。慕醒脸色微红,在这个亲切外公面前让他很放松。“跟他关系,们……”   外公他们这么大年纪,应该是比较古板吧。他和方凡十关系,就算是在外公下辈,杨淑柔或者是他母亲这里都难以接受,更何况外公可是经历了大半个世纪人。   “老啦,风风雨雨这么些年,什么事没见过?见多了,不足为怪了。”外公笑了笑,“和外婆,相敬如宾这么多年,在心里扎根,也在心里扎根。人啊,孤零零在世界上,总要有个人来陪着他辈子,分享喜怒哀乐。这个陪伴,是不分男女。中有,中有,这样把对方当做空气样不可或缺关系,就跟方凡十这种互补性格,最好啦。”   外公本来就是博学多识人,再加上大半辈子生活历练,所有事情都看得那么透彻。慕醒听完,如沐春风,抿着嘴没有答话。   两个人喝茶喝了会,外公还邀请慕醒去他书房参观。外公珍藏年代多久远,看着紫檀木架上排排取之不尽书,慕醒爱不释手。外公和他交谈了会,就出去和外婆出去散步了,留着慕醒自己在这里。   慕醒看书看到晚上,男人才醒了过来。洗漱完毕,跑去书房找到了慕醒。刚睡醒人都有些懒洋洋,声音还带着沙哑,从后面拥住慕醒,男人吻了吻他下巴问:“好看么?”   方凡十以前跟他说过他老写字都是看外婆医术不懂时,问外公知道。心里早就念想着有天能够来这里见见两位老人了。现在真见了,慕醒真是叹为观止。   摸着男人脸,慕醒扭过头来附和着男人吻说:“没想到这就是学前教育,挺高端。”   男人笑起来,笑声里说不出得意。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往慕醒衣服里伸,慕醒哭笑不得地把打开他手,不管怎么说,在这种肃穆地方做这样事情,也太亵渎了吧。   男人有些撒娇似吻着慕醒脖子,不气馁地再伸手。慕醒无可奈何起身道:“刚才外婆叫咱们吃饭。”   泄了气般地收回手,男人拥着慕醒去了就餐室。   外婆为了外孙和外孙媳妇准备了桌子菜,各种鱼类虾类河鲜摆了满满桌子。小两口看食指大动,没管尊卑礼仪,坐下就大朵快颐。   吃完饭,帮着外婆收拾好餐桌,男人拉着慕醒出去消食。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被山吞得只剩了个尖,留下残存光洒在了万顷茶园之上。绿色和金色糅杂在起,隐隐有种站在天上感觉。   男人拉着慕醒往茶园走,这些茶园是外公家,帮着打理人们已经走了。放眼望去,茶园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就像两个人世外桃源样。   进了茶园,茶树清香更加沁人心脾,调皮钻进鼻子里刺激着每个嗅觉细胞。慕醒弯腰,趁着这点阳光想要研究研究南方茶和北方茶差异,衣服就被男人给撩了起来。   “哎!”慕醒赶紧捂住,抬头望着外公家紧闭大门。虽然茶园里没人,但是不代表外公外婆不出来啊?   男人手爪子不老实,从后面抱住慕醒,手已经伸进他衣服里摸上了他胸前两点揉搓起来,低头轻轻咬住慕醒脖子,闷笑着说:“外公他们晚上都在屋里写戏剧,不会出来。”   慕醒没跟上男人思路,棉质运动裤就被脱了下来,身后被男人粗长而热胀性器给抵住,慕醒心跳如鼓擂,心中竟然生出了种刺激而又兴奋快感。   男人见慕醒已经没了反抗,心下大喜,只手捏着慕醒胸前红点撑住他身子,另只手已经开始捅进去做扩张。   不适感让慕醒哼了声,男人动作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他娘给他“润滑剂”交到慕醒手上说:“帮下。”   慕醒看着那管子药,身后是男人难耐地顶撞,下下顶在穴口没法进入,让慕醒都有些食不甘味。颤着手扭开药,往男人手上挤了大坨。借助润滑,男人手指再进入时候已经没了阻碍。   慕醒翻过这个管药,依稀看到了上面主要治疗,慕醒闷笑:“活血化瘀……啊……”      在慕醒分神时候,男人挺身冲了进去。   手里药个没抓住掉在了地上,慕醒被顶得浑身不稳,双手无意识地抓住了茶树叶子。      有了润滑,男人插得肆无忌惮,掰开慕醒臀瓣,次次深入浅出,速度由缓到快,折磨得慕醒眼泪都流了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二层小洋楼突然传来了外公声音。   “慕醒。”   慕醒心下大惊,不顾男人插入,转身就要穿衣服。男人却不准他这么做,压住慕醒双肩仍旧不停地抽插着,甚至比刚才更加激烈。   慕醒咬着手腕,呻吟声丝丝漏出来,慕醒喘着粗气叫道:“十……哥儿……先……停下!啊……”   方凡十是停下了,但只是把慕醒翻了个身,两个人面对面,慕醒就被再次顶入。   “怎么了外公?”性事带来快感让男人声音显得特别愉悦,说完,还不忘安抚着咬着他肩膀慕醒说:“外公外婆视力不好,这么远根本看不清楚。”   男人抽插没有停止,慕醒抱着男人后背双手收紧,听到安慰也没敢叫出来。松开咬着男人肩膀嘴改为咬住男人胸前红点,男人吃痛“嘶”了声,顶撞地更加凶狠起来。   “跟外婆在做戏剧,找不到《长生殿》了,想问问慕醒今天有没有看。”   思绪被男人撞得团乱,慕醒鼻间溢出哼声,努力回想着,然后断断续续地说:“放……在藤椅……上了!”   “外公,在藤椅上。看看有没有在藤椅下面。”方凡十找他时候,两个人接吻,说不定慕醒起身时把书掉在藤椅下面了。   外公应了声,关上了窗户。   到了个小高潮,男人动作停住。经过激烈地运动,两个人都已经浑身是汗,慕醒把脸埋在男人满是汗水胸膛,喘着气说:“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男人轻笑,有力地双臂固定住慕醒不断下滑身体说:“反正看不见,看见什么时候当着别人面和做了?”   慕醒无力地哼哼了两声以示反抗,埋在体内性器又开始动作了起来。双腿搭在男人手上无力摇晃着,慕醒下体抵在男人腹肌沟壑间随着动作来回磨蹭。刚才男人个小高潮已经让慕醒射了,现在男人小腹上满是白浊。   这么会,男人就积蓄好了力量。酥麻感在后背上来回乱爬,随着男人每次贯穿他身体而贯穿全身,慕醒刚刚软下去下体又有了抬头迹象。   想起军校里男人让他锻炼身体时他说话,现在想想,虽然男人在动,但是自己要比他累得多。   等男人好不容易射进他体内,慕醒已经累得连动指头力气都没有了。男人吻了吻他,帮着他穿好衣服,抱着慕醒上了楼。   上楼洗了个澡,慕醒累得差点昏死过去。男人从后面拥住他,在他肩窝啃了两口,笑着说:“晚安。”   心中漾开小小幸福,慕醒嘴角抿出抹笑容,嘟哝了句。   “晚安。”   第二天日上三竿慕醒才醒了过来,连着两天晚上跟方凡十这么胡闹,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看着男人神清气爽,慕醒虽然双腿无力,但是还真挺想过去踹他脚。   吃饭时候,外婆说:“老在家里闷着也不好,凡十领着慕醒在村里来回转转吧。”方凡十应声。   村子挺大,但多是水田和茶园,人口其实挺少。从外公家走了好大段路,才能看到些人烟。   这个村子主要是卖茶叶,生活还算富裕。在村头,有那么几家还盖了两层小洋楼,跟这个村子古朴有些格格不入。   走在青石板路上,方凡十跟慕醒说着自己童年在这里度过有趣时光。男人小时候就是霸王,动不动就把人揍哭。外公总是笑眯眯把他抱回家,然后笑眯眯地教育他。当了这么多年教师,外公说话都挺软,但是特别挠心。当时自己没少被说哭过。   说到这,慕醒戏谑道,是不是小时候泪全流完了,现在怎么不见他哭了。男人笑了笑,眼睛里说不明白复杂。老司令和外公教育是截然不同,被接回家后,方泽天就把他往血性汉子上训练。当时又累又苦自己也哭过,但是方泽天教育是“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时间长,也就再也没有流过泪。   想起男人抱着杨淑柔哭得像个孩子时候,慕醒感慨地笑了笑。他能明白当时方凡十心里感受,他母亲也曾经遭到过侵犯,他个十五岁少年都愤懑恨不得想死,何况方凡十。所以说,血性男儿哭起来时候,最性感。   哭,对于方凡十来说,从来不是懦弱表现,这里面能掺杂很多情感。每个父亲,都给自己儿子灌输了种精神。方凡十父亲灌输是“不能哭”,而慕醒父亲灌输是“挺直脊背”。   “慢着点。”   熟悉声音钻进耳朵,心脏被狠狠地敲了记,慕醒猛然抬头望向远处,个头发花白男人领着队小孩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男人没料到慕醒会有这么激烈反应,过去攥了攥他手问:“怎么了?”      两个男人握手动作引起了那个男人注意,男人抬头看了看慕醒,眼中先是无意,再是疑惑,再是震惊。   “小醒。”   能叫他“小醒”,就只有眼前这个男人。慕醒腮骨抖动,盯着那个头发花白男人。   方凡十没有再说话,除去男人脸上皱纹和花白头发,那五官轮廓和自己握着这个人是那么相像。   男人是慕子修,是慕醒父亲。   慕子修将学生们送到学校,然后领着慕醒和方凡十去了他简陋家。青石板搭建屋里,摆设简陋,能看得出是个人在住。   看着这熟悉摆设,苦涩梗在喉咙上,慕醒站在屋子里,看着父亲脸上无措笑,想叫声什么,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真巧。”慕子修叹了口气,低着头说了这么句。   “自己个人住吗?”慕醒问。   说到另外个人慕子修愧疚脸上多了层悲伤,眼眶红,慕子修把头别向边说:“他走了。”   咬紧下唇,刚才还和男人讨论过哭不哭事情,现在,他就已经抑制不住自己泪。面对这个近二十年没见父亲,这个给了他和母亲无尽痛苦男人。心中多少思绪纷杂,归为个字。 “爸。”   他不恨他,从没有恨过。他追求自由追求爱,最终却落得孑然身下场。他是他父亲,他只感到心疼。心疼他,心疼哥哥,心疼母亲,心疼他们家。   哥哥死时候,男人猛烈追求让他沦陷时候,无数次地压力将他打倒他艰难地爬起来时候,他都想,要是父亲当年没走……这些,是不是他都不用承受了?   慕子修身体剧烈地抖了下,眼泪流出来,慕子修捂住脸哑着喉咙说:“对不起们,小醒……”   慕醒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这么些年苦痛找到源头,他却无措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父亲。两个不知道如何面对人站在起,除了心如刀绞难过,却说不出句话。   房间里摆设依稀能见母亲房间里摆设影子,这么多年,父亲想过他们吗?有没有想过回去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哥哥死时候,他和母亲悲痛欲绝,他知道吗?知道又怎么样?   这时候,直站在旁边男人过来搂住慕醒肩膀,对着正哭着慕子修说。   “妈说,房子快翻修好了。过年时候,起回家吧。”   在父子俩震惊目光中,男人背起慕醒,挺直脊背走出了这个落魄小屋。   没等慕醒问,男人自动招了。   “不是想知道咱妈对说了什么么?”   前天晚上,床上女人招手让方凡十到床前站好,张氏悲切地笑出声:“慕醒跟说过他父亲事情吧。”   方凡十看不清楚张氏脸上表情,他应了声。   张氏说:“跟慕子修起走那个男人根本不靠谱。呵,去下地时候,见过他个寡妇搞在起。慕子修以为他敢和他走,他们就能在起了么?胡扯!就是要看着慕子修走,守着两个儿子,让他孤苦伶仃辈子。”   方凡十眉头皱起,女人这个想法完全在情理之中,当时慕醒父亲弄那么轰轰烈烈,根本不给张氏点回旋余地。只是个女人,慕子修是他座山。山塌了,对于这座山所有期望都没有了。   “两个男人在起根本不靠谱呵,就只有慕醒个亲人了,不想他走慕子修那样路,落得和慕子修样下场。”   张氏呼吸依旧很轻,男人思忖半晌说:“您后来,见过慕醒父亲吗?您怎么知道,他跟您预见结果样。”   “当然没见过,但是有人见过。”张氏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那个男人早就跑了,他自己在那个小村子里做教书先生,没有人陪着他,就他个人。”。   男人顿了顿,针见血地说:“您不高兴,您在心疼他。”。   张氏突然没了动静,屋子里陷入了死般寂静。男人说:“会陪慕醒辈子,不管您信不信,都会这么做。”。   张氏依旧没有说话,男人转身要走时候,张氏拉住了他胳膊,在他耳边说了个地名。张氏双唇在颤抖,手也在颤抖,颤着声音说:“房子翻修好了,让他回来过年。”      男人说对,在心疼。不但心疼,也在愧疚。心中情绪根本难以捋清,对慕子修是什么感情?当初崇拜,后来爱恋,再后来依靠,最后绝望……   绝望之后呢?没有和慕子修说跟他起那个光棍是有多混帐!就等着那个光棍甩掉慕子修,等着慕子修后悔那天。   但是,当从个亲戚口中得到慕子修消息时,并没有感觉到那种类似于报复快感。方凡十说对,在心痛。   不管慕子修做过什么,都是爱他,这就是女人悲哀。男人永远那个果决,说放弃他们母子仨就毫不留情昂首挺胸地出了村子。不管在冰上怎么哀嚎,不管把大儿子手砸残,他就那样走了。   结果,他如样预见地结果样凄惨。却心痛了,却后悔了,去愧疚了。   心痛那个男人悲惨和孤独,后悔当初没有拉住他,尽管当时可能拉不住,但是女人总是心软不是吗?就算如此,还是觉得这是自己错误,所以愧疚。   听到男人消息后,就开始翻修房子。这座在二十年前轰然倒塌山,又赋予了它期望。想让他回来,就算他们不是夫妻,但是他们之间还有慕醒啊,那是他们共同儿子啊!   门外人走,女人伪装被撕裂了,脆弱全部跑了出来,女人哭得肝肠寸断。哭过后,就好了。辈子,和和乐乐地过去多好。什么都不想管了,子孙自有子孙福。   男人说完,只觉得后背又湿了大片。把他往背上托了托,男人问:“要是做了跟父亲样事,会原谅么?”。   正常男人都会是这个反应吧,女人总是比男人要心软。男人笑着抬头,不过,他也会做慕醒父亲那样事。。   背后这个男人,可是他空气,离开他,自己也活不了。 +++++正文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